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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暖碧落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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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韵番外 情永韵如歌:忆秦娥 西风残照笑如歌(一)

秦韵番外 情永韵如歌:忆秦娥 西风残照笑如歌(一)

不,应该说是,除了一地的死尸,没有一个活人。

杨定轻轻一笑,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扶下了车。
死亡和爱情,同样地让杨定有着无能为力的黯然。
“免礼,都备好了么?”
本该是炊烟袅袅,各家呼儿唤女预备纳着凉吃晚饭的时候,却只在一夕之间,莫名被刀戟加身,从此再不用为生计操劳,再不用为琐事愁苦,更不用窈窕淑女求之不得而烦恼。
“我似乎记得了,可……记不清……你认识她很久了么?比我还久么?”
杨定便点头,转身撩过帘子,微笑向内唤道:“碧落,出来了。”
杨定一袭素色长袍,从车上踏下,清澈的眼睛在翠柏丛菊间的汉白玉雕花墓碑上转过,已蒙上一层忧伤和怅惘。
发黑如墨,眸黑如夜,雪青云雁纹暗花大袖襦www•hetushu•com•com裙,淡紫丝质披帛,衬着一贯的雪白容颜,这个往日总是剑不离手的女子,居然显出几分如不胜衣的柔弱。
杨定说,太元九年的那个夏天,那个他一生中最灰暗的夏天,他决意放开清冷冷的碧落时,遇到了一个活泼泼的少女,她的名字,叫做秦韵……
杨定如被蛊惑般,不由走到她的跟前,捏住她的手指,在墓碑上的字上轻轻描摹着,低低说着:“对,秦夫人,秦韵,我们的韵儿。记得吗?她一直叫着你,姐姐,姐姐,宁可自己挡到刀锋前,也不肯告诉坏人你去了哪里……”
“杨定,这是哪里?”她迷茫地转动着眸子,看着苍瞑的天空,寂寥的山色,轻轻道:“这里……很悲伤。”
残照当头,流霞碧红,照着满地死尸和鲜血的坞堡和_图_书。鸣蝉聒噪,啼鸦厌人,更显得这里地狱般了无生机。
他看到了一对乌溜溜的黑眼睛,泊在发黑的污血中转动了几下,在他回头的那一瞬,又如小鹿般惊恐地闭上。
苍白瘦巧的手伸出,搭在杨定臂上,雪青色的云锦袖子拂在杨定掌心,凉而软。
这时,他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他觉得有人在看自己。
一辆朱盖翠幄的马车缓缓在一处修葺齐整肃穆的陵墓前停住,十余名早在墓前守候的侍从齐上前拜见:“参见主上,王妃!”
喝了银爵中的酒,从此便情断义绝,纵使兵戎相见,也两无怨尤。

杨定用自己温热的掌心,贴住着她微凉的手指,牵着碧落,走到那摆满祭品的墓碑前,柔声问道:“碧落,还记得韵儿么?”
可像他这般自讨苦吃的人能有几hetushu.com•com个?天底下大半的人,还是愿意沉浸在自己的平凡生活中自得其乐吧?
霜风凄紧,梧叶飘黄,秋色已浓,秋意已深。
老树寒鸦外,长空呖呖,正雁落平沙。
碧落迷惘地望着杨定:“韵儿,是谁?望儿已经死了,你告诉过我。他……他是再也回不来了。可韵儿……是谁?”
疑惑地回头,身后空无一人。
灰心地又淡淡笑了一声,他牵转了马头,预备离去了。
两无怨尤么?怎能两无怨尤?
碧落侧着头,蹙眉细想,黑黑的眼珠没有了以往的清冷,却始终弥漫着寻不出前路的惶惑,和让人心疼的脆弱无依。
“哦……”杨定扶了她,靠在秦韵的墓碑上坐下,抚摸着冰冷的墓碑,想着那双春光洋溢的笑脸,微笑道:“也不多久吧!她只陪了我一年。可对于她,和图书一年,已是一生……”
杨定牵着马,缓缓在死尸堆中走过,本是满怀的悲凉,忽然被自己的最后一个念头惊住,一边压抑着因异味而涌起的反胃,一边自嘲地轻轻一笑,眼底影影绰绰,尽是碧落惶然依在慕容冲身后的容颜,连再抬头看他一眼也不肯,只与她的冲哥十指相扣,低低敬他一杯绝情酒。
可惜,他们还是死了。
他记忆中的所有美好,在云碧落眼里,只不过是桃花源中随流水逝去的落花,去便去了,自有别处花开更好,根本无须遗憾。
皱了皱眉,他低了头继续往前走,然后迅速扭头,察看。
从小习武,行游天下,杨定相信自己的直觉。
东晋太元十二年,历城。
西风禾黍,秋水蒹葭。
到底还是他看不破,自己将生死看得淡了,竟会觉得,如果别人活得不快活,死去也https://www.hetushu•com.com未必不是幸事。
侍从不知什么时候已悄然避开,绝不去打扰深受拥戴的陇西王和他唯一的王妃相依相偎,喁喁细语。
“秦氏夫人?”
碧落眸子里有什么跳了一跳,恍惚看到一个面如芙蓉的绯衣女子,笑意盈盈,沿着回廊向自己奔来……
立刻有人上前答道:“回主上,都备好了。”
“韵儿……”杨定接过随从递上的香,躬身插到香炉中,望着汉白玉碑上亲手所刻的几个字,差点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她是这世上最好的女人。”
“因为韵儿,所以悲伤。”
“最好的女人……”碧落喃喃地重复一遍,慢慢走上前,蹲下身来,一个字一个字抚摸着,辨认着,然后念出口去:“杨门……秦氏夫人……之墓,夫杨定……泣立。”
杨定第一次见到秦韵,是在一个刚被鲜卑人屠尽的小小坞堡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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