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停。”他做手势：“就这样吧，你损失应该也不大。以后怎么打算。”

我终于能说出话了：“连城，陈未未他欺负我。”说完，我死死抱住连城：“他打我。”

“不知道。”

“陈未未。”我大吼一声：“你这个小人，我不是新手。”

“你们都到哪里了。”陈未未来了兴致，把身体往前一倾：“说说。”

“再看看。”

想起这些时，我头一次发现失恋和破财一样都能让人知道什么是痛彻心扉。

“爸，他是外人，骗子，他有老婆，还有双保胎，他来骗你女儿我，我是受害者，我不想见他，你就请个特护怎么了。”

我看了看陈未未：“什么意思，准备在这买房子送我？”

“仔细看看。”陈未未说。

“打赌吗？”我看着他如此紧张心里觉得好受了些，可转念一想，他紧张是怕连城受伤害，便又觉得无味了。

“不给我解释吗。”

我正要昂首挺胸离开，他忽又拉住了我：“是真出事了。”我仔细观察，他声音表情都凝重。我知道，陈未未虽然平素不拘小节，好吃懒做，但大事他还不敢乱来，想到这些，我忽然感觉到了不安。

“没有就不要总唠叨了，许东阳来也没有招惹你。”

我迅速收拾了东西，既然我爸都赶我了，我再怎么样也是留不下来了，还不如自觉点，省得看许芳菲脸色。我走时简直是器宇轩昂。可出门之后不到一个小时我就开始痛恨自己，我没有带钱出来，更重要的是，我只迅速收拾了自己屋里的东西，忘了器宇轩昂去保险柜里拿股权证和那三百万的授权书了。我没钱、没家、没工作，除了身份证我什么都没有了。

“好，你说，这事怎么算完。”

“你进来。”我说完没有看他，转身回了自己房间坐到床上等他。

“我，我很久以前打群架，脑部受过伤，有了后遗症。”许东阳慢慢说：“癫痫，听说吧，我一直吃药，我几乎天天头疼。还有这里。”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少了一个肾，我什么都不能给她。你见过，你该知道她当年有多美。这些事，我一开始就告诉她了，可他没有嫌弃我，而是和我一起多了这么多年，我恨不能死了报答她。”

“那之前呢，之前我还看到你对我抛媚眼呢，我看见，我看见能做数吗？我去银行还看见满柜台人民币呢，都是我的吗？我看什么了。”我有些激动，他解释都不屑吗？

既然这样，我只有痛下决心让往事随风了。我之所以这么配合许东阳不提旧事不是因和图书为他，是为我自己。我何尝不想对他穷追猛打直到他落荒而逃，可我发现，我没那么勇敢，那些往事我惹不起。

他还没回答，我爸就出来了，连说带比划表示欢迎。见我爸出来，我生生把就把剩下的话咽了下去，我昨天已经很狼狈了，今天不想他再笑话我。何况，我爸现在这样，我也不想刺|激他。

“你出来。”他也不让步。

他没有继续勉强我，冷哼了一声，拍了拍手，转身欲走。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放心，我当然知道许东阳不会真是身犯险境，可他这样说也未必就没有由来，因此我犹豫了一下，还是不由就跟在他后面往外走。他知道我跟在后面，但不回头也不说话，我也没有说话。我当时也是有些短路，居然就忘了打个电话去找许东阳。不过，也幸好没打，有些事情还是早知道的好。

我力气自然不如他，因此我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门框不松手。

“我不要听对不起，我要知道为什么？”

我爸每天就是听，我说什么他都点头。听我一、二、三、四一条一条分析他也说有道理。可只要我说，既然这样，我们就叫他以后不要来了吧？我爸他老人家就会说，还是叫他来好，我喜欢和他聊天。

“我们，我们现在。”

许东阳猛一下转过来，我笑笑：“以为我不敢吗？”我本不想说这些，而且，我知道我自己也不可能会去连城，我没那个胆量。许东阳就是现在这么走了，不给我任何交代我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可不知为什么，这些话就脱口而出了。管他呢，反正不说也说了，我和许东阳先如今也是没什么情分了，用不着那些温情面纱了。

陈未未见我掐了电话关了窗，就知道我是难得果断了回。因此他也采取了断然行动，他三下五除二，爬上围墙翻过门，径直就进来了。我听见阿姨在外面叫嚷，就躲在窗帘后面偷看，他进来那两下真是矫健，不去做贼都可惜了。他要去做个贼，偷钱偷心一条龙，加以时日，定有所成。

我才走了两步，他也转回来，又站在我前面：“真有事，还是去吧。”

“别，别，我就问问，你不用详细说。我先走了。你都快成个怨妇了。”陈未未一拉凳子走了。

我只觉满腔怒火往上窜，险些冲过去和他武斗，但我忍住了，一跺脚，不看他，往回走。

许东阳见我这么说，明显有些害怕了，他紧紧盯了我一会，大约是确定我是否当真，然后，他不确定了：“你不会去，是吗？”

“怎和*图*书么了。”

他在后面跟了进来，站定，等我开口。气定神闲，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也许对他，是他们都没有发生过。

我开始对我爸说是不是可以找个专业护士，不要老麻烦许东阳了。毕竟人家也是那么大一个男人，老来我们家里做这些事情不合适，而且，专业的护士也能更好帮助我爸康复。我每天重复说着同样的话，期待我爸开金口，叫许东阳从此不能踏进我家半步。

我坐到天黑才回家，洗完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白天那些场景如同电影般在我眼前晃过，我看着。我真是好演员，我始终没有在连城面前说，我始终没有看许东阳一眼，我始终没有告诉陈未未我有多伤心。作为演员，我表现真好，可以媲美影后。

这一切必须归功于陈未未，陈未未像朵花，但他不知道什么季节开，开着开着就自己把季节开乱了。他现在显然就不该出现，可他就出现了，尽管事实证明他偶尔也能赶上时节。

不知道是我在梦游还是陈未未语气太平淡，声音像是从远方飘过来一般，我想问可问不出来，感觉有什么把喉咙堵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我视线有些恍惚了，尽管这样，我还是看见了连城，她抱着他们的另一个孩子，她还那么美。那一下，连城也看到我了，她有些吃惊，紧接着就抱着孩子走了过来：“你怎么了，珊瑚，表情怎么这样。”

“爸。”我向我爸求助。

许东阳没起来：“是我对不起你，有来世，我报答你。”

“你不会去。”

天亮时，我听见许东阳来了，那刻我真想笑，他怎么还敢来。我听见他进了客厅在和阿姨说话，我奔出去看着他：“你还敢来。”

“你。”我怒目而视。

我爸斩钉截铁：“是。”

“哈，你要给，你自己去挣啊，你跑我这来取，你真当自己是潘安再世。你以为当小白脸不要成本啊。”

“胡说，他要死了还轮不到你通知我。”我将信将疑。

我就那么一直唠叨着，希望精诚所致，金石为开。终于，金石开口了，不是我爸，是许芳菲：“你到底想说什么。”

但，话说到这里，必须转折，而且语气要强烈，我就是和许东阳做了什么也轮不到陈未未来调侃我。我白璧无瑕时，是他给我上了色，我从新兵成老将他是唯一的战场。他现在到是知道笑我了，我不是新手还不是多亏他成全。

“我受不起，你走吧。”

我当然不是新手，我和陈未未那几年也不是白混的，所以要hｔｔps://ｍ.ｈeｔushｕ•cｏｍ•cｏｍ是我现在寻死觅活说失了贞操痛不欲生肯定是假装，我就是伤心难过也肯定是其他原因，何况我还没和许东阳上过床呢。不知为什么，总差那么一点，现在看，差这一点真是天可怜见。

“你自己看。”

我正想，就看见陈未未已经奔至门前，我见状，连忙跑下楼开门，我实在不想和他再闹出些什么动静来，所幸，今天许芳菲陪我爸去医院例行检查了，许东阳父母有事，需要回去几天，家里就我一个人，可我怕万一阿姨把这情景说了出去，总归有些不好。

“我不是诚心骗你，可我现在几乎已经是废人了，体力脑力都没有了。我不想她跟我受苦。上次那些钱，我拿大部分买了房子，还有一部分我去做了些治疗，结果你看到了，双胞胎。”

我和许东阳好容易走到了今天，他骗我也好，哄我也罢，我都不在乎不计较了。我只想和他安安稳稳走下去，而且，我现在已是今非昔比了，虽不是富可敌国，可也算是腰包丰盈，我有钱了，他想要我都能给了，只要我能给，只要他想要，我都满足他。也许我这样有些痴狂，也许以后在某个瞬间我会突然后悔今天所做一切，也许终有一天我会终会视他如草芥，但绝对不是今天，我也不愿是今天，可就是今天。

“所以，你来骗我。”

“其实没什么，你也没什么损失，能怎么样，无非就是上床，对你来说，上个床也没什么，反正你也不是新手。”

我还以为我和许东阳就算是把前情都交代完，可以开始新故事了。谁知道新故事却是个事故，且惨不忍睹。

“你都看到了。”

“绝交，有我没他，有他没我，誓不两立。”我只恨他不能立刻蒸发，以解我心头之恨。

听说陈未未来了之后，我磨蹭着不想见他，但他不走。此人赖在门口不走，我站在窗户看了看，他两手空空，表情怡然，显然不是来找我叙旧情结前缘的。何况这些本也不可能了，我和他那根姻缘线断了，我正捏着线头往许东阳那接呢。

我脑海里忽然出现了一串诸如晴天霹雳，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样的词语，我几乎怀疑我是幻听了：“爸。”

“做梦，你想就这么完了，你做梦。你要给连城最好的是吗？我去找她问问看，我这档次的情人算不算最好。”

陈未未见状，：“挺有骨气。”边说边松了手，我见他松了手，刚松懈，他一把就把我拽了出去，我一个踉跄，险些五体投地。

“你看着办。”

“你。”

我就像是个不和*图*书走运的厨师，偶然找到了能让自己一战成名的汤料秘方，然后倾尽所有才找齐配料，然后，熬呀熬，熬到人老了心累了，等到了水沸了汤浓了，以为可以从此扬名天下了，谁知道，汤刚好那一刻，汤锅裂了，那汤锅在火炉上烘烤太久了。一切顷刻见化为乌有，什么都没了，都没有了。

我开了门，想赶紧把他让进来，谁知我伸手拉他进来，他也伸手拉我出去，我们互相拉着，谁也不示弱：“你进来。”

“你说呢？”

我曾经非常不解，我什么都知道了，许东阳怎么还能来我家。后来，我明白了，他从头到尾，来我家就不是为我，那和我翻脸不翻脸又怎么样？我本来就无意去找他闹，何况我也答应了他，让这些事彻底过去，故而也拿他没有办法。

“别以为我爱来，许东阳要死了，你去不去看。”

我爸听我说完，没有做出任何表示，我看了看我爸，看了看许芳菲，一下明白了，他们知道，至少在我说之前就什么都知道了。这家我是呆不下去了，我爸明知我和许东阳不能共存还是选择了他——因为许芳菲。那，只有我走。

我走进去一看，这里花木扶疏，小桥流水，相当有风情。我仔细看了所有能引起联想的东西，小区叫英郦园，我把牌子上中英文都仔细扫了一遍，没有什么和别处不一样的。又看了看房子本身，黄色欧式，很抓人眼球。可这些和许东阳能有什么关系，是他投资了这园子，还是他被这园子里的谁给骗了？

许东阳任由我说，完全不吭声，我不知道他是不理会还是不辩解。待到我说完，他叹了口气，专过身，就要往外走。我大叫一声：“站住。”

“为什么是我？”

我们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耳朵鼻子都发麻终于走到了个住宅小区门口。

走着走着，我渐觉事有蹊跷，许东阳要真出事了，他能这样慢条斯理走着过去吗？不开车也得找个出租吧，最少也坐个公交，顶不济骑个自行车也比走路快呀，何况，他走得一摇三晃，全然不像赶时间。我这边疑窦重生还在找答案，他那边却一转身：“他没事，我骗你，你可以回去了。”

这次，我们是彻底没说话，两个人就那么并排走着。不知为什么，走着走着，我就开始着急了，无缘无故就哭了起来。那个冬天天真冷，眼泪流下来，脸都僵了。

许东阳很为难，动了半天嘴唇，最后才说：“我想给她最好的，我力所能及最好的。”

“我看了，什么都没有，你直接说吧。”

“没有。”

我以为从和图书此就不会见到许东阳了，可我爸喜欢他。准确来说，我爸未必喜欢他，最多不讨厌，但有许芳菲在，我爸就喜欢他了。他依然来陪我爸做复健康，只是因为连城回来了，他不在常住我们家。对他而言，我显然不值一提，所以，面对我时，他从容不迫。可我不行，我没法面对他。

许东阳站住了，但没有转过来，他背对我说了声：“都过了，就当我对不起你。”

这个男人爱喝白开水，爱吃蛋炒饭，不爱下雨天，不爱坐电梯，喜欢绿色喜欢夏天，不喜欢无聊不喜欢我。他最后对我说了不知道，其实我更想听他说忘了我。事情就这么完了，一地狼藉，这个故事对我来讲若是爱过，那对他来讲是个过。真相琐碎又苍白，可惜了我曾当年万里觅封候，匹马戌梁州。

我咬着牙：“你真以为我不敢打你？”我发誓，他要是敢嘲笑我，哪怕一句，我真就动手了。我握拳吸气曲肘，就等他开口。可能是我杀气太浓，他看出来了，陈未未居然没有反驳，他想了想，自己闪开，把路让出来了。

“好。”许东阳说完。走近几步，砰一声跪在我面前了：“只要你不去骚扰连城，要打要杀，做牛做马都随你。”

我不记得陈未未是怎么把我从连城身上拉下来的，等我从混乱中清醒过来后，已经和陈未未坐在餐厅了：“陈未未。”我以为一开口自己会哭，但没眼泪，而且也不觉难受，就是疑惑：“你怎么早不告诉我。”

“他也不是来照顾你，你不用喜欢。”

我爸沉默半晌，说了句话：“要不，你搬出去住一段时间？”

“对不起。”

他跪那一下，我彻底崩溃了。我不要他做牛做马，我不要打他杀他，我只想他爱我。可他呢，他为了连城下跪求我，为了让我不去骚扰。骚扰，我都成了骚扰了。我全线溃败了：“算了，你厉害。走吧。走之前，告诉我，为什么？”

“我不喜欢他。”

我再次环视周围，我发现刚才还看漏了个露天健身场地，我正看着，忽然视线动不了了，许东阳，是，没错，许东阳出现在我视野里了。他正扶着个孩子在器械上玩，我有些害怕，这时，陈未未在我旁边说话了：“从上次我到你家吃饭到许东阳这次出现，大概是两年。这两年里，许东阳做了以下两件事，买了房子，做了爸爸。连城生了双胞胎。这两年，他要照顾连城，所以，在你面前消失了。连城满月后回娘家去住了时候，于是，他出现在你面前了。现在连城从娘家回来了，他可能就不能总和你呆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