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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期待中的圣旨始终没有来。

许知言看向他，“什么话？”

于是，册豫王为太子之事就此作罢。

许知言轻笑，“不和我生分便好。我一直怕我们再没有机会见面；又怕见了面，你会恨我恨得咬牙切齿，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欢颜忙道：“怎么会呢？我一向知道，这世上就数你对我最好了……”

这几年许知言变化颇大，兄弟间背后议论时，都归结于他那个年纪轻轻却背景深厚极有手腕的王妃。但这一刻，许知澜忽然觉得，许知言本身也是极可怕的。

下午任凭章皇后怎么委屈哭闹，许安仁只是不理。逼得急了，便令人请她出去，横竖是再不肯颁那册太子的诏书了。

好容易和心腹内侍们一起把他扶抱进来，那皇帝居然跟个孩子似的趴在床上失声大哭，指着门外催随侍快去请庄懿皇后回来。

而她确知昨晚锦王夫妇很安静。他们一个在许安仁跟前听了半天以大局为重的训导，另一个不放心，在清宁宫吃着茶点等候，待锦王回去时也便一起回宫，直到午时入宫赴宴，再也没有出府半步。

“从小儿的感情，谁都不愿意她出事。”

倒是向来和他走得近的那部分人不必做得那么显眼，彼此相视一和_图_书眼，便已各自欣慰。

外面闹得翻天覆地，万卷楼却一如既往的清寂。

“二哥认为，只要她在吴都，就注定会卷入是非。不论是萧府，还是你襄王府，或英王府，都未必比我锦王府安全！”

萧寻是贵宾，自然也被邀入宫赴宴，却没和许知言坐于一桌。

记忆中他总是挂着笑的，即便中了剧毒眼看着快死了，还能笑着自嘲一两句；记忆中他总是唤他二哥，即便背地里早已准备取他性命，即便开诚布公说明彼此的敌意，他依然会唤一声“二哥”。

许知言答他，神情一如既往的从容，看着淡然无害。

那么，到底是什么让许安仁临时改变了主意？

她不在时，它们该想她了吧？

萧寻道：“麻烦你问问她，是不是又迷路了！”

许知言苦笑，“哦，阿寻……”

身后，有人轻声问道：“欢颜，想什么呢？”

他挣扎多少年，好容易爬到现在这个位置，还心心念念牵挂着年纪轻轻便因自己被人逼死的李弄晴，又为不能立许知言为太子而耿耿于怀，早就存了心病。

至少，临走时皮笑肉不笑地向许知言打招呼的又多了。

只要他愿意，这个看似沉静文弱与世无争的男子，随时能化作一柄出鞘的利剑，倚天和_图_书横立，气吞山河。

但许知言却很平静，在内殿和朝廷命妇们坐在一起的慕容雪也很平静，神色如常和人敬酒应酬，并不介意旁人的畏怯或冷漠，也不介意某些势利小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嫌恶表情。

听着这些话，许安仁想不疯都难。等许安仁哭闹完了，恢复点力气，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先把立太子之事延后。——能不能立锦王可以回头再说，反正暂时绝不能立豫王令庄懿皇后不快。

如果这时候章皇后得到消息，进来劝导两句或许还可能挽回局面，可她正忙着安排筵席，教导年少的儿子接到册封圣旨后应持的态度，听闻皇帝在宫里发疯，还在暗自庆幸，幸亏前一日便预备好了圣旨，不然真的神智不清了，临时请旨又不容易了。

许安仁本就病得厉害，夜间睡得不好。谁知这晚更糟糕，他居然梦到了庄懿皇后。

但这一刻，他终于失态，连二哥也唤不出了。

谁知昨夜他又梦到李弄晴对他哭诉，叙起当年被人迫害至死的前后因由，却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可见怨念之深。又说她记挂他们父子始终不肯投胎转世，说章皇后等早已预备等他龙驭宾天后立刻除掉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肉，求他无论如何收回成https://www.hetushu.com.com命，不然她在九泉之下苦苦捱了十七年，依然落个亡魂不安，不如就此别去，生死不复相见……

据说菜式极丰富，京中五品以上的大臣俱品服大妆入宫领宴，尤其章皇后、豫王更是崭新衣饰，喜溢眉梢。

身后，三皇子许知澜走近，问道：“二哥，欢颜还好吧？”

他怔忡之时，许知言却已走得远了。

“暂留锦王府几日，便会累她出事？”

没有人知道梦境里的庄懿皇后到底跟他说了什么，侍寝的吉淑妃一早看到皇帝赤着脚追出门，差点没吓死。

可远的不说，只说前朝高祖时候，高祖那等偏爱戚妃和少子，一旦废立不成，生前费再大心思，死后依然无法保全那对母子。惠帝得立，太后立即诛杀少子，将其母剁去手脚，熏聋毒哑并挖去眼睛，扔于厕中，由其煎熬着慢慢死去……

欢颜怔了怔，“哦……为什么我感觉过了好久呢？对了，二殿下，宫中怎样了？”

“二哥认为呢？”

此时重臣早从各自渠道基本将内幕打听明白，连前日下午皇帝召见锦王的缘由都已问明大概。

欢颜魂不守舍地趴在窗棂上，看着乳娘带着小世子在楼下玩耍。

锦王有才有德，军中有势力支持，民间也很有声望，豫https://www.hetushu.com.com王继位后肯放他安稳度日才怪。

可他浅笑着将眸光不紧不慢地从许知澜面庞转过时，许知澜却不自禁地退了一步，一丝惧意油然而生。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嗯，还有乳娘，阿寻……对我都好。”

景和帝虽病着不能参与，但这日宫宴的确热闹非常。

许知言答道：“还好。”

昨日便写好的圣旨，章皇后亲眼看着许安仁盖上玉玺封存好交给李随的圣旨，在宫宴前夕被许安仁追了回去，亲手丢在火炉里烧了！

许知言瞧着他英挺而冷峻的背影，淡淡地笑了笑。

欢颜垂头，捏着自己的手指道：“生分吗？我从小到大，都唤着你二公子，二殿下，并没有觉得生分。”

从前这楼下也热闹，大黄狗和小白猿在一起，很少有安分的时候。可这会儿它们都在萧府。

“哦？”

宫宴完毕，预期中的圣旨不曾到来，赴宴群臣的脸色又有了些许变化。

除了一些亲信大臣勉强挤出笑脸过来敬一两次酒，连慕容家的故交此时都远离了他。

出宫之时，他行至许知言身侧，忽道：“锦王殿下，有一句话麻烦你带给欢颜。”

唤着他二殿下，却唤另一个男子阿寻……

欢颜一惊，忙回过头来，说道：“二殿下，没……没www.hetushu.com.com想什么。只想着小白这些年从没离开我，我这许久没回去，只怕会记挂着我了！”

许知澜道：“她如今身份今非昔比，二哥还是别把她扯进来的好。”

章皇后开始还稳得住，后来便令人到武英殿催促。等那边回报过来，却和豫王等人都变了脸色。

故而这日宫宴，锦王许知言那桌，竟是最冷清的疤。

第二日，重阳宫宴如期举行。

许安仁的确已经有些疯了。

便是心里还向着他，此刻当着未来的太后和皇帝，再去刻意和他亲近，岂不是送上门去刺他们的眼？除非是傻子，才会愿意在这时候挺身而出，成为第一批被人手起刀落砍下脑袋的马前卒……

他脸色冷诮，说过这一句，便转身快步走开，再不看许知言一眼。

“亏得你出了那主意，暂时还不妨。未来么……”许知言皱了皱眉，忽展颜向她一笑，转开了话头，“便是分别得久了，也不用跟我这样生分。依然和从前那般，唤我知言便行。”

许知言看着窗外如画秋光，说道：“许久吗？也才一天一夜而已！”

下午宫中陆续有消息传来，果然是许安仁下令毁的圣旨。

据说许安仁到底偏疼这个二皇子，虽然无法册封他为太子，还是打算多多地赏他金银田地，将他分封到东海边偏僻却富饶的地方去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