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漫长的拥抱
“难怪有时候给你补课你都心不在焉的。”唐宓也想明白了。
“没有……”唐明朗的声音低了好几分，“吵架了。”
得知两人明天就要离开洛杉矶，贺优吃惊：“这么短的时间？洛杉矶好玩的地方很多呢。表哥表姐，你们改签机票，多玩几天吧。”
对这个问题，唐宓的回答是伸出双臂，轻轻揽住了他的腰，把脸埋在他的颈侧，脸颊触碰到他温热的肌肤。
“不过我觉得，不能怪他。”
看着唐宓惊讶的模样，李知行前倾身体看着她，柔声说：“不过你虽然没说，但我还可以猜到……磨磨蹭蹭这么多年，他终于跟你表白了，是吗？”
客厅的一角，不知何时打开了一条门缝，随后又被很轻地合上。
李知行单刀直入：“你打算分手吗？”
原来唐明朗在大学里不仅仅读书，三个月前跟几个朋友织了一支名叫“winter”的乐队，他在这支名不见经传的小乐队里担任键盘手，今天晚上，“winter”，乐队将在一个有些名气的“club”里演出，这对这支新的刚刚长芽的乐队来说，可是一件大事。南加州是娱乐圣地，城市里充满了有梦想的年轻人，这座城市里的乐队没有一万文大概也有五千，今天他们能在这家音乐“club”里演出，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
期末考试结束后，一行人辞别了在美国的同学好友，打包收拾行李准备回国。
李泽文还没起床，昨晚他回家较晚，大概也很疲惫了。
一席话谈到这里也就是尾声了，两人的态度都表达得淋漓尽致。
李知行瞧了瞧他受到巨大打击的模样，又道：“我送你回去？”
“我把你当什么啊……”李知行脸上笑意加深，握住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一触，当然是当宝贝了。
对待这样的唐宓，安静的等待和无声的理解都不是最好的方式。李知行深知，她是个不会做梦的人，如果自己没有主动接近她，她是绝对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想法的。能得寸进尺的时候，他绝不含糊。
是的，李知行说的其实没错。
“叶一超呢？”
这事儿对唐宓来说闻所未闻：“怎么回事？”
“那就好。”
最后离开美国之前，唐宓和李知行又抽了两天时间去洛杉矶看了看唐明朗——巧的是，看起来唐明朗和贺优的感情似乎出了问题，因为前来接机的只有他一人，对此唐明朗解释说“贺优有些忙。”
“两个人做早饭会快一些？”
还需要画蛇添足地多说明吗？
李知行皱眉走到窗边，顺着门口外雪地上的一排脚印看过去，唐宓敲了敲路边某车的车窗，随后叶一超下了车，两人并肩离开走到附近的小公园。
飞机所到之处，李知行都为她解说当地风情，唐宓听得很认真。
“怎么回事？”
“多谢你。”李知行说，“不过确实来不及了。”
李知行完全知道唐宓的社交生活有多么狭窄。酒吧这等地方，对她来说，完全是平行世界才有的事物。当然，这样真的很好。就唐宓这种可以拿脸当信用卡刷的女生，进入鱼龙混杂的酒吧，简直就是明珠暗投羊入虎口，若是只有唐宓一个人，他绝对不会这么和蔼地征求她的意见，直接就把贺优的意见无视掉。
“随便找了一家……好停车。”
只可惜明白得太晚了。在感情问题上，是他自己硬生生把一手好牌打成现在这个局面，而李知行和他完全相反，上手时明明一副烂牌，却赢得了最后的胜利。
李泽文挺感慨地看着一桌正宗的中式早餐，露出笑容：“很丰盛，你和唐宓一起做的？”
叶一超仰头看天，素来平淡无奇的天空空旷得很，只有湛蓝的天光落入眼帘。
洛杉矶的气候很暖和，三人坐在餐厅的靠窗边，就看着贺优踩着高跟鞋从她那辆奔驰上走下来，进了餐厅，目光扫到他们这一桌时，立刻扬起了笑容。和李知行、唐宓两人打了招呼后，她挺自然地在唐明朗身边落座。
唐宓迎来了紧张的期末考试，李知行、孙轩、何树森
wｗｗ.ｈeｔｕsｈu.cｏm.com三人天天往硅谷跑，大约试图在回国前抓紧时间进一步从硅谷吸取点先进经验。
唐宓吐槽他：“你很自信啊。”
唐宓侧头，思维像是停滞了一秒钟后轻声道：“我来弄就可以了。”
半晌后他才略松了松钢筋一般的手臂，低下头看着她。唐宓也抬起头，镇定而坦然地迎上他的视线。
贺优看出唐宓的迟疑，于是使出了撒手锏：“表姐，就算是为了看明朗乐队的表演也应该去啊。”
“……”
“是。我休学了，回国创业。”
他知道，人类的基因决定了每个人都有着群居本能，无论承认与否，不合群的人就是会承担极大心理压力。她的压力那么大，却能保持心态上的平衡，这足以说明她的精神强韧。
一席话说完，车也到了洛杉矶分校的周边，唐明朗的住处附近。
“明朗的表演？”
唐宓垂眸一笑：“好的。”
唐宓彻底败了。刚刚只是耳郭微红，现在整张脸都染上了薄薄一层血色。
李知行把大衣扔在沙发上，挽起袖子，系了围裙就要过去帮忙做早饭。
预想的计划失败，事实证明，唐宓并不会在原地等他。
叶一超蓦然抬头：“你也要回去？”
车身消失在道路尽头，李知行深呼吸一口气，转身回家。
“……”
“有爱好也好。”李知行的想法一向比较现实，他知道唐明朗的学习不乐观，“但是你的学习能兼顾吗？”
看到兄长审视的眼神，唐明朗有点尴尬，挠挠头：“其实，也还有点别的事情……”
“然后我想起了你……”李知行的表情无比柔软，说，“我才明白你的勇敢。”
她去哪里了？
孙轩说：“我是觉得，他的节奏太紧张，精神绷得太紧，这一年多来没有任何放松，稍微松弛一点会更好。”
“你既然都知道，没必要问我。”唐宓苦笑。
看出李知行和唐宓都是态度坚决的人，贺优没再劝，兴致勃勃地提议：“表姐，我去逛‘club’怎么样？”
“那就好。”
这都是唐宓前所未知的。李知行绝对不是那种对他人敞开心扉剖析心理的人，大抵是早熟的缘故，他从来都把想法埋在心里，比如他要退学创业，在事情有眉目前，他完全没对她吐露半个字，比如数年前他表白被拒后，以闪电般的速度退回到朋友的位置，一丁点负面情绪都没露出来。唐宓能通过他的行动感受到他的真诚，但也觉得完全无法看透他。
贺优瞧了唐明朗一眼，不得不说，唐明朗扮可怜的样子确实让她怨气无影无踪，她问：“怎么来这家餐厅？味道不算太好。”
然而现在，李知行正在对她吐露心声？
漫长的拥抱后李知行已经冷静多了，毕竟不远处还有个叶一超盯着他。
李知行这次来波士顿，确实有度假的嫌疑，他把编程问题放置一边，精神上也难免松懈，前几天起床时间较晚，还让唐宓独自行动——于是今早他起床比较早，准备叫上唐宓去晨跑——当然结果不容乐观，唐宓依然不在房内，被子还散成一团堆在床上，手机也在枕边，看得出出门很是匆忙。
“是的，毕竟假期结束了。”李知行深有感触，“接下来就没有这么轻松的日子了。”
“那是因为，对你来说，唐宓不是最重要的。”
“你把我……”唐宓卡了一卡，作为当事人，她发现这个话题实在不好开口，“当成什么？”是的，自从两人的关系进了一步之后，李知行对她的态度有了微妙的改变。虽说一直以来李知行都在各方面很照顾她，但程度上还是有微妙的区别。李知行现在可谓关注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唐宓一点都不怀疑，如果自己说“不想吃饭”，他会端着饭碗一口口地喂自己吃，就像照顾小孩子那样——非要准确形容这种变化的话，大概之前是“体贴”，而现在，唯有“宠爱”两字可以形容。
唐明朗吭哧吭哧了好半天，才述说了原因。
在他看来，研究数学才是第一位的，其他什么事情都ｈｅtushｕ.ｃｏｍ•ｃｏm比不上这件事重要，也不如它有趣，这并不是一件坏事，但对某件事太过于强烈地热爱会导致判断力下降，眼界模糊。
看着她进了屋，李知行恢复到一贯的精英气度，他扣好双排扣风衣的扣子，朝着叶一超走过去。
“明天一早的飞机。”李知行道，“两个星期后我们就回国了，下次见面应该是几年后了。”
叶一超不是瞎子，这几天的相处自然看得出李知行和唐宓的关系有了巨大进展，若是唐宓一个人回国他或许还能有几分盼头，但是李知行在一旁虎视眈眈，自己又远在美国……叶一超神色又黯淡几分，内心的苦涩难以言说。
唐宓轻轻松了口气，眼角眉梢的紧绷情绪明显柔和了几分。
“你真是挺担心他。”李知行煮好了小米粥，侧目看着身边的人。
“是的，一个音乐‘club’。来洛杉矶不去酒吧和俱乐部就太可惜了，一点这座城市的精髓都感受不到。”
唐宓一怔，恢复冷静：“你要谈什么？”
研究了她这么多年，李知行则她的心态揣摩无比到位，自然注意到了这一细节。
唐明朗狗腿地把菜单给她：“请点单吧，我们都已经点过了。”
“做早饭并不费事。”唐宓不居功。
他瞥了一眼叶一超，低头在她额头一吻：“你先回屋里，我和叶一超谈一谈。”
“你没告诉我我怎么知道？”
李知行在他身旁坐下，他不介意和叶一超交流，至于交流的结果会让叶一超添堵还是放松就不是他的责任了。
仅仅凭着语言是无法获得表哥的保证，唐明朗希望李知行看到自己的决心，认真地点了点头。
他又吭哧吭哧地说了故事的后半截——最近，他和班上一个女生关系不错，贺优吃醋，引发两人的争吵，现在，贺优正赌气呢，已经好几天不理他了。
李知行感慨着：“高一的时候和你矛盾那么大，基本已经撕破脸，我知道你对我挺特殊的，但我可不想承认自己喜欢你。再说了，我条件那么好，一直以来都是女生追我，要我倒追你，我可不干。”
唐宓实在很难把乐队和唐明朗这两个名词结合起来，她的表情也完全说明了这点。
“是的，不过唐宓做得比较多。”
我没这个打算，贺优很好的。
李知行的手指摩挲着她白皙晶莹的脸颊，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是不是我家里人？我不能否认我的家人可能会从中作梗，但你是跟我在一起不是和我爸妈。我会处理这件事，不会让你感觉到他们的压力。”
唐宓真真切切大吃一惊。
没想到李知行为叶一超说话，唐宓有点疑惑。
“至少要送他回罗志维的公寓。”李知行依依不舍地把手臂从她的腰上放开，“他现在的样子，如果开车出车祸就麻烦了。”
唐明朗在路边停好了的道奇，就开始给贺优发短信——为什么不打电话呢？据他说贺优不接他的电话。
唐宓想，这简直就是数年前情况的再演——在四年之后，整个人都在人家怀里，现在这种情况又如何拒绝？何况，她也实在不想拒绝他第二次。
李知行发觉她嘴唇有点干，于是端起自己的水杯送到她唇边——唐宓双手停在键盘上，侧目看了看一旁殷勤的男生后，很轻地嘟了嘟嘴，总归还是低头就着他的手乖乖喝水。
他没再说下去，伸手轻轻捧上她的脸颊。
说这话的时候贺优微妙地看了自己男朋友一眼。
从李知行喜欢唐宓开始，时间过去了多少年？
何树森则一脸深沉：“因为之前牵挂你，李知行想早点回国，学习得太过于努力，我们看不下去而已。”
他的眼光绝非普通人可比，对细节的观察，对人心的揣摩不说出神入化却也差不了太多。这次李知行和唐宓来波士顿，他一眼就看出这两人的关系比之前密切了不少，就差捅破一层窗户纸了。
“你不接我的电话啊。”
李知行自然不会强迫她做不愿意的事情——何况他在国内也有千头万绪，现在能节约一天和_图_书的时间，日后说不定可以省出一周时间。
巨大的幸福感一瞬捕到了身体的每一个角落，空无一人的街道上，他收紧手臂抱着她，下颌蹭着她柔软的脸颊，如果有人站在两人身边，就能看出，他的拥抱如此用力，用力得手上青筋暴出。
就算是情商素来不高的唐宓也觉得这举动太过于肉麻，于是她顶着有点发红的耳郭，忍不住道：“我说……”
唐宓坐在后排看着唐明朗的侧脸，一个恍惚，却看成了唐卫东。父子俩外表相似，性格也有八分相似。
沉默许久之后叶一超问：“你们什么时候回旧金山？”
近五个小时的飞行，两人再一次横跨北美大陆。唐宓坐在窗边，翻开电脑看论文，时不时看窗外风光。飞行时间正是白天，俯瞰下去，可以得到视觉上的最大享受——莽原雪山泊幽谷交错映入眼帘，云朵犹如河水徜徉在北美大陆的万米高空上。那是和国内并不相同的风光。
唐宓拿着平底锅的手猛然一顿，一句反问下意识从嘴里蹦出：“你难道不知道？”
留学生没有不会做饭的，李知行自然不例外。只要时间充裕，他喜欢把早餐做得丰盛一点，毕竟一天之计在于晨，早餐吃得好一点，幸福感会大大增加。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自小一起长大的默契总是很有用的，两人不约而同在对方眼里看出了心领神会——李知行知道兄长看得出自己和唐宓的进展，李泽文也知道李知行对此事心知肚明。
李知行不置可否，只道：“等我看完你的演出再说。”
“呃……”
虽然李知行语气刻意平淡，唐宓却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她轻声道：“毕竟认识了这么久。”
“我只是说出了事实。”
贺优不吭声了，开始点单。
事实证明，贺优也不想跟唐明朗分手或者撕破脸，很快就答应过来，李知行三人在这家日本餐厅里坐下后不到半个小时，贺优就拎着包到了，从时间上计算，她应该是收到短信后就出了门，看起來是相当给表哥表姐面子。
李知行把杯子放回台子上，温柔地笑看着她，静待下文。
“也不是，就是参加几场演出。”被女友小小出卖，唐明朗郁闷地左顾右盼，奈何自家表哥表姐的目光跟探照灯一样照着他，他老老实实交代了原委。
李知行也问：“怎么回事？”
半小时后李泽文走到客厅，客厅已经不复刚刚的涟漪，李知行和唐宓两人镇定如常，正在把香喷喷的粥和饼还有各种小菜摆上桌子。
回到旧金山的当天晚上，这群留学生的生活再次从度假模式进入了忙碌节奏。
李知行冷静地看着自己的合伙人，犀利指出：“应该抓紧每一秒钟，时不我待。不趁着现在发展，以后的机会越来越少。”
贺优说：“你应该早点跟我商量。”
对于两人关系的进展，孙轩和何树森一点意外都没有，两人纷纷表示恭喜，末了说：“万里长征总算结束，李知行终于可以安心创业了。”
“这日子还怎么过……”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下学期怎么办？我和你表姐明天就回国了，未必有时间再指导你了。”
李知行审视地看他一眼，点头不语，目送他起身，走进车内，宝马的发动机轰鸣，雪白的车身流畅地掉了个头，在带起的风声中甩下车背上碎玉般的残雪。
他朝思暮想的人，以他从不敢想象的依恋姿态，静静靠在他的怀抱中。这种幸福感，拿全世界来换他都不干啊。
“他已经走了，不让我送。”李知行从容回答，“放心，他离开的时候已经很冷静了。”
李泽文微微笑着，看了看小口喝粥的唐宓，又看了看自家堂弟，明知故问道：“这趟来波士顿，收获如何？”
其实就算是一样的风光，身边的人不同，看到的景色也截然不同。
叶一超表情沉静深情，唐宓显然也不是没有触动，但她最后依然坚定果断地摇了摇头，然后朝着自己走来。
“什么事？”
不需要了。李知行神采飞扬的脸是他现在心情的最好脚注。
看着瞪着
和图书自己的唐，李知行一伸手，没费什么力气就把她拉进自己怀里。“还可以吧，我们就是玩玩。”
李知行自然明白唐宓的纠结，但是奈何他就是那种给点阳光就灿烂的人，这么多年以来都是他一点点试探唐宓的底线，过程卓有成效，结果让人欣喜。而今，唐宓既然给了他机会，他绝不会放任机会偷偷溜走。
李知行没有先表态，微笑着看唐宓：“想去吗？”
好吧，大概是会习惯的——唐宓想起了温水煮青蛙的寓言，而今，她就变成了那只锅里的青蛙，逃不掉，而且也不想逃了。
李泽文慢吞吞吃早饭，还不忘感慨：“你们明天就问旧金山了，我大概很长时间吃不到这么丰盛的早餐了。”
李知行靠在流理台上，略略降低了海拔：“我确认自己喜欢你，也是高二那年在美国当交换生的时候。”
寒暄之后，服务员端着寿司和生鱼片上桌，几个年轻人也胃口大开，满足地吃着丰盛的午餐，聊聊天，说说学习生活，气氛很棒。
长久而忠诚的等待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人生那么短暂，世界上有那么多诱惑，那么多漂亮聪明的年轻男女，只要心防一松，过往的坚持就会变成回忆。这么多年，心心念念只喜欢一个人，只等待一个人，这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简言之，两人在蜜月期过后，磨合的时候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产生了分歧——比如说，两个人对出去玩的态度不一样。贺优喜欢玩，学习压力也比唐明朗小，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party”，把社交当成生活，洛杉矶最不缺各种活动，可以一年热闹到头，照说唐明朗本身也不排斥这种吃吃喝喝玩玩乐乐的“party”，奈何课程吃紧，而且这学期接受唐宓的高压指导，陪贺优的时间少了许多。不过，这个因素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消费水平差异产生了矛盾。实事求是地说，唐明朗的生活费已经很多，是留学生中的高级阶段，但是和贺优不能比，因此不得不用女朋友的钱，唐明朗觉得丢了面子。
“好。”
“呵呵……”唐明朗说。
确实如此，这毕竟是一个属于年轻人的时代。如今的互联网跟古代的战国时代没有什么区别，豪强并起，必须冲上战场搏杀才能搏出一片天地。
“‘club’？”
他一直知道自己对唐宓的心思绝不是“朋友”两个字可以概括的。他觉得她很聪明，很美丽，总之，他认为唐宓很特别。长久以来，他一直认为那种“特别”是因为她的天赋所致——唐宓在数学上的天赋真的非常出色，她的直觉和抽象思维很棒，和她交流数学上的困惑，看着她专心致的脸庞，感受着她跳跃而富有启发性的思路，让他的身心无比愉悦。
“会好起来的。”李知行垂眸微笑，“你会习惯的。”
“我刚刚来美国的时候，在学校里有阵子过得其实很不愉快。美国的种族歧视其实是存在的，隐形的政治问题无可避免。”李知行说，“因为一些见解上的不同，有一段时间我在学校里陷入了孤立的状况。”
他旁观了两人的所有互动，即使听不到那两个人的对话，只看神态动作就已经把两人表达的内容猜了个七七八八，绝不会有什么误解。
说服力并不强，因为唐明朗也结束了期末考试，理论上圣诞节前的寒假应该是留学生们最轻松的时候，而且唐明朗的态度看起来颇为心虚。
他明明背对着窗，眼神却黑得发亮，显得真诚而又无辜，唐宓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口发堵——她可不信李知行猜不到自己和叶一超到底说了什么，就凭着刚刚的那个拥抱，李知行什么心情她也不是不能感受到。
李知行笑得很满足：“这是我有史以来最成功最明智的一趟旅行。”
李知行瞧他一眼：“分手了？”
看着客厅里的一幕，李泽文的心情亦十分复杂，他坐回自己惯常的座位上，素来淡定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怅然。
李泽文没有偷窥八卦的欲望，也没破坏人家好事和*图*书的恶癖，发现外面的情况不对，在自家也退避三舍。
短暂的心理调整后，叶一超摇了摇头：“不用。”
李知行笑着说起别的事儿：“说起来，你早上出去和叶一超都聊了什么？”
不得不说，微红着脸的她比起平时似乎更美。
仅仅一个摇头，就让他激动得几乎热泪盈眶。
这是她能想到的，对李知行这么长时间等待的最好回答。
当时的叶一超没有答案，短暂思索后，他将这个问题抛至一旁，不再思考。
“哎，这倒是个好主意。”
“然后呢？”唐宓轻声问。
李知行一直握着她的手：“交换生只有四个月，确实有些匆忙。美国很多地方的景色都很棒，以后我带你再来美国玩。”
且到现在他才明白，有没有答案根本不重要，对每个人来说，因为爱一个人，本来就是这个人的每一个方面，也许爱上对方的聪慧，也许爱上对方的容貌，只要真诚地想和对方在一起，那就是爱情。
第二天一早，李知行和唐宓起程离开了波士顿，返回旧金山。
“真的？”李知行从来都是很有辩证和怀疑精神的人，“我们见过贺优，她可不像是你说的那种不体贴的女孩子。”
其实她脸颊发红，绯红的色泽从脸颊一路蔓延到了脖子。这对唐宓来说大概也是难得的体验，她算早熟的女孩，一辈子脸红的次数大概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至少李知行在此之前从未看过她脸颊通红的模样。
他问：“唐宓，我爱你。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呵呵，主要是……”唐明朗眼神飘忽，“就算是玩玩的乐队，排练和练习也少不了。”
一切正如普希金的诗里说的，爱情来临，理智又当如何？理智已经无话可说。
唐宓沉默了下来，绯红的脸颊迅速褪色，饶是她这种情商低级的人也觉得，自己和李知行当街拥抱的事给叶一超的刺|激不会很小。她很想回头看一眼叶一超现在的表情，但她没有动作，只轻轻说了句“那就麻烦你了”就径直离开，直到推门进屋，未曾回头。
唐宓不是一个合群的人，为人冰冷孤傲，在学校里始终独自一人行动，有段时间就连上体育课都找不到人配合她打球，只能一个人绕着操场跑圈，在美国陷入孤立的那阵子，李知行想起了她孤零零的单薄背影。看起来孤单得让人可怜，但一旦叫住她，你只会看到她眼神中的平静和坚韧。
回城的路上，李知行直接问：“你们没问题？”
“我会努力读书，绝不会毕不了业的！”唐明朗信誓旦旦地保证，一脸期盼地看着李知行，“表哥，你可不要把这事儿告诉我妈啊！”
孙轩和何树森心有戚戚地表示同意。
假如唐宓的天赋不是这么出色，他还会觉得她如此特别吗？
李知行的确有带着唐宓逛逛洛杉矶的想法，迪士尼、好莱坞、环球影城等都是很棒的游玩休闲地，加上今年洛杉矶的气候不错，特别适合游玩。但唐宓不太同意，她的物质欲望非常稀薄，这些人们耳熟能详的加州胜地远不如她现在正在写作的论文，在地看来，来美国的求学任务已经结束，只想马上飞回去。
叶一超没有接茬，盯着他看了半晌，许久后才疲惫地跌坐回长椅上，开了口：“我真是太失败了。”
唐宓的腰很细，李知行几乎一只手臂就可以坏住，他满意地发现，这是一个很适合谈事儿的姿势。
贺优嘟嘟嘴：“表姐，这学期如果不是你指导明朗写‘paper’，他绝对会挂科。”
李知行一眼扫向他：“那给她打电话，说我和你表姐来了，请她吃饭，问她来不来。”
此刻寒暄再无意义，李知行直接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
唐宓正在厨房做早餐，一盘子色香味俱全的金黄色鸡蛋饼已经放在餐桌上，看上去让人胃口大开。
李泽文想，自己大约是做不到的。他是一个极端理性的人，他的举动基本基于事实遵从逻辑，他比其他人更理解这份坚守的困难，正因为理解，他尊重堂弟的选择并为他提供他需要的一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