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商怀瑾却自顾自地继续说：“你怎么连胸都瘦掉了一个罩杯？”

“嗯，好了，你看看？”我侧开身，给他看身后的草地。

回到宿舍，我打开纸袋，将里面的瓶瓶罐罐取出来，在桌上排了一溜儿。在纸袋的最底端，我看到一张收费单。

我立刻捧着电话大吼：“不不不，你别等，别拖了，尽快办了吧……”

我搓搓胳膊，那里火辣辣的疼，大概是晒太久的缘故。顾小少瞄了一眼，突然指着我的胳膊问：“你那里怎么了？”

萧别安抚我：“那倒应该不至于。”

“咪|咪，正确的姿势，是这样的……”他一只手正要扶上我的腰，顾小少斜过一脚，踏在了我和商二的中间，那只手就斜斜地失了准头，悬空在那里，令商怀瑾很是尴尬。

“……”我无言。

我立刻松了一口气。

“咪|咪，我只希望你能和他保持距离。”

顾小少穿着一身淡黄的运动衫，手插在口袋里面指挥大家晨跑，看见我过去，手举过头来，食指闲散地晃了晃，勉勉强强算同我打了个招呼。

最近一次，萧妈妈在电话里，含蓄地提到，萧氏目前正遭遇有史以来最大的危机。所以，我就更加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从社团脱离出去，这里有萧妈妈需要的人际网。

他一叫，舍监也从宿舍门卫室的窗口探出头来，视线一触及我们两个，也吓得尖叫不已，声音远远盖过顾小少。

“咪|咪，该紧张的人是我。”他悠悠地又叹一口气。

圣保罗精英学院的一大半股权都是顾家的，虽然网球社是圣保罗的传统社团，但是以顾家老头一贯护犊的作风，我丝毫不怀疑他会关掉这个社团。

我想了想，问他：“你是说，会有人因为顾小少来针对我？”

“我所认识的萧咪|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左撇子，可是你用右手却如此的有力，如此的自然，像是很久以来，一直都在用右手的，我甚至敢打赌你的手臂上并没有那颗红痣……”他挑挑眉，伸过手来拉住我的胳膊，把衣袖推了上去，直到视线停顿在我臂肘间的那颗小小的红痣之上，突然顿住了话。

“都是以前别人送来的样品，一直放我那里占地方，给你总比扔进垃圾箱好！”

顾小少一把夺过我手里的网球拍，冷冷一笑：“新聘教练？他们可没有问过我的意见。”

我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提着网球拍茫然以对。

萧别想了想，回答我：“不必。这是可以邀请和_图_书好友的，到时候我陪你去就好。”

萧别的声音在电话里消失了一会儿，随之而来的是好一阵大笑，我从来不知道萧别也可以这么恣意地笑，明朗爽利，让我好一阵晃神。

再有三个月，不论是我，还是萧咪|咪，都会迎来自身的二十岁生日。要不是萧别提醒，我都不知道我和萧咪|咪居然是同一天生日。

商怀瑾缓缓地放下手来，摸摸额头上的红包，笑得更加和蔼：“那怎么办？顾小少，进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

“咪|咪，想要什么礼物？”

这么夹枪带棒的，应该是顾小少。

我探出头去，果然，宿舍外惨白的路灯下，站着顾小少。这么热的天，他围着口罩，戴着墨镜，正满脸不耐地原地打转。

我抱着球拍哀怨地看他：难道这也算在我的头上？顾小少，这绝对是迁怒！

“萧咪|咪，出来。”

“……”我捏着纸袋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难道我入社团就是为了做一个伟大的清洁师？

“我的上帝，只差几厘米就是我的鼻梁了！”商怀瑾颤抖着摸出一面小小的镜子，迎着阳光，上下左右地照了起来。

“萧咪|咪，你记不记得以前同我说过的话？”他突然问道。

我突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锃亮的玻璃窗里，顾小少正靠在会议桌上，拟订学中游的细节。

我抓抓尚且滴着水的长发，很无辜地看他：“你叫得那么急，我没有时间再去擦头发。说吧，这么晚叫我下来做什么？”我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哈欠，白天拔草耗费了太多的精力，现在我一点都不想和他虚与委蛇。

尽管活动起来更热，但是最起码不用担心顾小少时不时用水性杨花来形容我。

顾小少嘴角扬了起来，转过身来极为温柔地牵住我的手，第一次和颜悦色地对我笑：“咪|咪，我们走！”

我愣了愣，问：“哪一位？”

我扯扯胸前的浴巾，对他做了个鬼脸：“我先换衣服！”从衣柜里抓出一件纯白的小连衣裙套上，我湿着头发就冲下了楼。

顾小少很不耐烦地朝我瞪了一眼，抓着口罩拧了两拧，对着不远的垃圾箱练投篮。

萧别沉默半响，问我：“咪|咪，你是有心结么？”

他眼神灼灼，高深莫测地看我，又道：“可是，失忆并不会使人的生活习惯发生如此大的变化。”

作孽哦，他额头上还顶着红包一枚，跑起来，完全没有了以往儒雅的气息。

我忍不住和图书好笑，拨了个电话过去答谢：“顾同学，谢谢你，那些化妆品都很有效。”

顾小少转过脸来，若有所思地看向我。

我立刻警觉起来，几乎以为他又在寻找机会来嘲讽我，于是我抽回手，也朝他笑了笑：“顾少，现在我只对自己有好感。”

他继续发威：“涂好了胳膊，明天继续拔草，继续擦窗户，继续……”

“忘记对你说了，网球社今天会来一个教练，是新来的老师，你也认识的。”他似笑非笑地看我，一脸嘲讽，“萧咪|咪，你能耐啊，都飞蛾扑火地来追你了！”

我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肯定，心里顿时忐忑起来，更加小心翼翼地问：“那么学中旅游，我要不要请假不参加？”

东方无忧瞄瞄我，又偷偷扫了一眼顾小少，也长长叹口气，拉开椅子坐了下去。

我捏捏球拍，准备忽视掉商怀瑾，直接去上场练球。可惜我是淡定的女性，顾小少却不是淡定的男性，我听见短促而痛苦的一声“啊”，再转过去的时候看见一颗圆溜溜的网球正从商二少的额头正中跳起，斜斜地朝门外弹去。

商怀瑾朝我极温柔地一笑，放下手臂，做出一个张开怀抱的姿态：“来，咪|咪，让二哥好好看看你！你看你，瘦成这样！”

“……”我双手抱着胸，默默地转过头去，努力克制自己将网球拍飞过去的冲动，他的嘴巴果然十几年如一日的贱。

“跑！”顾小少反而不慌了，拉着我的手跑了一百多米，才在路灯下站住，怒道：“萧咪|咪，你黑灯瞎火地扮贞子么，怎么散着一头乱发穿着白衣就飘下来了。”

“连城，既然我是新聘的教练，有些技术性的东西，我来说明一下，不是很好么？”他很快恢复了镇定，朝着冷颜的顾小少微微一笑，真是春风和煦，友爱无比。

我立刻很没有志气地举手：“我跟连城一起退出网球社。”一面说一面挺着胸，很坚定地站在了顾小少的后面。

夕阳西下，本该是晚饭的时间，我却仍然呆在社团前的草地上，费力地蹲着拔杂草。

他抓过我的胳膊，粗略地瞄了一眼：“你怎么会这么娇气？晒一晒阳关都会脱皮，你是蛇么？”顿了一顿，他低下声音又问了一句，“喂，要不要紧？”

我举着手臂隔着窗户送到他的眼前：“忘记涂防晒霜，晒脱皮了。”

我默默地挂了电话，对我总因一时冲动去道谢的无脑行为，再次表示后悔。hetushu.com.com

学中旅游也是圣保罗的传统，据说这一次我们年级的计划是出海。本来我是从心底盼望学中游的，给萧别这么一说，顿时危机感高涨，热情立刻消减了下去。

他冷冷地扫了一眼草地，哼了一声，拍拍窗台，道：“进来吧，勉为其难算你过关！”

不知为何，顾小少对我穿网球裙很不满意，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有碍观瞻，所以在社团运动的时候，我一律都穿男式长裤的运动衣。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确认了关系以后，我对萧别的依赖，一日高过一日。虽然知道不好，但是，我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了。

顾小少似乎很惊愕我会来电话，久久地沉默之后才别扭地回答：“都是过期的，怎么你用了没有事么？”

我摊手，对她嘻嘻一笑：“顾小少，其实我真的不是她！”我顿一顿，看见顾小少认真起来的眼神，很神秘地靠近他，压低了声音，“其实……我是借尸还魂，你信不信？”

真是笑得我那个受宠若惊啊！我傻乎乎地朝他点头，任他拉着我的手，走了出去。

“萧咪|咪，草除得怎么样？”顾小少打开一扇窗户，屋子里空调的凉气涌出来，让我精神为之一振。

脱皮的地方淋到热水，更加疼痛，我累得要命，也懒得去管它，匆匆冲了个热水澡，裹着浴巾，正打算倒下，电话突然就响了起来。

“好了，回去睡觉！”他伸出手来，将我推得转了个圈，然后双手张开，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朝着我摆了摆手，“明天记得早点到，室内馆的座椅都要擦一次！”

让顾小少等待，是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开玩笑，顾小少是这里的头儿，跟着头儿混，有前途。萧妈妈也曾经说过，得罪四大家里的其他哪一家都好，就是不要得罪顾家。

“见鬼！”他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般，一把甩开我的手，“怎么会这样？”

“哎？是什么？”我拉开袋口，看见里面有四五个瓶子。就着惨淡的月光，我看见其中一瓶上面标着晒后修复露。

“我们订婚好不好？”电话里的萧别，声音依然淡淡的，就算是提到订婚，语音也只是微微的悸动，不仔细听，还真听不出来。

电话里的声音立刻变得很愤怒：“有很多男人晚上打电话给你么？”

我看看旁边已经黑了脸的顾小少，讪笑以对。

“所以，商二哥，你留下吧。我决定退出网球社。”顾小少冷冷地笑，漆黑的眸子一ｈtｔps://ｍ•ｈｅtｕsｈu.coｍ.ｃｏm扫，就扫到了我的身上。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说道：“顾家的情况很复杂，顾小少虽然是顾老爷子默认的接班人，但是一直以来顾家另外那两个都不服气他的存在，你跟他假扮情侣我怕会生出事端。”

我不想瞒他，实话实说：“我答应了顾小少，毕业之前扮他的女友，他允诺给我课外课程满分。”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一时头脑发热答应了顾小少。新生庆典上，我和他的一番做作，大家都看在眼里了，如果现在将订婚的消息放出去，就会完全伤到顾小少的脸面。

“萧咪|咪，你以为退出网球社，我就控制不了你的课外积分了？做梦！”他阴森森地笑，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白光一溜。

对于萧别，我一直以为他会懂得我心里所想，他是那么聪明体贴的一个男孩子，从来不逼迫我做自己不爱做的事情。

我抽抽鼻子，举起拍子用力抽出去一记，球还没有落地，就听见商怀瑾大叫着冲了过来：“咪|咪，你的姿势不对啊，会扭伤腰部！”

对他，我谈不上有好感，但是最起码，不想和他交恶。

“嗯，已经来了！”他抬抬下巴，示意我看门口，来的那个人穿着宝蓝色的运动衣，乌黑的碎短发，肤色白皙，身形高挑，正斜倚着门框，堵着清晨淡淡的阳光，抱臂摆POSE。

我已经将事实告诉了他，他却不愿意接受这么一个现实，真是个没有探索精神的家伙。

他仰头看见我，冲我翻了一翻眼睛，在电话里低低吼了一声：“快点，下来！”

我一阵风似的冲下楼，转到顾小少的后面，轻轻拍一拍他的肩膀。他转过身，大叫一声：“哇……”

我悲哀地想。

估计是我自我陶醉的时间过长，萧别在电话那头又小心翼翼地道：“你如果不愿意的话，我可以等！”

“萧咪|咪，过来！”

他眼睛一瞪：“不许用这种表情看我，回过头去，练球！”

嗯？我抬眼看他。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看出我和萧咪|咪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了么？

我瞪他一眼。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别扭，偶尔示好，也非要说得如此不堪。

萧妈妈，这种境地，你让我再默默地坚守在这么个网球社不像网球社，小集团不像小集团的团体里，情意何堪？

“你会送我什么礼物？”我和萧别现在渐入佳境，每天都要有一早一晚两通电话煲，个中甜蜜，无法言语。

“商二哥？”我大惊。他怎么heｔusｈｕ•cｏｍ.ｃｏｍ过来了？他不该正在商界大展拳脚么？自从上次咖啡馆一别，他便没有再来纠缠我，怎么这会儿跑来圣保罗精英学院了？

我无力地抚抚额，暗地里叹了一口气，想到未来的日子里，除了顾小少，还要面对一个商怀瑾，不禁心里大为郁闷。

可是第二天我去社团的时候，已经有工人在打扫场馆。

我用手指绕着电话线，心跳得飞快：“萧别，是不是可以私下订婚？我和你自己知道就好。”

我白他一眼，甩了胳膊，绕到正门，推门进去，看见所有的人都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以为你会留下的，毕竟你以前对她挺有好感的。”顾小少看起来心情很好，居然一直在朝我笑。

我轻咳了一声，道：“嗯，我听出你是谁了，顾同学。”

顾小少的脸沉了沉，倨傲道：“进这里不是我说了算，但是关了这个社团我可以说了算的。”

我摇摇头：“通通都不记得了！那次摔马以后，都忘记了。”

他直起身来，一副早就知道不能相信你的样子，恨恨地瞪了我一眼，愤愤训斥：“无稽之谈！”

这次会议一直开到晚上快九点，回到宿舍，屋子里漆黑一片。刘珊珊自从上一次舞会以后，总是避着我，连晚上都不会来。本来就寂寥的宿舍，这下变得更加冷清。

“哼！”顾小少冷冷看他一眼，一伸手，捏住我脖颈处的衣襟，将我拖进了场，“萧咪|咪，有时间搔首弄姿，不如好好想想你这学期的课外积分怎么能及格！”

他又命令道：“出来吧，我在你楼下。”

我握着电话，兴奋地直点头。

我好几次同萧妈妈抱怨，她都含糊着劝我。

东方无忧站起来倒了杯冰水，刚要递过来，就被顾小少一把夺了过去：“让她自己动手，我们继续讨论细节问题。”

从那天舞会以后，我和顾小少就陷入了更加对立的状态。每次社团活动，总是有数不尽的琐碎杂事，即使是最简单的清洁工作，也落在我的身上。

就算知道了他曾经的一些小手脚，但是从后来的几次事件看来，他还是一直维护着我的。

明明就是傍晚冲出去临时买的化妆品，刚刚却要摆出这么不屑的姿态，顾小少的口是心非越来越严重了。

我看看他手里的冰水，长叹口气，自己倒了杯水，坐到会议室的最后面。

顾小少抓下口罩，摘掉眼镜，左右看了看，活像一个来接头的犯罪分子，“喂，给你！”他从口袋里掏出个纸袋，匆匆地往我手里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