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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失如来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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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她为什么精神失常

第三十六章 她为什么精神失常

“你没有怪我?”
薛苑吓了一跳,“不不不,我自己可以洗的。”
“我问问看。”
薛苑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端倪,前段时间谭瑞疯狂寻觅知道董再冰的过去的人,但成效率几乎为零。好容易得到了线索,薛苑立刻问:“那个人是谁?是董再冰的朋友吗?”
“猜的。当年你那麽对他,现在他还帮你找工作,你的这位师兄为人看来是真不错。”
“不要。我一个人睡不着。”
尽管已经猜到,但是听到她亲口证实,却又是另一番感受。秦玮就那么站在走廊上,片刻之后才说话,“这么快就结婚。”
她的身体很柔软,他抱着就不愿意放开。是的,什么事情都无所谓,只要她相信他就可以了。
薛苑困得要命,迷迷糊糊地开口,“我出国念书了,你怎么办?”
萧正宇见她眸子里一缕一缕地溢出光彩,知道她动了心,立刻说:“明天准备一下,把你的资料给我。”
动作微微一滞,萧正宇微微笑起来,笑容里什么都看不出来,甚至有点儿孩子的俏皮,“你不答应吗”?
“说英语或者法语的国家都可以。”
他在他耳边低语,“我不想睡书房了,怎么办?”
正在看病例的秦蓉抬起头来,摇摇头,“这才几天啊,当然可以坚持了。这么多年我见过太多了。她刚入院的时候也有个年轻男人经常来看她的,坚持了一年多,董再冰那把小提琴就是他送的,不过这两年也来得少多了。”
萧正宇不急不恼,微微点头,“难怪你今天晚上都心不在焉,原来是在想这件事情。”
薛苑笑意盈盈,“秦医生,没关系的,我听着。”
“不是。”薛苑抬起眸子看他,秦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她鼓足勇气,心平气和地开口,“正宇,我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老实回答我,一个字都不许骗我。”
她继续说:“今天跟我们一起吃饭的那个秦医生就是仁康医院的医生。她跟我我说,你在董再冰入院之初经常去医院探望,她的小提琴还是你送的。”
萧正宇握住她的手,“没关系,找不到工作我养你。”
他们三个人气氛和谐地说笑吃饭,偶尔秦蓉也会坐过来一起聊天。秦容脱掉白大褂后非常活泼,谈笑起来大家都不是她的对手。
这还仅仅是麻烦的一部分。萧正宇的个性严谨,屋子里什么东西都要放在固定的地方。薛苑则是喜欢随拿随看,虽然最后总能记得收拾,但过程往往一塌糊涂。她的书不少,萧正宇的书更多,堆满了两个书架。薛苑对他架子上的书格外有兴趣,他不在家的时候,薛苑往往把各种书摆得到处都是,估摸着他要回来了,才疯狂地开始收拾,冲到厨房去做饭。
萧正宇的生活作息就像他的为人一样,总是极其规律,晚睡早起,每天都会下楼去附近的公园跑步锻炼。薛苑的生活也绝对不颓废,读书的时候她曾经有足足两年时间,每天早上六点就起床背单词,但体育锻炼就不一样了,这对她而言是个非常困难的任务。
说话时她一眨不眨地盯着萧正宇的脸,试图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果然,他眼底闪过一丝轻微的错愕,并不夸张,还在情理之中。
“也不是,以前经常洗我爸的衣服,我爸画起画来就是几天几夜的。”薛苑停了停,又很快地转了话题,“好了,盆子给我,反正既然要嫁给你,洗一次衣服也不算什么。”
“家里的钱都在你那里。这个搪塞的理由太差了,你完全可以找一个更好的理由。”
“是可惜,”萧正宇在她耳边用催眠般的语气继续说:“你应该回去继续念书,你嘴上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你很遗憾。你根本就不死心,你在美术学院这四年,从来没有丢下外语。你很想回到学校,想得要命。你到底在担心什么?”
“嗯。”
看着薛苑那张纯真的脸,萧正宇眼眶一热,捉住她贴在自己脸上的手,m.hetushu.com.com把她的手钳在自己的手心里,深深地吻了上去。
秦炜感慨,“这个小伙子真是难得,谁说‘久病床前无故人’呢。”
今天晚上他表现异常,跟平时好像换了一个人。薛苑不解,诧异地回头问了一句:“正宇你怎么啦”,话音一落,紧挨着自己的那个身体忽然滚烫起来,薛苑心一惊,不小心瞄到他的眸子,那双眼睛里都是火。
萧正宇倒是从来不强迫她跟他一起晨跑锻炼,还屡屡劝她多睡一会儿。起初几天她还真的照做,不过在吃了他买回来的早餐后就开始忐忑不安了,这套房子怎么说都是他的,而目前自己表现得真是太过养尊处优,连早餐都是别人送到嘴里,坐享其成到自己都汗颜的地步。
家务的分配倒是顺利,一个人做饭一个人洗碗。钟点工每周打扫一次,平时基本上不用大的清洁,衣服起初是各洗各的,但问题很快就出现了。现在是冬天,萧正宇的衣服从来都送到专门的干洗店,薛苑需要自己手洗的衣服比他的多,有时候她洗衣服,也会顺手把他的内衣拿过来一起洗了。开始大概还是有点儿尴尬,那种感觉真是不可言说的微妙,有点儿激动,有点儿监尬,有点儿无奈,甚至还有点儿欲哭无泪——俗话说,凡事有一就有二,大概就这样洗一辈子了吗?
当天晚上萧正宇把银行卡,存折都拿给她,薛苑知道他的经济条件不错,更何况有费夫人那样一个母亲,她笑了笑,没有拒绝,结果来看都不看就放在了床头柜里。她做着兼职,加上还有一些积蓄,钱到暂时不是个问题。萧正宇看她如此漫不经心,一时间又好气又好笑,重新翻出来一个个的告诉她余额及密码。
“万一她永远没办法恢复正常呢?”
薛苑难得看到他这个样子,探身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试图让他平静下来,“我怎么会怪你,她精神失常不是你的责任,我们都没有预知的能力,不能完全做到避祸就吉的。我不会连这个都分不清楚。”
只要是薛苑的要求,萧正宇自然方便,餐厅是他定的,餐厅外梅花盛开,餐厅内环境幽雅,而且远近闻名。薛苑的本意是叫上谭瑞和秦蓉,但谭璀临时有重要的事情,她不好强拉过来,而秦蓉则说她要跟柳子舜一起吃饭而婉言谢绝。但事有凑巧,柳子舜和萧正宇订的餐厅恰好是同一家,并且位置毗邻。
几个人落座后面面相觑,同时笑了。大家都是跟人周旋习惯的了,介绍寒暄了一通就很快坐在自己原来的位子上。
两个人偎依在一起,萧正宇也规矩起来,只是拥着她。他们的身体轻微的摩擦着,薛苑闻着他身上的气息,觉得自己就要睡过去,忽然有热气灌进耳朵,就像是催眠一样,“要不要出国去念书?学语言最好的地方还是在国外。”
萧正宇好脾气地听着她的教训,说了句“以后不会了”就掀开被子,一把搂过她,“你来给我取暖就好,你比被子暖和多了。”
薛苑也只能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一句话都说不上来。她心里五味杂陈,墨想,就算是一尊没有丝毫生命迹象的石像,在谭瑞面前也不应该会被感动了。
她从网上下载了一些食谱,打印出来对照着研究,虽然她做饭的水平一如既往的不高,但那些菜基本上还是成功的,绝对称不上难吃,但也就是普普通通。萧正宇不是个嘴刁的人,每次都吃得心满意足,然后主动去洗碗。
谭瑞摇头,语气却很坚定,“我会努力坚持下去的。”
萧正宇伸手盖住她的眼睛,低下头安静地吻她的额角,“薛苑,你在我心中是什么地位你还不清楚?你真的要因为这是谁的钱而放弃求学的机会吗?不要说我们以后是夫妻,就是普通朋友,帮个忙也不算什么。”
萧正宇坐在她侧面的沙发上,重重一叹,“没错,我认识董再冰。因为hetushu•com•com这件事太久远了,而跟我们的关系也不大,所以我没有跟你提起来。不过你既然知道了,再隐藏下去也毫无意义。”
说完他惯性地牵她的手,他的双手冷得跟北极飘过来的冰块一样,冻得薛苑打了一个冷颤。然而屋子里也不暖和,于是薛苑开了空调,把萧正宇推到暖气口对面的沙发上,拿起沙发上的被子裹住他,随后没好气地教训:“你也真是,大半夜出去吹冷风,感冒了怎么办?是仗着自己身体好吗?”
萧正宇听罢微微一笑,“你曾经说过你很对不起一位师兄,是不是他?”
萧正宇笑容愉快,整张脸犹如宝石般放光,眉梢微微上挑着,他捉过她的手在水龙头下冲洗干净了,又把她推到客厅去。
“哦,是吗,”秦炜在电话那头说,“有空的时候,一起出来吃个饭吧。我要看着是谁把我这么漂亮的小师妹夺走了。”
萧正宇面色凝重,一字一句地说:“只是这样。薛苑,我刚到美国的时候遇到了一点儿麻烦,就是那个朋友帮我解决的,我欠他一个情,我想不到他的女朋友精神那么脆弱,我也没有及时劝她跟我朋友分手。但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我尽我最大的力量在救治她,董再冰在仁康医院接受着最好的治疗,病情也慢慢有所好转了。”
或许是因为他的话太有说服力,薛苑慢慢地觉得自己如果能继续学业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仔细想想,应该说简直是好到极点。尘封已久的愿望被这种亲昵的语言揭开,一瞬间就发酵膨胀,下一个瞬间,她已困意全无,甚至开始仔细地构思这个可能的未来。
她笑得轻松,心里绝对不轻松。两个人之间的问题不仅仅是钱。再如何对待工作的问题上,两个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薛苑很清楚,自己跟萧正宇是不一样,他面临的问题是想做什么,而她面临的问题是能做什么。差距就这样存在两人之间,不承认不行。
她问谭瑞为什么可以坚持下来,他沉默很久,才说:“在我心里,她永远是当年那个董再冰。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如果我再放弃她,那她的一辈子就毁掉了。”
“不是你今天一个晚上都很奇怪,”薛苑摇头,伸手抚上他的脸,“是不是我问你董再冰的事情,你觉得我在怀疑你,你生我的气?我保证我再也不怀疑你了。”
薛苑起初隐约担心这顿饭吃下来恐怕会尴尬无比,但无论是萧正宇还是秦炜都表现得很得体,风度十足,简直没人能比他们做得更好。两个人端着酒杯互相敬酒,红色的酒液在杯子里晃来晃去,气氛如此和谐,仿佛认识多年的老朋友。两个本来不熟的男人唯一的话题就是薛苑,于是很自然地,秦炜跟萧正宇聊起薛苑上大学时候的事情。
“恋人之间需要的是坦诚和信任。我看得出来,你们认识的时间并不太长,在这个基础上说信任还是勉强了一些,所以不妨跟他谈一谈。就算他跟董再冰有什么过去,但记住,那都是三年前的事情了。现在的他,很爱你。”
薛苑几不可闻地一叹,“所以我总觉得不好意思,工作是很好的,不知道错过这个机会还有没有下一次了。”
薛苑不置可否。
薛苑颇感遗憾。董再冰在四年前发生的一切事情,甚至连董再冰远在美国的父母都不知情,好不容易出现一个可能知道过去的人,线索却断掉了。
秦玮于是半开玩笑着开口,“我记得上次你说一起出来吃饭的,带他来让我看看。拣日子不如撞日子,如果方便的话,就今天吧。”
秦玮的眸子里有光闪了闪,“对的,得不到就是得不到了。”
不得已之下,她也每天起了个大早跟着他去锻炼。事实证明,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他跑了几千米后依然镇定自若,而她跑个几百米就要死要活,大喘不休,需要坐下来休息。
她坐在沙发上就不hetushu.com.com动了,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柔声问:“怎么了?从吃完饭你就心不在焉?在想你的秦师兄?”
薛苑“嗯”了一声,“那我们换一换吧。”
“不试一试你怎么知道申请不了?”
那段时间两个人都没有工作,薛苑跟他提过一次秦玮的建议,果不其然萧正宇眉头一皱,以不可回旋的态度拒绝,“外派去国外,我不答应!世界上那么多工作,为什么要找这个?”
薛苑回头瞪了他一眼。其实不光是手,他身上也完全是冰冷的。睡衣是冷的,睡衣下的身体也不暖和,寒气一点点从他身上蔓延出来,带着一点冬日空气特有的湿寒味道。
萧正宇顿住声音,拿起茶几上的茶杯,倒了杯茶,慢慢喝了两口,平静的说起往事来。
“你说。”
“你想去哪个国家?”
“我自然跟你过去,”萧正宇在她耳边低低呵着热气,“别人是夫唱妇随,我是妇唱夫随。”
“那样选择就太多了。”
萧正宇睁大眼睛,故作惊奇地看着她,“亲爱的,你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做这么蠢的事情呢?居然会舍弃下金蛋的鸡只拿着一枚金蛋就跑了吗”
“不会。”
薛苑“嗯”了一声。
薛苑定了定神,整理了一下思绪,才说:“我这段时间经常和谭瑞去医院探望一个女孩千,之前我没告诉你详细的情况,实际上我们去的医院是市里的仁康医院,探的病人是谭瑞的一个朋友,算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前女友,叫董再冰。”
萧正宇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薛苑笑着应了声好,回头一字不落的转述给萧正宇。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今天的衣服我洗。”
“师兄,不遗憾不太可能,”薛苑轻轻摇头,“但是得不到就是得不到。”
萧正宇声音低哑,带着明显的诱惑。薛苑一听之下险些走神,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香味和贴在她睡衣上游走的双手让她忽然明白过来,脸顿时通红,她咬了咬唇,去扳他的手,但是怎么比得上他的力气。她费力的回头,想要看清他的脸,说:“正宇,你不是说结婚前都会尊重我吗……”
这段时间薛苑都住在萧正宇家里,两人还像旅行时一样分房而睡。萧正宇睡客厅,她睡卧室。她自从搬过来之后一直睡不好,又或许是因为惦记着刚刚他们交谈的内容,总之她刚刚沉入梦境一会儿,就醒了过来。
薛苑被他逗笑了。
这天,她正一个人站在水槽前胡思乱想,萧正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了身后,抱着她,感受着她的温度,随后从她手里拖过盛衣服的小盆,笑,“没关系,以后我自己洗,你的衣服也给我吧。”
薛苑乐得从命。不过她没有真正离开卫生间,也站在一边,看他熟练地洗衣服,那样一双握惯了笔的手洗起衣服来效率也相当不错。薛苑看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着以前看到的某篇文章说,单身生活时间太长的男人最拿手的本领往往不是做饭而是洗衣服,真是深以为然。
“我是四年前在美国认识董再冰的,她学音乐,是我一个朋友的女朋友,坦率地说,我那个朋友不是对感情专一的人,她有很多女朋友,董再冰知道后很生气。那期间在她身上又发生了不顺心的事情,学习跟不上,生活又不习惯,她情绪不稳,闹过好几次自杀。她不愿意留在美国,父母也不管,因为我们都是华人,我那个朋友就托我带她回来,没想到回来后情况更糟,她的情绪彻底崩溃,我实在没办法,只得送她进了仁康医院。”
“今天下午你不是问我董再冰入院之后经常去看望她的那个男人是谁吗?当时我说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那个人就是萧正宇,你现在的男朋友。”
圣诞节的前一个周末,薛苑在仁康医院碰到秦玮,他是来看他姐姐秦蓉的。
薛苑一愣,震惊于他在某些事情上的敏锐性,“你怎么知道?”
“可是我没钱。”
https://m.hetushu.com.com顿饭吃了很久,大家都喝了点儿酒,走到门口被风一吹,立刻清醒了。薛苑记起来萧正宇也喝了一点儿酒,稍微有点儿担心谁来开车的问题,不过念头刚刚起来一个苗头,她却被秦蓉拉到了饭店大门后的阴影里。
这纷乱的一年在无数的事情中走到了尽头。
既是冬天又是半夜,外面的寒冷可想而知。落地窗中有一条窄窄的缝隙,冷风灌进来,吹得整个客厅都是冷的。她放下水杯,掀开窗帘,拉开落地窗,叫他,“正宇,怎么还没睡?天气这么冷,也不怕感冒吗?”
“你记住今天说的话。”
秦炜轻轻叹气,语气里的遗憾根本没藏,“那就没办法了。不过,我之前不知道你有男朋友。”
薛苑这下子终于睁开眼睛,被人打扰了睡眠总是心情不好,她茫然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双手搅在一起,无奈地说:“你知道我什么意思。”
“是啊,正宇他……我男朋友很着急。”
她拍了拍薛苑的肩膀,试图传递一点儿鼓励过去。
“秦医生,你有事吗?”
她很快跟谭瑞联系上,与他见了个面。她还记得那天他喝醉酒后哭得像个小孩子,而今两三个星期不见,他仿佛变了个样子,曾经的活泼开朗好像空气一样,被不知名的装置抽走了,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浑身上下都是沮丧的疲惫。薛苑从来不是一个看到别人苦难后就把脸别过去的人,现在出了这种情况自然更不可能放心。
每次看到董再冰,薛苑都觉得呼吸不畅,异常伤感。董再冰看起来那么恬静美丽,结果却走了极端,导致现在这种结果。
萧正宇以电影慢镜头回放的速度慢慢回头看她,惊讶和迷茫一闪而过,随后微笑,“的确是,你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冷了,进去吧。”
萧正宇靠着水槽研究她的面部表情,“你大概是第一次搓着男人的内衣吧。”
了解了真相,薛苑轻松下来,仿佛是一块大石头从身上卸了下来。她朝沙发后背上一倒,“原来是这样,只要跟你没关系我就放心了。”
谭瑞每天都会去医院,风雨无阻。在医生许可的情况下,他拿出高中时候的同学录,照片,一张张的翻给董再冰看,不知疲倦地跟她说话,讲叙往事。实际上董再冰根本没有在听,世界上所有的人对她而言不会比空气更有存在感。
因为睡不着,她坐起来去客厅倒水喝,客厅没有光,但阳台上灯光却是亮着的。萧正宇独自坐阳台外的扶手藤椅上,头微微偏向一边,手搭在扶手上,旁边的茶几上扣放着一本厚厚的书。
董再冰疯掉的原因,医生说是为情所伤,但当谭瑞去问具体的事件,医生却不肯详谈。仁康医院的保密措施非常好,而谭瑞不是她的亲人,不过是过期的朋友,自然物全知道详细情况。
秦容顿了顿,“我猜你也不知道这件事情。你也许会怀疑我看错了,我的答案是,绝对不可能看错。你应该知道,你男朋友这样的男人,很少有女人看了会忘记的。我今天观察了他一个晚上,绝对没有错,就是他。”
薛苑昏昏欲睡,压根儿没听清她说的第一句话。萧正宇重复了一遍,这次她听清楚了,拒绝脱口而出,“不了。”
很普通的一句话,愣是震得萧正宇半边身子发麻,他的脑海里有千言万语,但却无法一一说尽,只好说:“我也希望是这样。但是,如果别人跟你说了什么,或是别的事情发生时你有会怀疑我了。”
天气冷了,在秦玮的提议下,她跟他去了医生办公室。他们坐在温暖的医生办公室喝茶,隔着窗户看出去,可以看到他们早已熟悉的画面——董再冰坐在草坪中的小亭子里抱着小提琴发呆,谭瑞就坐在她身边,为她戴上手套。
“今天听到秦炜的话我才知道,你曾经有公派出国的机会,后来错过了,真的不后悔吗?”
她听着萧正宇的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困意再次袭来和*图*书,她听到他说了句什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再次睡了过去。
秦容迟疑片刻,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柳子舜,在他的目光示意下,她终于开口,“薛苑,虽然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亲,但有件事情,我想了一个晚上,觉得应该告诉你。”
薛苑双眼不能视物,耳边只有他的声音,字字句句都像刻在了脑子里,“但我只有一个艺术类的毕业证,可能申请不了太好的学校。”
薛苑那个晚上都在严重地走神,最后跟秦家两姐弟和柳子舜告别的时候也心不在焉的。
“那时候薛苑在学校多受欢迎啊,”秦玮说,“我们整个系,不,整个学院,对她虎视眈眈的男生起码有一个排那么多。不过她也真难得,压根儿不谈恋爱的事情,天天都在读书,人好像在图书馆生根发芽了。当时她已经被选为了交换生,马上就可以出国深造,可惜退学了。现在想起来,真是遗憾。”
两个人住在一起总会遇到各种问题,薛苑之前就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但亲身实践几天之后,终于发现同居是个有苦不能说的麻烦问题,好像把自己身上的棱角锯掉一样痛苦。
“嗯。”
薛苑觉得立刻松了一口气,“只是这样?没有别的?”
“我就知道这么多。而且,我在等你给我一个解释。”
他讲得非常慢,表情和声音恰到好处,有遗憾,有惋惜,还有自责。
医生已经把能试的办法都试过了,说目前董再冰安安静静的样子已经是这三四年最好的状况,最开始入院的时候,她动不动就自杀,割腕,撞墙,跳楼,所有的法子都试过了。她的手腕已经因为自杀多次而伤痕累累。
薛苑愕然地张大嘴,瞬间呆若木鸡。
她犹自感慨,秦玮的目光落到了她的手上,那无名指上的亮光让他吃了一惊,忽然开口,“你手上的戒指是怎么回事?”
薛苑停了停,正视他,回答:“师兄,我要结婚了。”
薛苑忍不住摇头苦笑,“你到底在外面坐了多久啊?”身后的人没回答,只有一只手从后面绕过来,环绕着她的腰。萧正宇一直喜欢从背后抱住她,他知道他这是故态复萌,任凭他整个人都贴在他后背上。
轩辕唯唯诺诺地听着,顺口说:“你不怕我拿着钱跑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秦蓉写着病历回答,“其实我也只是偶尔看到几次,因为那个男人实在长得英俊,所以有印象。”
萧正宇眼眶一热,又怕她看到,于是揽她入怀,下巴压着她的肩膀。
除了工作的事情,还有别的是让她更是忧心忡忡。自从知道董再冰的事情后,她的心里总像是堵着一块石头,出去旅游的时候还暂时可以把这些烦心事抛在一旁,一弹回来,就不可能置身事外。
萧正宇听得认真,又看了一眼薛苑,微笑着开口,“是吗?”
秦容说完,仔细观察薛苑的脸色。她生得极美,真正的明眸皓齿,此时她却在抽搐,双手抽筋似的发抖。这么美的女孩子震惊起来,让人觉得分外可怜,秦容似乎都有了罪恶感。作为专业的精神分析医生,秦蓉知道此时她心底是何等震惊。
“刚刚确定下来关系。”
萧正宇初以为她是累了,可是回到家后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终于觉得不对,探一探她的额头,温度十分正常。
如果说刚刚他说故事的时候语气还跟平时无异,但此时,他搁在膝盖上的手都在轻微地发抖,他是真的在紧张。
他那么强烈地反对,前后跟她确认了若干次,要她别去,直到确定她彻底死心才不再提,薛苑只能打电话跟秦玮一再抱歉,秦玮相当遗憾,他在电话那头听到屋子里还有男人的声音,半开玩笑,“为什么?男朋友不同意?”
薛苑抿了抿唇,一副等待下文的样子。
薛苑平时一边找工作一边兼职翻译,并不太忙碌,就腾出不少时间陪谭瑞去医院看望董再冰。一来二去,她对董再冰的病情有了一定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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