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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岩一把把她拥入怀中，哽咽道：“只要你是我的小嫣，我便一直待你好，不管你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你是狐狸还是妖精，是人还是鬼。”

双明铛强笑了笑，道：“二哥，我找你，是要和你说一声，我这次出来，是想去看看南宫妹妹的，正好碰上了你的事。现在既然已经没事了，我打算明天继续北行。”

这时前厅传来了打斗声。

双明铛轻轻一点头，提着那小小的灯笼，飘身而过。

可叶惊鸥看了一眼她几乎全|裸的身子便别开了脸，很是局促的模样。

她忽然冲着方岩诡秘地笑，低声道：“这些事，你懂不懂？要不要你师父教你？”

叶惊鸥又吻了吻小嫣另一只眼睛，低低道：“你叔叔的朋友来救援了。我走了，你自己当心，金无荐的父母这两日快到了。”

谢飞蝶在房间里笑得弯下了腰。

那雪白的小手渐渐有了温度，就如小嫣的眸光。

双明铛微笑看着她走出去，忽然用袖掩住了唇，一团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

事实上，当时的江湖，根本没有人敢对武帝说个不字，武帝便是公理，武帝便是公平。他说出的话，就是绝对的法则，不论对错。

良久，才见一人拨开昏迷的金无荐，看向她。

即便再来一次，他的选择，是否还是谢飞蝶？

委屈，疼痛，悲伤，瞬间发作出来，少年的怀抱，宽厚结实，纵然武功不如自己，却让自己好生踏实。

武中天又向双明铛一笑道：“小双，我们一路急行，晚餐还没用，你不饿吗？有事，吃饱了再谈吧。”

天亮的时候，明铛还没有睡着，还在和舒望星说着故事。

小嫣并不说话，只是紧紧拉着被子，似乎很冷。她那绝美的面容苍白如雪，使她唇边自己咬出的血痕更加清晰。她的眸光也不复原先的娇俏，清清冷冷，隐隐含羞带恨。

舒望星正独立在小院中，看着暗沉沉的天。天已很冷，园中的花木正在风中哆嗦，几块用来装饰的异石点缀在花木之间，苍白，阴冷。

明铛到卧室里取来卧具，便睡在了院子里，和罚跪的舒望星，讲着天水宫，讲着海，讲着海里各色的鱼和珊瑚，还讲着各自的朋友，讲着朋友间的小小趣事，看着星星，看着月亮，看着在风中轻轻摇曳的凤尾竹，和静静吐着幽香的粉红的海hetushu.com.com棠。

月夜的南宫府花园，二人首次见面，唇枪舌剑，叶惊鸥徘徊而去；

谢飞蝶笑容倏地不见，她看着双明铛，淡淡道：“哦，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如果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做什么，也算是白做那么久的夫妻了。”

武帝每次都会惩罚他，用嗜心蛊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但这些并没能阻止剑尊继续向他说不。剑尊虽然为此受尽折磨，却每次都能达到自己的目的。武帝始终没杀他，一方面因为爱才，另一方面，江湖中隐隐传说，武帝有断袖之癖，而剑尊是个极少见的美男子，才华绝世。

小嫣的手冰冷，但方岩的手却很温暖。

舒望星道：“我当然会一直陪着明铛，对明铛好！我这一辈子都会对你好的！”

小嫣泪光盈盈，看着叶惊鸥，无限悲伤。

双明铛凄然一笑，道：“二哥十岁时就说过，明铛是最好的女孩，从不惹他生气的。”

自己还算是个清白的女孩么？

她的心头一跳，有人来救她了吗？

而自己呢？片刻之间被两个男人见着摸着了身子，甚至……

他为何而来？

小嫣给金无荐抱上床时，虽未被点穴，也能说话，但始终紧紧抿着嘴巴，一声不吭，倔强地瞪着金无荐。

秋姨悄悄退了开去。

仿佛，疲倦的心，终于找到了家。

方岩真的傻了，吃吃道：“那，那小嫣……”

叶惊鸥扛起倒在地上的金无荐，嗖地窜出了房。

双明铛也松了口气，笑道：“还是谢姐姐聪明，二哥的一言一行，姐姐都能了然于心。”

方岩走到床边，面色居然和小嫣一般的苍白。

八岁的明铛道：“二哥不叫我跪，我便不跪，我只要陪着二哥就好。”

舒望星闭上了眼，世事弄人，自己无论如何都是个负心人了。

第二次，却在振远镖局外，双方已是明刀明枪对上了。叶惊鸥没有和小嫣动手，却败在了北极舒望星手中。

双明铛低下头，道：“姐姐和二哥，原是天生一对。”

叶惊鸥的黑眸中闪着些许蓝光，渐渐变得疼痛。

但她不想屈服，更不想求饶。即便受辱，她也想着保持自己的尊严。

小嫣自然极是羞愧，努力抬手，想找衣物掩住自己的身子，却抬不起手来。

她才十五岁，男女之事，自是一知半和*图*书解，也知一旦受辱，对一个女子的影响有多大。

圆月谷随着剑尊的屈辱而屈辱地生存在江湖之中，又随着剑尊的成功而成功地名扬天下。

双明铛知他一直在院中，只怕方才谢飞蝶面含秋霜，盛气而出的模样已然看在眼里，忙摇头道：“谢姐姐谢我呢，说欠了我一个情。”

那一刻，她的心头如刀扎般疼痛。

是叶惊鸥！

小嫣的心瞬间缩紧，似乎透不过气来。

这一夜舒望星过得很开心。有明铛在一旁解颐的罚跪，虽是跪着，却不是惩罚。

她听说过她的爷爷剑尊的故事。

从二十岁起，剑尊便被迫跟随武帝，为他打天下；直到三十五岁，剑尊才能与刀神联手，一举击败武帝，逼得他退隐江湖。

方岩续道：“只有学会了最高深的武学，我才能到乾坤堂去，找金无荐报仇。我便是要杀自己，也须先杀了这个淫贼。”

谢飞蝶淡然道：“不管如何，今日你救了我们夫妻，我算是欠下你一个情了。以后有机会，我会还的。”

方岩登时满脸通红，手足无措，忽然间跳起来，逃了出去。

但他还是将小嫣的整个身子包了起来，才扶起她，看向她的眼睛。

剑尊曾经受辱于武帝达十五年之久。武帝是当时的武林霸主，真正的霸主，势力大得无法想象。他是千年以来武林中真正的王，以至他退隐二十五年后的今天，人们提到他，也禁不住要放低声音，只敢在耳边传说他统治武林三十年中的事迹。那简直是一个神话。他用嗜心蛊控制了剑尊，用武力收伏了刀神，让他们为自己所用，铲除异己，同时选拔人才，建立和维持着武林秩序。虽然他行事残暴，对于反对自己的人极其残忍，但至今还有许多人景仰着他的风采。

圆月谷，便是剑尊在跟随武帝期间，暗中创下的基业。

十岁的舒望星道：“铛儿，我不要你陪我跪。你这么小，又受了伤，跪着会让我难过的，让我觉得对不起你。”

谢飞蝶冷哼一声，甩袖走了出去。

武中天道：“可尊夫人好象不这么认为。她对明铛很是无礼。”

只看到一个轮廓，她便认出了是谁。

叶惊鸥终于还是走近了一步，匆匆解开自己的外袍，扶起小嫣来，替她披上。

明铛欢喜道：“明铛是最好的女孩！那么和*图*书，二哥会一直陪着明铛，对明铛好么？”

他哈哈一笑，甩袖走了出去。

他忽然抱紧小嫣，吻向她的眼睛，吻住她眼中的泪光。

叶惊鸥和金无荐一样的对小嫣无礼，但小嫣的感觉却全然不一样。

小嫣道：“岩哥哥，你受伤了么？”

所以他和明铛说：“明铛是最好的女孩，从不惹我生气的。”

双明铛吸了口气，强笑道：“姐姐放心，我现在便去跟二哥说，我是，是去访亲，顺路过来的，天一亮，还得去亲戚家，不能和你们一路的。”

方岩曾说，她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女孩，替他更衣换药，有辱令誉。在他心里，大约对女孩的清白很是看重罢。

他抬头看了看无垠星空，忽而笑道：“何况小嫣虽是受辱，并未失身，犯不着这般咬牙切齿吧。如果你是为了以后保护她着想，我倒会考虑传你这些绝学。”

触着她光滑如缎的皮肤时，叶惊鸥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起来。

现在轮到她了。她狠命瞪着金无荐，由着他疯狂地撕着自己的衣衫裙裤，乱摸乱咬，权当身体已不是自己的。

舒望星道：“那等我们大了，就成亲吧。”

武中天低声叹道：“她实在是个好女孩。”

叶惊鸥的吻，却传递着一种温情，一种安慰，一种不可言喻的伤痛和爱惜。

谢飞蝶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傻孩子，你难道看不出，小嫣身上那件蓝袍，是那晚在振远镖局前，你们引出你师父时遇到的某个人的？你师父对他评价甚高，说他是个难得的君子。而且床上被褥虽乱，却不见血渍，看来这个人来得倒也及时，只怕也是一路上跟过来的。”

剑尊曾经流传下一句话：“人的身体可以蒙受屈辱，但只要一颗心是不屈的，灵魂便不会觉得屈辱。”

直到方岩进来，感觉到方岩疯狂地抱着自己的温度，和那呜咽着的“对不起”，她才算有了点感觉。

武中天无奈地看着他，只能嘀咕道：“当年你若找的是双明铛，只怕要快活很多。以明铛的性子，你便是把南宫家的小姐，和刀神家的大小姐，一块儿娶了回家，她也不会提出异议。”

舒望星沉吟道：“刚刚小蝶是不是和你说什么了？她素不肯饶人半分，想必又为难你了吧。”

救她，亦或是趁火打劫？

金无荐像一条狗，一条禽兽，和-图-书小嫣对他除了厌恶，就是恶心。

好久，小嫣柔柔问道：“岩哥哥！如果那禽兽真的污辱了我，你还会和以前一般待我好么？”

金无荐抱走她时，她听到了方岩的怒吼。

只除了剑尊。一旦伤害到他的朋友和家人，他会毫不犹豫向武帝的权威挑战。

谢飞蝶笑道：“小嫣平时自以为是，不过是嘴巴能干不饶人罢了。其实才不过十五岁的小丫头，能懂什么？这种经历，吓也把她吓坏了。又怎会想到自己是不是真的已被污辱了？夫君方才必是要秋姨解释给她听，教她些男女之事了。”

舒望星也叹道：“她一向是。”

那笑声，明月作证，几乎在十五年后还回荡在舒望星的耳边。

方岩一惊，小嫣已幽幽道：“是叶惊鸥告诉我的。皇甫青云的第三弟子，叶惊鸥，救了我。”

当时明铛才八岁，跟着父亲到圆月谷来做客，举止大方温柔，是很乖很懂事的小姑娘了。月神见了极喜欢，便叫年龄相差不大的舒望星带她走走。

舒望星怔了怔。方岩虽自承是北极弟子，可大部分时间还是习惯性的还是称呼舒望星为大哥，但此时，却认认真真叫着师父，请求着师父。

“二哥！”双明铛微笑着道：“二哥，听说你功力为天仙制所制，还是赶快回屋里休息吧，外面冷。”

谢飞蝶笑道：“当然，他一向对你好。这次救了我们，想必他会对你更好了。”

明铛想了想，又问：“那我们不是得一辈在一起么？我们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不是成了亲才能一辈子在一起么？”

可舒望星长袖一摆，已然走了开去。

谢飞蝶冷笑道：“不管你是真心也罢，假意也罢，你倒是第一个这样说我们的。以前我可只听说过你和望星是天生一对。”

舒望星的眸子也在幽暗中闪着，然后他看到了提着盏小小灯笼，缓缓步向自己的双明铛。

这时却传来一个男子声音：“可你选择这时候离开，不正是怨你二哥，不愿出手相助么？”

小嫣浴罢，秋姨把她送入另一干净房间躺下，温言安慰。

现在，她失去了她的清白，该怎样去面对方岩？

明铛羞红了脸，躲在被子里格格的笑。

小嫣也听过这句话，她曾怀疑过武帝的断袖之癖是确有其事。

小嫣木然。

两人抬头，却是武中天。他笑道：“我和图书又整治了酒席，单我们几个老朋友聚聚，就差你们两个人没去了。”

舒望星叹了口气道：“你的武功，已在金无荐之上了。”

但当金无荐的身体与她相触时，她还是忍不住心头的屈辱，溢出了眼泪。

舒望星也是个听话的孩子，却还有着些男孩的淘气，常带了她到烟镜潭、望月亭四处玩耍，有时玩累了，明铛便不回圆月谷客人所住的凤来馆，直接在北极宫和小望星挤了一张床睡下。因二人年纪俱小，加之双方家长又自有一番心思，也无人来阻止。后来舒望星还带她去紫云峰爬山，舒望星当时武功已小有根底，双明铛到底是女孩，相差较远，一不小心，便滚下峰去。舒望星好容易救了她上来，已经受了些轻伤。

十五年，舒望星自己做了些什么事？

是在自己十岁的时候说过的这句话吗？

回去之后，虽然明铛再三声明是自己要去玩，自己不小心，月神还是罚了舒望星。他被罚跪在院子里冰冷的石阶上跪一整夜。明铛哭着要陪他跪。

舒望星黯然道：“明铛，你心里，其实十分怨我的，是不是？”

双明铛红了脸，喃喃道：“姐姐说笑了，我和二哥，一直便如兄妹一般。”

舒望星望着小小灯笼下映着的雪白身影，咬了咬唇。

后来，这成了圆月谷的一种精神。

这时，她身上的金无荐忽然哼了一声，便低下了头，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了。

双明铛微笑道：“我怎会怨二哥呢？二哥，永远是我最敬重的二哥，不是么？”

舒望星一时怔忡。

舒望星望着天际灿烂的红霞，才惊觉天已经亮了。

舒望星又叹了口气，道：“因我我夫人从来不是个好女孩。”他转头笑了笑，道：“可却是我最好的夫人。”

方岩摇摇头，轻轻换了声：“小嫣！”握住了小嫣的双手。

双明铛道：“我没想着要姐姐还情，换了我有难，想必二哥也不会置之不理。”

直到看见方岩走了进来，她的眸光才闪过一丝温暖。

小嫣又流泪，但她的身体已经开始暖和起来。然后她道：“那么，我们去告诉叔叔一声吧，这两天，乾坤双魔就要到了。”

方岩满眼是泪怔在那里，前襟也是湿淋淋一片，却是小嫣的眼泪鼻涕。

舒望星轻叹道：“明铛妹妹，你为什么从来便没脾气一样？我宁愿你痛骂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