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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颜红了脸，白她一眼不言语。

“忘了。四五年没碰，快连宫商角徵羽都分不出了，怎么弹呢！”

大卢道：“倒不要小瞧那个病歪歪的皇帝。听说大洪灾后常会有瘟疫跟随，吴国必定处置相当及时，才能免遭瘟疫侵害，并这么快安抚百姓重返家园。”

萧寻大出意料，“为什么？”

此时洪水早已退去，路上也已清理干净，只有路边的野草下部兀自沾着未褪尽的泥巴，有气无力的模样。

她有些心神不宁，“我担心他当不了皇帝，很快会给人害死。就像……当初被害瞎一般。”

“轻凰姐姐说的。”

“说来就你不争气，我也没亏待你吧，瞧瞧，越吃越瘦，牛马都不如啊！”

欢颜不觉微微难过。

待到了城里，便更能觉出洪灾后的萧条。店肆虽开着，但除了药铺，似乎没几家生意兴隆的；街上来往的绝少商旅，乞丐却不少。

萧寻一笑收起，也不强她犴。

欢颜微微地红了脸，也不和他计较。

欢颜便推他，“你快去吧！这天色转阴，怕是要下雨了，可别淋在路上回不来！”

“大嘴巴……”

“嗯？”

萧寻一笑，带了离去，犹不忘贫嘴滑舌一番。

萧寻便看向欢颜，“是么？”

https://www.hetushu.com.com萧寻含笑望向她，“你该满心盼着锦王能承继大统吧？”

夏轻凰道：“没事儿，得空儿我帮你欺负回来！”

谁知欢颜很快答道：“不盼。”

“是啊，豫王也是从小得皇上欢心。听说，当年章皇后便是因为他才能晋封为太子妃呢！”

“……”

她生长在吴国，却在蜀国住了这许多日子，也已看得清楚，吴国虽地域广阔，物产丰富，但论起政治清平，百姓安乐，的确远不如蜀国。聆花虽然可恶，到底顶着吴国公主的身份，萧寻敢那样对待聆花，也足见得内心对吴国并没有当年在吴都表现出来的那样尊敬。

“阿寻，是不是说，锦王可能成为被立为太子？”

想想这几十年来吴国不断内讧彼此争权夺利的情形，她长长叹息。

其实，这也该是许知言当年的愿望吧？

欢颜许久不曾骑马，却有些不习惯了，说道：“这马儿不如我的雪马灵巧快捷。”

“没什么……所谓天意高难问，谁是未来的太子，谁是明日的吴国皇帝，谁也说不准。”

第二日，两人扮作普通商旅模样，另带了小蟹、大卢和夏轻凰随同保护，径自弃船上岸和图书，早有马匹预备好，鞍蹬俱全，牵过来让他们骑乘。

锦王，许知言……

“原来天天跟着个连自己都喂不饱的主人，青草都啃不够，还得辛苦受累，自然瘦巧。这一闲下来，咱府里那马料又尽着它吃，当然会胖上几圈了！还有小白，你没发现它胖成大肥猿，快要走不动了吗？刚都懒得跟你出来了！”

人生百年，不过南柯一梦。纵然富贵功名遂意，也难逃生死磨挫。

锦王许知言，也得奔走向那一条道路吗？

而欢颜当然没法开口告诉她，萧寻最喜欢在床上欺负她了……

再往前走，便见大片农田，全都补种了早麦，已长了一寸来高，鲜嫩的绿色看着青葱可爱。

何如这般泛舟清波，意兴悠悠，有一船明月相照，有一棹清风相和，胜过人间多少将相王侯！

萧寻噗笑道：“你多久没去看你的雪马了？”

到如今，陪她踏遍吴蜀山水的，终不是他。

“肥得跟猪似的，还灵巧快捷？”

“去查探民情？不对呀，这里可不是蜀国……”

“明天……就到吴国受灾最重的沧浪城了。那里本是出了名的鱼米之乡，人文荟萃之地。因暴雨和洪水决堤，听说今年的粮食几乎颗粒无收。如今已是灾和_图_书后一个多月了，我想过去看看那里目前是怎样的境况。”

她黯然而笑，却握住了萧寻的手。

萧寻便有些心惊胆战，说道：“那你收藏得严实些，别半夜里爬出来咬我……”

有伙计过来给她们添茶点，闻言说道：“可不是呢，一直有京中的官儿在忙着。听说最初派到灾区的官员有几个不尽心，被锦王爷连夜进宫参奏，当时就给撤职查办了！还有咱这里的知州、知府，因护堤不力，虽没撤，但说是让他们戴罪立功呢，谁还敢不尽心！”

夏轻凰便道：“只怕官府正在赈灾安抚，不然不可能这般平静。”

夏轻凰笑盈盈地跟在欢颜身后，说道：“这样说说笑笑，打打闹闹，才是小夫妻的样儿呢！”

萧寻眉目一跳，“你听谁说的呢？”

欢颜甩手一鞭子抽过去，萧寻早已大笑着策马奔得远了。

萧寻、欢颜等人的衣着虽是寻常，到底品貌不俗，一路颇是招人眼目。萧寻觉不出路人也在看他，只觉人人都在看向欢颜，而欢颜也招摇，普普通通的一件黄衫子偏偏也能穿得这般婀娜多姿，真是个天生的狐狸精啊狐狸精！

欢颜道：“我从小在他跟前长大，旁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知道他的身和图书体状况？屡次被人加害，本就体虚多病。如果能沉心静气，多加调养，少费心力，或可安度一生；若是当了皇帝，国事缠身不说，既要担忧狄人或南疆不靖，又要担忧有实权的叔伯兄弟们夺位，还得辨别应付下面不知是真是假抑或半真半假的奏闻……我担心他活不长久。”

两人悠哉游哉过了数日，到这天吃了晚饭，欢颜沉吟着，居然也会问起了吴朝立储之事。

萧寻胸口跳得剧烈，忽然间也开始心慌意乱，忙笑道：“已经在船上闷了五六日，明天上岸去走走吧！”

“明天？”

萧寻淡淡一笑，“若是蜀国，这么重的灾情，我早就过去查看了。不过吴都的皇子们忙着内斗都来不及，大约是顾不上受灾老百姓的死活了！”

夏轻凰微笑道：“放心。就是我的宝剑改行吃素，你家小白狐的毒虫子也不吃素。”

欢颜听得出神，眼眸里便忍不住泛出些微心酸。当年她跟在许知言身后，也是博览群书，深精音律。但萧寻找来把好琴让她弹时，她却连碰都没去碰。

“放心，我就是爬都会爬回你身边！”

萧寻皱了皱眉，点头道：“嗯，也许，是好事吧？”

这两日欢颜倒是不晕船了，只是船上呆得久了，回到陆地后反而有m•ｈeｔｕsｈu.cｏm.coｍ些头晕，遂道：“你去吧，我也懒得走了。”萧寻点头，又吩咐夏轻凰道：“这城里龙蛇混杂，又有许多饿急了的灾民，小心看护你妹妹，尽量别出去。”

欢颜想了片刻，却又道：“不过也许他非得当皇帝不可。”

夏轻凰不解。

夏轻凰倒是微觉意外，低笑道：“咦，看来你欺负他的时候少了嘛！”

欢颜喝着茶，笑盈盈道：“谁说的？我养的毒虫子一向吃素，——素的毒药！”

有时高兴起来，萧寻拿了他的浮馨玉笛来，临水而奏，却是笛声悠悠，水声沥沥，天地俱澄澈。

欢颜便不说话，脸庞便更红了。

萧寻看着一旁悠悠后退的江水，品茗不语。

若是有心，一路都是赏玩不尽的景致。

萧寻没追问，只默默看向她面庞。

瞧见前方有茶楼尚算整洁清寂，遂领众人上去要了一壶茶，又道：“欢颜，我再去别处查看查看，你若累了时，便在这里坐坐，我呆会便回来。”

“怎么了？”

“不会吧……”

欢颜悻悻道：“他欺负我的时候却多了！”

二人等得无聊，随意从窗口看楼下街道时，却觉街上流浪乞丐虽多，但行人像已习为以常；时有灾民模样的人经过，手上端一碗米粥，捏两只馒头，也不见乞丐上前抢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