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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道：“我就看他不顺眼了，我就刻薄了，怎么着了？”

“萧寻？”许知言皱眉，“他那天去过？”

两人对视一眼，心知肚明地大笑起来。

许知言摇头，“他身份尊贵，不许这样刻薄。”

“可不是么。也不知给多少男人睡了，下面裙子上全是血……真个的，我那侄儿看得清清楚楚，说是给男人干成这样还能活下来，真不容易，不容易！”

欢颜便有些窒息，好一会儿才艰难地开口：“他派来杀我的合欢童子起了色心，对我下了药……后来的事，我也记不大清了。”

不必任何虚无的誓言，她相信他，正如他相信她。

欢颜不觉间扬起笑容，取出一只绢袋一朵一朵地摘起花。小白见状，也便学着摘花，却是连花带叶扯得七零八落，还讨好地双爪捧起一堆碎花送到欢颜面前。

欢颜眸含雾气，却笑出了声。

“我难道不是吗？”

另一端着满满一盆脏衣，却是个浆洗的粗使婆子。欢颜记得她姓姜，夫妻俩都有老风湿的毛病，几乎每年都过来跟她求药。

又回到了原地。

“除了他之外，你甚至找不到一个能证明你和夏夫人长得很像的人，你怎么证明你是夏家小姐和图书？”

话未了，原来端坐地上的阿黄猛地纵身跳起，顺着小白逃离的方向飞窜而去。

阿黄还是很笨，只懂跟在她后面摇头摆尾，半点没有曾救过她性命的机灵来。

许知言也有些疑惑，说道：“当日听太医回报，他虽挨了知捷两拳，但伤势并不重，休息几日便不妨事。难道太医断错了，他竟受了内伤不成？”

片刻后觉得好了些，她提了绢袋正预备离开，却听到那边路上有人说话。

她对萧寻是否曾在密室中出现始终心存疑惑。

欢颜纳闷道：“我又没说拿毒蛇咬你来试药性，你跑什么？”

难道真的是她中了迷|药后的幻觉，宁可认为是萧寻欺负她，也不愿意被合欢童子那种怪物凌|辱？

“哎，她早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了吧？以前把三殿下、五殿下迷成那样，必定很有些狐媚手段。”

此时姜氏正侧耳听得专心，“这么说那丫头还真给人睡过了？”

“我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我虽然不知道我的父母是不是还在人世，但我还年轻，以后你陪我游历天下名山大川时，我们可以慢慢探访。”

小白怔怔看她，大约听懂了个死字，龇了龇牙，丢了花叶一跃奔往万卷楼去了。https://www.hetushu.com.com

此时刚入二月，虽未到桃李竞芳百花争艳的时候，瑞香、素馨、望春等也开花了。

她看到无数风雨后，有大片的阳光撒在前方道路。

周围很安静，北风低徊着自草叶间擦过，依然是沁了骨的冷。日头半遮半掩于浓密的铅云后，将云朵的边彩镶出了诡异的金红色，并无半点热力。

欢颜沿着五彩拼石的甬道走着，只见瑞香已花颜盛绽，犹以金边瑞香为最，朵朵簇挨着，香气浓郁，竟不输于暮春时节牡丹盛开之际的芳香袭人。

欢颜知足，欢颜也愿意向前看。

“我只想知道自己是谁，我只想我的亲人是不是安好。”

欢颜道：“萧寻已经杀了他。”

欢颜采到转弯处，看着手中绢袋已经满，遂转到旁边湖石的背风处，放下绢袋，跺了几下脚，呵着气搓揉她冻僵的手。

欢颜只剩了孤伶伶一个，出了片刻神，便继续采她的瑞香了。

“你不是更想证明你是夏家小姐吗？”

欢颜既觉无恙，很快便恢复了从前的生活，搬出宝华楼，依然回万卷楼住着。

欢颜吸了吸鼻子，笑道：“那当然。对你不利，便是对我不利。若无锦王这棵大树护着，我还有和_图_书活路吗？”

“你们属兔子的么？”

人们会信夏家女儿，会信聆花公主，却绝不可能仅凭某个侍婢的一面之辞去问罪当朝丞相。

许知言喝着欢颜刚泡的茶眼皮都不抬，“哦，没事，那就继续刻薄吧！”

辗转让许知言去探查萧寻动静时，回报却是萧寻还在养伤，依然闭门不出。

欢颜茫然道：“不知道。我迷迷糊糊仿佛看到是他……后来晕过去，醒来已经被救回来了！”

轻轻一吻，落在欢颜额际。

便是能证明楚瑜真的曾囚禁过她，甚至真的把她杀了，也绝不会有人因她去定楚瑜的罪。

小白当然更看不出阿黄的机灵，照旧昂首阔步走到最贴近欢颜的地方，不时跳跃着从阿黄身上跃过，以示畜生里它最大，这路上它称王。——在欢颜跟前它虽是个猿奴才，但总比***才强罢？

许知言不答，却问：“既然楚瑜目的是在那天杀你殉兄，他手下的人便不可能会想着带你逃走。他们在走之前为什么没有杀你？”

欢颜问道：“知言大哥，楚瑜说我和夏夫人长得很像，是不是说明，我的确是夏家的女儿呢？”

欢颜抓抓它脑袋叹气，“小白小白，不许糟蹋这好东西！瑞香性味甘咸和_图_书，能活血化瘀，解痉止痛，驱风解毒，——若你以后给毒蛇咬了，用这个泡酒搽伤口，就不至于给毒死了！”

若说有，许知捷救她时，他又在哪里？至今不曾出现，对当日之事也没有半点解释，似乎并不是他的性格。

“萧寻那里也一直有人留意，并不曾见他离开过府邸。”

许知言神色便有些奇异，“你想指证楚瑜，只是担心他对我不利？”

她只是卑贱的侍婢，人微言轻。

“合欢童子……”许知言神色渐复，声音越发冷冽，“知捷并未抓到此人。”

欢颜想不通，便道：“那必定是他心肠太坏，早就烂了，才会给人两拳打成内伤。”

“若你真是夏家小姐，指证有用。”

若说没有，她的记忆又如此清晰，甚至没有随着身上青紫印记的消褪而消褪半分。

她仰脸向许知言说道：“何况现在不仅我知道了自己是谁，你也知道了我是谁，对吗？”

先前那婆子便很是不屑地笑起来，“不是黄花闺女也经不起许多男人一起上啊！也不知她那玩意儿还能不能用了，你没瞧见五殿下过来看了她一回，再也没理过她？”

纵然生命里被劫掠走的东西太多，若有一人始终如一默默守护，她依然是这世间最幸ｍ.ｈｅtusｈｕ•ｃoｍ•ｃoｍ运的人。

心，在忽然间安妥。

“若我指证他呢？”

知言，欢颜。

欢颜很满意，便带了阿黄和小白出去散步。

一个不知哪个院子里的婆子在说道：“绝对没错，就是那个神现活现的欢颜。我那老姐姐亲口告诉我，他儿子跟在五殿下后面去的，捆着的裘衣一打开，五殿下脸都白了，冲过去就把她盖起来。啧啧，说是里里外外的衣服都给人撕烂撕光了……”

她本不曾留心，耳边却听到了“欢颜”二字。

许知言叹道：“知捷做事到底不够细致，把你救回后虽留了人看守那座宅院，但我遣人过去寻找关过你的密室时，宅院已被人纵火烧毁，其中假山那边更是塌落大片，应该是有人发动机关将毁掉了密室。若真是楚瑜在操纵整件事，他当然不会留下任何可能对指向他的证据。”

他抱着她，握紧她又软又小的手，蘸着茶水，慢慢在香檀木的桌面写下他们的名字。

阳光的温暖夺目中，犹有抹不掉的幼时记忆。

欢颜便有些失望，叹道：“你已因我和楚瑜结下了嫌隙，又把我救了回来，他该猜到你可能已经了解他的阴私之事。若不扳倒他，只怕他会对你不利。”

许知言捧住她面庞，低低道：“若我治好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