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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总是留意猜度他的神情，我越性垂下头，不敢哭出声来，却只拿袖子掩着嘴，低低地哽咽，眼泪鼻涕都沫在了袖口上。

拓跋轲的瞳仁收缩成极尖锐的一点，钉子般扎在我脸上，我惊得泪都不敢流，只是死死地捏紧他的手腕，生怕他一用力，即刻将我脖子扭断。

我深知，自从那晚在他身下唤了无数遍的阿顼，事后又有了那等疯狂失常的举动，我和拓跋顼太过直白流露的心思，再瞒不过眼前这男人，遂也无意再瞒。

我握住他掣紧我下颔的粗大手腕，身子不由地因恐惧而哆嗦，但颤抖着的话语还能勉强吐出：“如果，他真有那样的勇气，我就只跟他一人，从此死心塌地，生死无怨！”

小心收拾好自己的真实情感，我坦然道：“那是我……看错了人。我本以为他是铁骨铮铮的wwｗ•hｅｔushu.coｍ•ｃｏm少年英雄，谁知根本就是个徒有其表的懦夫。我要他做什么？”

料他对南朝歌舞并无兴趣，改日多半不会再让我舞，乐得说句好听的。

等我坐下时，拓跋轲却似醒悟过来，皱眉问道：“你舞完了？”

拓跋轲神色不动，只是眼底的颜色更是风云变幻，让我一颗心提在半空，再不知这一着行险能不能成功。

我等了片刻，不见他动静，因舞得累了，遂自行坐到一侧，捧了茶来喝。

倒不曾见过这个素来机敏深觉得可怕的男子，有过这么神思恍惚的时刻。

我心下早已厌烦，疲倦地撑着额，轻声道：“舞完了。若陛下不尽兴，改天宝墨身体好些，再舞给陛下看。”

“他是陛下的弟弟，或许还是陛下的得力助手，北魏河山的未来主人。和-图-书可他已不是我的英雄。在我眼里，他甚至算不上一个男人。我没办法想象，天底下居然有男人，可以眼睁睁看着我被别的男人欺负，听着我的求救，一次又一次……还将我拱手送人。”

他“嗤”地一声冷笑：“你一直认为，每晚的侍寝，是朕在欺负你？”

拓跋轲双眼微微眯起，愈显得那瞳色深蓝无底，连弧形坚毅分明的眼睫，都似沾染了那海水般的颜色，氤氲着不知是羞是恼的岚气。

拓跋轲点头，拿他粗壮的指骨一下一下地叩在桌面上，沉默了良久，忽然道：“宝墨，朕把你赐给豫王，你可乐意？”

我丢开茶，跪到拓跋轲跟前，眼珠转动数下，已有热泪缓缓荡到了眼眸上。

“陛下，宝墨献丑了！”我行了一礼，却半晌不见他动静，悄然抬头时，发现他依旧沉默地对和_图_书着我方才舞过的方向出神，显然心不在焉，连我舞完都不曾发现。

那诱惑的笑容，太过危险。危险得我本能地意识到，不能撒谎。

拓跋轲点头，唇角居然绽一丝|诱惑般的轻柔微笑，“那么，如果，他不是那么没用呢？如果，他那晚冲进来，将你从朕手边抢出重华殿呢？”

忍着不将那泪水滴落，我望住拓跋轲深杳的蓝眸，哽咽道：“我不乐意！我不想要他！”

“我……我没想到会再遇到他。他说我是坏女人，本来已经不要我了，可我还是记挂他。我又怎知，他是陛下的弟弟，还……还这么没用！”

如同任何一个对负心人伤心绝望的女子，我直直望住拓跋轲看来极平静的深远瞳仁，灰心却夹杂着隐约的冀望，轻轻道：“我不管他还要不要我，但我不要这种男人了！”

他眼睛中那种和*图*书深杳的蓝变得幽深，近乎墨蓝，又有几分像拓跋顼了，――让我在胸口细锐的扎痛后，迅速转作对这对兄弟的深深厌恶。

许久，结实的手掌伸出，托了我的下颔，让我不得不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对上拓跋轲。

拓跋轲盯着我，手指在桌沿重重一击，“你骂我弟弟是懦夫？”

不管为了什么，今日的拓跋顼，都已不再是我那个纯净质朴的少年剑客。

这分明脑中词曲的意境，我不过按着当日舞姬的姿势舞出，甚至许多细节记不清了，自行调整改过，再不知怎会在举手抬足间幽幽散出那种云鬓半偏、倦睁睡眼的无限风情来。

我说着，扬唇，微笑，泪水却已恰到好处地顺腮落下，一滴滴，如同那日被扯了满地的水晶珠子，无从收拾。

他低沉问我：“你对朕的抗拒，都是因为豫王么？春天时，你m.hetushu.com.com本已渐渐驯服下来；这次再见面，你也没怨朕将你强行抢来；可一见到豫王，你就疯了……”

“为什么？你们不是早就心心相印了么？”

是试探我是否真的转了心意，还是护弟心切，真的打算忍痛割爱？

这一刻，不仅背上有汗，连额上都有汗水了。

这个男人的眼睛，不仅有大海的深邃莫测，更有鹰隼般的锐利无双。

猛地想起萧宝溶说我跳舞会低了风骨、流于微贱的话，大冷的天，背上已浮上一层冷汗，手足间的动作立刻散乱，原来那种身心俱入舞中的感觉顿时消逝，只得匆匆舞毕，暗中窥探着拓跋轲的神情，只觉他虽是面对着我，却未必在看我舞蹈，蜜色的面庞浮了岚烟般虚恍着，看来根本没发现我舞蹈中的变化。

我的嘴唇抖了一抖，声音给掐住般低而尖细起来：“难道，陛下不是在欺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