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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之城

作者: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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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分手

第二十六章 分手

我想顾持钧的心理学真是没白学,总是可以准确地分析我的心思,如果他去做心理医生,应该也是非常优秀。只是人无完人,百密一疏,有那么一件事情,他不知道。我挣扎着,“你做什么?”
“什么?”
我简单道:“此一时彼一时。”
林晋阳一怔,像是真正吃惊到了,“你相信他?”
“我之前警告过你不要和圈子里的人谈恋爱,就是担心这事。你和顾持钧在一起的时候,就应该想到总有一天会变成这个局面,”她说,“你应该尝尝自作自受的后果,不是每件事都有人站在你身后为你收拾烂摊子。”
我几乎能想象出来她坐在海边的别墅旁,一手端着咖啡一手漫不经心接听助理递来的电话,嘴角挂着高贵的笑容,双唇开合间说出冷漠的言辞。我默默合上手机,坐在花园里的长椅上想了一想。说也奇怪,被她拒绝的那一瞬间,我并不觉得太失望,也没有觉得心灰意冷,只是忽然明白了,我爸为什么带着我独自生活的原因。爸爸那么担心我,即便是在弥留阶段都没告诉我母亲的下落。那是因为,他从来都知道,我的生母就是这么个冷心冷面的人,之前对我露出来的所谓关切,不过是耐心耗光之前的假象而已。真正遇到了事情,是绝对指望不上她的。
安露不语,拿过吹风机帮我吹头发。我想这个学妹的最大好处就是善解人意,该说话时就说话,不该说话时就缄默不语,从不多事从不多问,也难怪林晋修待她和别人也不太一样。
我言简意骇,“除了他,没有人能帮我了。”
林晋修不理我,取过我那篇被教授批了个鲜红的“重改”两字的论文,低头看起来。“你最近的论文实在太难看,数据处埋从头错到尾,完全是敷衍,那么想延期毕业?”他语气不善地评价我的论文,又提笔修改,圈出了其中的几处关键性的错误,“许真,我不管你到时候怎么丧气,但你务必要出现。”三天后,我到底还是被他抓走了。
我挺意外,没想到素来沉稳冷静的林晋阳今天的话这么多。“不,不是他,”我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照片的事情跟他无关,至少起初没有关系。”
“林先生。”我说。他跟身边人点了点头,一群人先行离开到了会议室。“跟我过来。”势不如人的坏处就是,他要跟我谈话我不能不给面子,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脚下一拐进了一间装修精致的休息室。
我沉默了一会儿,无比镇定继续开口,“我认识林晋修真的太久了,比跟你久得多。而你,我从来都不知道能不能相信你。你跟电影公司解约的时候,我问过你那么多次,你都瞒得滴水不漏。你那么会演戏,我根本看不出你的真实情绪。”
他不言,手上动作加快。我脸都涨红了,使足了劲一把推开他,“没有!林晋修没碰过我!他不会做这种事情。”顾持钧果然停了手,微妙地“嗯”了一声,“为什么?”
“你和顾持钧是什么关系?”
我在学校里还有不少事情要做。我带了箱子去宿舍收拾我的东西,拖着行李箱离开的时候,坐在小花园里打电话给我母亲,没想到,电话根本无人接听。我不死心地连续拨打了三次之后才有了说话声。
她拉起我,“学姐,跟我走。”安露送我回了宿舍,我洗完澡换着衣服,有一搭没一搭跟她说话。“看到照片之前,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和顾持钧……”
安露神色怅然,轻轻抚我的背,“学姐,我知道你不想听,但我还是要说出来……哪怕你觉得我讨厌。你和顾持钧在正常地交往、恋爱,这事完全不丢人。顾持钧肯为了你息影,我认识的每个人统统觉得非常浪漫,都说顾持钧是个世上难寻的好男人。”他的确是很好的人。
头重脚轻离开他的办公室,大脑里昏昏沉沉,我看到林晋阳和几位西装革履的助理边交谈边从玻璃门后走来。没力气说话,我竭力维持着最后一点平和的情绪,点点头就算打了个招呼。林晋阳看到我,惊讶神色一闪而过,随即站住叫我的名字,“许真。”
“我正愁找不到人去婚礼上大闹一场呢,你能提出主动破坏,我非常欢迎,”林晋修头也不抬,“反正丢脸的又不是我,是姓许的。我只需安安心心坐收渔人之利就可以了。”我气结。“我有什么脸可丢?反正客人我也不认识,要丢自然丢你们林家的脸了。”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取消了请假,上下课无人滋扰,在学校里虽然还有人对我报以好奇的眼神,但并不太过分。我想那是因为林晋修经常在我身边的和_图_书缘故。谁敢那么不知趣惹到他?他在我身边也不做别的什么事情,只跟我一起吃饭,在图书馆学习,甚至帮我准备论文的材料,简直可以称得上贤惠体贴了。韦姗小心翼翼跟我说:“我还是觉得你和学长在一起般配一些。”
“媒体发疯了一样报道我,甚至扯出了我爸爸,却没一个字提到我母亲,”我说,“以这些媒体的信息来源,他们会不知道我母亲的身份吗?即便现在不知道,早晚也会知道。流言根本挡不住。但他们根本不在乎,还追我追到学校里。”
母亲脸色哗然一变,“我跟远洋结婚,你觉得丢人?”
“那你知不知道……”她好似下了很大决心,“远获他是你的……”
“许真,你还不知道吗?你对林晋修从来没有办法释怀。我费了多大工夫才把林晋修从你心中赶走,最后追到你?即便这样,我跟你求婚这么多次。你也不肯答应,或多或少也是因为林晋修,”他满脸疲惫,“如果我百分之九十的时间都在外面拍戏,你会怎么样?只需要三个月,不,也许要不了三个月,你就会回到林晋修身边。”
安露翻箱倒柜地找我的吹风机,对此话题不予置评,看来她是清楚的。“明星谈个恋爱算不上大事,可从我的照片被曝光的时候起,焦点已经落在了我身上,”我看着安露,“你也应该知道我母亲是谁了?”她表情复杂,“之前不知道……现在,有所耳闻。”
“不用了,”我漫不经心,“我都知道。”
“好,我们分手。”
我推开人群,傀儡似的跟她走到僻静处。女记者说:“我令天查看旧报纸的时候无意中忽然发现,许小姐,你的父亲许正尧三十七年前被控谋杀他的第一任妻子梁婉灵,我很想知道你对此事的看法。”她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眼睛里闪着格外欣喜的光芒。是啊,她当然高兴,这是多么大的一起猛料。我身上没什么多余的料可以挖,但我爸爸有。
我开门的时候顾持钧正在衣帽间收拾行李,地上摊开了四五个行李箱,我的衣服堆在床上,他一件件叠好,整齐地放进行李箱里去了。“别收拾了。”我哑着嗓子说。顾持钧抬头看我一眼,本来还算轻松的脸色骤然一变,伸手拉过我,手指摸索着我的脸颊,“怎么脸色这么难看,又哭了?今天遇到了什么?”
“怎么,两天不见就憔悴成这样了?”我虽然垂着头,但能感觉到他在看我。真是明知故问,他应该比谁都清楚事情的原委。“你来找我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林晋修开口,桌上的文件又翻过了一页。“再晚了就来不及了……”
“我不去瑞士了。”我说。
“据我所知,梁婉灵是安平制药家的长孙女,据说嫁妆丰厚,她身亡后,你父亲继承了她的大笔遗产,对吗?”
林晋阳从来都是沉稳冷漠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裂痕,他伸手拍了拍林晋修的肩膀,转头跟助理说了句“叫医生”,再拧着眉头看我,“许真,你……”
“什么?”
“我最近想了很多,你对我生气是有理由的,我做错了很多事情。心理医生说我们母女需要坦诚相见,”她搁在膝盖上的手居然微微颤抖着,“小真,但有些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给我一点时间,我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短信是一小时前发来的,现在的他,已经到了离地万米的高空。
偌大一间教堂,很有些年头,安静极了。林晋修和婚礼 组织者在门口急速交谈,我目不斜视走进教堂,恰好看到母亲一个人静静站立在教堂通道中央。
我不接腔,别过头盯着空中虚无的点,“持钧,我们在瑞士的照片……是你给记者的,对吗?”
我穿好衣服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滴着水,“安露,你还不明白吗?两三天内这件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地步,针对的已经不是顾持钧,而是我。”
我觉得大脑都要炸开了,“你需要什么代价?”
我摇了摇头,又闭上双眼,“我认识学长这么多年,虽然他自大狂妄,还有些自恋,又表里不一,有很多缺点,但他……那么骄傲的人,不会做这种事情。”
“我知道是你。”
“我不去了。”我重复了一遍。下面这句话我不知道我是用什么表情说出来的,只觉得心如死灰,脸上的表情大概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我坐在地上,仰起脸,“我们分手吧。”
“刻薄?这样您就受不了啦?”我冷冷一笑,“妈妈,你自己嫁了姓林的,还要把自己女儿也打包送过去,一家两母女都去伺候姓林的,你的主意倒是不错。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母亲冷和_图_书淡地“嗯”了一声,“之前拒绝接我电话,怎么现在想起找我了?”
“会有人反应过激,没办法,谁让顾持钧是公众人物,”安露耸肩,“但你完全没必要放在心上。新闻我也在看,其实倒也没有说得太过的地方。过了几个月,人们再提起这件事情,只会说两个字‘传奇’。”
有个下巴尖尖的女记者就笑了,忽然挤到我面前,压低了嗓子故作神秘地塞给我一张纸条,“许小姐,关于这件事,我想请教你。”我低头一看,匆匆展开手中的纸卷,那是一份三十七年前某报纸的复印件,纸片上虽然只有短短几行字,我却好像被人扔进了冰窖,“这个变态的世界,永远都是怕什么来什么。”那女记者看看我,“所以许小姐,可不可以单独给我个采访的机会?”
我小腿发软,连走到沙发边上的力气都没有了,慢慢蹲下身,无力地摇头,感觉就像无数看不见的透明蚊蝇在我四周飞舞,模糊了视线,侵入了身体,我只觉得一辈子里,从来没有这么心痛。茫然中林晋修走到我身边,我抱着他的腿,“我求你了,学长。只要我爸爸,我爸爸……”
“我为什么要跟公司解约?没错,林晋修是没封杀我,实际情况恰好相反,”顾持钧一字一顿,“电影公司把我以后一年的日程表全都排得满满当当。如果不提出解约,这几个月根本就不可能陪在你身边。聚少离多的话,怎么恋爱?”
他不再说话,起身走到窗户旁。“第五次了。”
我想这就是顶级富豪的好处,可以站在这个城市最高的地方俯瞅全市。虽然没有预约,但他的秘书听说是我,当即叫我进去。林晋修的办公室异常宽大,阳光明媚,简练且舒适,黑白二色为主,一看商业气氛浓厚。有事求人,我规规矩矩就站在他那宽大得足有四平方米的漆黑办公桌前,只觉得桌后的人很有判官的气势,很能慑人。
我几乎是冷笑着看着母亲脸色发白甚至转青。原来报复是一件这么有快|感的事情。千金不换。忽然一丝光流泻进来,有人推开了虚掩的木门。门外,是身着正装的林家父子三个,想必我和母亲的谈话他们都听到了。林伯父走近我,微微愕然地看着我,表情阴沉,我看得出来他几乎就要发飙,但到底还是被我母亲吸引了视线,阴着脸扶着几乎站立不稳的母亲进了休息室。
她是真的意外,眉心蹙起来,“你都知道些什么?”
这其间我知道我妈终于还是要结婚了,她选择在教堂结婚。婚礼的排场似乎不小,听纪小蕊夸张的说法,嘉宾都是跺一跺脚整个静海市都要晃几晃的人,所以婚礼之前必须预演一次。我对她的婚礼毫无兴趣,恨不得有多远躲多远,林晋修说了几次我都充耳不闻。最后一次他跟我提到我还想装傻,他拿笔敲了敲我的课本,抬起头对上他的视线,看到他淡定的脸,“别想装糊涂躲掉。”他肯定是觉得自己一个人难受不划算,所以非要拉着我跟他一道受罪。“胆子真大,”我反唇相讥,“我和她芥蒂还在,你不怕我一脸丧气地去婚礼现场大闹一场?”
“的确是这样,”她怜悯地看着我,“但人们总是不介意从最坏的角度揣摩一件事。”
安露送我回家,一直到楼下的停车场。我跟她说“我就不请你上去了。”
“不,没有了。”我沉默许久,又轻轻摇头,“我可以离开了吗?”他点了点头,我欠身离开。只觉得他锐利的视线一直停在身上,如芒在背。
顾持钧面无表情看着我,“胡说什么?”
顾持钧转过身,他逆着光,面部表情模糊不堪。他语气平和,态度从容,“许真,你看,事情到了这步,你还为林晋修说话……”到了现在,他反而不动声色了,我想他真是个可怕的男人。
“学姐,”我茫然抬头,看到安露朝我疾走过来。她一身火红,做事却像锋利的刀子,沉着脸一言不发走过来,扔了为首的女孩一个耳光,“滚!凭你们几个贱人也敢动学姐的一根头发!”她现在已经颇有气势,一个耳光打了之后那群女生完全不敢反驳。
她苦笑说,“没关系,”又低声叹了口气,低声说:“学姐,抱歉,这件事情我帮不了你。”
“我说你为什么去找林晋修帮忙?”
“当然不可能,”我说,“这二十多年,爸爸从来不在我面前提起关于你的事情,更不会提起姓洛的什么人了。”
她不提林晋修还好,一提起我就火冒三丈。我不掩奚落,“这后娘还没当上,居然这样心灵相通了。不知道林晋修的生母知道了,会不和图书会在坟里哭呢?”
这话当真刺耳,我也顾不得,低声下气开口,“妈妈,能不能跟你见个面?”
我不去理会他这句话后的潜台词,又叫他,“林先生……”林晋阳看我,“有事?”
“妈妈?”
“你爸爸?”母亲声音冷淡,“少跟我提他。”她的话让我彻底掉进了冰桶里,“这么说,您是不肯答应了?”
我说:“你别说了。”
我疲倦极了,强打精神,“安露,你开车来了是吧?帮我个忙。”我知道,林晋修这段时间如果不在学校就是在MAX总部,没有通行证我自然进不去MAX。在安露的带领下,我乘着观光电梯一路往上到达顶层。
“我瞒着就是怕你瞎想,却换来你的不信任。”顾持钧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自嘲。
会议室里开了暖气,吹着我的头发和脸颊,我觉得眼泪都要被熏出来了。“这是我能做到的了,”我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不能要求我更多。”
“坦白说,我对这件旧案的兴趣不算大,当年有关系的人早已不在,最多不过是花边谈资,”她饶有兴趣地开口,“我好奇的是另外一件事情。我查到,你的父亲只结了一次婚,就是和梁婉灵。而他的第二次婚姻记录并不存在,同时,系统里也没有你的收养记录……我对你的来历当真好奇。”
“你以为我今天在这里,是在乎你跟哪个男人结婚?你爱跟谁结婚,爱跟谁生孩子,跟我屁关系没有!但我,我许真,怎么能不是许正尧的女儿?我跟他那么像!我姓许啊!”我双眼一阵阵发黑,双腿发软,刻骨的仇很到现在才抽丝剥茧地从心脏里挤出,“如果我是他亲生女儿,我可以在癌症发现初期,把自己的肝脏移植给他,可我不是他女儿!血型不对,无法配对!我救不了我爸!我眼睁睁看着他一天天在我面前死去!”我看到母亲双唇抽搐,十指发颤,居然一个字都没说出口。“你撮合我跟林晋修,是为我好?拜托你不要自以为是了行不行?你知道林晋修是什么人?他根本不会爱人!我爱他爱了那么多年,爱得要死的时候,他把我的自尊踩在脚下,当我是宠物,玩具一样耍我这么多年……”
“你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很光彩的事情?”我咬牙切齿,连日积累的怨怼犹如火山爆发出来,“新闻那事,仅仅是我被牵连,我根本无所谓。但你怎么能让我爸也卷入这种事情里去?如果我不低声下气求林晋修,下一步就是爸爸被人说是谋杀嫌疑人!我被人说不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一辈子勤勤恳恳,名声清白,怎么能容得了那些垃圾胡说?我爸对你还不够好吗?你行为不检,二十岁不到就大个肚子,他娶你,给我一个名分,让你继续自己的事业,他含辛茹苦养我到二十多岁,你就是这么回报他的?”母亲目瞪口呆。
“够了!太刻薄!”
我垂下眼皮,“你是分析心理学的专家,你告诉我,每一次,我可有说错?”
我拍拍她的肩膀,“现在就够好了。”这是我自己亲手布下的一个局,如蛛网一样困住了每个人,只有我自己能解开。安露能帮我到这个份上,已经仁至义尽了。其他人卷进来,不过都是炮灰而已。
“你这个阴阳怪气的刻薄语气是怎么回事?”她实在忍无可忍,“觉得我没帮你出头?”
“我去见了林晋修,”我答非所问,“让他把……关于我和我爸爸的新闻统统压下来。”他真是聪明,下一秒就说:“林晋修要挟你?”说完阴着脸揽过我的腰,动手扒我的衣服。
我默默看着林晋修的脸,忽然觉得我很久没有正眼看过他了。无须讳言,林晋修的皮相固然不如顾持钧,但在男人里也算是顶好了,他看向你的眼神总显得极为专注,三秒钟的凝视就让人有暧昧感觉。他出身太好,也太聪明,众星捧月般长大,女孩子都对他芳心暗许,于是他觉得有些东西自己出生就该拥有或者总会拥有,所以他永远也学不会宽容。一定是我凝视他的时间太久,林晋修忽然别开目光,半晌后说:“好,我答应你。”
但俗话说祸不单行,好不容易解决了麻烦的记者,又被几个女生围住了。我瞧着她们很有些眼熟,似乎是我们学院的大一新生。
“住嘴!”顾持钧暴怒,站起来,一脚踢开行李箱,英俊的五官乌云密布,压得偌大一间屋子风雨欲来。“这种话不要再让我听到第二遍。”我完全呆住了,他重重喘息了几声,又竭力镇定下来,“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了?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我听得发愣,看到冰激凌顺着我的发尖滴落,只想着和-图-书这个女人居然是我?
“林晋修……不会做这种事情,”我低着头,顿了顿,“他骄傲得要命,总以为我是他的所有物……他怎么可能让全世界都看到我和你在一起的照片?这事对他来说是个最严重的羞辱,好比在全世界人面前被扇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我当时那么说,只是为了让你吸取教训而已,你既然要跟顾持钧在一起,就要做好准备,”母亲深呼吸,似在平息心情,“顾持钧是我见过的最会掌控人心的男人,你根本控制不了他,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阿修对你才是真正情深义重。”
“你既然调查了这么多,那应该知道,所谓的案件是不存在的,这件事从没有被正式立案,”我咬牙,狠狠盯着她,“而我爸爸也过世了。”
我唯恐伤不了她,冷冷道:“您想多了,这我可不敢。”
我若无其事地笑了,背靠着洗礼台,“你去扫墓的那个人叫洛远秋,是你的大学同学,他最喜欢桅子花,你们志同道合,热爱电影,可以随时为电影献出生命……”我母亲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吃惊了短暂一瞬后恢复镇定,“你爸爸告诉你的?不,不可能,他不可能告诉你。”
“喂……”我气恼,“你少自作主张行不行?”
她穿着白灰相间的套装,戴着丝质柔软的手套,慢慢回过头来,在看到我的那一瞬间怔了一怔,表情阴晴不定。看来她不乐意看到我,我们母女在这点上倒是颇为相似。“来了?”我点头。她垂下眼睫思考了一会儿,“过来。”我往前走,她也往前走,最后在教堂第一排落座,把挎包放下,手搭在膝盖上,也示意我坐下。
“林先生,我是来找学长的,”上次我们在电话里的交锋可谓不欢而散,我只想说完快点离开,“请他帮忙把我的各种新闻压下去。就是这样。”
我换上以前的手机号,终日安静,从未响起。林晋修做事,果然是万无一失。
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兴致,“你怎么会来找阿修?”
林晋修轻轻呼出一口气,“许真,我要什么,你一直很清楚。”都是一笔什么样的烂账?我头疼欲裂,眼前一阵血红连接着一阵白雾,有一瞬间连我身处何地都不清楚,我喃喃自语,“我不会跟顾持钧出国,我会跟他分手……”完全看不清林晋修的脸,我听到他的声音,“这不够。”
我如遭雷击,这才知道什么叫轻声说重话。下意识蹲在地上,我捂着脸,身体中有器官被撕裂,痛楚得钻心。
他盯着我半晌,“许真,去沙发上坐下。”
“起来。”他半抱半扶地把我弄到了沙发上,又顺手拿过他的咖啡杯放到我手里。我看到林晋修的脸从一阵雾气里浮现出来。我双手握住杯子,觉得热气从加了牛奶和方糖的咖啡杯里燃起,蔓延到了全身。
她回答我,“我在国外度假,电话里说。”
“这是第五次,你跟我说,对林晋修的信任超过对我。”
“真了不起啊,记者都追到学校里了,”为首的女生昂着头问我,“你就是许真?”
“终于明白了?”顾持钧也蹲了下来,伸手抚过我的脸颊,“你信任他超过信任我,比如,你甚至都不肯告诉我去求林晋修帮忙的真实原因……跟我在一起后,你每天晚上都睡不好。这几个月,我寸步不移守着你,你依然和他藕断丝连。我一开始就知道,林晋修是你心头的一根刺。他会横在你我之间,不是因为他是林氏二公子,而是因为你爱过他。”
顾持钧和别人不同,别人震怒的时候往往会失去理智,而他却不会,思路却格外清晰,极有条理。他坐到床沿,把床上我的衣服一件件全部折好,在他折到第七件衣服的时候,他静静抬头看我。
我想我母亲做得真绝,为了不让人查到她的过往有机可乘,连当年的婚姻记录都统统销毁了。明明我还清楚无比地记得,我从爸爸的废纸堆里翻出的他们当时的结婚证明和我的出生证明。
“你和顾持钧的照片被公开,他脱不了干系,”林晋阳瞧我一眼,“你不会怪他?”
顾持钧一个人去了瑞士。
第二天我在学校宿舍睡过了日上三竿,直到下午。我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的时间,独自坐在床上发呆的时候,打开手机,看到他发给我的一条信息,“你家的房子,我很抱歉。但我相信,林晋修会把房子还给你的。我正在机场,二十分钟后上飞机。小真,再见。”
“怎么不是林晋修?”顾持钧冷着脸看我,“出了事情,你怀疑到我头上?他知道你没办法忍受记者的镜头,把照片给记者,逼你去求他,然后跟我https://www.hetushu•com.com分手。这不正是他的手段?”
一看就来者不善,我懒得理她们,转身要走。另一个女孩忽然推我一下,我尚在愣神,就被她们泼了一身的冰激凌,远远近近的同学都看过来,还好天冷,在草坪上学习的学生不多。“脚踏两只船水性杨花的贱女人,已经有了林晋修还要去勾引顾持钧!”她们气势汹汹质问我,“顾持钧是公众人物,你凭什么让他为你放弃事业!自私,无耻,卑鄙!”
他终于还是上了去往欧洲的航班,离开了我。仔细想来,真是一次和平的分手,毫无波折,说断就断。我要跟他分手,他就跟我好聚好散。顾持钧说自己拿得起放不下,其实根本不是。他才是最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干脆利落。付出感情的时候全心全意,收回感情也毫不拖泥带水。这样也挺好,我终于不用在学校和他家之间奔波来去,可以住在学校,沉默地上课下课,在图书馆准备论文和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我镇定自若地换衣服,下床,去卫生间洗漱,然后打开电脑,去网上搜索各种新闻,关于我和我父亲的各种花边新闻已经从报纸和网站上撤去,连点影子都找不到。
仔细一听,确有浪花拍岸的声音。我深吸一口气,“我遇到了一点麻烦,你能不能帮帮我?”
她叹了一声,“几个月前,大概是《约法三章》上映前后那几天,顾持钧来MAX上通告,我在演播室外见到过他一次,他那时正在打电话,表情温柔得不得了。当时我就在想,他一定在跟很喜欢的人说话,现在才知道是学姐你。”
“学长。”我轻轻叫他。
顾持钧语调一扬,“怎么?不是都说好了?明天的飞机。”
每一个问题都让人崩溃,我头疼欲裂,“你们怎么进学校的?!”
“丢我的脸?”林晋修侧头看我一眼,淡声道,“只有我的妻子才能让我丢脸。”我很不得抽自己的耳光,让你多嘴!林晋修翻着我的考试表,语气不容置疑,“《金融法》考完之后,我来接你。”
我咬牙,“你要什么?”
我转身就走。其实我当然注意到了他身边的林晋修,那脸色实在是精彩得难以形容,若是平时,我会好好欣赏他的反应,现在也没甚心情,面无表情从教堂的侧门离开,扬长而去。我想,刚刚我的这番狠话一说,自此,我和林家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了。
她声音平淡,“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从来没当我是你妈妈。”我何尝不知道自己这前倨后恭的态度十分难堪,但告诉自己要镇定,还让自己心平气和地问:“不是因为我,看着我爸的面子上,这还不行吗?”
他意外,端正的脸上难得显示出一点怅然之意,显得若有所思,“难怪阿修会对你……”
“既然你这么神通广大,不如再去查一查我生母是谁。到时候咱们再谈。”我冷冷瞥那女记者一眼,再没有心情纠缠下去,头也不回转身就走,同时打电话叫了学校保安。
“以你的脾气,此时最不应该找的人,就是他。”他又了解我多少?我们不过见了几次面罢了。
“听说你强烈要求顾持钧息影?”
“……”
我摇摇晃晃站起来,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大群不知道哪里出来的记者围住了,上一秒他们好像还只是参观学校的普通人,看到我的下一秒纷纷变了脸,摄像机相机纷纷出动,无数镜头闪着光,我眼睛都要瞎了。我完全没应付过这种可怕的阵势,彻底呆住了,脑子居然反复在想,这些记看到底是从哪里进入学校的?我已经低调处理,但他们还是迫踪到了学校。无数的问题朝我砸过来。
说到痛心处,我想我的五官已经完全扭曲,“你说他喜欢我,我是他的唯一,我当然知道,清清楚楚全写在他脸上呢。这么多年后,他终于学会爱人了,也终于爱上我了,他后悔了,后悔得要命,用尽各种法子逼我跟顾持钧分手,处心积虑讨好我。可我不是狗,不会人家抛两根肉骨头,就摇头摆尾地跟过去。让他做梦去吧!我现在就告诉你,这辈子,就算世界上只有他一个男人,我也不会跟他在一起!您还可以转告他,我是最记仇最小心眼的人,当年他对不起我的事,我一笔笔全都记着。他可以花上好些年来感受一下求而不得是什么滋味。”很久没有说过这么长的一通话了,我大口大口喘着气,觉得浑身血液汩汩地沸腾着。这一年多来,我忍耐的情绪,受到的压抑,统统发泄出去,感觉居然这么好。
“我一清二楚,”我瞥她,“行了,您还是住嘴吧,这种过时的旧闻也好意思跟我说,别闹得太难看,虽然这个场面已经够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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