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两个两个人

作者:南伊
两个两个人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八月里

八月里

他没有想到,这最后一次,竟然被成全。
江原走过去,走近她,在另一扇窗边站住,然后看她。他看她托着下巴望向外面的侧脸,神情漠然,安静得像是一座雕塑。
那晚,古城刚下过一场雨,空气有些湿冷,一同湿冷的,还有他莫名的情绪。那晚,他转到江边,看到江岸有许多青年男女放许愿灯。一盏一盏载着温暖的花灯,在江面上轻轻悠悠地向远处漂,渐渐拢成一排,越漂越远。
是呢,如果,爱了呢?如果,遇见了呢?人生,总是会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不可预知,更何况,爱情原本就是很玄的东西。
那你收集完了么?
是呀,没事的时候喜欢来坐坐。你呢,也喜欢这里?
假期早已结束,他续了一天,再续一天。
真不巧,您没预定,那个位置已经有人了,您换个位置好吗?
这……江原犹豫着,尽管他心里十分迫切,但又怕这样的行为会显得唐突。
你会不会觉得我疯了,在说胡话。江原见她长久地不说话,突然有些担心地问。
你好,我是,我是听到有人在唱歌,所以,我……
天,你竟然听出是《小白船》。她显得很诧异,仿佛,她自己不敢认同自己竟可以唱出一支歌来。
那你现在呢,你要的爱,是怎样的?
中午时分,他们下了船,沿着窄道往岸上走,走回古城中心,苏醒的古城已经开始喧闹了。小巷里,人声鼎沸,许多年轻的男男女女结伴行走着,他们说笑、歌唱、追赶,如同一群孩子。
之后的几天,他疯了似的,不停地在古城里游逛,为的是再次遇见那个叫八月里的女孩。
那只船真的很破,老旧的木头有了裂痕,船篷也已经老化,破损的地方显而易见。
看着他,她像是看着五年前的自己。为了那个用一把沧桑的嗓音就将她虏获的流浪男人,她甘愿放弃自己,从前,她相信张爱玲说过的那句话,“喜欢一个人,会卑微到尘埃里,然后开出花来。”
路,当然要往下走,不过,在走过一些弯路之后,我会了解,有些路,是不能走的。江原,我不是那个可以陪在你身边的人,你对我,只是好奇,但好奇,不是爱。她说着,把画纸收起来,放进包里,安静地喝着咖啡。
朴拙的古城,无疑是自在的。人们自在地醒来睡去,脚步轻慢,不必追赶。是呢,生活就在那里,又何必走得太急呢。
嗨!你好。他望了她许久,终于开了口。
那一刻,江原第一次觉得,缘分真的可以妙不可言。
她说:和你一样,我也曾疯了似的找一个人,在我最好的年纪,我以为那是爱,义无反顾,像一只飞蛾,明知道是焚身之痛,却也要奔赴。四年,我找了四年,跑了数不清的城市,听了数不清的歌,还有很多不省人事的夜晚,直到我找得忘了他的样子,忘了他的笑,忘了他看我的表情和他弹着吉他唱歌的声音。我才明白,原来,那只是我一个人的爱,而我们,没有爱情。之后,我开始重走那四年的路,不再为了别人,是为自己,我想把所有曾留给他的等待和爱,收集起来送给我自己,现在,这里是最后一站。
呵呵,那我更要请你才对,当作给你饯行啊。
站在吧台里面的女孩子偷瞟了他两眼,看他如此认真的模样,不禁眠着嘴直笑。对此,他毫无察觉,他的心思,全飞到了楼下。
嗯,等你。其实,那天之后,我一hetushu.com•com直在找你,在拱桥,在如果·爱,也在八月里,可是,你都不在。他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想要孤注一掷,把这几天堆积在心里的所有的潮湿的话,全都说给她,他怕再也没有机会,给那些心事找个落脚的家。
他走下江堤,在江边停下来,从口袋中摸出打火机,一只一只点燃了花灯。他说不出自己有什么愿望。一直以来,他对生活似乎没有太具体的期待。他就职于世界五百强的大公司,工作稳定,在旁人眼里,他是个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至于爱情,他有过,相处两年,没有觉得妥不妥当,幸不幸福,只是觉得爱情似乎不应该只是这个样子,后来,他们好聚好散,成了相互给予慰藉的蓝颜红颜。之后,他对自己说,除非遇见一眼能让自己心动的女子,否则,绝不碰爱情。
她清楚地记得,那是个很美好的清晨。睡梦中的她突然打了一个激灵,醒来,察觉到房间安静得有些奇怪。她一转身,床的右边空空的,伸手一摸,清冷冷的,没有温度。她摇了摇脑袋,想起他说要为自己写首歌,便没再多想,只是想着等下去楼下的阿婆那里打一碗新鲜的豆花给他送去。
他摸着后脑勺笑了笑,笑得竟然有些羞涩,便一只手扶住船头,迈了上去。
直到,他满怀的希望,一次一次被浇灭。他生怕对她的那份记挂会因此冷却,所以第五次来八月里时,他对自己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不相见,他就死心。
江原走出客栈,朝着曲折的巷子看了一眼,小巷的石板路上,铺着细长的光,照在未干的水坑里,明晃晃的,像铺了金子。他伸了伸懒腰迎着清晨柔软的阳光,顺着江岸的窄道往下走。江水很清,古老的水车吱扭扭地响着,四溅起透明的水花。有勤劳的妇人在岸边洗衣服,光滑的石板上,一件件鲜艳的衣服摆在一起,木板一下一下均匀有力地敲在衣服上,是那种不慌不忙很沉静的声音。
嗯,很美。
八月里,一间水上咖啡屋。
他道过谢,然后透过对面窗上的玻璃整了整衬衫的领子,又把原本服帖的头发用手拨弄了几下。他似乎很满意,看着玻璃上的影子笑了笑,头发散乱得恰到好处,没了郑重,多了随意。
一个下午的时间,他们一起在翠翠楼吃午餐,一起在风情街走走停停,一起坐在水车旁听流浪歌手拍着手鼓唱情歌。快要傍晚的时候,她带他去了八月里。
巷子里,人稀少。街边的店铺,大多还是关着的。
来,上来。女孩脸上,有一刹那的兴奋,她说着身子往里挪了挪,腾出一些地方,等待着江原上去。
可是,爱情里除了等待和寻找,更重要的是——遇见。我找过你,也等过你,这些都不足以让我确定能和你在一起。让我相信能和你在一起的,是寻找和等待之后的遇见。我们遇见了,在你把等待和爱收集好送给自己的日子里,我们遇见了,不是吗?
不用,我,我今晚就要走了,让我请你吧,算是,算是告别。
是她,一定是她。虽然看不到她的脸,但他知道,那确确实实就是她。他目光所望的地方,正是一个女孩的背影。
醉意退去的时候,已经是凌晨。酒吧里,人,还是那么多。有人唱歌,有人喧闹,有人哭泣,也有人大笑。只是,她走了。
原来,真的是很灵。
他想着,便走和图书了进去。光线很暗,只有吧台处的灯光还算明朗。
那又怎样?我们一生可能会遇见很多的人,动过很多心,一刹那,以为是爱了,你又如何确信你在如果·爱里对我产生的感觉不是源于你的好奇心,又或者,不是你的荷尔蒙过度分泌的结果?爱,不是仅仅靠一瞬间的感觉就能成立的。江原,爱,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浪漫的事,它不是一次遇见后的砰然心动,它是需要两个人共同成全的情感,就像,你来了,我刚好也在等。
是,是的。就是那天,那天的天气很好,阳光很好,总之,什么都恰巧的好。就在拱桥下的那只乌篷船上,你唱着《小白船》,很神奇不是吗?我还可以遇见你,我们坐在一起,聊了很多的话,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走走停停,一起在八月里喝咖啡。那天之后,我突然有了愿望,有了记挂在心里的期待,想着如果能再见到你该有多好,哪怕什么都不说,就和你坐在一起听听歌,喝杯酒,或者,什么都不做。
当然可以,您随意。
你好么?他问,问的时候低着头,双手抱着咖啡杯,仿佛很冷。
卡其背带裤,白色T恤衫,一双棕色的马靴上,嵌着一圈铆钉。
可是,卑微真的能成全爱情吗?卑微的爱情,真的可以开出花来吗?她走走停停,辗转四年,终于开始明白:你爱他,爱到覆水难收,可于他,却是躲之不及。所以,你的卑微,成全不了爱情,因为,他若爱你,又怎么舍得你如此卑微呢。
她很缓慢地转过身,脸上的表情有些冷清,如深秋的雨天,湿湿的,冷冷的。她看他,上下打量,目光最后停在他的脸上,她歪着头,眼睛里似乎有一层雾气,湿漉漉的,最后她才开口说话:喔?是你呀?
下楼,木楼梯咯吱咯吱作响,他听着唐突的声音,皱了皱眉头,尽量把脚步放得更轻一些,那种小心翼翼的样子,像做一个贼。
他开始有些好奇了,脚步带着身子往船边走,越走越近,隐约中,他听到有人在唱歌。然后他看到了暗红色的裙子和灰色的上衣,他看到了赤着的脚在水里摇,看到了白皙的手腕和碧色的手镯。最后,唱歌的人抬起头,歌声还没停,白净的脸上载满了孩子的笑,阳光恰巧经过,停在她光洁的额头上。
她放下手中的咖啡,看了一眼窗外,说:人,总是会走一些弯路,弯弯绕绕,以为看到的,都是美景,便头也不回地往下走,直到没了路,才发现,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就像我,四年的蒙眼远行,惹了一身伤,直到伤结了痂,成了疤,碰一下,不会再感到疼,才明白,有些路,是行不通的。
可不知为什么,江原的眼前,久久不能退去的却是那晚那个在酒吧里,穿着背带裤喝很多的酒听忧伤老歌的女孩。他突然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他觉得,这个女孩是一个谜。更要命的是,他对这个谜样的女孩着了迷。
坐吧,喝点什么?我请你。
清晨时分,天光微明,江面上的雾气还没有散去,青瓦上还在滴落着昨夜留下的雨,巷子里开始有卖豆花儿的老伯挑着豆花担子沿街叫卖了。抑扬顿挫的叫卖声跟着一缕雨后凉爽间杂着潮湿的微风,在小巷里不疾不徐地踱着细碎的步子悠闲而来。
但路总是要往下走,不是吗?
是我很喜欢的歌。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对面的位置已m.hetushu.com.com经空了,桌面上,放着一页纸,上面写着:等待、寻找和遇见或许都是爱的一种方式,但我相信唯有两颗心灵的遇见,才能产生爱情。江原,或许你的心是明晰的,不巧的是,我的刚刚睡醒。
是很长久的事情,久到我们都看厌了对方,成了死灰,却还能在死灰里复燃。这才是我要的爱。
他去拱桥边的乌篷船上坐等到夕阳西沉,她不在;他去如果·爱喝了一晚上的酒,不敢醉,可她没有来。他一次一次去八月里底层的木屋里,咖啡续了一杯又一杯,结果,总是空等。萨克斯不再醉人,咖啡也变得很苦。
他们说再见的时候,小城的夜色已经被沿江的红灯笼点亮了。江水里映着红色葱茏,许愿灯一盏一盏从窗外漂过,渐渐不见了踪影。
那天,第一次在如果·爱看见你,和今天的你一样,背带裤,T恤衫,你的食指上素银戒圈很亮,你的短发在耳垂下面打了一个弯,你侧着脸,一直看着歌手唱歌,你的睫毛很长,你的眼睛很寂寞,你喝了很多酒,却没有醉。其实,我原本想找个借口站在你面前的,请你喝杯酒,或者给你点支歌,我不知道我担心什么,总之,我没有起身。那天,我一宿没睡,像着了魔一样,想着再次遇见你。
嗯。
所以,她为他洗衣做饭,用自己的辛苦为他的梦想买单。她随他奔波在流浪的路上,她曾望着天上拥挤的星星,守着一个空荡荡的房间,一宿没有合眼。她为了给他买一把心仪的吉他,跑遍一座城,然后等他睡了,自己躲在卫生间里,挑开脚上的血泡,用掉五六片创可贴。她以为,只要爱了,就义无反顾,她以为,她卑微到尘土里,就能落地生根,开出一朵花。
此时,她背对着楼梯,趴在临江的格子窗上,双臂支起来,托着一张白净的脸。她仿佛在想什么心事,想得入了迷。所以,她没有觉察到他的到来,依旧一动未动。
甚至,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幅未来的图画,他们在小城里安家,白日里种花养草散步,夜里听歌看花灯。他觉得,那样日子,便是神仙眷侣,世外桃源了。
她给他续了一杯咖啡,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潮|红的脸,她的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动。
她说着突然就对着他笑开了,弯弯的眼睛里,溢着温暖。
江原企图说明些什么,可偏偏,语无伦次的语言什么也说不清了。
上来呀,这船是上面阿公家的,已经许多年不用了。她向他招招手,很是热情。
她听了一笑,笑得清浅,她说她行走的时候没有名字,她说,就叫我八月里吧。
他走了,没有留下一个字。她用尽力气去守护的爱情,到了最后,竟无迹可寻。
他突然有些懊恼,至于懊恼什么,他却是不太清楚的,只是模糊地认为,他和那个女孩之间,不该就这样的。带着这种说不清的情绪,他回了住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直到窗外的光亮照进窗子,打在他无精打采的脸上,他还是没有一点儿想要睡下的意思。他觉得,他该出去走走,或许,在某条巷子里,在某个拐角处,他会和她相遇。
她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很美的女孩,但是,她很特别。整个夜晚,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可整个夜晚,她的眼神都在望着那个唱歌的地方,由始至终,他们没有交集。他看着她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
是啊,自从上次……和*图*书呵呵,上次以后,就喜欢上了这里,来过很多次,不过,不过倒是没有看到过你。他这样说着,前后思索着如何把话说得流畅一些,却是越理越乱。
嗯,这是最后一个地方。多年前,就是在这里,我曾经对他说,等我们老了,找一个安静的院落,养一只猫,院子里种上花花草草,我煮好咖啡,听他唱老歌。如今,我把这些梦想收回来,放在我的背包里,送给我自己。你看,这样的日子多美好,怎么能为了一个找不到的人说扔就扔了呢。她说着,给树添了叶子,在树下几笔画出一个摇椅。她把画纸铺在江原的面前,然后托着双腮看他,笑意融融,说:看,是不是很美?
她坐在吧台外面的转椅上,擎着一杯酒,一双眼睛望着小舞台上的歌者。那晚,她头顶的橘色的灯光,就像是镁光灯般,把她整个人衬托得格外美好。那一瞬间,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沉寂下来,整个酒吧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存在着。她也是穿了卡其色的背带裤,白色T恤衫,一双棕色的短靴把她修长的腿勾勒得很美好。
等我?
她摇摇头,还是笑,笑容里有种曾经沧海后的淡定和温暖。
曾经,她也这样满怀着热情,因为一首歌,爱上一个人,因为一种莫名的冲动,四处走,四处找,为的是一个声音带给她的对爱的憧憬。她走过很多城市乡村,听过很多歌,喝过很多酒,只是给她憧憬的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
那是一家临江而建的咖啡屋,他们在底层的水上木屋里,听缠绵的萨克斯,喝醉人的手磨咖啡。那天的夕阳很美,彩霞铺在碧清的江面上,也铺在了格子窗下的笑脸上。那天,江原看着女孩脸上的云霞,觉得和这样一个温暖沉静的女孩在一起,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拽了拽他的衣角,小声问:先生,买花灯吗?许个愿吧,很灵的。
说到这里,他吞了下唾沫,他好像很紧张,他的喉结鼓起来又落下,仿佛,那个通道太拥挤,那些来不及组装的话,也没个顺序。
他先是一怔,随后紧了一下眉头。有人了?他低声念着,接着,他像是瞬间想到了什么似的,心里突然有了一种抑制不住的窃喜,仿佛还没走下逼仄的木楼梯,他就已然看到了卡其背带裤和白色T恤衫。
她说:人是该有些愿望的,有愿望的人,大抵都很温暖。
他没有想到她的回答是这般的,他有点不明白这句话里的意思,仿佛意思很多,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他看不出她表情里的情绪,她一直在笑,睫毛一眨一眨,眼睛弯弯,一如那天她在乌篷船上的笑。可细看,似乎又完全不同。
可是除了事业和爱情,一个三十岁男人的心里,还能再装什么愿望呢?他不知道,所以苦笑着,把花灯一盏一盏推了出去。但心里,还是有些期许的,感情空窗三年,到底还是介怀的。
江原没再说话,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来。木桌上,细长的玻璃瓶中插着一只叫不上名字的白色小花,安安静静的,很有韵致。她的手下,是一张没有完成的素描,隐约可以看出朴素的庭院,散落着盛开的花儿,门前的台阶上,有一只寂寞的猫,一棵树,伸出枝杈,还没有叶子。
江原愣怔,他琢磨不懂她言语中的意思,更琢磨不懂她说这些话时的笑容,仿佛,他与她,真是遥远的。
快好了。
其实,……我……我是来这里等你的m•hetushu•com.com。终于,他开了口,不闪不躲。
服务生很快端上了咖啡。两杯炭烧,烘焙的味道很足,荡在空气里,给太过冷清的气氛,添了些许的温暖。
先生。见他不说话,服务生轻声招呼道。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她时的情景。在如果·爱酒吧。
她像疯了似的,把整个房间翻了个遍,什么都没有。他的衣服,他的歌谱,他的吉他,他的剃须刀、牙刷,甚至,就连他的烟蒂都没有留下。整个房间,他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干净的,仿若他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他们在一起的那么多的日子,欢笑、眼泪、争吵、撕扯、和好、道歉,那么多情绪,就在那个美好的清晨,变成了一个不能触碰的梦境。
她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歌声没有了,笑容却依然明亮。她开口说话:你确定你听到的是一支歌。
从喧嚣的江边走上岸,抬头,就是闪着荧光的三个字:如果·爱。
楼梯下到一半,他就等不及似的往里探了探头,这一探头便探出了满心的欢喜。
然后,我们就相见了吗?
当然,《小白船》。
最后,她没醉,可他醉了。没来得及制造出一个可以搭讪的机会,他就趴在了桌子上。后来他想,他原可以请她喝杯酒的,或者,坐在那个歌手坐过的位置,在她的注视中弹唱一首歌。
那天,他们坐在摇摇晃晃的乌篷船上,聊了很多。对生活,对梦想,对生命。唯独,他们没聊过往,没聊灰色的话题,他们那天聊的,一如那天的天气一样,都是明朗的,欢愉的。
女孩的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摇摇曳曳,有些看不太清。他蹲下身来,从女孩的竹篮里选了四只花灯,付了钱。女孩很快乐,笑声清脆地对他说了谢谢。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眨不眨,之后,他说:我叫江原。
先生,还是老位置?笑起来有很好看的酒窝的服务生从服务台内走出来,向他打着熟悉的招呼。
睡是睡不着了,她就穿了衣服下了床,打着赤脚走到窗边,把那木格子的雕花窗一推,清湿的空气里有隐隐的水汽花香。一枝横斜的树枝带着莹润的水珠跻身进来,叶子青翠翠、水灵灵的,伸手一碰,它便打上几个滚儿,咚地一声落在窗台上,就像古人丢下的一滴墨。她至今都觉得,那天的天气好得有些不真实。之后,她去收拾衣服,打开衣橱,半边的柜子是空的。她愣在那里,身子突然就冷了下来。
所以,他看到了她。
哦,那……那我下去看看好吗?
那一刻,时光很美好。
在这种不知不觉游走中,江原竟走出两里多的路,直到他看到一只破旧的乌篷船在拱桥下面摇摇晃晃。
第五次进来,江原还是没有问,那个女孩,来过没有。之前的四次,他都在等。而这次,他是来告别,和八月里告别,和古城告别,也和那个他走遍了古城的小巷,却再也寻不到的女孩告别。他想着,喝完最后一杯咖啡,他就离开,晚上九点的机票,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安静地躺着。
嗯,是我。没想到你也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有些心虚,所以话还没说完,头就已经低了下来。
他听了,心里一紧。后来一想,自己也是有愿望的人呢,四只花灯,点亮了一次心动。他突然想到了那个卖花灯的小女孩说的话:先生,买花灯吗?许个愿吧,很灵的。
江上面,开始有乌篷船荡出,游客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出,小城开始有些热闹起来。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