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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擦

作者:笙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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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从未预期的相遇

第四章 从未预期的相遇

如果那个时候,再勇敢一点,其实那句“我喜欢你”也没有那么困难。即使当时被拒绝,如今也没有那么多的遗憾。
糖醋排骨很有分量,辣子鸡也很实惠,宋佳南吃得很满意,其间倒是有不少认识方言晏的人凑过来搭讪:“方言晏,你女朋友?”
好像她一辈子的爱恋全部在年少的时候被挥霍一空,她所有的感情全在苏立一个人身上消耗殆尽,连半分都不给自己剩下。现在也很开心快乐,可是爱恨情仇,真的离她太遥远。
“别乱摸,养只狗回去慢慢摸,书等我回酒店再给你。我没看过你说的那本,《夏至未至》我比较喜欢,我还记得上大三时,在课上看,一个人哭得稀里哗啦的,三天时间硬是那口气没咽下去。”
“是哦,上次打饭的大妈看到我太激动了,手抖了一抖,二两没了,再抖抖变一两了。”方言晏一边解释一边冲着打饭的喊,“三两饭,不是一两!”
那一年,她认识苏立,整整十年。
采访金庸的记者不多,大抵都是围绕辞去在浙江大学博导话题来的,整个场面有些沉闷,到签名的时候才热闹了一点,采访和讲座结束之后宋佳南说要回报社,方言晏讨巧地建议:“我请你吃饭吧,感谢宋老师一直以来的帮助。”
宋佳南笑得不行:“方言晏,认识你这么长时间,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女朋友。”她顿了一下,“抑或是男朋友。”
时过境迁,那份心情,年少时候淡蓝的信札,不知道往心的哪个方向投递。
“啊——”
宋瑞抽了两口深重的气,声音沙哑:“我真是遇人不淑。”
她连忙解释:“小孩子总是多少有些玩心,那时候我也是,您别担心,我这次一定跟宋瑞好好谈谈,我是过来人,比较了解她的感受。”
落日余晖透过巨大的落地玻璃,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投下耀眼的光芒,而那些从树叶间漏下的阳光则被筛成斑驳的影子,变成或明或暗的影。
吃饱喝足都到了八点钟,白云山上人不多,依稀有几个旅游团,八成是什么白云山夜间游的,一路上去都是茂密的树,还有一些古老的凉亭,灯火深埋在小角落里。宋佳南在树叶的缝隙中抬头看,天空是深蓝色的,有飞机飞过,机翼上的灯光不停地闪烁,以缓慢的速度在空中前行,起飞或是降落。
对方很快反应过来:“呵呵,不好意思,打扰了。冒昧问一下,你是?”
“拿了什么好东西?”
尽管她一直想隐去那些晦涩的东西,使自己的那段暗恋看上去唯美又浪漫,可是那些枝枝蔓蔓的纠结总会在阳光明媚的时候跳出来,嘲笑的那些自我满足和只属于她一个人的快乐。
宋佳南回想了一下:“今天主要采访的刘心武老师,其他有看到,但没注意。”
一路上堵车,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宋佳南嘀嘀咕咕地又喊饿,酒店的西餐厅还在营业,她坐下来点了一份甜点,然后从包里摸出那本书,递给许颜:“拿去膜拜一下吧。”
“是吗?把拒绝我的男人踩在脚底下,感觉很爽的样子。对了,姐,我失恋了第一个想到了你,作为交换你也得告诉我一个秘密。”
可是十年的暗恋,说出去一定会被认为是天顶星人。
挂了电话推门进去,看到小丫头趴在书桌上无动于衷发愣的样子,她微微咳嗽了两声:“宋瑞,回神了。”
再一次站在这幽暗的山顶,在这触手可及天际的巅峰,她的眼前雾蒙蒙的一片,仿佛用尽全部的力气,对着永远不能表白的人,大声地叫出他的名字:“苏立,苏立……”
这几天正好有一个去广州的采访,下午四点的飞机,行程两个小时不到,同去的张主编是比她大了好多的颇有资历的女强人,宋佳南和她不熟,交谈的话题也不过工作和采访事宜。
回报社发完稿再整理稿件已经很晚了,她一个人坐公车回去,公车上很多人,挤得几乎喘不过来气,好不容易熬到了家门口的车站,汹涌的人流一下子挤了出去,忙乱中,她被不知道哪里的神来一脚狠狠地踏了上去,当即就疼得直掉眼泪。
她们预订的酒店是一家经济连锁酒店,和大学同学许颜通了电话,宋佳南把一脸疲态的自己收拾了一下,坐在大厅的沙发上等许颜来接。没多久,就在她恍恍惚惚快累得睡过去的时候,有人拍拍她的脸,柔柔的声音中掩饰不住笑意:“佳南,醒醒,小心睡成大饼脸。”
宋佳南看了一下时间,绰绰有余:“行啊,食堂吧,领略一下地方特色。”
她已经泪流满面。
她摸摸口袋:“手机没电了,主编你带了小灵通没?”
方言晏也笑:“哎哟,你是说那种不小心掉到水里,捡上来发现被鳄鱼咬了两口,然后在地上晒的时候,又被母鸡、公鸭践踏的那种书是吧,来,我把书和*图*书放在地上,你来踩两脚。”顺势就要把书丢在地上,宋佳南笑起来:“我不踩你咬过的,降低身份。”
握着手机的手指麻麻的,张开嘴,嗓子里却全是支离破碎的音符,宋佳南脑中一片空白,旁边有空姐面带微笑地跟她说:“小姐,请您关闭手机,谢谢。”
“你要死了,居然拿盗版的就过来了。”宋佳南大笑,“快去找几本精装版,正版的,几乎要翻烂的,快要掉页的,还有这种读书标记的。”
“带了,讲座结束之后就把稿子写出来,反正晚上八点之前一定要交到采编室,要是赶不上就不排你的稿子了,那边也不可能等的。”
“你也喜欢这首歌啊,有什么好听的歌推荐?”
然后她抬起头来,眼眸里似乎有闪闪的光芒:“太煽情了,扛不住了。”
这么多年,她只能站在这黑暗的山顶,回忆着曾经的他,看他舞看他放歌与张扬,而她只能在无人知晓的空谷里沉默地枯萎,在死去的春天里忧伤,在荒芜的戈壁里泪流满面。
再见,苏立,再见,她的眼泪终于不可抑制地狂奔而下,再见,我永远无法提起,又不能忘却的回忆。

主编挂了电话:“行,你直接去外院就好了,今天下午三点金庸做讲座,走个过场就好了,也没预计要发多大的版面,你看着办就好了。”
广州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有繁华有破落,到处搭建的高架桥,让这个原本很大的城市,视野并不开阔,反而有种压抑的感觉。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笑容渐渐凝结在嘴边,好像就在这一秒,全世界都安静下来了,只听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缓慢而艰难:“许颜,好像很可笑,我竟然暗恋一个男生那么长时间,长到我也不知道多久,好像昨天才跟他说过晚安,而今天,就物是人非。更糟糕的是,我已经习惯了把他和周围所有的人比较,原本我以为可以忘记,可是一来到这里,我就拼命去想他。”
夜幕就在她眼前慢慢地降临,天边的微光慢慢收拢,化作一圈白晕,然后黑夜铺天盖地地袭来,周围的路灯一盏一盏地亮起来,高楼大厦上的霓虹灯、白炽灯交相辉映。
宋佳南甚至都不知道他是否有过那段记忆,僵硬冰冷的手指轻轻地攥住了衣角,她平静而面带微笑地问:“你认识我?”
她就这样站在空旷的大厅里,看着很多年很多年没有见过的苏立,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缓缓地向她走来,好像看着那段永远不能回去的时光,慢慢地向自己走来。
“也许我们可以试一下,如果你说对我不了解的话,可以慢慢了解。”
“可能题材有些冷僻,或许不是那么商业吧,不是很讨好读者的。”宋佳南拿起勺子,轻轻地挑起一点奶油,“不过味道不错,可以一试。”
脑中闪过阳光的笑靥,高高的身影,那个总会嘲笑她数学差的人,其实是一个很会为别人考虑的人,想到他,就觉得很安心。她不自觉就抿起嘴微笑:“段嘉辰,想来很久没有提起他的名字了,都觉得生疏了。”
一个经理打扮的人站在前台,宋佳南走过去说明了情况,无意中看了一眼那个人手上的宣传册,一个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
要写些什么,她能给他的记忆,不过就是那么多。
宋佳南很想笑出来,嘴边微苦的巧克力在慢慢融化,不知怎的心下一动,脱口而出:“遗憾的是,当我遇到别的男子,我只在乎,那眉间是不是有你的影子。”

外院的食堂比她读研时候的大学好多了,宋佳南看着餐盘里几乎没有什么食物的女生,颇为感慨:“食堂打饭的看到男生一定会很激动的。”
飞机缓缓地在跑道上前行,忽然一阵强大的冲力,脱离地心吸引时巨大的力量,使她的脊背很沉重地压靠在座椅上,只是瞬间,已经腾空而起。
方言晏抬起头,嘴角翘起一个很无奈的弧度:“佳南姐,我怎么觉得你是始乱终弃啊。你那个样子,根本不是谈恋爱。”
“说出来很可笑,他不跟我在一个班,很多巧合下我不知不觉地就注意到了他,每天看到他就会觉得很幸福,有一天我看到他跟别的女生在一起,难受得不得了,决定慢慢地疏远他,再后来渐渐就淡了。”她想了想,又继续道,“我明白你的感情,初恋通常是最美的,因为你赋予了对方你心目中最完美的理想,可是等你长大了,遇到各种各样的人之后,你才会明白,那段感情对你的意义。”
从白云山的侧门走上去,没多远就有一家小食店,老板是潮汕人,用粤语跟她们搭话,宋佳南听得懂却不会说,只是那种熟悉的音调让她一下子没能适应过来,只能茫然看许颜熟练地点菜,她颇有感慨https://www.hetushu.com.com:“我果然不属于这里。”
“老夫老妻?”
宋佳南把记者证摸出来,眼光瞟到方言晏手里的《天龙八部》:“我最喜欢这本了,借给我,等下还你一本签名的。”
宋佳南坐在沙发上给婶婶打电话:“宋瑞在我家,唉,小孩子情绪不好是正常的,您想啊,每天早上五点半起床,中午十二点才回家,两点半不到又要跑去上课,晚自习上到十一点才回来,您算算得多少小时啊,别说孩子心情不好了,就是让我们大人加一时半会儿的班,心里都多少有些怨言,您也得体谅她。”
“在你们学校生存下去的男生一定很不容易。”宋佳南如是解释,“你可以获得一个诺贝尔终身成就奖了,虽然好像没有这个奖项,而且短时间内并不打算设立。”
宋佳南白她一眼,说话有气无力的:“许大妈啊,不要破坏我难得酝酿的少女情怀,我在追忆似水年华,青葱岁月呢!”
心里微微地有些不满,仍是好声气地答应:“好,知道了。”
可是,苏立你会知道吗?
宋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好像我现在已经开始觉得是一场可笑的梦了,真是奇怪。”
此时正值万家灯火的时候,橘色灯光的温暖,白炽灯的皎洁,与变幻莫测电视的彩光,交相辉映在家家户户的窗户上。
Together you and I,forever in my eyes,you were me,I am you,oh can you see,you make my dreams come true——宋佳南笑起来,连忙回道:“好啊,我找了很久都没有找到。”
只好上网打发时间,和她聊天的人不多,她点开自己的博客,写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把背景音乐换成了那首只有一分钟的广告歌,她觉得很好听,可惜找不到完整版。
他的嘴角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是宋佳南记忆中他第二次对她笑:“记得,你跟我同校不同班,而且我们在一起领过奖学金。”
“我不知道那算不算谈恋爱。”宋佳南微微地扬起头,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天空中流动的云朵,“因为我们都没有说出口,可是好像生命中突然多出了一个人,陪你哭陪你笑,你会觉得突然间有了依靠,但是很奇怪,即使没有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
那边叹气:“佳南啊,我这不是心急嘛,宋瑞本来就是一个小滑头,肚子里面歪点子一堆一堆的,哪有你那时候听话懂事,现在都高二了,马上高三还得了啊!”
从没有想过,她和他,可以这么戏剧的,在现实中相遇。

许颜慢慢地翻着书页,宋佳南漫不经心地啜着柳橙汁,酒店的西餐馆布置得温馨而不奢华,让人觉得舒适。忽然许颜开口,缓缓地出声:“我们都忘记了,以后的岁月还有那么漫长,漫长到我可以重新喜欢上一个人,就像当初喜欢你一样。”

那边长长的沉默,伴着几不可闻的叹息声,就在这漫长的沉默中,宋佳南忽然有了一丝不悦,她觉得凭什么他管自己这么多,心下有些堵堵的。刚想找点其他什么话题把尴尬掩饰过去,那边悠悠地开口:“其实,宋佳南,今天我很担心你。我知道对你来说有些不可思议,对我也是,不过我倒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女朋友?
“好像只是一场可笑的梦境,醒来之后什么都没有,也可能是一辈子的怀念。”
好像一下子回到了校园时代,那个笑起来很阳光的男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她宿舍楼下,和她扯长长的话题,只为最后在她的不耐烦中,嗫嚅般地告诉她:“我喜欢你。”
台灯和电脑明亮温和的光,融在空气中,被细微的小尘埃打乱成不规则的点滴,如缕缕细沙般的,在眼前铺陈了一片光晕,她笑起来:“其实我高中时候也喜欢过一个男生,差不多跟你一般大的年纪,高二的时候。”

“炒河粉?有没有蜜汁叉烧肠,先来一杯绿豆海带汤。”
一切好像是,2004年的某个夏夜的翻版。
方言晏手往后一缩,面色紧张:“得,这本是盗版的,我去找一本正版的。”
“呦,报社几年混下来倒是学会了腐败,夜生活队伍不可避免地壮大起来了呀。”许颜转头看她,眼珠子转了一圈,“得了,咱们把寓教于乐吃饭形式和活动形式结合起来,爬白云山去,顺便吃饭。”
她笑着点点头,“是啊,报社事先都没通知,糊里糊涂地来了。”
“你也觉得啊。”宋佳南点头,“好像我从来没有相信过感情,就像我从来不相信自己。”
而他的世界,没有她。
宋佳南长长地叹一口气,小声地说:“没事和图书,我去吧,反正到报社也只是整理稿子。”
那些记忆深处的东西,如果可以与这座城市一起埋葬在时间的洪流中,该多好。
两个人在音乐上的共同爱好,有同样喜欢的风格和歌手,宋佳南忽然觉得这一天也不是太糟糕,聊着聊着渐入佳境,那边打出一个问题:“你最喜欢的歌手是哪个?”
到家一看,已经青了一大片,连忙拿红花油来抹,又想起还没有发信息告诉爸爸妈妈出差回来了,无意识地摸了摸口袋,空空荡荡。
许颜摸摸宋佳南的包:“书呢,给我看看啊,你干吗不选那本《当悲伤逆流成河》?”
宋佳南也笑起来,笑声让自己都惊讶,西餐馆水晶灯洒下耀眼的光芒,把她的眼睛照得有些疼。口袋里手机轻轻地在振动,她偷偷地把手伸了进去掐断了未知的来电:“可是没有机会了,许颜,我预感我永远都见不到他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忘记他?”
头脑中只有一个认知,手机在公交车上被偷走了,她刚买一个月不到的诺基亚。
他一边说一边摸起手里的电话,是内线的声音,宋佳南在呆呆的失措中,听到他说:“苏总,打扰一下,这里有位客人好像在找您。”
“没有。”方言晏回答得干脆利落,“我还小,内心发育不健全,暂时接受不了关于人生类别的严肃话题,倒是佳南姐,你呢?我知道你现在没有男朋友,不过你谈过没有?”
许颜抬起头:“我点了白云猪蹄,要不要再来一份炒河粉或是米粉。”
几乎如雷击一般,她感受到心底被击穿那样的尖锐,却感受不到任何应有的疼痛,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直到前台小姐唤她,宋佳南才如梦初醒。那个人似乎也感觉到她不寻常的视线,狐疑地看着她,脸上仍是职业化的微笑:“我是酒店的大堂经理,请问小姐有事吗?”
宋佳南不知道怎么回答,这时候两个人的电话同时响了起来,她手忙脚乱地去看来电显示,接起来是主编打来让她回去准备稿件。
短短的这么几天,十年的暗恋对象站在眼前识破了她所有的秘密,猝不及防提起的段嘉辰,还有那个突然闯入她平静生活的席洛屿。
“嘁,不就一个电视节目主持人嘛。对了,除了吃饭还有什么活动?”
宋瑞洗了脸,乖乖地坐在书桌前看书,宋佳南抱了电脑躺在沙发上,MSN和QQ都显示忙碌状态,原本想问问方言晏今天被周宇折磨的情况,岂料他也不在,只好闷闷地写稿。
是那个跟你高中在一起上一个学校的女孩子,是那个偷偷跟你发站内信的女孩子,是那个帮你找到酷玩、小野丽莎唱片的女孩子,是那个安慰你一切会好起来的女孩子。
宋佳南了然:“小朋友,所以你还很小,恋爱的事情还是等等再说吧。”
登机后过道人越来越少,她掏出手机打算关闭,忽然,屏幕极速地闪亮,一个陌生的号码,她犹豫了一下,接了起来,那么熟悉的声音再度传了过来:“宋佳南,是你?”
再在个人说明上写了四个字——浅喜深爱。
他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原本就低沉的声音夹杂着一丝的沙哑:“你出差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打你电话又关机。”
她觉得累极了,仿佛倒下去便能睡了过去,真的躺下却睡得极不安稳,醒来时候发鬓都汗湿了。
苏立,苏立,没有人知道这样一个名字对宋佳南来说意味着什么。
他连忙跟别人解释:“别乱说,万一我嫁不出去了,怎么办?你负责?”
宋佳南有些意外,这么晚了居然会接到电话,而且是一个不算很熟的人。
她去过几次外院,一路上,或熟悉、或陌生的景物,都带给她一种亲切感,学生时代的种种情景很轻易地在脑海中浮现出来,外院大多是女生,三五成群地穿过法国梧桐掩映的小道,她没费什么劲就找到了会议厅,从入口处看过去满满的都是人,估计也没可能挤进去。
人生就像是一盒巧克力,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是什么味道,可是巧克力总归是甜的,只要选的是她喜欢的牛奶巧克力。
“我哪有办法,公众人物。”许颜撇撇嘴,甩甩手里的车钥匙,“不用墨镜遮掩我在生活中真实的面容,我怕我的粉丝太多太疯狂了,涌出来一下子你就置身于人海中,那是一个多么打击校友的举动啊。愣在这里做什么,走吧,我请你吃饭。”
方言晏笑起来,眉眼柔和清浅,只是眼角处微微地上翘,单单看上去有些阴郁。他皮肤也很白,是那种健康的白皙,不像苏立那样,虚妄的苍白,但是好像因为是那个年纪的男生,在她眼里,两个人隐隐地有些相似。
许颜愣住了,她抬起手,轻轻地按在额头上,笑声轻轻地传出来,慢慢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要命,宋佳南,你在写琼瑶剧吗?喜欢他和*图*书,喜欢他你就告诉他啊。”
“说说今天看到哪些大牌了?”许颜倒是很好奇,“有没有看到于丹、易中天、安妮宝贝、郭敬明、阎崇年、余秋雨?”
原以为他们有生之年遭遇,本是飞鸟与鱼,可是他那么没有预警地出现在她的面前,突如其来地,措手不及地,他向她走来,那么真实,宋佳南僵硬地支撑着自己的冷静,用平静的表情来掩饰内心的翻江倒海,直到他微微笑起来,说道:“是你?”
怀疑的眼神投了过来:“宋佳南,除了你的胃,别的都不属于这里。”
呵,一定是把自己当成方言晏那个小子了,她连忙回过去:“不好意思,方言晏现在不用这个号了,这个QQ他给我用了。”
终于明白,她和他,在时光的洪流中,擦肩而过。
“在我的潜意识里面我们好像就没有恋爱过,分手也不过是因为他去了国外留学,自始至终我们都好像是朋友的感觉,相互扶持,现在想起来,是很美好的一段记忆。”
宋佳南正在想是不是用记者证混进后台的时候,忽然有人喊她的名字,方言晏挂着工作证站在楼上向她招手,然后走下来:“佳南姐,你来采访?”
她下意识地去摸口袋里的手机,然后又轻轻地垂下手,叹了一口气。
时光都好像流转了起来,他寡淡清冷的眉眼,他电话里沉稳平和的声音,她的爱意悄悄缠绕,紧紧纠缠,比阳光还要浓密,这样的纠缠,弹指挥霍了这么多年,直到他说“我想见你”,她才明白,原来入戏太深,终是要从虚幻中走到现实。
“然后呢?”宋瑞迫不及待地问。
不知道深浅,不知道温寒,不知道流向,神秘而隐忍。
她其实有些心烦意乱,那些过去的往事,以另一种姿态从自己的口中说出,不但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更加沉重。她没有把全部的故事告诉宋瑞,那个故事只是前一部分,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你知道大学的那几年,你们笑我听陈升,听酷玩,看周星星,玩七巧板九连环,讲电话到半夜,一个人躲在水房哭到早上。你知道,我曾经那样的,爱过一个男生。”
宋瑞的手轻轻地攥住她的衣角,轻轻地问:“什么意义?”
回忆猝不及防地跳了出来,好像是没有控制好幕帘,台上的狼藉一下子全部展示在满怀憧憬的观众面前,她来不及多想,已然喃喃自语:“我记得,一直记得。”
宋佳南想了想,用一个比较保守的身份回了过去:“我是他报社的同事,为了联系方便所以他把QQ号暂时借给我用的。”
想来也是一个喜欢听歌的人,宋佳南不假思索地回道:“Forever friend,我一直把这首歌当作手机铃声的。”
是我,是我,可是我是谁?
她刚想打出Sinead O'Connor和小野丽莎,家里的座机就响起来,一瘸一拐地走过去接了,一个有些意外的声音传了出来:“宋佳南,是我,席洛屿。”
“那个男生叫什么名字?”
她扑哧一下笑出来:“他跟我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那种在一起的感觉再自然不过了,可是反而是那种太亲密的感觉,发展到恋人才觉得突兀。”
“不知道啊,宋佳南,若是那么容易忘记,也许人活得就会快乐一些了。”
往前走了几步,便是白云山顶,许颜站在高高的台阶上,双手拢起来喊道:“我爱你,我爱你,你知不知道……”
再看一眼苏立,他还在说话,宋佳南微微笑起来,转身便走。
她一下子就惊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副宽大的墨镜,一双丹凤眼在镜片后面狡黠地眨着,嫣红的嘴唇微微上翘。宋佳南别过脸去笑:“许颜,我还是觉得你戴墨镜很像猩猩。”
忽然对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拿小灵通打了电话,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看着天花板,努力地找一些话题去填满空白的大脑,可是又本能地排斥。
他就这么背对着宋佳南,他的背影那么笔直,那么挺拔,他不再是那个高中忧郁苍白的少年,他已经长大,有自己的事业,有自己的世界。
她哑然失笑,随意地把名片放在包里,拿了笔,却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最后她只是留了自己的号码和名字,其他什么都没有写。
经常去的论坛还是那么多故事,这样一群藏在网络后面的聪明或是机智女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忽然有种冲动,想把自己的故事全部地,完整地写下来。
忽然,QQ头像在窗口栏上晃动,她点开一看原来是那个叫“七月田间”的人,第一句话就是“我有招商银行广告歌的完整版,你要吗”?
那么一个柔弱的女人,声音却势如破竹一般划破了寂静的夜空,空气中好似荡漾声波的涟漪,一层一层地翻腾,越过茂密的树林,困兽一般疯狂地寻找出口,整个山上慢慢地https://m.hetushu.com.com容纳下这样的声音,最后消逝不见。
只是许颜口中的那个人不再是原来那个,而前尘旧事,声声字字都力透回忆,那些暗恋的伤痕,不了了之的遗憾,蓦然回首,原来已是百年身。
第二日采访完了之后,许颜来接她,宋佳南拉了车门坐了进去,整个人立刻陷在座椅上,动都不想动,一天的采访让她精疲力竭。拽了许颜的肩膀就倒下去:“好累啊,早上两条腿站得哆嗦,下午一张嘴就没合过,还好有录音笔,不然我灵犀一指就要废掉了。”
飞机一着陆在机场的跑道上,哗啦啦手机开机声此起彼伏,宋佳南把手机摸出来,试了两下屏幕刚亮起来就关机了,想是没电了。坐在她旁边的主编声音响起来,大概所有的旅客都听得一清二楚:“什么?刚出差回来就要跑采访,咱报社没人了?”
“我好像没看过,这本不是很火的样子。”
可是,一定是生产方技术错误,错放了一颗薄荷巧克力,她尝上去,冰辣的。
宋佳南笑笑,想不出什么可以回复的,就关了对话框继续埋头写稿,然后想了想把个性签名给改成“江山易主,QQ换号,如要联系,请GPRS定位”。
一潭深水,激起涟漪,不知何时才能够平复。
她只好解释:“不好意思啊,下飞机时候手机没电了,然后回来挤公交手机被偷了。”
越往上走越冷,宋佳南虽穿得不少,也隐隐地感到了一丝的凉意,而许颜穿得比她更少。她刚想开口问是不是要回去了,许颜转过头来,缓缓地开口:“佳南,你还记得我们大四时最后一次来爬白云山的情景吗?”
好像那么虚弱的声音不是自己发出来,隔了千山万水般那么遥远:“苏立?”
原来他记得她,宋佳南忽然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面对面的讲话。而以往,她总是通过电波相隔千万里与他讨论生活的每一个细枝末节,他的声音和电话里有略微不同,语调清凛,声音低哑,听起来更加有空旷辽远的感觉。
“呦,你刚出差回来,广州的书展怎么样,是不是看到了很多大牌?”方言晏一边走一边问,“我带你去后台,好像这次没几家报社过来的,所以你可以趁机多问几个问题。”
“哦,死不瞑目啊。”
回到房间,冲凉写稿整理行李,几乎忙到无法思考,可是苏立的影子,青烟薄雾般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而苏立那边还在讲,他背对她,隐隐约约地听见是女人的声音,他说话很随意,没有任何寒暄,甚至他都没有称对方的名字,想出应该是亲密无间的关系。
忽然QQ上滴滴的声音把她从过往中拉回来,陌生的头像跳动,她点开一看是那个没有删号的“七月田间”,跳出一行字:“你不是说在报社值班的,居然有闲情上线?”
她迅速地合上手机,通话,戛然而止。
除了他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对着苍穹说些什么。
大堂经理有些意外,低头看了一下手中的资料,声音还是那般平静:“您认识苏总?他刚刚还在大堂,请您稍等。”
“怪不得,那个时候,那么多男生,你连正眼也不瞧一下。”
航班定的是早上十点,她去退房时,前台小姐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有苏立的联系方式,然后告诉她苏立去开会了,有什么事可以留言给他。
“郭敬明那本《夏至未至》,签名的。”
“结果你们就分手了?”方言晏继续追问。
宋佳南很想笑出来,想想为了顾全小孩子的自尊心还是硬逼了回去:“好了,是那个男生没有眼光,你知道失恋之后必做的几件事吗?哭完了洗脸,大吃一顿,大玩一场,从此立志发愤图强,有一天把当年甩了你的男人踩在脚底下,你就赢了。”
当所有的秘密都曝露在阳光之下,迎来自己的夜晚,又会是怎么样的漫长。
“我知道了,原来是你。”
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跳出一个笑脸:“原来是这样,打扰了。”
送走了许颜,宋佳南沿着酒店外的草坪慢慢地走回来,夜已经很深了,连这时候的广州都微微有了寒意,她刚上电梯发现门卡没有带出来,于是只好去前台。
照片上的人,三分职场气息,六分冷清寡淡,还有一分不易觉察的傲气,眉眼少了分青涩多了分笃定,几乎跟她记忆中的那个苏立,完完全全地吻合。
怎么会忘记,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她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许颜接着笑道:“那时候你站在白云山顶,我们俩大声呼喊一个只属于自己的名字,想起来真的是很怀念。”
他似乎没有改变,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瘦削脊骨,硬净如玉,只不过脸上不再是那种青春的苍白,而是一种漫不经心的掩护色。如果说十几岁的苏立是一湖透明的清泉,在炎炎夏日散发微微寒气,那么现在的苏立就是深夜下的海水一般的深沉,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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