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为爱情加油
“我没醉。”李知行的眼神明亮了一瞬间，试图加强自己的说服力，“真的。”
“……”
“不太好，刚刚正在卫生间吐呢。”
祖母倒是笑了：“这不是怕他眼界太高找不到吗。”
那瞬间唐宓想，吴阿姨到底还是见到吕子怡了啊。
唐宓也没照顾醉酒人的经验，只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
唐宓想了一想，点头承认这个说法，换位思考一下，大概真的很让人郁闷。
其他两名女生点头称是。
他试探性地问唐宓：“如果我去国外读研究生，你觉得怎么样？”
叶一超的声线干净清爽，再过一百年也不会错认。
李知行说：“什么？”
想来也是，倘若他情况好点，肯定也是回宿舍休息了。
下一瞬，她的手被人抓住。
“你不问我是什么事情？”
唐宓无奈：“你破坏不了的。我们马上就要毕业，你觉得，我是跟叶一超去普林斯顿，还是他留在国内陪我？你忘记叶一超的梦想了吗？高中的时候，他就说过，自己要去国外读书。”
“高三的时候，我去跟叶一超告白那一次。”丁霄霄咬着唇，还是说了出来，“他出了很难的数学题考我，我没答上来……他跟我说，是因为不想你为难才见我的，叫我以后不要给你添麻烦了。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你。他说，你和其他女生是不一样的。我还问他，希不希望你当他的女朋友……叶一超没有回答我，只叫我离开。”
李泽文在出口处，冲着堂弟晃了晃手中的墨镜。
“是你舅舅生病的事情？”
她轻轻探了探他的额头，没发现太大的异常，于是起身轻手轻脚离开卧室，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顺手关了灯。
“唐宓。”
片刻后，丁霄霄的情绪终于平静下来。
“唐宓，你怎么在这里啊。”吕子怡笑着举手招呼她俩。
“李知行怎么了？”
老太太果然老当益壮，吐槽功力不减，李君子撇了撇嘴，不再说了。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听上去确实很可恶，在她还茫然无知的时候，叶一超就暗中给她拉了那么多无形的对手。
“我要回宿舍去了，今晚你照顾他吧。”
这期间她考了考GMAT，分数还不错，数学系双学位的学分也已经足够，随后唐宓想了想，选择了另外一种放松的方式，就是读书。她去图书馆借了最近五年的经济金融学相关领域的图书，中文的英文的，国内的国外的，一本本地看起来，边看边做笔记。
李知行不容分说，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推出了卫生间，“哐当”一声摔了门。
唐宓礼貌地和三人打了个招呼。
虽然和家族联系不多，但作为李家的一分子，李君子很了解李知行在李家的角色，绝对最受关注的孙子，他的女朋友可不容易过关。
甚至迟钝到，连眼泪都迟到了足足两年。
满桌人于是掉转视线都看向她。李君子在李家的地位有些飘飘然的超脱——她自小跟着母亲长大，和李家众人的感情很淡。但到底也是李家唯一的孙女，被逼婚催婚这种事情可从没少过，听多了就觉得格外烦人，好在她在社会上也有自己的经济地位，对长辈的意见完全可以做到左耳进右耳出，在被逼得太过分时还可以放点嘲讽。
就像是农村无法抵御大规模城市化的进程，传统手艺渐渐消失，连方言都在消失——时代洪流冲刷之下，每个人都不能幸免。
不过欣慰的消息也是存在的，自己的儿子准备出国深造，而唐宓留在国内——这个结果还是让张静瑜略有安慰。
父母对他的选择毫无意见。李知行一直以来的努力和认真，长辈们看在眼底，从来都是赞许有加的。
李知行郑重点头：“爸，我知道。”
丁霄霄也大吃一惊，喃喃说：“原来，你一直没有想过啊……”
“听话。”唐宓的声音严厉起来，加大了音量，“你先睡一下。”
“你不工作了？”
“要不要我给你出个招？”
罗志维最后做了个总结：“可惜你不学数学啊，否则我也会更有动力的。”
怎么说呢，小小的一间办公室，所有人安静了五秒钟。
“叶一超当时跟我们说，要邀请一名经管学院的高中同学来参加协会的时候，我们狠狠鄙视他。”罗志维说，“他说，你们别看她没什么竞赛记录，那只是因为她不想参加竞赛罢了。他还说你非常聪明，我们这群人里，论及天赋，都不如你。你说，他这话是不是拉仇恨？”
然而不要紧，四季循环一刻不休，混沌理论告诉我们，今年的夏天很炎热，明年后年就未必。
男生们再次沉默了，纷纷觉得这个任务非常非常艰巨。
郭嘉颖走在最后，扶着李知行站起来。
郭嘉颖问她：“你在哪里？”
唐宓只能看着镶嵌着磨砂玻璃的木门发呆——他是什么意思？
两名女生轻声交谈着离开，漂亮的女生走在哪里都很受欢迎，何况是两位，门口进来了几个年轻男生，纷纷给她俩让路，好让她们走得更快一些——但是，不过几秒钟，也许不超过三秒，两人还没走到门口，猛然一道年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这个协会当时是叶一超和吕子怡提议，我们几个觉得有个协会也不错，然后搞起来的。”罗志维说，“我起初觉得一定坚持不了多久呢，因为我们都是同系同学，不见得非要专程来参加每周一次的研讨会。可是你的加入，就不一样了。”
有个能干的儿子是好事，但太过于有主见，连父母都无法完全约束的时候，就未必是什么好事了。
“那也不会影响你睡觉的。”唐宓正色道，“我在客厅，不舒服的话叫我。”
添丁加口对谁家都是一件喜事——顿时，饭桌上的其他人都变得透明起来，一脸笑容的伯母熠熠生辉。
“为什么不少喝点？”
“你要去哪里？”
唐宓目瞪口呆，手里正在卷着的烤鸭落在盘子里，震惊让她禁不住耳鸣。
唐宓也莞尔，露出浅浅笑容、她现在已不介意人家拿她的容貌说笑，被说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这也是一种方法。”
郭嘉颖做事一向靠谱，没必要的事情根本不会叫她。唐宓连缘故都没问，匆匆赶过去，敲了门，郭嘉颖轻手轻脚打开房门，对她比了个“嘘”的手势。郭嘉颖因为喝了酒，脸颊发红，满目疲色。
“慢慢想办法吧。”
十·一和元旦假期的时候，唐宓去了宁海探望唐卫东。专家团队的治疗让他的情况稳定下来，各项指标回复到正常数据，体重慢慢增加，掉了的头发也长了。
李知行笑着安慰奶奶：“奶奶，我们是学普罗米修斯，从发达国家盗火种回来呢。”
唐宓看着她过了半分钟才回过神，心下不由得一叹。
全班的视线都盯着他们。大四毕业前夕，表白和被表白的情况很多，但是眼前的情况还真是不太一样——在大学四年的最后时刻，女生们采取了喝酒的方式逼出李知行的真话。
“实习这两个月让我想了很多。”唐宓说，“我想再读两年书，再想想应该做什么。”
“我明白了。这样也不错。”廖晖赞许她的精神，“那你读完研究之后，我们欢迎你。”
唐宓真的是很久不见她，联系也少，见面之后两人大大拥抱。
女生们“哇”了一声：“是谁？”
对李知行来说，这个暑假几乎等于没有。七月初，他出发去了美国。高二那年他在华盛顿的高中学习，现在在加州，环境大不一样，他需要重新熟悉。
李君子扑哧一声笑了：“爷爷奶奶，你们天天就念叨这么点事儿，知行和泽文这么能干，还怕找不到女友吗？我说，咱们家能不能说点有品位的事情？”
他的目标是参天m.hetushu.com.com大树，从来都不是缠绕在树上的蔓藤。
唐宓苦笑。这是第几个人跟她说这种话了呢？每个人说一次，她就觉得自己更愚蠢了一分。
炎热的六月，炙热的阳光，热风吹过她的脸颊，也吹干了所有存在与不存在到泪水。
房间内顿时一片黑暗。
“是啊。”李知行朝着兄长走去。
李知行的卧室很干净整洁，简直不像是男生的卧室——她随后又想，其实她也不知道男生的房间是什么样子的。
哭泣是没有声音的，晶莹的眼泪从指缝里慢慢挤出来，顺着手腕流了下去，滴落在地面上。
唐宓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出路，他却停滞不前。他没有李泽文那种研究的劲头，可以用若干年时间啃学位。李知行想，只要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事情，要他现在退学都可以。
唐宓微笑着，拉过她往外走：“走吧，请你吃饭。”
“好了好了。”李正尧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笑了，“说件其他的喜事。”
郭嘉颖看着这群醉得乱七八糟的同学，无奈地叹了口气。
李知行跟着堂兄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之后，能看到亲人的脸，真是让人疲惫全消。
“应该是的。”唐宓顿了顿，“你要不要换个地方吃饭？”
罗志维哈哈大笑：“哦，你进步了，也会吐槽了。”
李知行揉了揉眉心，试图朝卧室走去，只可惜脚步趔趄，险些被浴室外的垫子绊倒。
李知行早就知道这顿酒难喝，但事到临头，他还是慢慢点了点头。
老太太在一旁道：“一家人在一起难免说点家长里短，你要说那些，自己去单位开会去。”
屋內灯火通明，李知行没在客厅里。
这么多年累积下来的遗憾化为难以言说的心酸，越来越热闹的饭店里，唐宓就这样下头，捂住脸，哭了。
视线撞在空中，叶一超和她对视了几秒，看清了她发红的眼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叫住唐宓，但是就是不希望她现在离开——他忍不住问：“你的眼睛怎么回事？”
“唐宓。”丁霄霄轻声说，“其实我以为，和叶一超在一起的那个人，会是你。”
“长得也不怎么样啊。”
进入大四之后，课程也少了一些。唐宓还是很忙，为了提高英语水平和专业能力，她准备试一下GMAT，同时还花了不少时间跟着黄明明学C语言。黄明明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唐宓学得也很快，黄明明说这是她数学功底很好的缘故。
李知行无奈地看向李君子：“姐姐，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我不想这么做。”
不过，外婆的生活……以唐宓所见，真是不算好。
他于十·一月出院，明年新年之后，就可以回到工作岗位了。
其次学校外的散伙饭也多，他怎么说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市人，高中虽然在宣州读的，小学中学却都是在本市读的，发小同学朋友也实在不少，人家诚心相邀，他也不能不去。
李知行的确有些醉，但他的所有症状都是肠胃不舒服导致的，没醉到连唐宓都分辨不出来的程度。此时，唐宓眼睑下方脸颊上方有些发红，那种“生人勿近”的气场奇妙地消散了几分。
唐宓最后和三人点头：“我们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还能说什么呢？喝吧。
“错了就错了，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严哓冬义正词严，“快把李知行和叶一超消息说给我听。这两人的消息你是一定知道的。”
唐宓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顿时了然。
唐宓笑着点头，其实她对此表示怀疑，忙碌起来的时候，能有时间见一见就不错了。
六月份迎来最终的答辩前夕，唐宓在学校里接待了四年不曾见到的丁霄霄。丁霄霄考上了公务员，再加上一点父母的关系，她毕业后就回宣州的检察院工作。她现在非常闲，全国各地旅游，这一站来到了燕京。
“那你过来一下吧。”
丁霄霄心情极为复杂地看了看叶一超：“好久不见了。”
“你还挺有道德感。”
如此哽咽而沙哑的奇怪声音，竟然真的是自己发出来的。
“但说起来，这个协会能运行得更好，你的功劳不小。”
“好了好了，睡觉。”
唐宓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她想起当时吕子怡对她说的那番话，于是想，她到底还是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和唐宓那种苦行僧似的大学生活不一样，对李知行而言，他的大学生活多姿多彩，交际广泛，散伙饭很多，各个协会、学院班级之间不一而足。吃饭的时候难免也要喝酒，离别的情绪荡漾之下，有很多酒也不能不喝。
这不是白问吗，唐宓难道还能阻止他？
“好的。”计算机系的人少不得要一起熬夜赶代码，郭嘉颖因此也来过李知行的这处校外据点多次，他家距离饭店很近，走路亦不过几分钟。
“你喜欢的女孩子是什么样的？”另外一名女生发问。
最后一轮散伙饭则是本系的——举办地点在京大旁的一家餐厅，每逢毕业季，这些学校附近的餐厅都生意火爆，必须提前一周才有座位全系六十人密密麻麻坐了餐厅的一个大包厢，整整六桌，啤酒抬来了好几箱。
就算唐宓能力逆天，也无法让外婆的日常生活更舒服一些。
“我不会睡很久的。”李知行确实有些累了，“我歇一歇就起来。”
“是叶一超的妈妈。”
唐宓帮他穿上作为睡衣的长背心，拉平衣服，又专心地盯着窗外的漆黑夜色，费力解开他的皮带，把他的牛仔裤扒下来，然而一个不小心，还是瞥到了他牛仔裤下的黑色内裤——唐宓手一抖，宛如什么烫手的山芋一样，把他推到薄被里塞好。他个子高，薄被扯到下巴就露出了双脚，唐宓惊讶了一会儿这被子的质量如此不堪，才发现自己是弄错了方向，于是手忙脚乱地调整了被子的方向，把他裹住了。
唐宓盯着郭嘉颖看了几秒钟。李知行不会缺人照顾的，打个电话，他家里人自然会接他回去。
长时间不见面的人，通常是用“你好像没变”这话来作为谈话的开头，用来用来掩盖对对方的不了解。
“叶一超，有事吗？”
“是的。”
“听过一个笑话没有？两个小孩出去玩，父母要他们七点回家，两个孩子玩到八点才想起回家。小孩甲说：‘怎么办呢？我们会因为晚回家而挨打的。’小孩乙说：‘我们凌晨回去就好。现在回家会被打屁股，但是只要凌晨回去，他们一定会抱着我们哭泣说“谢上帝”！’”
“啊，我是想，你换个衣服会不会好一些？”
这就足够了。
浴室里亮晃晃的白炽灯下，是一身疲惫的李知行。他脸色糟糕透顶，浑身酒气，可想而知今晚被灌酒的惨状。他闭着双眸，弯腰在洗脸台前，正往自己的脸上扑凉水。滴滴答答的水沿着鬓角的头发，一串串滴落。
“……”
“不需要问。”
这句诗真是写对了。
从脆弱程度上看倒是还好，但受到打击的心情，唐宓可以想象——毕竟，丁霄霄当年是那么喜欢叶一超。
叶一超随口说：“多谢。”
李知行沉默了一下。
“数不清了。”
人生就是这样，有开始就有结局，从相遇到最后，便是各奔东西。
郭嘉颖瞧着唐宓，轻声一叹：“当时情况实在是没辙，几个女生拖着一箱啤酒和他拼酒，就算他酒量不错也经不起这么灌啊。”
所谓的喜事是李htｔps://ｗww.ｈeｔｕshｕ•cｏm•ｃｏm正尧的现任妻子怀孕了——李知行的大伯李正尧今年五十四岁，作为李正尧的第三任妻子，伯母则比他小了近二十岁。两个人结婚近十年，至今膝下空空。李家人对此倒不算在意，毕竟他和之前的两任妻子已经有一儿一女。但无论怎么说，现任的伯母能够怀上孩子总是件值得庆祝的喜事，对男人来说，无论老婆是哪一位，但生下来的孩子始终姓李。
他靠着沙发坐下来，凝视她的睡颜。
两人研究生阶段求学于国际金融研究所的同一位大牛导师门下，关系完全没必要搞得太僵。两人虽然曾经有不愉快，但并没有仇恨。
对方很遗憾地表示很可惜，然后挂了电话。
只是，他内心还是有那么一点幻想，唐宓会不会为了他，更努力一些呢？
丁霄霄的形象和高中略有差别，但时尚现代是一定的，她化着淡妆，看上去轻松惬意，她围绕着唐宓转了几个圈：“你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变化啊。不对，怎么好像比以前还漂亮了。”
四年时间一千三百多天，她和丁霄霄却几乎毫无联系——说来也奇怪，现在资讯如此发达，要联系对方太容易了。她不联系丁霄霄的原因很简单，无非没共同语言。高中时代因为住校，贫瘠的生活环境限制外加唐宓受她父母恩惠不少，于是两人成为朋友。大学就完全一样了，有限的几次联系中，丁霄霄都在谈论旅游经历新衣服新鞋子新包和男友，而唐宓无法搭腔，社会圈子完全不一样，加上漫长的距离，关系就淡漠下来。
“我听说，她和叶一超一起去普林斯顿读研？”
“把握大不大？”
李知行醉醺醺地笑了，于是老老实实回过头，举起了胳膊，让她脱下自己的T恤。
唐宓对她也深感同情。
“你出去。”他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话来。
定下了学校之后，李知行松了口气，回家通报了这件事。
我也没说怎么……唐宓把腹诽吞下去。
女生们认可了这个回答，三名女生瞬间干掉了一瓶啤酒。
是啊，明明是这么简单的道理，她从来没有想过，没有半秒钟真正地思考过。
是叶一超、吕子怡，还有叶一超的母亲吴阿姨。
“没关系。”
欧几里得俱乐部的众同学也纷纷有了出路，罗志维去了哈佛，大家都铆足了劲出国，留在国内读研的一个都没有。国内的理科环境确实差太多了。但只要他们还会回来，哪怕只有一半，也是好的。
“没事。”
计算机学院和大部分工科专业一样呈现男多女少的状况，女生数量还不到二十人，只占了总人数的四分之一。
唐宓虽然整体在国投表现得比较一般，但那是因为竞争对手都是研究生。凡是有眼力的人都看出了她的巨大潜力和学习能力，起初她确实磕磕绊绊，但两个月时间过去，每一次报告都比前一次好，最后一份报告已经相当有水准，真的是很难得的人才。因此廖晖对她做了进一步的了解，得知了她的家庭背景。他震惊地发现，自己说的话很伤人，如此有天赋而勤奋的员工，他不想错过，此刻听到HR反馈说她拒绝了“offer”，心里一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
“好了，别闹了，回学校吧。”
她想，如果外婆和自己一起生活，那是不是也会这样呢？大城市里固然很好，但是，对外婆这种以土地为命的人来说，生活差异带来的问题，哪个方面都是不适合的。
“你醉得太厉害了，醒醒酒再说。”
她想，这还真奇怪，她原以为自己也一定会跟赵幸丹一样，毕业后就在工作单位附近租房子，开始社会生活呢。
席上都是道喜的声音，只有李君子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后妈，默默叹了口气。
她用无比肯定的语气道：“没问题。叶一超，再见。”
在被班级的女生以“敬我们的男神”为由都灌过一轮酒后，李知行实在醉得厉害，只不过依靠最后的意志力振作着精神。半醉半醒间，他又看到以杨梦瑶为首的几名女生拖着箱啤酒走了过来。
“好了，我也累死了，回宿舍去了。”郭嘉颖交代了两句，抓起包拉上门就走了。
“他不想告诉家里人啊。”郭嘉颖说得坦坦荡荡毫不愧疚，“好啦，这么看着他帮你那么多，你照顾他一晚又怎么了。”
张静瑜笑着说：“爸，也不能完全这么说，这个要求可是太低了。”
丁霄霄本来语调欢快，说着自己如何险险考上公务员一事，忽然眼神落到现在走进饭店内的三个人身上，就停了下来。
李知行从来不是一个喜欢对无关者谈论感情的人，何况包厢里人这么多。他平静地拿过酒瓶：“我还是喝酒吧。”
“没关系。”唐宓柔声回答，“一生也就大学毕业一次了。”
年底的时候，叶一超和吕子怡两人都拿到了普林斯顿的“offer”，这消息在数学学院传得沸沸扬扬——并且这则消息有飞出学院，冲往全校的可能性。比翼双飞成就一段佳话，那些欧几里得俱乐部的后辈是这么形容的。
“……”
四年相处，唐宓人品如何，罗志維也很清楚！知道她是真不在意。罗志维看着她的微笑，心里也在嘀咕，怎么看了四年了，还是这么漂亮呢。
这算什么？太受欢迎的悲惨下场吗？
“什么？”李知行陡然精神振奋。
李知行揉了揉太阳穴，平静道：“我喜欢她，自然是觉得她样样都好。”
唐宓看了看四周，扯了张干净的毛巾给他。
这个回答显然不能让丁霄霄满意，她轻轻皱眉。
“没关系的。”唐宓拍拍她的手。
“不光是这样，实习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的知识比其他人差得太多。”唐宓说，“我一直以来，只是为了学习而学习，现在同想起来，我从来没真正喜欢过自己的专业，所以想再读两年书看看自己能不能喜欢上这个专业，而且外婆这几年会跟舅舅一起生活，我也可以放心了。”
唐宓顺手放下书包，带上门，去主卧旁的卫生间看望喝多了不舒服的李知行同学。
因为之前请了假，最后一周她几乎工作了120个小时，才把所有文件和报告处理完毕，上交了自己的最后一份文件。离开之前，唐宓第一次参加了集体活动，先去吃饭，再和这群人去了一次酒吧。
“为什么没关系啊？你应该生我的气啊。”丁霄霄说，“叶一超喜欢你，我想你也不是不喜欢他，然后被我破坏了。”
“我希望你知道，国投并不是不近人情的公司，我很欢迎你过来工作。”
唐宓是在宿舍里接到郭嘉颖的电话的，她记得计算机系确实是今晚的散伙饭。
“有什么八卦可以说给我听吗？”严晓冬忙着复习，连各种八卦都没关注了。
“……”李知行苦笑，有一种自己挖坑埋了自己的冲动。
醉酒的人都说自己没醉，看来是真理啊。对于他站不稳依然坚持去洗澡的精神，唐宓简直无语问苍天。
“谢谢，郭——”他接过毛巾抹了抹脸，说着抬起头，看到唐宓，“你……怎么来了？”
高中的时候做了一年交换生，李知行对各种签证手续了如指掌。
孙女的话不中听，李家老爷子的表情顿时就不太好了，瞪孙女：“你要说什么有品位的事情？”
“没洗澡，我身上不舒服。”李知行缩在被子里，盯着她可怜兮兮地说。
“那就没辙了。”李君子打开车门跨坐上去，冲着弟弟抛出一个笑容，“那就请你为了爱情加油吧！”
他从卧室里拿了薄毯，极轻地盖在她身上。
丁霄霄放下筷子，更没食欲了。
宋峻看着一旁的好友脸色青白：“她是要跟你拼了吧？”
“在宿舍和*图*书。”
李正远也恰好回了京，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吃了顿饭。
“没有。”唐宓指着她的数学题，“题目做错了！”
她今天喝得不多，看着一片狼藉的现场，众人互相搀扶着离开酒店，摇摇晃晃地走在校园的道路上。
“好吧，这个问题暂时忽略。”杨梦瑶顿了顿，又道，“如果你和她没办法在一起，那可不可以考虑别人？”
“是的，我知道。”
一顿饭吃完，李君子实在没兴趣继续在这个家待下去，借口还要回去处理报告闪退——李知行送李君子出门，他看出了堂姐的无奈。
张静瑜瞥了儿子一眼，没就此发表太多看法。
她跟对方认真地解释了原因，说实习的时候她认识到了自己的短，因此希望再读两年研究生，努力补充一下知识。
“这我知道，就算你们现在分手。”丁霄霄眼眶微微发红，“但这大学四年……你们至少可以开始，总比完全没开始好。”
李知行但凡还有半丝力气，也不会让女孩子送他回家，他的脸色真的糟糕透了，看得郭嘉颖心头一紧。
“唐宓，我会回来的，最少两三年，最多三四年。”
两人的联系一直没断，虽然大四这一阵子见面较少，但偶尔也还是会交流一下，李知行对俞希白的去向也算知之甚详了。
叶一超脸上带着自然而然的客气微笑，随便“嗯”了一声。他这种级别的天才，不至于四年不见一个人就彻底忘记了。尤其是丁霄霄当年追他那么紧，想忘记也难得很。
也许是因为感觉到她手上的力气，也许是因为她话里的严肃，李知行没在执拗地要求去洗澡，只慢慢侧头，默默看了她一眼，任由她扶着自己在卧室的床上坐了下来。
唐宓微笑起来。
以公允的标准来看，长相上，吕子怡确实是不如丁霄霄的，打扮上也差了一个档次。
和唐宓这种知名度高存在感低的人不同，李知行是真的知名度很高存在感也很高，搞社团做研究发论文读双学位，并且在任何方面都很出挑，名字总出现在学院众人眼中，而且还没法嫉妒。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在学院里的知名度一时无两，因此无论他乐意不乐意，都成了敬酒的重灾区，尤其是女生的敬酒——计算机系的女孩子扭捏的不多，就算平时害羞，在离愁别绪的情怀和一箱箱酒精的熏染下，更是爽快大方起来。
唐宓没有再回头，和丁霄霄并肩离开餐厅。
李知行知道了她在准备保研的材料，很是吃惊。
“我拿衣服，洗个澡。”
他高中时也当过交换生，熟悉各种流程，更别提还有李泽文的指导。四月份的时候，他通过视频接受了美国几所大学的面试，经过双向选择，他收到了伯克利的“offer”，导师是布鲁克教授，还申请到了半奖。美国大学理工科专业的奖学金通常只给读到博士的，李知行只打算读一个硕士——他和自己的兄长不太一样，没有那种死啃学位的想法，他觉得那种苦哈哈的读书生活不适合自己的个性。
“比如未来五十年的政治军事经济社会发展之类的。”
杨梦瑶伏在桌上，借着浓浓的醉意哭了起来。酒不醉人人自醉，酒量再大的人，如果心事郁结，也很容易喝醉，何况分别的时刻？
“知道的。”
唐宓也觉得很感动，作为整个投资政策部的主管，廖晖的身份很高，确实没必要跟她解释那么多。
事实证明，生活总是超出想象。
“抱歉，我不会考虑别人。”
她大学成绩尚可，但因为曾有一次挂科记录，够不上保研的那条线，只能选择考试这个方法。
丁霄霄心酸不已，默默递给了她一张纸巾。
姐弟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李君子瞧了瞧弟弟，忽然道：“看来你挺舍得下到。”
“确实是这个道理。”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陈卓航眼神清明，看来没醉。她和陈卓航自那次“跟踪事件”后，两年来两人几乎再没说过任何话，此时他主动搭话，唐宓也礼貌回应，和他客气地碰杯。
他的家庭，他的根，还有他最喜欢的那个女孩，都在他来的地方，静静等着他归去。
他希望为了唐宓留下，但他尚未成长到可以做这种任性|事情的年龄，也不具备这种能力。
李知行骑虎难下，只龍强打精神问：“什么问题？”
“很严重吗？”
而李知行，他似乎也在准备留学，他拿到了不少教授的推荐信，又随随便便去考了下GRE，得了1500分，让人羡慕嫉妒恨。李知行说：“我就是英语比他们强点罢了。”
饭店里安静下来，菜肴也已经冷却。唐宓结账后和丁霄霄准备离开，却被一道清脆的声音叫住。
赵幸丹搂着她的肩：“有时间就过來玩！”
以他的出身，他不需要努力也可以过得很好。那样的人生，就像是永远长不大的树苗，无法自立，不得不顺从于别人，事事都要依靠父母，任凭他们安排一切。
新学期开始，她抓紧时间提交了读研究生和奖学金的申请。经管学院研究生申请比其他学院早一些，也要早做准备。
老太太学文学的，自然听得懂这个典故，笑着点了点头，又跟上一句：“你不要跟你哥哥一样，只知道读书，快三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她那次挂科是因为一度沉迷游戏自作自受，严晓冬叹息：“这是报应啊。”
李正远没那种代劳的想法，询问他：“什么时候去办各种手续？”
唐宓没接茬，默默卷了烤鸭放到她的餐盘里：“吃吧。”
“郭嘉颖叫我来的。”唐宓走得近了他浑身的酒气就更加明显，看着他站都站不稳，顺手扶了他一把，“你到底喝了多少啊……”
屋内开了空调，温度慢慢舒适起来。唐宓绞了张热毛巾出来，轻轻帮他擦汗。他身上的T恤有些湿漉漉的，酒气四溢，不知道是水还是酒精。他枕头旁放着一套睡衣模样服，唐宓想了想，站起来绕到他身后，伸手去扒他的T恤。
李知行轻轻低下头，在她头顶的黑发上轻轻一吻，转身去了卧室。
李知行略微一想也琢磨出来了，在唐卫东生病之前，她从来没有“放弃工作”的想法。生死变故，的确是会让人思想上产生剧烈变化的。
错过了实习阶段最重要的研讨会，但实习生涯还有最后一周多的时间。
“挺准时的。”
“嘛，倒也是。”李君子说，“不过看起来，你妈妈估计对唐宓不太满意啊。”
唐宓这才想起，原来吕子怡是俱乐部的会长。四年之后，随着叶一超等人的年级越来越高，荣誉越来越多，欧几里得俱乐部在学院里也算是发展得欣欣向荣，有了三十多个会员，女生人数也变成了四名。
郭嘉颖在电话那头听上去明显松了口气：“你知不知道李知行在怡园的房子？”
祖父也附和道：“有使命感是好事，多读书也不坏。我知道你们兄弟俩好得穿一条裤子，但你奶奶说的问题你要考虑。我们这种家庭，也不要求人家家庭一定要多好，只要是清清白白的好女孩，都没有问题。”
罗志维先笑骂：“还真是给点颜色就开染房啊。别的不说，你们要能再找一位这样的美女愿意进咱们协会，哪怕是个草包，我们协会也是欢迎的。”
其他人的出路也在意料之中，韩羽露和男友打算回老家工作。
“要不要去医院？”
这么多年下来，丁霄霄对叶一超的关注度一直非常高，明明都知道了还要跟她求证，大概是想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看着丁霄霄期盼她否认的眼神，唐宓还是只能给出肯定的答复。
“……”
他过一会儿才问：“认真的吗？”
“我有自己的道路要走。”
“好的。”
吕子怡看了看丁霄霄：ｈｔtｐs://ｗwｗ.heｔusｈｕ•ｃｏm.ｃｏｍ“唐宓，这是？”
唐宓半躺着倚霏在沙发的一角，脸靠着垫子，陷入了睡眠，一看姿势就知道她一定睡得十分不踏实。银灰色的月光穿过落地窗，落在了钢琴上，也洒落在她的脸上。李知行长久地注视着她的脸，他的人生头一次发现，月光这么美。
他想自己创业，可困难很大，最难的地方是方向。经过几十年的发展，IT事业发展如火如荼，有人认为已经到了饱和，市场已经瓜分完毕，李知行却不这么想。他认为其中大有商机，这几年大学生涯后，他心中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构思，但没有任何先例，还找不到任何商业模式。
唐宓朝他露出一个百年难得一见的灿烂笑容。
李知行笑着摇了摇头，是啊，应该加油了。
半夜的时候李知行醒了过来，他比刚刚清醒多了，身上舒服了一些，他轻手轻脚地洗了个澡，换上了睡衣，走出房间来到客厅里。
自以为聪明地活了二十二岁，结果却蠢到了这个地步，认死理到死，固执地认为自己和叶一超不可能有任何结果，于是自我催眠，自我放弃，连叶一超伸过来的双手都打回去了。
唐宓摇头：“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唐宓想说“不是强点”，是“强很多”，高中时代他的英文水平高得让人仰望，大学了也没放松，但这话终究没有说出口——跟李知行计较这事儿，有意义吗？
吕子怡对自己的俱乐部的成果很满意，开会的时候交代给下面的新生：我们的俱乐部就是要保持这种传统，坚持只招有志于理论数学的人。
大学四年，他跟学院的大部分教授关系很好，本科阶段也参与了一些项目，有两篇论文；除此外，他GPA也不错，达到了3.8，硬件条件足够好，介绍信也华丽得一塌糊涂，准备资料和成绩单也就几天时间。
“是这样啊。”吕子怡“哦”了一声。
“我没事……”唐宓说。
好半晌之后，丁霄霄才问：“哪个女生，是吕子怡？”
唐宓发现自己身边的很多人都准备出国，数学系的姑且不论，计算机系的也不少，当然，也还是有人准备考研的，年底的时候，唐宓去了次航大见严晓冬，她正在苦哈哈复习准备考飞行设计专业的研究生。
她正在熟睡，自是得不到回应。
李知行有些灰心。他和唐宓出身不同，成长环境更是天上地下，拿自己的标准和唐宓相比，确实是苛求。
“过几天就可以去办签证了。”
李知行微微闭着眼睛，看起来头痛得厉害：“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狼狈的样子。”
“你跟我一起去国外，怎么样？”李知行问她。
“不用，我回家……”
丁霄霄看着她：“当年有一件事，我骗了你。”
唐宓感激道：“好的，谢谢您。”
李君子感慨道：“我爸还真是老当益壮，我要有个弟弟或者妹妹了。”
他内心还有一些犹豫，他每次看到唐宓的时候都会想，如果他走了，唐宓就一个人待在国内了，到时候她遇到困难，又有谁来解决？她总是会遇到奇奇怪怪的事情、奇奇怪的人，比如跟踪狂黄明明，还有那么多莫名其妙的暗恋者。
唐宓本来就生得美。
丁霄霄对叶超的感情复杂得难以形容，但这种场合下，尤其是在座还有长辈，该有的礼貌和情商还是不缺的，她礼貌地说：“叶一超，我听说你要去普林斯顿了，恭喜。”
那笑容灿烂得让叶一超也心头一颤。
门的隔音效果堪称一流，她听不真切发生了什么，只在几分钟后才听到轻微的水流声，然后李知行拉开了门，看上去精神振作了一些，但也有限。他那么虚弱，脸色苍白得和鬼似的，看上去下一秒就要虚脱。
李知行扭转身体看着她，一言不发。
店内现在人已经非常多了，也难为她眼神这么好，可以看到她和丁霄霄的存在。相对悲惨的是，离开的时候，她们必须经过叶一超那一桌。
“我不舒服。”李知行脸色青白一片，他扶着郭嘉颖的手臂站起来，“麻烦你送我回怡园。”
暑假的时候他和李泽文交流过，李泽文的建议倒是简单：“到处看看。IT这一块，最先进的还是美国，去硅谷，去美国的学校里，看看他们在做什么。”
“不换了……都这么多年了，我也没那么脆弱。”
“我不放心你啊。”唐宓说。
“唐宓啊。”
两人吃饭的地方在学校旁边一家口碑不错的餐厅，也是唐宓知道的少数几家档次还不错的饭店，装修典雅，她前几天在这里吃了散伙饭——价格本来偏高，但现在搞活动正在打五折，价格顿时亲民起来。
“你这么夸我，我真不习惯。”唐宓说。
就这么一张脸，就这么一个人，让他心心念念这么多年，半点也不曾改变——李知行嘴角一弯，我真是个十足的颜控啊。
从三四月开始，哪个学校哪个专业基本都是兵荒马乱，各奔东西的感觉非常明显。
“自然是，没做好准备怎么敢来。”
罗志维批完那小学弟，和毗邻而坐的唐宓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说你只有脸长得好看！”
“阿姨是什么人？”
唐宓递了纸巾过去。她想幸好自己在场，否则让丁霄霄在校园里乱逛看到这一幕，还不知道要怎么肝肠寸断，连个劝的人都没有。
“所以咱们协会的良好学风，有你很大的功劳。”
“不行。”
“你要等我啊，好不好？”
那家酒吧的气氛初看还算正常，装修优雅灯光璀璨，但是随后她才察觉出不对味——中间时分她去了一趟卫生间，遭遇到了不下十次搭讪。她站起来和诸人告辞，反正她不爱参加团队活动，随便别人怎么议论，等闲的评论完全无法动摇她，反正她已经做好拿不到“offer”的准备了。
好在李君子不是今天这顿饭的主角，众人无奈之下也只能忽略她的存在了。
吕子怡到底是数学系的女生，在穿着打扮上，远不如丁霄霄的精致秀美。
他下了飞机，拿上了行李，通过了海关，拖着行李箱离开机场。
“人的想法会变吧。”唐宓含混地说。
丁霄霄的眼眶就这样慢慢地红起来：“原来她长这样啊。”
那样的话，自己的人生就是为父母而活，毫无意义。
唐宓无言以对严晓冬是有点奇葩，她所在的专业大都是男生，她性格也很外向，但大学四年，她也没找到男友，反而对高中时代的两名优秀男生兴趣一直不减。
“我当时真的……很嫉妒你，回来之后，我也没告诉你实情。”
世界上努力的人有千万种，目标各有不同。他的所有努力，都是为了这个目标。
李知行笑：“其实还挺好吧，至少可以分担家里人的注意力。”
李知行点头，没再多问下去。
外婆担心儿子，又因为唐卫东的劝说，没回唐家村，留在宁海继续照顾儿子——唐卫东请了家政保姆，外婆只需要做做饭。虽然治愈，但并不是说以后就完全不复发，饮食还是要特别注意。
杨梦瑶“哐当”一声把酒瓶放在桌上：“李知行，我们想请你回答几个问题，只要你回答一个，我们就喝一瓶酒。”
唐宓的性格的确不容易让人亲近，但假如有才貌双全又善于死缠烂打的男人在她身边出没，会不会感动她真的很不好说。尤其是她非常听外婆的话，为了外婆开心，她大概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宛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几杯酒下肚，李知行彻底醉得连头都抬不起了。
赵幸丹毕业后就在京工作，房子都租好了，唐宓帮她搬东西去过，房子在市中心，一室一厅的房间，价格是她月薪的三分之一，贵得让人咂舌。
他的父母对此都很支持，他自己也很犹豫。其实他和图书要出国，大二的时候就有机会转学，不过因为种种顾虑，还是留在了国内。
杨梦瑶盯着他，代表众人发言：“我想知道，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开始说着各自的近况——更准确的描述是，丁霄霄说，唐宓听着，和高中时代一模一样。
从五六月份开始，大四最常见的集体活动就变成了散伙饭。
李泽文微笑：“今年的加州可是很热的。做好准备了没？”
“应该还不错吧。”严晓冬说，“我挂科的那门考研不考。”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抛开高中时去美国做交换生的那一年，他们在一起足足六年时间，谁知道这次会分开多久呢？
“你来了之后，我们发现叶一超完全没说错。大家都不想被你超过，所以加倍努力。数学系的学生，被经管学院的女生超过，很丟人，你说是吧？”
“你一直等在门外？”
光着上半身的李知行，皮肤比一般男生略白净，露出了挺拔的颈肩和脊背，肌肉健康而紧致，皮肤绷得紧紧的，手指不小心碰到，就能感受到肌肉的颤动。
小区里环境挺好，时常有一些老头老太太出来活动，但外婆和他们没共同语言，方言是个问题但并非完全不能克服，但是观念问题更显眼。人家聊着电视剧和孙子，外婆能聊什么？在唐家村的时候，满村都是外婆可以聊天的对象，隔壁的二婶、大院子里的三爷爷等，至少不会没人陪着说话。
人的一生总有许多不能不做的事情，因此他只能远行，看看世界，学习世界。
有如此好戏看，众人是不会错过的。
散伙饭大概就是这样——连她都勉为其难喝了几杯啤酒，何况交游广阔，社交能力满分的李知行呢？
“你吐吧，吐干净了会好一些。”
“嗯？”唐宓回过头，隔着行走的人群和热闹的喧哗声，准确地找到了叶一超清澈的视线。
片刻后，自己的顶头上司廖晖也来了电话，问她为什么拒绝了。
还有，如果她参加了工作，追求者一定非常多，大学本科生们还有些羞涩不敢大胆追求，但社会上的男人就不一样了，无论是脸皮的厚度还是社会阅历都不可同日而语。
人间清暑殿，天上广寒宫。
唐宓几时看过他这么苍白脆弱的模样？她被吓了一跳，此刻的李知行的脆弱感简直难以想象。
“是不是因为我之前的话太严厉了？”廖晖居然跟她道歉，“抱歉，我之前不知道你的家庭情况。”
“丁霄霄，我高中同学，来燕京玩，我们顺便吃个饭。”
现在的确是很热的，暑气热辣炫目，阳光蒸腾不休，炙热的热气流贴着平滑的地表滑动，慢慢卷起了李知行的裤脚。
郭嘉颖苦笑：“还能怎么，散伙饭，喝酒喝多了。”
唐宓一把扶住他，喝了酒的人真是死沉死沉的，这还是他保持了三分理智，还没完全把体重靠在自己身上。
真要命，原来她害羞起来是这个样子的啊。
酒过三巡，陈卓航倒是端着酒杯走到她面前，跟她说：“研究生的时候……咱们是同学了，请互相关照。”
“那走吧。”
第二天她就接到了国投HR的电话，告知她已经拿到了“offer”，她很吃惊，但还是拒绝了。
她和老师们也接触了一下，老师们都很愿意接受她成为自己的研究生。这也是明摆着的，绩点那么高，数学比绝大部分数院学生还好，天赋和勤奋都不缺的学生，去哪里找呢。
“啊，哎，嗯。”她顿了顿，伸手把他的头扳回去，低头专心看着他身上的T恤，拒绝和他对视，含混地答应了几声，“那个，手臂举起来。”
三个人在服务员的带领下落座，和她们这桌隔了三桌，但三人聊得兴起，并没注意到她俩。
“不过我没想到你会上研究生，还以为会工作呢。”严晓冬说。
严晓冬没说错，唐宓是蛮清楚的。可是，她能说什么呢？
到那个时刻，一两年时间应该就过去了。他也许已经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就可以回家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下来，我输给了这样的女生啊。”
有个大二的学弟对吕子怡的话表示质疑，指着唐宓说：“可是，唐宓学姐是经管学院的啊，也是搞应用的。”
唐宓觉得是对方习惯性给自己戴高帽子，她认为自己只享受了协会的福利——能和一群数学高手交流，是非常宝贵的经验。
对她读研究生的打算，唐卫东只说了一句：“做你想做的，外婆的事情，你不用担心。”
“也不是，我只是不想欺骗家人。”
课本的东西学得再好，课外的知识程度也是不够的，她试图通过看书，努力恶补自己在专业知识上的欠缺。李知行已很少和她一起去图书馆了，她知道他在忙着申请学校的事情，如果没大的差错，他应该选择去伯克利的。
班上的同学，工作的几乎占了一半，剩下的都是在国内外深造的——当然，跨系读研的也有，不过挺少。
“叶一超的妈妈都已经认可了他们的关系吗？”
“嗯？咦？”
李知行苦笑，笑意还没完全收拢，眉心却猛地蹙起，他左手还撑在洗漱台上，右手捂住了嘴。
他真是不在状态，连她进屋都没发现。
李正远点头：“那就好，总之，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去国外了也不要太高调，好好读书。”
唐宓短暂一愣，然后说：“挺好的。”
对他来说，赚钱不难，他更希望在未来的几十年，能为了自己的事业而拼搏努力。
李知行比别人更忙碌一些，在其他人已经到处旅游准备散伙饭的时候，他还在苦哈哈地准备双学位的最后考试，啃双学位那么久，现在就是最后关头怎么可能松懈？大四上学期的时候他才下了去国外读书的决定，比起人家大三就在准备的，起步有点晚了。
略微忧心的就是李知行的祖母，她对所有孙辈都去美国留学有意见：“其实国外也未必好啊，怎么一个个都去外面呢？”
大四下学期开始，课程非常少，取而代之是做论文——不得不说，实习期间大量的报告给了唐宓丰富的经验，她随便选了个感兴趣的论题，翻了翻相关图书，开始了论文。
“说起来，俞希白也留学去了。”张静瑜说，“去的是纽约，你们可以交流一下。”
因为没有未来，所以她选择了逃避和离开，把他推给别人；因为暂时看不到希望，连一丁点开始的勇气都没有，连对方递来的手都推了回去：因为终要分开，所以也从不主动，懦弱得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长辈的担心有其道理。书中自有颜如玉这种说法，在现代社会确实不能完全适用，实际上，这几乎是个悖论了。读书读得多会造成两种明显的结果，一是眼光不断攀升，二是交际圈压根大不了，在学术圈这种地方，认识美女的可能性大大小于社会上，当然不能说大学里就没有才貌双全的女孩子，但对方眼界也一定不低。
母子俩都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吴阿姨知不知道丁霄霄的存在难说，但是听到“高中同学”四个字，也明白了，这名女生也是自己儿子的校友。
人生是自己的，只有一次，他要对自己的人生负责。
大学四年，她和班上的同学关系普普通通，散伙饭也没太多离愁别绪。
两三年前，父子俩就交流过关于自己人生选择的问题，李正远一直是赞许态度。
这问题别说杨梦瑶，其他人都挺想知道的，就李知行这个条件，每周换个女友都是可以做到的，但这大学四年下来也没见他有女友，平时对女生都是敬谢不敏的样子——只有和经管学院的唐宓传过若有似无的绯闻，这个绯闻还被郭嘉颖以“亲戚关系”辟谣了。
“你帮我脱衣服？”李知行缓缓地说，看上去又不像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