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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黑白法则

作者:寂月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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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两位“女婿”的针尖对麦芒

CHAPTER 03 两位“女婿”的针尖对麦芒

水凝烟点头,“嗯,我听菲儿提过,说你白手起家,靠自己的才华短短时间让事业步上正轨,很难得。”
离了婚的女婿看来不过是和女儿闹了点别扭,甚至女儿还占了上风,随时可能复合;就是不能复合也没关系,还有个长得不错工作不错性情不错的好男人在一旁备选。
唐思源在林茗自我介绍时皱了下眉,在林茗拿药时又皱了下眉。现在这年头,有一技之长就是可保一生无虞的资本。在盼着儿女幸福的丈母娘心里,有头脑的技术人才只怕比周旋在生意场中断不了应酬的商人更可靠;不声不响给丈母娘拿药倒水,更是比他带来的大堆礼品管用得多。
“后来呢?那个人没再陪你吃酸菜鱼?”林茗问着,轻微的笑意,对着水凝烟泪痕蜿蜒的脸。
走到门口,唐思源像是忍耐不住,又望着水凝烟淡淡说了一句:“靳小婕已经离职了,她和我已没什么关系。”
林茗倒是站起了身,但那脸散淡的笑容在唐思源看来,绝对是最欠揍的一种。
林茗微笑,“不敢。只是我现在对凝凝有一份责任,就像唐先生以前对凝凝有一份责任一样。”
Tina想了想,才答道:“闻董对liem应该很好吧?不过Liem从来也没提过,直到Amy出了事,我们才知道他有这么个有钱的长辈。后来我回国,也是liem介绍我来恒远的。”
“图纸有问题?”
唐思源没接过水妈妈的红包,但叫得很顺口。舒展着手脚,他靠在沙发上,半眯着眼懒懒地笑,“凝凝,还打算和我怄气多少天?”
回宿舍时,他们专挑没人踩过的地方走,盛枫在前面小步小步地向前一跳,一跳,水凝烟便跟在他后面,也像袋鼠一样,一跳,一跳,每一下都跳在盛枫踩下的脚窝里,就像每一天安安稳稳投入盛枫的怀抱。
没有人能从中途夭折的感情中全身而退,除非谁把感情当作了游戏。
对她的笑容很温柔?
水凝烟气结,只恨没有江菲的魄力,跳起身来把他骂个狗血淋头。
车子安静地滑入小区,泊于江菲家所在的楼层下方。
“如果这是一种投资,我岂不是亏得血本无归?”
“……”
水凝烟会心一笑。
“妈……”
他面不改色地向唐思源伸出手去,清晰吐字:“唐先生,你好。我们这是第二次见面了,也算是有缘了!”
水凝烟伸出纤白的手,兜住了一朵飘飞的柳絮,绒绒的,觉不出冷,也觉不出份量,就像……
“最审慎的投资决定。”
“盛枫,盛枫……”
水凝烟声音平板,像在说着别人的事,“半年后的一天,暑假,我收到他的邮件。他要分手。附件是他和他的新女友拥吻的照片。”
Tina说得兴奋,淡碧的眼睛大放光彩,差点没蹦出一对红通通的星星来。
水凝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起闻致远的事:“闻董和Liem关系很好么?特地飞法国看望他?”
她转头望向林茗,谈起了将她和林茗联结到一起的正主儿:“算来菲儿也出去好几天了吧?似乎忙得很,就在到深圳的第二天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也不知道工作顺不顺利。”
那样黑白分明的剪水双瞳,扑簌簌地往下掉着泪,却听不到哭泣。
林茗仿佛又是那样温和地微微笑了笑,并没有避开她的手,只抬起眼,轻轻说道:“柳絮都飞起来了,夏天快来了吧?”
纯净得水凝烟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脸庞,那看来如此熟悉的面庞。
“应该……是吧?”Tina也是一脸的好奇,巴眨着浅碧瞳仁,神秘兮兮地凑向水凝烟耳边,“你说,Liem不会是闻董的私生子吧?以后你帮闻董处理私人文件时就会发现了,闻董所有保险单的第一受益人,写的都是林茗,其次才是他自己的亲侄女闻湘。”
闹出两个思源的笑话,水妈妈改不过口来,一时没再称呼他是“思源”,却唤以同样亲切的“小唐”。
“知道吗?我很久没看到Liem这么开心了!我恭喜他找到了自己真命天女时,他居然笑出了声!”
“法……法国?没再联系?”
他曾以为,自己能一眼将她看透,看穿。
为什么她自己没感觉?
放下手提电脑,林茗笑得有点发苦。
唐思源,那个即便笑时都带了抹冷冽霸气的水凝烟前夫,也正盯着他。
林茗身体很僵硬,连嗓音也开始僵硬,夜风也吹不柔软。
等水凝烟暗指他不忠,唐思源倒没有再皱眉,反而笑着向水妈妈说道:“妈,凝凝对我有些误会,坚持闹着要离婚。我犟不过她,才签了字,只是想她冷静冷静。”
水凝烟在门外长长地吸了口气,松驰了紧绷的神经,站在防盗门前理了理垂落的散发,唇角弯出一抹明亮的笑,这才取了钥匙开门。
唐思源敢出现,也该是因和*图*书为知道水妈妈心脏不好,水凝烟一时不敢让她知道离婚的消息吧?
“哦?”林茗皱眉,“不需要我配合你安抚伯母了?”
唐思源显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可当着水妈妈和林茗,他的性格越是强势,越可能把事情弄糟。

林茗却看出来了,忽然有点同情唐思源。
水妈妈便絮絮叨叨谈起她引以为傲的女儿来,“别看我家凝凝现在看起来一副傻头傻脑的模样,其实小时候伶俐着呢,越长大话越少,也真是没法子!幸好还有几分自己的主见,可总是倒三不着两地让人操心。我说林茗啊,我住得远,照应不到的时候,你可要多多放在心上啊!”
“像雪花么?”
黑色,奥迪,新出不久的款式。在这里买房的居民,还没几户有能力买下这款车。
林茗回答得迅捷而温驯,没有丝毫犹豫。
唐思源没有回答,目光幽暗地移向了厅中挂着的水晶灯。
正准备发动引擎离开时,旁边的一辆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曾听江菲提过,水凝烟割过腕。
她真的听到了雪花在笑,被他们的脚尖挑起的每一朵雪花都在笑。
“忘了?我说了会过来接你上班。”
水凝烟一惊,“不会吧?闻董……没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么?”
林茗跳下车,连手提电脑也顾不得拿,飞快冲上楼去。
水凝烟摇头,也散开微微的笑,居然还能平静地回答:“没醉,只是忽然想起来……忽然想起我曾和一个人一起吃酸菜鱼,吃得满嘴辛辣,一身鱼腥,然后去看雪……我们在雪地里跳着,笑着……我踩着他的脚印,一下一下地向前跳着……我听到雪花在笑……”
感觉林茗和盛枫长得并不像。
“哦,有误会啊?有误会应该好好交流交流,大家说开了就行啊!”
“是,伯母。”
“凝凝,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就不知道什么是自重?哪有你这样脚踏两条船的?真把我的老脸都丢光了!”
水凝烟差点笑起来,“Tina姐,你是不是很少见到Liem?他和谁说话不是笑嘻嘻的?”
她恶作剧地捧起一大把雪,塞往少年的脖颈。
“我已足够冷静了。”

林茗明明说过,他和闻致远并不很熟,只是一年会见上几面。
或者说,他们太年轻,从来没有去想这世上会有怎样难以度过的阴霾天气。
当主人的内心荒凉时,再豪华的陈设也掩盖不住一栋房屋涣散了的精气神。就像那条人高的藏獒,和主人越亲近,越显出一人一狗俩俩相依时那种难耐的凄凉来。
“是……是江菲的。”
水妈妈拿了那印刷设计很是精致的名片翻来覆去看时,林茗已站起身,熟练地把麝香保心丸找出来,倒了纯净水,递到水妈妈手边,体贴地说道:“伯母,今天又忘了吃药了吧?医生说了,这药可不能断,常服才能保证最大功效。”

“啧啧,可人家都说了,你是误会一场……”
水妈妈一定只知道她和唐思源结了婚,却不知道两人已经签了离婚协议。
水凝烟用渐渐冰凉的手捂了捂自己滚烫的面颊,低声道:“林先生……林茗,如果你没醉,可以先送我回家么?”
少女仰起脖子,让雪花飞入自己的脖颈,只觉得痒痒的,居然觉不出冷。
望着林茗专心致志开车的面庞,水凝烟断定,是酒精和那种与世隔绝的环境给了两人本不该产生的错觉,她才会又想起盛枫,想从另一张相似的面庞找到一星半点记忆里的感觉,她才会去提那些旧事,他才会阴差阳错地把她拥到怀中。
一路再无话。
“早,你……你怎么来啦?”
“不是误会。”
林茗含着笑,双手随意地插在风衣口袋中,优雅从容地走入客厅,温和的眸光有礼地向水妈妈致意,然后滑过水凝烟发白的面庞,徐徐投向唐思源。
没有微笑,却比平常显得认真,远远望向江水的眼神飘忽着,有一种和闻致远相类的悲戚。
“不用说了。以伯母的身体,让她知道女儿有人在追是件好事。”
水凝烟抬头,果然十楼的阳台窗户开着,母亲正笑咪|咪地望着他们,忙坐到车中副驾的座位上,等他发动了车子,才弯一弯唇角说道:“林茗,我平时坐公交去也很方便,不用麻烦你的。”
“没……我没有。”
林茗轻笑,这才回别墅和陈阿姨打了招呼,载着水凝烟驶往城中。
“凝凝,真的有爱情,有至死不渝的爱情。”
她关上了男友传来的装修图片,转而去翻巴黎一带的豪华别墅,说不准已在猜测自己的法国男友能不能有这样的鸿运当头。
Tina摇头,坚决不信,“凝凝你不知道,几年前我们一起在法国留学时,Liem曾经有过一个法国女友叫Fay,后来出了意外,死时才二十https://www•hetushu•com.com多岁。当时Liem的母亲刚刚去世,又遇到了这事,整个人都消沉了很久。闻董听说了很不放心,亲自飞去法国劝他,这才慢慢好起来。不过从那时候起,我很少看到他笑了。”

“我没打算复婚……”
他笑得暧昧,电梯门合上时,那暧昧得仿佛散着薄薄光晕的笑容,还在她眼前晃了好久,让她好久回不过神来。
她算不出以闻致远所掌握的恒远股份,能买多少套江菲那样的房子,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江菲再不会为她一年白赚了四十万沾沾自喜了。一年四十万的幸运,一夜几千万的幸运,完全不能同日可语。
水妈妈打着哈哈,对于水凝烟离婚的事,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情绪波动,更没出现让她担心的心脏病发的预兆。
她已习惯保有自己的一份独立空间,在静静地发呆或神游物外时,不被任何人侵入或打扰。
想起闻致远曾要林茗到恒远来帮忙,林茗婉言拒绝,顿时也觉得这两人关系绝不寻常来,忙追问Tina:“难道闻董把Liem当作了自己的第一继承人?”
与生俱来的自负,事业成功的骄傲,加上得天独厚的俊美外型,让他一言一行都渗透着常人所没有的强势。
回到房中,和母亲交谈了几句,她算是明白了林茗看问题果然一针见血。
少年便笑了起来,紧紧抱住那一团绒球,在自己触碰得着的每一寸光洁肌肤上贪婪地亲吻着,像小鸡没完没了地啄着散落的米粒,一分一秒不舍得浪费。
“不一样,不一样!”Tina一边欣赏着男友从法国传过来的新房图片,一边毫不掩饰地向水凝烟表示着她的艳羡,“他看向你时的眼神,望着你时的笑容,那种温柔……Oh,my god,如果他肯这样对着我笑,我立马取消婚礼,留在中国做他的中国新娘。”
接下来的日子,林茗每天早上都会准时出现在小区楼下,等着水凝烟一起上班;傍晚下班时也常会过来“顺路”接回去。哪天若是加班赶图纸不能去了,事先也会打个电话告诉她,让她自己打车回家。
整齐的步伐,共同的心跳,相视时脉脉交流的目光……
前面的新街口一带又在堵车。赶着上班的车辆越急越快不了,已经排成了长长的队伍,蚂蚁般往前挪着。
这时,林茗忽然问:“我看你晚餐也没吃多少,要不要再吃点什么?”
“唉,我原以为过来就能参加你婚礼呢,谁晓得只赶上了挑女婿。”水妈妈无奈般叹息着,“你这丫头,就不让人省心,还闹出这么一出真假女婿来,可以去拍电视剧了!总算这两人都还不错,挑哪个都亏不着你。”
水妈妈接过女儿的手袋,取了玄关处的拖鞋让她换,口中已是连连抱怨:“你这丫头搞什么鬼啊?我只说跑来个假冒的思源呢,人家可把身份证都拿给我瞧了!原来那人……是谁啊?”
两人登记结婚后,唐思源曾要求水凝烟在家做他听话的全职太太,或者到他的公司上班,水凝烟没有同意。
“别怕,能找到的。”
“江菲也很有才华。我欣赏她。”
南京的夜晚依旧繁华热闹,越往城内开,人气越旺盛。喧闹的城市气息伴着微凉的暮春夜风,从半敞的车窗灌入,和刚才闻家那安静的山林别墅像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还好吧?前天有个图纸出了点问题,找我商议过。”
林茗把风衣解开,披在了她的身上,自己只穿了件薄薄的米色羊毛衫。江畔的月光似比城内明亮皎洁许多,让林茗的面庞显得格外白皙,水纹般漾开的笑容似乎散着月色的溶溶辉芒,让他的一双眼眸比白天更加明澈,甚至……纯净。
他的脸偏向她,眼睛却还望着前方的道路,看来只是不经心的随意一问。
“一直有联系?”
林茗只能点头称是。
水凝烟手足冰凉,头脑一片混乱,没有立刻回答母亲问题,只是手忙脚乱地拿了茶杯为林茗泡了茶,留心看母亲脸色,虽是惊讶,倒也没有太过激动,才敢答道:“妈……我和唐思源已经离婚了。”
Tina天天和她相处,也没去打听她和林茗的事,却极兴奋地直接将他们看作了一对。
“联系过。”
“开始一两个月,每天电话……后来,电话越来越少,然后再也打不通。”
他在意水凝烟,即便离了婚,依然没有放弃复合的打算。
“林茗,我……”
小唐……
“是么?我怎看不出唐先生亏了什么?”
他将手伸到口袋中,像是想摸支烟,但终究又将香烟放了回去,冷着脸站起身,只向着水妈妈低头致意:“妈,时候不早了,我不打搅您和凝凝休息。”
一定是江菲口中的那个“袁大头”了。
正出神的时候,大门开了,https://m.hetushu.com.com露出水妈妈堆着皱纹的笑脸,刚从厅中的某处转了过来。
二人出了别墅,外面已经黑透了,山风带了江水的咸湿扑面而来,让水凝烟打了个哆嗦,才觉清醒了些,惊涛拍岸的哗啦啦声响,便在山林的沙沙声中次第传来。道边植的是杨柳,此时正不甘沉睡般摆动枝条,在月光里舞得妖娆万端,柳絮纷飞。
看来她对唐思源倒没什么成见,眼睛里跳动的光彩似曾相识。
水凝烟自问坦然,林茗停车时也不避忌,常径开到大楼台阶下才放她下来,以致不久后,恒远那些渐渐熟悉的同事都将林茗当作了水凝烟的男友。她素来温柔寡言,给人的感觉很是腼腆,又在董事长办公室任职,总算没人当面打听她的八卦。
或许,唐思源选择了她,就是因为她看来性情温顺,长一副逆来顺受的小媳妇模样,以为她可以接受他道貌岸然下的风花雪月?
“不清楚。如果不是闻董的弟弟几次到闻董办公室来,还和闻董起了争执,我也不会知道闻董已经立了那样的遗嘱。如果真是那样,凝凝,你说,如果Liem真是闻董的第一继随人,他未来可以继承多少的家产呢?”
一转头,便见林茗放下车窗,向她扬着笑脸,沉静的眼眸在阳光下极明亮,像反射着温煦的晨光。
水凝烟沉默地将袖口往下拉了一拉,忽然抬起泪光闪烁的眼,扬声笑了起来,“那时我真傻。我自杀了,却没死成,倒害了我妈发了心脏病,差点就死了。”
盛枫的瞳仁,她的瞳仁……
而即便是林茗这个局外人,也能从断续听说的消息中断定,唐思源其实并不想离婚,不然也不会拖了两个月才勉强签了一纸协议,分文不付地将她扫地出门。
嚣暄的世界,便在那样的瞳仁中闪着动人的光泽。
林茗这样说着,居然没有挂上惯常的微笑。
梦醒了,一切还在原位。
林茗便不说话,眼眸里明珠一样的光彩却没了,也有水凝烟惯常的神情一样,黑洞洞的,看不到底。
水妈妈把唐思源送出去,没等大门关紧,便问道:“靳小婕是谁?就是你说的那个……适合小唐的女人?”
“唐思源的公司在哪?天天上班么?还有,林茗上班的地方也不远吧?我闲着也是闲着,过去考察考察……”
水凝烟品味着林茗的话,忽然觉出一丝异样来。
朦胧了半天,她才记得下意识地推开林茗,挣开他的怀抱,向后退了一步,靠高大的柳树上,双手紧紧环抱自己的肩,轻声地说:“嗯,我醉了,真的醉了!”
可奇怪的是,一贯温文微笑的林茗居然没给这种气势吓着。
林茗保持着最优雅得体的微笑,模糊着他和周围的一切,让人只看得到他的微笑,却看不清他。
“我这次也没算白来了。你这丫头又笨又傻,哪里知道什么男人最适合你?还是我来帮你挑挑吧!”

“妈,他和靳小婕早已不是上司和秘书的关系,他自己也承认了。靳小婕……在他公司里早就以老板娘自居……”
“我来看望妈。”
或许,她还真能如自己所愿,从此有了安宁富足的小家庭,寂寞时有人说说话,疲倦时有个肩膀靠一靠……
“不用。”水凝烟忙答道,“我晚餐一向吃得少。”
林茗仿佛皱了皱眉,车子行驶得越来越慢,渐渐停顿下来。
没有人能从中途夭折的感情中全身而退,除非把感情当作了游戏。
她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想找的是什么,她的头忽然靠住了一个肩膀,连她的肩也被一双臂腕搭住。
水凝烟正要去拿麝香保心丸,一只手忽然被人不动声色地拉住,只轻轻一拽,已坐到林茗身侧。
林茗弯腰收拾着东西,又去拎自己的手提电脑。望着他和盛枫相似的面庞,水凝烟忽然间慌了起来,忙笑着说:“林茗,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唐思源自嘲。
其实和说天很黑月亮很圆一样毫无意义。
因此,林茗端着茶杯,一边喝着,一边闲闲感慨:“既然没有缘份,何必强求?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退一步海阔天空,没那么难吧?”
但以江菲的能耐,把“袁大头”变成“冤大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又有个林茗遥遥相助。
在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迅速交锋的时刻,两个男人很亲切地握了手,在茶几两边对面坐下,同样地保持着疏离而得体的微笑。
可如今,她说,看不出唐先生亏了什么。
他终于还能微笑着问。
“是啊!”
而盛枫,盛枫总是一脸灿烂明亮的笑容,清得让人看得到底,不知不觉沉了下去,和他一起,用最灿烂最明亮的眼睛望着身外的世界。
当着林茗在场,水妈妈总算没问更多,嘀咕道:“你这孩子自己权衡吧!我倒觉得他对你还是蛮有诚意https://m•hetushu.com•com的……”
可只要回到人群中,她立刻就明白,别墅外的拥抱只是不小心做的梦而已。
“没关系,反正也是顺路。公交要转车,何况上班时候也挤得很。”林茗感慨着,“刚回国时没买车,时间宽裕时我也挤过几次公交,真挺累人的。”
“看,很像雪花……”
他肯签那个协议,一大半的原因,大约是料定水凝烟性情优柔脆弱,难以适应如今社会的快节奏生活。如果一无所有,很容易回头是岸,乖乖走回他的身边去。
林茗茫然地抬头,望着隐隐可见的几朵柳絮,忽然觉得它们并不像雪花,而像泪花。
唐思源叹气,“你还认为,我把婚姻当成一时暧昧的游戏?可在我看来,这桩婚姻是我做过的最审慎的决定。”
“长辈?”
那对无知无畏的少男少女,刚刚吃完一大盆奇辣的酸菜鱼,抱着笑着,一路吐着舌头奔出店门时,发现天下雪了。
雪团终于没舍得塞入少女的脖子,只在少年的手中捏得碎了,又被掌心的炽热融化成晶莹的水珠。
九楼。
水凝烟在一旁补充,声音失去了平时的温软,有些尖利,带了能够觉察得出的嘲讽。
“凝凝,真醉了?”
林茗垂头,望向她的手腕。
“Tina姐,我和他没什么。他正和我朋友交往呢!”水凝烟不得不辩解,“他一定笑话你乱猜!”
她之所以没给女儿的离婚刺|激着,无非是发现了女儿前途大好。
水凝烟掉了泪。
扑头盖脸的温热贴住她时,她才意识到,林茗张开双臂,已将她紧紧拥在怀里。
他唇角的笑意依然,却在瞬间多了几分高深莫测的意味,幽深的眼底似有火星闪烁,并在和林茗四目相触时迅速激成燎原烈火。
她这回算是押对宝了,说不准白拣了个年轻英俊的千万富翁男朋友呢!
“哦!”水凝烟其实记得,但没想过他会当真。
水妈妈果然脸色变了,喘着气按压胸口。
母亲在和谁说话?
水凝烟说着,逃一般打开车门奔了出去,匆匆跑入楼道。
林茗笑了笑,“其实一大半的时间,在和我抱怨深圳的天气太热,还有,似乎和她同去的那个搭档很难缠。”
“他……去法国了。”
一阵暖风扬过,水凝烟身上多了件东西。
这种场合,唐思源同样保持着男人最合宜的风度。
向江菲借了林茗,再向林茗借个肩膀,用给他人带来麻烦来为自己寻找安全感?
水凝烟把压在心底的话说出来,一下子便轻快了许多,格格地笑道:“林茗,那时我傻到家了,对不对?我居然还相信有爱情,有爱情带来的幸福,爱情带来的婚姻。我满心打算着毕业后就留在南京,哪里也不去,一辈子和他呆在一起,白天黑夜都可以看到他的脸。”
有了先兆一般,刚刚整理好的心情,又莫名的慌乱起来,并在见到坐在沙发上的唐思源时,印证了心中的不安。
或许,这个有着一半北欧血统的Tina,和中国老百姓看待事情的眼光的确不一样。
他将印有自己头衔的名片递给水妈妈,神情轻松自若,“我叫林茗,现年二十七,工科硕士,目前是明煜建筑设计有限公司设计总监,占百分之二十股份,比不上唐先生有自己的公司,不过在同龄人中也算是事业有成,照顾凝凝和我们的孩子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唐思源眼睛里冒出尖锐的光芒,像要将他刺穿,“林先生,我和凝凝的事,轮不着你来教训吧?”
她还是她,再不会为开心或悲惨的逝去年华掉一滴泪。
即便就这样懒懒地坐在别人家的沙发上,他都能散发出在商界上面临强大竞争对手时的凌人气势。
那时,他们并没有觉得雪天阴霾。
母亲看来平静,水凝烟便松了口气,决定趁机把话挑明,“我不想参与谁一时暧昧的游戏。”
水凝烟送到电梯口,林茗微笑道:“回去陪陪伯母吧,我明天过来接你上班。”
“我妈……以为你出差在外,还要几天才能回来呢!这几天……先不麻烦你了吧!”
第二天早晨,水凝烟匆匆上楼准备挤公交上班时,听到了一旁有人按着喇叭。
水凝烟坚决地摇头,“没有。所谓婚姻,就是每天寂寞时能有个伴儿说说话;所有幸福,就是每天疲惫时能个肩膀靠一靠。可是……寂寞时有三个人说话太闹了吧?一个肩膀两人去靠太挤了吧?我还在找,还在找……”
少女尖叫着少年的名字求饶,恨不得将自己缩成一团圆圆的绒球,好让少年无机可趁。
关键是,万万不能把两个“女婿”拉在一起吃饭。

“哦,怪不得那么瘦。”仿佛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仿佛又没有。
但有一件事还是让她对唐思源心生不满,“凝凝,这房子不是唐思源的?”
那样清澈,那样透明,那样远离尘嚣的纯净。
灯光柔和,胎和*图*书质纯净,透出的光线很清澈,就像——第一次看到的水凝烟的眼睛。
“先上来吧,伯母在上面看着呢!”他微笑,探出身来向楼上挥手致意。
水凝烟忽然哽咽住,咧咧嘴,似散出了一个笑容,却惨淡如某个阴霾的雪天。
红酒的后劲真的很大,连血液都醺醺地炽热着,汹涌着,脑中像煮沸了的开水,腾起的雾气让水凝烟半天看不到前方的景色。
怪不得那座江边的别墅那样空旷。
他揉着发酸的鼻梁,浅浅的笑容一如既往的从容安祥,“醉不要紧,醒也不要紧,我很乐意借个肩膀让你靠一靠。”
才把防盗门打开,便听到房内水妈妈的声音隐约传来:“嗯,一定是这死丫头回来了!”
水凝烟留心看母亲神色,骂得虽厉害,倒不见得有多生气,才放了心,继续分辩着,“唐思源已经找到比我更适合的女人,我想,分开对两人都好。”
“有,有一个独子,据说几年前得了什么罕见的骨癌,到国外动了好几次手术,都没能救下来。闻太太的身体本来就不好,受了中年丧子的打击,不久也去世了。算起来,目前闻董最亲的人,应该是他的兄弟或闻湘了。可我听到的消息,闻董在闻太太去世后就立了遗嘱,似乎最大份额的财产,并没有留给闻湘。闻董的弟弟因此还对闻董很有些意见,也不想想,闻董是凭了自己的能耐把恒远带到了今天的规模,凭什么要让他和他女儿坐享其成啊?”
时间已经不早,林茗既然已被揭穿并不是水凝烟的新婚丈夫,也不好久留,谈了两句,很知趣地起身道别。
林茗?
只听他微笑道:“伯母,我在凝凝离婚后和她交往了。我的家庭和工作情况原来已和您说过,这是我名片。”
这种事,一对一就太足够了!
如果她进了唐思源的公司,两人朝夕相处,会不会就避免了靳小婕的事?
“啊!”
少年惨叫起来,像袋鼠一样一跳老高,忙不迭地抖落脖颈中的雪花,也抓了一把雪,返身揪住少女,拨开她脑后的黑发,也要往她脖子里塞。
水凝烟并没有站起身相送,纤纤瘦瘦的身躯陷在沙发中,脊背僵直,神情木然,皮肤苍白得接近透明。
她像想起了什么,匆忙掩了嘴唇,望着林茗堆起笑脸,“说起来,这唐思源花心总是不对,何况已经协议离婚了,我们凝凝再交朋友,的确不关他的事了,对不对?”
柔和的灯光里,有令人心悸的气流转动。
在江菲一时头脑发热,疑心唐思源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并猜测他可能会把家产留给水凝烟时,也曾有这样的光彩,——狼见到猎物时的光彩。
水妈妈这才从对两个“女婿”的观察中醒过神来。活了那么大年纪,她当然也懂得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站起身来客气地相送:“好啊,改天我们一起吃个饭,好好谈谈你们的事吧!”
他的眼睛明亮,言语间是不动声色的针尖对麦芒,让小小的客厅中空气忽然紧张。
既定的生活轨道,就像地球会绕着太阳旋转下去一般,不会因海水的潮起潮落而有任何的变化。
林茗在她近在咫尺的距离凝视着她,发丝被夜风吹得散乱,零落地挂在额前,被月光投下一片飘动的阴影,掩盖住了眼中的所有情绪。
笑那对浑身洋溢着青春气息的少男少女,像一双绒球般在洁白的雪地里跳起,落下,跳起,落下……
只是在转身离去时,她忽然有了一种感觉。
“……”
水妈妈在医院时已经和林茗很熟,被他照顾惯了,闻言顺手便接过药服下,才醒悟过来,打量了冒出来的两个“女婿”,重重掷下手中的玻璃杯,皱起眉来怪自己的女儿。
水凝烟却脸红,很汗颜地发现水妈妈在最初责怪她脚踏两条船后,似乎也正为女儿筹谋着脚踏两条船的计划。
除了接送她时会闲聊几句,林茗平时和她的交流并不多,哪里来的“温柔”笑容?
可惜,水凝烟固执起来,绝不比江菲逊色。唐思源的强势和对情感的三心二意,已彻底让她灰了心,对这段感情并没有表现出丝毫留恋。
“你……你怎么来了?”她傻了眼,站在门边艰难地问。
水妈妈懵憧地在另一边坐下,纳闷问着:“这……这是怎么回事啊?凝凝……你,你和思源不是结婚了吗?怎么还交着别的男友?还有……好好地骗我做什么?”
“小气啊,就是离婚么,也不该这么亏你。虽然钱比林茗多,但跟他未必有跟林茗舒心。何况有不良前科,嗯,凝凝,先别忙着考虑复婚,咱再好好核计核计。”
“已经解决了。她应付不了的事情还不太多,独自一人应该也能处理。”
受了Tina的影响,水凝烟也开始心动。
水凝烟正咬着唇狠狠剜着唐思源不知怎么回答时,未及关上的门前传来从容的回答:“伯母,我是林茗,凝凝的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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