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如同删除记忆
“是因为这件事难受郁闷到了，才跟着李进轩和老梁跑去冒险吧？”
王灿苦着脸不做声。
王涛再咳嗽一声，显然讲得有些为难，“你和你男朋友是不是出了点什么问题？”
王灿烦恼地低头研究菜单，准备权当没看到对方。但沈小娜显然并没有同样的打算，安排那个外国人坐下，她便径直走了过来。
王灿午饭否认这一点，“所以甄别难我当什么英雄，我听了脸脸红的力气都没有。”
王灿没什么有事，就跟着罗音去了绿门，凑巧老板娘苏珊也在，亲自过来招呼她们。
她连着输液数天，感冒初愈，他却发烧、咳嗽、头痛起来，她催着他去医院，做完检查，医生看着化验单，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同学得的是传染性单核细胞增多症。”
“还想不想让我留下来吃饭？想的话就别提她了。”王灿闷闷的说。
“王灿，你好。”
黄晓成跟着代位服务生往里走，“你下班了没有》我在这边等你。”
王灿看他脸上颇有倦容，问：“是不是很累呀？”
“你呀，总把她当小孩子，事事都想操心到，可有时候又太高估了她的承受能力，没看出来她瞒着我们，也是不想让我们担心她吗？”
手机响了，王灿拿出来一看，是黄晓成。自从上次他出差过来在绿门见面后，他们再也没联系过、她接听电话。
“你感冒多久了？”
王灿无言以对。
“王灿，真巧。”
“早点儿休息，不要熬夜。”
她拿了一本书催眠，翻了十来页，对书里内容没什么概念，这时一阵风从微开的窗子吹进来，颇有寒意。她下床过去关上窗子，正要拉窗帘时，无意识地隔着窗纱向下扫了一眼，却一下呆住了。
“别胡说了，”这个医院离自己家近，王灿还真怕有熟人看到，小声说，“快起来好好坐着。”
王灿逃过一劫，不免在心里偷笑。在妈妈的催促下，她早早洗漱上床。可是这段时间在工作时她还能强令自己专注，但处于非工作状态时，她几乎是习惯性地走神，睡眠也不好，根本不能指望像过去一样安然入睡。
“我们性格合不来。”
她头也不抬地闷声说：“没事没事，上吊喘口气罢了，放心吧主任，我会接着卖命的。”
王灿多少有些忐忑不安，到了楼下便催他离开。可是最怕什么事，就会碰到什么事。一转头，她便与下来丢垃圾的妈妈撞个正着。薛凤明狐疑地看看那个背影，再看王灿，王灿只得使出苦肉计，“妈，我在发烧，刚打了针，还要打三针，好难受啊。”
王灿没想到妈妈眼光如此锐利，毕竟还是看到黄晓成了。她一脸茫然，王涛不忍心地安慰她，“你妈又不是头一回和你谈心了，怕啥？”
两人站在咖啡馆前等车，黄晓成闲闲地说：“小灿，我在这边没多少同学，不介意我有时约你出来吃个饭吧。”
“他们不知是所谓的兄妹，她和陈向远订过婚。”
“我新进的这批印尼咖啡豆不错，我们要不要试一下？”
这算什么？王灿有一点儿抓狂的感觉。
沈小娜大约是头一次这样吃瘪，耸一下肩，笑了，“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你好。”
“我跟他分手了。”
“走走走，我请你喝咖啡，你好好跟我讲讲全过程。”
这样的往事泛上心头，他们都有些莫名的感喟。黄晓成突然笑了，“后来我也不舒服，结果去医院一看，还记得我得的是什么病吗？”
“我知道。”
她一下被窘得面红耳赤，回头一看黄晓成，他却没有一点儿尴尬之情，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也笑了。
“你妈说这段时间你情绪很反常，也不怎么出去约会了，昨天晚上，她好像看到有别的男孩子送你回来和_图_书。我不主张干涉太多，让她别管得太细，你能处理好。不过你也知道你妈，晚上是肯定要和你好好谈谈的。你做好准备，她说什么你就听着，别跟她唱反调。”
王灿正要说话，放在桌上的手机一响，提示收到短信，她打开一看，是才走掉的罗音发来的。
杨主任哈哈一笑走开，他一向赏识王灿，这个看着娇滴滴的女孩子不光好学嘴甜，而且做事认真不怕吃苦，交给她的工作通常都不用他再操心了。
焕发小城愕然回头，看到了她，笑容浮上面孔，大步走了过来。王灿给他和罗音作了介绍，这是服务生把两杯咖啡和一份提拉米苏端上来，罗音笑着问黄晓成：“喝的习惯卡布奇诺吗？”
王灿直趴到枕在额头下的手臂酸麻没有知觉了才抬起头来，她咧着嘴抬手整理一下散乱的头发，她并不理解自己刚才的冲动，可是她想：算了，难道你还存着挽回的侥幸心理吗？何必折磨自己。虽然这个举动做得既幼稚又没有风度，但删除他，如同删除记忆，彻底结束了也好。
“我带你上医院。既然拖到发烧了，非得输液消炎不可。”
王灿对罗音的这个淘气哭笑不得，放下手机，无精打采地吃着提拉米苏。她乌黑的头发披垂下来，在柔和的灯光下闪着墨玉般的光泽，黄晓成心中一动，几乎想伸手像过去一样触摸她的头发，但他强自忍住，只是注视着她。突然，他意识到从一进门就觉得不对劲的地方，王灿明显没有上次见面那样神采飞扬，不光脸色苍白，下巴瘦到尖削，往日总是隐含笑意的灵动眼睛也有些呆滞，下方还有圈阴影。
王灿的笑在脸上僵住，一下说不出话来了。
“现在就可以啊。”
这话不假，每期玩吧倾诉都会写明倾诉地点，绿门咖啡馆的出现频率并不低，还真有读者专门跑过来喝咖啡，罗音自己在这里享有VIP待遇她呵呵直笑，“苏珊，我对咖啡没爱好怕什么，反正我永远是你忠实影迷就行了，把你的震店电信提拉米苏来一份给王灿，算我慰劳她。”
她照例打电话到银行信贷部，核对出席研讨会的嘉宾，对方告诉了她一个陌生的名字，“以后就是李主任负责这个工作了。这次会和我们新上任的副总一起出席会议。”
但黄晓成非常懂得主导对话的节奏，他不理会她的拒绝，三绕两绕，从本地渐冷的天气说道糟糕的项目现场饮食，再到孤单无聊的宾馆房间，最后说到他最近频繁出差，是在不喜欢飞机餐。一个电话讲了快五分钟，王灿发现，她答应了下半后跟他一起吃饭，却是在弄不清自己怎么就答应了。
下班以后，罗音特地跑到她的办公室来，硬是拨开她特意穿的高领毛衣，身世她的伤处，声称要好好崇拜一下她，“我从小就盼着有份出演英雄救美、没救英雄的好戏，可惜既没见过英雄在我倒霉的时刻从天而降，也从来没有碰到过英雄落难要靠我搭救，你一个晚上简直是踢我实现了全部儿时的梦想。”
菜上齐之后，黄晓成很尽责地督促王灿多吃，王灿哭笑不得。
“小灿，妈妈不是想事事管着你，可这关系到你一辈子的幸福……”
接下来黄晓成果然经常往返于上海和本地之间。隔了一周，他打电话的王灿一起吃晚饭，王灿一边写稿，一边不停地扯纸巾擤鼻涕，鼻头已经被掀得红红的了。她身体不适，情绪更加低落，没有心情应酬，也是在不知道怎么和黄晓成保持距离感。
“你和小陈是不是闹意见了？怎么你去输液，他也没有陪你？他真的忙到这种地步了吗？”
眼下楼市看上去繁荣火热依旧，但国家的调控政策也一个接一个下来和*图*书，银根紧缩的影响隐约出现。报社照例又要做研讨会了，这次的主题自然是谈政策对于本地楼市后市走向的影响。部门开会拟定了论题、圈定嘉宾名单，各人负责一摊分头行动。王灿除了完成手头的采访任务外，忙这事就忙得脚不点地了。
黄晓成将随身带的笔记本放到旁边座位上，伸直了两条长腿，长长地吁一口气，“现在有点儿理解那些爱泡咖啡的人了，这里的气氛确实安逸。”
薛凤明没想到听到如此直接的回答，一下怔住，然后急了，“上次他来看你，你们还好好的，怎么说分手就分手了？”
“烧好像退了。小灿，很累吗？”
她垂下眼睛，“没事，真的。妈妈，不要再提他了。我想睡了，您也早点儿休息。”
王灿漠然的语气让薛凤明怔住，“到底出了什么事？”
放下电话，王灿心想：他毕竟还是离开银行去了信和，这选择也对，与其被贬去偏远的支行，不如去执掌一个公司的财务。可是不管他去哪里高就，跟你都没什么关系了。
她迟疑一下，“何丽丽还好吗？”
“别大意，你一旦感冒就很难好的。”
“好好，不提。”黄晓成投降，“你今天给我好好吃饭，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也不知伏了多久，杨主任路过身边看到了，问：“王灿，没事吧？不舒服的话别硬撑着。”
苏珊答应下来，过去下单。罗音问王灿：“先给我说说那个高先生，没那么凑巧是偶然路过吧？”
“傻妞，你从前多能吃，千万别跟着那种骨感时尚走，女生有点儿肉抱起来才舒服。”
这时正慢慢进入深秋，昼夜温差极大，到了晚上，医院中因感冒输液的人还十分多，王灿坐下来后便催促着黄晓成回酒店休息，她可以自己回家，他却十分笃定，“我回去也是闲坐着。”
“到时间该去吃饭了。”
“一个朋友。”
黄晓成爽朗一笑，“都可以，歧视我平时喝得最多的是速溶咖啡。”
王灿央求道：“我先谢谢他们别渲染了好不好，李进轩的文字和老梁的摄影来之不易是真的额，我可没有什么贡献。”
她迟疑一下，控制不住地问道：“那陈向远主任呢，是不是调走了？”
薛凤明果然急了，“我早让你吃药，你偏不肯听。赶紧上楼，这里风太大了。”
她倒头躺到床上，合上眼睛不想再说话了。薛凤明有点儿被女儿不寻常的样子吓到，欲言又止，替她拉好被子，关上灯后出了房间。
王灿突然将心一横，“我们分手了。”
王灿“嗯”了一声。
罗音不免好笑，“你又来了，跟我记者解释个什么？他对你有企图也是完全正常的。”
“我跟他认识的时间太短，离一辈子还太久。”
他这样语带暧昧，神情却十分坦然，王灿瞪他一眼，他根本不为所动，她突然心虚了，只好低头对付碗里的狮子头。
王灿感受到他的目光，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怎么了？”
王灿苦笑，“你这都听谁说的，我就了谁呀？”
王灿老大不自在，“人家见义勇为，我们就别议论他了，我真的不着调怎么还这个人情才好。”
“你看上去精神不大好，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妈妈看她发怔，越发把语气放柔和，“我自己的女儿，我心里有数，我也不是那种老古板。但是如果总有不同的男孩子送你回家，别人难免会往不好的方面想。我们住的又是你爸爸单位的集资楼，邻居都是同事或一个系统的，大家都认识，有些人也爱在意这些事情。”
一辆银灰色轿车停在楼下，这里不是画线的停车位，一般很少有人在这边长时间停车。她撩开一点儿窗纱看下去，没错，是陈向远的车。窗外
ｈttps://ｗｗw.hｅｔｕshｕ•ｃｏm•cｏm路灯昏暗，但天气晴朗，半轮月亮挂在天上。从她这里可以清楚看到前面车窗开着，四级作为上坐着一人，一只拿着香烟的胳膊搁在车窗上，少顷，那只手伸出来，修长的手指弹一下烟灰，可以看到腕表反射着灯光，暗红的烟头在夜色中一闪。黄晓成蹲到她面前看着她，眼睛中闪着一点儿调皮，“我不得不说，那绝对是我这辈子得过的最愉快、最心甘情愿的一个病了。”
她向王灿眨一下眼睛，施施然踱到柜台那边，和苏珊低语几句，结账出门面去。
“有几天，不过不严重。”
她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松了一口气，泪水却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一直站到全身冰凉，才回到床上继续睡，仍然睡得非常不踏实，早上被爸爸敲门叫醒，如梦游般起来洗漱。
“我没法接受这个。”
罗音点头，站起身，“这杯算我请。刚好我有点儿事，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薛凤明一下沉默了。
“不知道小灿瞒了我们多久，女儿大了，不会再跟我们无话不谈了。”她有些失落，又有些担心，“唉，难怪她这段时间瘦得这么厉害。”
“我身体确实好啊，上次感冒还是毕业那一年——”
第二天，王灿重新去上班，返现报社已经传遍了她的“英勇事迹”，而且细节非常夸张，让她这个当事人听得简直有些吃惊。
“好吧，不说他，你先跟我说说，李进轩和老梁都一向谨慎，不会怂恿你去加入暗访，好好地你怎么回去冒这个险？你这今天很有点儿奇怪啊。”
王灿撒娇地笑，“谈什么您能透露点儿不，好让我准备充分一点儿。”
“同性只能了解，异性才能安慰。听说过这句名言没有？尤其当异性是一枚标准帅哥时，安慰作用尤其明显，哈哈。”
勉强吃了一会儿，她还是找不到食欲，只得恹恹地看着菜发愁，“我都说了没胃口，菜点多了，真浪费，你多吃点儿吧。”
“李进轩告诉我过程了，而且我昨天去医院看了老梁，他也说登上好了，要好好请你吃饭，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你现在快成了报社的新传奇了。”
她的确觉得头有些沉重，呼吸之间，气息有些灼|热感，“算了，我还是回家吧，今天真的不好意思，搅得你也没吃好饭。”
傻孩子，怎么不跟我讲？罗音怜惜的垂下眼睛，“我总觉得自己面对，不管怎么样，也能挨到忘了这回事的时候。”
黄晓成突然伸过手来，摸向她的额头，她猝不及防，抗议道：“干吗？”
苏珊嗔道：“枉我拿你当了我点子的活招牌，培养你这么多年，愣是没培养出一点儿爱好来、”
黄晓成喝完咖啡，“我还是送你回去休息吧。”
“这辣妹怎么招惹你了？”
王灿没有回答，只在心里苦笑。她知道黄晓成一向敏锐过人，她的失意大约全写在脸上了，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他留着面子不提，她也全无上次说已经有男朋友的底气和心情。
“我感冒了，没胃口。”
黄晓成看出她显然不只是身体不舒服这么简单，但她不想多说，他当然也不再盘问，“我们公司在这边刚正式启动了一个项目，以后我可能会经常过来出差。”
王灿木然不语。
躺在床上，王灿努力放松自己，居然也成功地让自己陷入了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从梦里惊觉，她不假思索地爬起身，光着脚奔到窗边掀开窗帘往下看，楼下已经没有那辆车了，月光冷冷清清，照得地上如同打霜一般灰白。
“不劳你关心。”她发过去一个冷冰冰的回答，顺手就把他从联系人中删除了。
她被如此长而拗口的医学名称吓到了，一下急了，“医生，https://m.hetushu.com.com这个病严重吗？”
“明天降温有雨，记得加件衣服。”
黄晓成不理会她的反对，招收叫来服务员结账，然后出来拦出租车，直接便要去医院。
“他当然说已经过去了，可我不这么看。”
“没听说过救美的英雄图的会是还人情。”
到了报社后，她就没余暇考虑这件事了，尽管感冒没好，但她这几天工作排得十分满。
“小灿，你是有男朋友的人了，女孩子端庄一点儿比较好，不要让除了男友以外的男孩子送到楼下，免得邻居闲话，也免得男朋友会起误会。”
李进轩一向进行深度报道，住处重要新闻史家常便饭；老梁有个三撒冠军的头衔，也不止一次做过危险的现场拍摄，几乎是报社的传奇人物，唯独她平时跑的是无关痛痒的地产类新闻，这下当然一鸣惊人了。
王灿倒是不怕她妈，就是对要谈的内容有点儿抗拒。不过她了解妈妈，知道再怎么也是挨不过去的，谈就谈把，谈过之后不必再装若无其事，也能算是解脱。
王灿倒也不想对罗音隐瞒什么，“他确实是听到我在那里才赶过去，前天要是没有听就太危险了。”
王灿一怔，她当然记得。
“我搬出去了，和她联系不多。”
黄晓成约王灿的地方是一间心开的淮扬餐馆。这间餐馆不算大，和一般中餐馆不同，明显走年轻人路线，装修得非常时尚，以卡座和小圆桌加沙发椅为主，看上去几乎像西餐厅。
晚上王灿去医院输液，回到家时间已经不早了，但薛凤明还是像王涛早上预报过的那样走进了她的房间，摸一下女儿的额头。
“回头向后看。”
“你在发烧。”
刚点好菜，王灿便看到了沈小娜，她穿着一件白色大盆领上衣，紧身牛仔裤，身材显得十分凹凸有致，和一个格子不高的棕发外国人一起走进来，交谈得非常热烈。
沈小娜看起来似乎全没有那一场尴尬放在心上，微王灿心想，很好，大家都来对着她展示风度来了。她抬头，草草地应了一声，“是呀。”
“我昨天在这边接待接着时碰到你男朋友，他还有闲心在这儿作者喝咖啡，听我说了才知道你受了伤。他看着那么沉稳的人，脸色都变了，一下跳起来就跑出去了。他是去看了你吧？”
医生显然就等着他们提问，呵呵笑出了声，“别怕，这是一种急性自限性传染病，还有一个通俗的名称，叫接吻病，一般就是热恋中的人接吻太频繁了才会感染到，年轻人体质好，卧床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自愈。”
王灿只得无可奈何地说：“那去我家附近的三医院吧。”
罗音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王灿心虚的看着她，“我跟她可真的没什么。”
她并不喜欢走那种分手便反目成仇的套路，可是她现在根本考虑不到风度这个问题，她要的只是尽快从失恋的沮丧之中走出来，当然不欢迎他用这种方式证明他仍然存在。
“他递交了辞职报告，不在银行工作了。”
“我又出差过来了，刚办完事，正打算去我们上次坐过的那家咖啡馆喝咖啡呢。”王灿吃惊，正待说话，咖啡馆门上悬的风铃轻轻一响，她抬头一看，只见黄晓成走了进来，仍对着手机说，“能找时间一块儿坐坐吗+”
现在想起来，王灿不免低头好笑。
“黄晓成，你好。”果然黄晓成略略欠身，自我介绍非常简明。
这个答案如此笼统，当然没法让薛凤明接受，“他看上去很不错，又沉稳又有气质，性格应该是跟你能够互补的类型，你们因为什么闹意见了？在这件事上不要太任性。”
王灿放下窗纱，刚才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儿睡意全没了。她头抵着窗玻璃，注视下面良久，风拂动着窗纱，她只穿了ｍ•hetusｈｕ.ｃｏｍ•ｃom单薄的睡衣，感到一阵凉意，双手下意识地交抱胸前，记起才在医院输液，她苦笑了。终于，她决然地拉上窗帘，关掉灯，上床用被子紧紧地裹住自己。
王灿没有再问什么。一方面，她当然记得对何丽丽的承诺，另一方面，她现在也根本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管别人的感情变化了，只是一手撑着头无精打采地吃着提拉米苏。
王涛横了妻子一眼，并不说话。她不仅有点儿光火了，“怎么了？我是和你商量好才去说的，这也是为女儿好嘛。”
他回去买饮料，过了一会儿，端着一杯热可可进来递给她，“你老是喜欢仗着身体好硬扛，扛到最后挨不住了才肯来医院。”
王灿放下手机，转动着手里的圆珠笔，看着MSN上的陈向远投降发呆。自上次她请他离开她家后，他们已经快大半个月没联系了，陈向远再没有打电话也没有发短信，只是在MSN上看到她也在线，会问候或者提醒短短几个字。
王灿这一周多时间换药拆线，近处医院的次数不少，实在厌烦了那个环境，“不用了，我回家吃粒药睡一觉就没事了。”
她突然顿住，两人同时记起她读大四的那个冬天，也是感冒，难受之下打电话给黄晓成，他翻出学校锁着的门，搭个摩托车跑过来看她，再把她带到旁边医院守着她输液。
王灿默然。
王灿长叹一声，“知道了，妈，不会再有这种事了。”
“伤好了没有？”
这下消息让罗音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果然干兄妹什么的就是暧昧的根源。你们优美与好好谈清楚？如果是一段已经成为过去的关系，就不要反应过度。”
她走后，黄晓成好笑地看着王灿，王灿没奈何，丢下菜单，“我就是这么没风度。”
她提不起精神装若无事，但也不想说起自己才受的伤，“大概有点儿着凉了，没什么。”
罗音虽然隐约有预感，还是禁不住嗟叹，“那天沈小娜还是给你们惹出不痛快来了吗？其实我觉得她疯疯癫癫的，你别太把她当回事，犯不着……”
正茫然间，陈向远通过MSN发来一个消息，“不要对电脑时间太久，出去走走再回来工作。”
“那好，妈妈只简单地跟你说一下。”她理一下王灿光泽健康的头发，“昨天晚上送你回家的那个男孩子是谁？”
黄晓成倒没有再逗她，站起身坐到她身边，一直等到她输液结束，送她回家。
“我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薛凤明带毕业班一向走得早，早点摆在桌上，王涛一边吃着，一边看报纸，却跟王灿一样，有点儿心不在焉。隔了一会儿，他咳嗽一声，将报纸折好，摆出一副有话要说的架势，王灿倒乐了。
王灿感冒没有全好，长时间工作下来，的确觉得头痛，眼睛有些发涩，颈部也有些僵硬。但陈向远这个善意的提醒让她想起昨晚在楼下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那辆车，她不知怎的一下被激怒了。
罗音笑着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就没好过这一口，不管咖啡豆来自印尼还是哥伦比亚，我通通品不出来，给我和王灿上卡布奇诺就成，管它产自哪里。”
“是呀，最近一直在出差。今天早班飞机，直接去现场跟进项目，刚才才进酒店办了入住。”
王涛好笑，“小灿，晚上你妈可能会跟你谈谈，你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王灿接着写采访提纲，写着写着，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她垮下肩膀，一下伏到办公桌上。
“爸，您这表情，跟妈神似，难怪别人说夫妻做久了会有夫妻相。”
她一概没有回应，而陈向远似乎也不介意她的沉默。
“这位是——”她转向黄晓成，王灿懒得吭声，反正黄晓成一向知道怎么处理尴尬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