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幻心结界
一身惊人武学，如今却手无缚鸡之力的北极舒望星！
方岩眼睛一亮，道：“龙翔九天？大哥不也会么？你不如去把大哥身上禁制解开，让他来破这结界不好么？”
小嫣若有所悟，道：“一切皆是虚幻？”
方岩道：“难道我们竟破不了这什么结界么？”
方岩忙扶住舒望星，道：“大哥，这里杀机重重，你怎么也进来了？”
这时只闻“丁”的一声，已被|插入鞘中的雪玉剑自己突然出了鞘，惊得方岩跳了起来，瞪住手中的雪玉宝剑。
舒望星叹了口气，道：“我等来等去你们也不回去，怕在外面给老虎叼了去，只得来找你们了。怎么，怕我拖累你们吗？”
秋姨扑通跪到车前，哭道：“二公子，请处罚我吧，是我，是我杀了秀姑呀！”
小嫣缓缓下车，步向草地。
小嫣轻叹一声，道：“叔叔没告诉过你，天仙禁的禁制，一定要功力比受制之人高的人才能解开么？”
瞬息间，一阵温暖和煦的感觉透过剑身传到方岩身上，仿佛母亲和蔼温慈的目光，鼓励着方岩，告诉他，她支持他。
舒望星长叹道：“几曾何时，我竟也要他人来保护了？”他的话虽不无落寞之意，眸中闪动的光彩却是温暖而安慰的。
这时一旁有人笑道：“你又怎生知道，我一定还在结界外面？”
不知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又转悠了多久，舒望星勒住了缰绳。
方岩向前方看着，但除了光洁的草地，就是光洁的草地了。哪里看得出什么危险？
这时忽然传来一个女子的惨叫，紧跟着是另一名女子的惊呼声：“小清，是你么？”
这些人武功也称不上极高，论单打独斗，没有一个人能接下小嫣三招，而且对方岩手中发出异样白芒的雪玉剑甚是忌惮，只敢从背后或侧面攻打他，不敢与雪玉正面交锋，若给雪玉伤到，即便不致命，也立时灰飞烟灭，消逝得无影无踪。
方岩欲要往前方草地探上一探，却听得舒望星沉声道：“小岩，不要乱走，到我身旁来。”
方岩忙走到舒望星身畔，道：“大哥，我想到前面探探路。”
舒望星微笑道：“对我来说是不难。只怕对你却难了。”
方岩不一定相信这句话，但他相信舒望星，所以点了点头，依在舒望星身畔坐下。
小嫣、方岩可以除敌，可草地上不断变化成人形的黑影却越来越多，他们杀敌的速度远远比m•ｈｅｔushu•cｏｍ.cｏm不上对方成形的速度。
与此同时，小嫣剑已出鞘。不是雪玉，却也是一把好剑。寒光映过舒望星的脸，一片灰败之色。
舒望星轻轻抚摸着剑身，有意无意，手指已触向剑锋，轻轻一划，一溜鲜血已从他指间滑落。
方岩的心似乎都在哆嗦了。无数的敌人，正从左面，右面，前面，后面疯狂击向自己。
这突然长出的“人”并不是太多，十个八个而已。
小嫣转眼又进了阵。
比较而言，紫骝马算是最聪明的，居然自行退入结界之中，仿佛料定那些黑影不致侵入结界之中一般。
也许真的是霜。天很冷。
小嫣依在舒望星肩上，道：“叔叔，我记得小时候常看你在看术法之类书的，这结界，想来难不倒你吧！”
方岩悄悄摆就了剑势。
小嫣一面喝命众侍女退到车厢边自保并保护舒望星，一面也冒起了冷汗。
方岩催促道：“小嫣，你还是快解了大哥禁制吧。你既有圆月令在手，他又肯自承是圆月谷中人，愿听令随你回谷，即便武功恢复了，也是不会反悔的。”
方岩的背后开始嗖嗖冒起凉气。
舒望星身形一晃，险些栽倒在地。
方岩热血上冲，低声道：“师父放心！”
方岩苦笑道：“所习内功相同，内力又比大哥高的，只怕世间只有令尊一人了。”
他努力定定神开始向前走去。
小嫣回头看他一眼，笑了笑道：“其实你也不必净想着解开叔叔禁制，我们已入了结界，不破了它是进不得也退不得的，叔叔现在还是结界外面，怎生见得到他？”
方岩一握在手，便知是剑了，而且是名振天下的北极的宝剑，雪玉。
舒望星叹道：“可如果此间的杀气，本就是虚幻的呢？如果它的杀气，就是为了引来你们的杀气，让你们陷入无数的杀机和疑团之种呢？”
对方的剑又袭来，她所用的剑法，与天泪剑法极是仿佛，那是——望星剑法！
更可怕的是，草地上还在不断涌出一点、两点东西！
小嫣道：“结界就是懂术法者为保护自己设下的一种保护层，这种保护层独立于外部世界，却各有各的诡异，破解之法也各异。我听说过这些，却不曾好好学过。毕竟咱们圆月谷以剑术闻名，术法一类虽有涉及，却被视作邪门歪道，很少有人肯花心思去研究的。”
舒望星脸色凝重
和-图-书，站了起来，皱起了眉，半响才道：“这人会布阵，能以一己之力布成结界，只怕，只怕是修炼之人，深通术法，才能让雪玉有此反应。”
方岩局促道：“我只怕自己保护不周。”
冷月摇曳，寒气逼人，草地却一片平静，静得如梦，如幻。
雪玉光芒大展。
秋姨收泪，望向如霜的草地。
“大哥，这……”方岩惊疑地看向舒望星。
这种冲动越来越强烈。
方岩茫然道：“结界？”
白雾漫漫，还是什么都看不见。
小嫣也报以微笑道：“以前叔叔说这话我是信的。”
舒望星拂了拂结界绊的一个树桩，坐了下来，悠然道：“我便坐在这里等着。”
方岩道：“还有一位姑娘呢？”
方岩低声道：“我不懂阵势，你看得出这里的怪异之处么？”
舒望星轻轻叹了口气，道：“扶我上车，准备应战吧。”
方岩便知秀姑必是被秋姨误伤的侍女了，她一路赶着马车，沉默寡言，现在竟已伤重死去；而舒望星一见众人神情，便已料到出了什么事。
舒望星道：“幻由心生。这结界便是幻心结界的一种。只要收起宝剑，如平常一般走路，自然便能走出这结界了。”
她是小嫣的奶母，身份原也甚高，小嫣也不敢轻慢于她，但舒望星作为小嫣的长辈，且为圆月谷第二大宫北极宫之主，即便是戴罪之身，处置她也是完全够格的，故此她不向小嫣请罪，却向舒望星请罪。
她的声音中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冽之意，让人心怀一定，杀气也似消褪不少。方岩怀疑这声音中也蕴含了某种武功，便如舒望星武功未制之前，必要之时言语间也有镇定人心或镇慑人心的作用一样。
舒望星道：“如果你不信，抓着我的手，跟我走便是。”
小嫣还是有些疑惑，道：“天下竟有这种事么？”
几乎同时，一柄剑挟着凛凛寒光袭向了方岩。
似乎只有一点点变化而已。
这时小嫣清越的声音传来，道：“凝心静气，勿为外物所扰！杀气即便不只从一处传来，也不会从四周同时袭来。放开心胸，辨明敌人位置再动手！”
小嫣瞟了他一眼，皱眉不语。
与此同时，平静的草地突然一点变化。
“大，大哥！”
阵眼，前面模糊一片，却充满杀意的地方，便是阵眼所在么？
小嫣一笑，抓着舒望星的手，手中去还持着剑。
一下子少了结界之中那无处不m.hetushu.com.com在的杀气，甚至连阵中那伸手不见五指的压抑感都一扫而空，几人心头一下子空旷清爽了许多。
方岩不禁低头看手中这如珠似玉的剑。
马儿仰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叫。
片刻之间，雪玉剑的剑芒大盛，却依旧是纯白之色，鲜血的红，一丝也找不到。
舒望星叹道：“别说往前面去了，便是离开结界之外三步，立时会有你好看。”
方岩将舒望星送入车厢之内，正欲离开，舒望星将一样物事递入他的手中。
舒望星给他一声师父叫得略觉惊讶，转而笑了笑，挥了挥手。
一步，两步，三步。
甫一进阵，只觉头脑一阵眩晕，竟什么也见不到了。忙举高雪玉剑，借雪玉淡芒细看四周，才勉强看到脚下有杂草相间，身畔有零落的树木，与外部无异。但分明有重重白雾，弥漫其中，凭他怎样的高手，也看不到数步之外的景象了。
小嫣低头道：“施禁制时，是借助了异草天仙子加以一定手法所施，天仙子一旦种入体内，非要另外之人以内力将之逼出方可。而且此人真气必须和受制人真气相似，运功之际才能不被受制人的真气排斥。天仙子被逼出之际，受禁制之人的内力不受控制，立时会随天仙子汹涌而出，直冲救治之人。救治之人功力稍弱，立时会给击毙，天仙子随即又会退回受制之人体内。所以救治之人内力必须比受制之人高，越高越好。”
三步之后，她的剑光霍然大展，如匹练甩向前方。
方岩不觉惊呼一声，忙要欲收剑查看舒望星伤势之际，奇事发生了。
套车的两匹马和秋姨等人的座骑都是好马，但此时竟哆嗦不已，前膝一软，已然先后瘫倒在草地之上。
小嫣道：“若是我爷爷在，解开叔叔禁制，大约会不费吹灰之力。”
“剑尊？”
小嫣忙顺着声音摸过去，牵着了柔软的貂衣。
舒望星目注宝剑，叹道：“这剑是我十年前得到的。不知道为什么，仿佛跟它有过夙世纠缠一般，一见到它，我便知道它是属于我的，而且知道，它在沉睡，只有我的鲜血能唤醒它，并能给它一种奇异的力量，让它威力倍增。”
方岩沉吟道：“可前面的草地，看来很是平整，并不见甚么杀气。”
对方的剑倏地收回，一名女子窜到身边，叫道：“岩哥哥！”
明月当头，疏星淡影，映着眼前的草地，似敷了一层轻霜。
不www.hetushu.com.com过十步而已，三人眼前一片明朗。
更可怕的是，一阵阵的杀气，从四面八方袭裹而来，直渗人心。
车中，便是舒望星！
方岩早收了剑，握住了舒望星的手。
舒望星缓缓向前走去。
方岩眼见小嫣等人都已进入前方模糊地带，瞬即不见，心里紧了一紧，不敢再耽搁，匆匆冲了过去。
舒望星一掀车帘坐了进去，淡淡道：“破阵之后，将秀姑从结界中带出来，火化了带回谷中吧。圆月谷的人，死了也是想着要回去的。”
方岩失声道：“小嫣！”
舒望星笑了笑，道：“先借你用用罢。可别坏了它的名声。”
小嫣怔住了，道：“此间杀气重重，我若持警戒之心，心中必然也有杀气，若不持警戒之心，难免被人所杀，如何能心中毫无杀气？”
他忽然有一种冲动，去砍，去杀，去剁一切事物，不管是看得到，还是看不到的。
小嫣惊喜看着眼前，忽回头道：“我去接她们出来。岩哥哥，你在这里护着叔叔。”
像上次遇到舒望星一般，雪玉半截剑身已然探出鞘来，月光照射下，玉质的剑身显得有些苍白，有些仇恨，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诡异起来。
舒望星微笑道：“小岩，你记住，最危险的地方，常常看来最安全。”
方岩忙扶住他，触手处竟一片粘湿，原来却是舒望星出了一身的冷汗，也不知是过度用了心力，还是受了禁制的缘故。当下只得将他缓缓搀下马来。
秋姨、水玉、小清等侍女也警戒起来，拔出了剑。
方岩讶然道：“这剑，真的已经通灵了？”
方岩不觉泄气。
方岩毫不犹豫挡住，天泪剑法悠悠而出。
这时，结界之中，一辆马车缓缓行出，执辔人居然是小嫣，神色平静，目光却微有迷离。后面紧跟了四人，却是秋姨等人。但秋姨的脸色很不好，眼中隐有泪光闪动，清水显是受了伤，面色苍白捂着胸口。
舒望星淡然道：“我武功被制，心中早无杀气，你能做到么？”
结界之内又传来女子的痛叫，声音也是熟稔，分明是小嫣众侍女中的一个，随后的一声惊叫却是秋姨的声音。她们身手不弱，但在这幻境之中，敌我不辨，却几度误伤自己人了。
现在舒望星武功被制，难道还能与圆月谷最杰出的后起之秀舒景嫣相比么？
那女子果是小嫣，她迷惑道：“这，这好古怪的阵法！”
一步，两步，三步……
方岩呆了m.hetushu.com.com一呆，奇道：“难道说，你竟只能施禁制，不能解禁制？”
一个因北极而死，又因北极而活的剑，是妖剑，抑或是神剑？
可那突然涌出的东西，仿佛见风即长，很快长成了人的形状，面目模糊，如阳光下飘浮在空中的黑影子一般，哇哇叫着听来毫无意义的词句，执着明晃晃的利刃，袭向众人。
越来越多的黑影仿佛永远除之不尽一般，围住小嫣和方岩，甚至围住了渐渐踏入草地之中的马车。
但秋姨和水玉、小清等便不行了，她们的剑，明明砍在对方身上，对方却毫无反应，依旧狠命搏斗。秋姨一剑削下对方的脑袋，对方居然还在狠命上前砍杀，浑然不顾砍着的是敌人还是自己人——横竖砍着了自己人不会有事。
因为只不过是涌出了一点什么，草地便还是草地。
方岩全神贯注在舒望星身上，并不曾注意周围的异样，给他一提及，陡觉浓重的杀气扑面而来，而这股杀气，小嫣显然早已发现，所以才拔剑出鞘！
小嫣哼了一声道：“有什么破不了的？我父亲若是来了，以龙翔九天引来天地之气，还不登时把这小小结界给毁了？”
舒望星道：“修罗连环阵哪有这么好破的？你看过了这片草地，那棵槐树之下，似有甚么东西，多半是便是引发整个修罗阵的祭坛了。击碎了那祭坛，这阵便算是破了。但如果是你，你肯让人家这么轻易便过了这草地，破了你的心血么？”
但是身畔某处却有了动静，很轻的衣服磨擦的声音。
小嫣点头，道：“可惜我爷爷呀，在我没出世的时候便云游海外去了，我竟从没有见过。”
方岩低低道：“大哥，你怎么样？”
方岩宝剑出鞘，光华闪动，锋芒亦如霜，雪白；月光之下，那如玉般温润的光泽，居然有些眩目。
他还听到附近的小清、水玉等人浓重的喘息，甚至刀剑剁上树木，以及树林断裂倒下的声音。
不错，从舒望星开始找阵眼，到现在为止，没有出现过一个敌人，但临近阵眼之处，众人竟被困住了，而且显然有了伤亡。
那溜鲜血竟不曾滑落地上，反而迅速渗入玉剑之中，转眼消失不见。
小嫣摇了摇头，道：“这里不像是阵法，倒像是某种结界。”
方岩不信前世今生因果报应之类，但见雪玉显然是威势大盛，却又不得不信。
舒望星低头叹道：“秋姨，若想赎罪，便拿出你的全副本领来，对付前面的敌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