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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处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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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床伴

第四章 床伴

“其实还不算太懂,但是多少能猜到了。”舒莞回答,“C公司一定有某种程度的缺陷,而B的出价只是因为障眼法,A顺理成章地接收了那个缺陷,最后才发现上当了。是这样吗,霍老师?”
有惊讶,有羡慕,也有不屑。
舒莞喝着茶,把珍珠项链和手链取出来,在自己脖子和手腕上试了下,又放了回去,嘴角是一丝冷笑。
不远的地方,刘洋将霍永宁刚批示完的草拟合同收进文件袋内,展锋坐得更近些,压低声音问:“霍先生,一会儿到淮城您去哪里?”
几乎是片刻之后,小姨就接了起来。
“一等奖。”
舒莞又仔细想了想展锋的表情,实在觉得霍永宁请到了一个不错的助理——他分明知道她和霍永宁的关系,却能把这些私密的事完全当成了公事,果真是他私下最信任的人。她把卡放进钱包,正巧有同学走过,和她打了声招呼,她连忙扬起唇角回应了一声,余光掠到了玻璃门的倒影上,她的眼神有些闪烁,就好像刚才那个笑,虚伪得连自己都骗不过。
很多时候,她明明有着一张稚气美丽的脸蛋,却用淡定成熟的语气和他说话。
洗完澡顺手穿上大T恤,吹干了头发,然后在一堆指甲油里挑挑拣拣,拿出一瓶艳桃红。这样的夜晚,灯光下慢慢涂抹上鲜妍的艳色,然后等它干透,对于向来喜欢快节奏生活的舒莞来说,却难得是件很享受的事。
“应该?”
“没有。”她一口否认,“我只是担心。”
这一犹豫,就己经是下班的时间了。
和大多数习惯在考试前拼命占座、通宵复习的同学不一样,舒莞习惯把一个学期的学习任务分阶段量解,这样,在期末考试前,她也只是按照入学的节奏复习而已,并不会太过疲劳。
他终于还是笑了,放下碗筷,勾起了含义不明的笑:“小事?”
他征了怔。
散场的时候舒莞没有多留。
一场数学竞赛,对她来说,似乎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她匆忙奔回书桌边,拿出卸甲油把残留的指甲油卸了,洗了手,才把东西备齐。
霍永宁的手滑过那些发丝,轻轻摁在她的后脑上,力道不轻不重,带着探究的意味与他直视,重复了一遍:“这就是你的目的?”
舒莞轻轻叹了口气,又低头看了看时间,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去学校考试。
“没听说吗?韩家的那位小姐因为不想订婚出国了,霍先生失落了好一阵子。”Emma添油加醋地说,“董事会的人当然也等不了了。”
感应灯竟没有亮起来,大约是坏了,暗腾腾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有彼此粗重的呼吸声。
灯光下这个女孩的的瞳孔是一种十分漂亮的琥珀色,比常人的略浅,可这种浅,却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他怔了怔:“有谁知道了吗?”
“所以你明白我为什么在学习上这么拼命了吧,要在工作上走到你身边,我也要变得更加出色啊……”她轻轻叹口气,重新打开那本书,“可现在,我连这道题都不会。”
其实礼物是他自己选的,就在机场的名品店里,在无从知晓她喜好的情况下,一条名牌项链的确是保守且不会出错的选择。
于他,则是激|情未褪。
“嗨,舒莞。”一旁有人迟疑着向她打招呼。
“你知道我家……”话说了一半,她又自个儿咽了回去,因为显而易见的,他既然调查过自己,自然知道住处。
除了那晚在香港,她冷静到近乎冷酷的一番话,大多数时候,这个女孩都很善解人意,甚至包括在床上。
他只是沉沉看着她,一言未发,又要低头吻下去。
身后有轻轻的惊呼声。
他用了一秒钟时间确认这是在哪里,又确认了是独自一人躺着,这才坐起来。
“咦,你知道我家在哪里?”舒莞看了看方向,有些诧异地问,“你不送你姐姐吗?”
舒莞去上课的时候,看到楼下等着她的那辆车,蓦然间脸色有点僵。
“今天我去送学姐。”舒莞低声说,“她毕业了。”
舒莞心底淡淡浮起了一丝歉疚,她能得一等奖,大多数时候是借用他的笔记……明知道是利用了他对自己的好感,而自己绝不会接受他,可她还是这么做了……
对于她来说,这些日子,无非是多了一份随叫随到的“工作”,更累一些而已。
“那个,我要是获奖了,请你吃饭。”她终于笑起来,语气却有些忐忑,“可以吗?”
有时候他出差或者开会,很晚才通知她过去,她任劳任怨,哪怕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睡下了,也随叫随到。
他默不作声。
舒莞这才想起来,因为在家里,她只穿着T恤和内裤,连内衣和家居短裤都没穿。
“项链。”舒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床头柜。
结果送上来的人也不像是快递员,衣冠楚楚,递给她一个珠宝品牌标志性的薄荷绿纸袋,低声说:“霍先生让我送来的。”
单身公寓的小跃层往往都被设计成卧室,只是层略低,对小女生来说足够了,对于霍永宁的身高来说,却显得异常局促,稍不留神就能撞到头。
她的腰线往下,尾骨往上,本就有一处凹陷,又因为她贴着他的身体,那个曲线更加的诱人。
那人大概没想到楼梯间里会撞见这样一幅香艳的场面,又见两人吻得热火朝天,连忙小跑下楼,脚步声渐渐远去。
霍永宁睡的时间不长,睁开眼睛的时候,公寓里静悄悄的。
和她关系最好的Emma压低声音说,却又抑制不住兴奋说:“韩氏上个季度大刀阔斧的裁员,结果报表出来,亏损还在增加,好几个大股东正式提出并购建议了。”
霍永宁无声地笑了笑,站了起来,这个时候他已经有些疲惫了:“我去休息了,你可以再看一会儿书。”
霍永宁也轻轻眯起眼睛,似乎想看懂她的表情。
可她现在,似乎已经能隐约抓住那层“面无表情下”的喜怒了。
这个问题,哪怕到了现在,他依旧没有丝毫头绪。
舒莞努力闭上眼睛。失眠十分难受,尤其是身边还有着别人,没法随心所欲地换姿势的时候,她拼命压抑住呼吸声,只是,身边的人好像还是发现了。
也真是贱呢,深夜跑来这一趟,却什么都没做,被赶了回去。
“明年的现在就难说了。”舒莞笑了笑说,“展锋在你身边工作三年了,明年上半年的内部调整,他应该会离开现有职位。另外,刘洋和Elle都在备孕,一旦怀孕,工作肯定会有调整,所以……至少会有一个岗位能空余出来吧?”
唯一的一次摩擦,是在昨晚。
韩子叶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姐姐,揉揉鼻子,“我还是陪着姐姐在这里等吧?你要有事就先上去,回头一起吃饭。”
霍永宁什么话都没说,面无表情地离开,而舒莞咬着那支水笔末端,无声地笑了。
他从楼梯上走下来,脚步很轻,以至于在她身后站了很久,她都没有发现。
她慢慢的走过去,一步一步,直到他微微侧过脸看到她,直起身子,顺手把烟掐了。
霍永宁怔了怔,事实上,他从未见到过她露出这样的表情,不是取悦任何人,只是纯粹的快乐。
她退开两步请他进来,老样子,他反手关上门,将她按在玄关的墙上,一只手已经探进了她的T恤里,顺势俯身下来。
韩子乔呆立了两秒,深吸了一口气,把眼泪重新忍了回去,十分有礼貌地对同学说了声抱歉,然后看都没看父亲,径直离开了。
舒莞绕到副驾驶的位子上坐下,听到韩子叶问:“回家?”
“比如会被别人看到。”她落落大方地抬头,“其实我无所谓,但是对你影响不好。”
这个“工作”,或许就是所谓的“贱”吧。
他刚走开一步,韩子乔忽然喊住他:“霍永宁,我订了下个月出国的机票。”她补充了一句,“下个月3号。”
他能理解她,却还是觉得有些沮丧,正要走过去的时候,韩盛林忽然甩了一巴掌在女儿脸上。因为太过突然,韩子叶来不及阻止,她的同学也都目瞪口呆。
“还是速溶咖啡吧。”修长的手指一页页翻过习题册,他很快明白了打上“ ☆ ”的,都是她还不大会做的。
“真的没什么。”舒莞轻轻吐了口气,把长发拨到耳后,低声说,“霍先生,以后你还是不要来我这里,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
很多女孩子喜欢乱扔东西,一个家往往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可是这里却很干净,东西很多,却井井有条,床单被褥也是他喜欢的清爽海蓝条纹式样。
舒莞今天本来不用上班。组长临时叫她回来帮着做一份资料,电梯原本已经到了,她想起来有些文件还得去别的部门拿,连忙重新按了键。
他不答反问:“什么事?”
“嗨。”舒莞扬起一抹笑意,顺手重新把手里的零钱投进去,又买了一罐递给他,“上次竞赛之后很久没见了。”
“我的衣服呢?”
或许是因为他还没懂?
等了许久,他下意识地看了看腕表,这才皱眉回到了车上,拨通了电话。
他躺回床上,闭上了眼睛。
华晋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只说了两个字:“上车。”
因为这里离P大的后门很近,他一时烦乱过来了,如果看到乱糟糟的一片,他绝不会进来,更不会莫名其妙地躺下来。
他没喝酒,气息也不粗重,可是十分迫切。
有的人善解人意,是因为善良。有的人善解人意,是因为聪明。我大概属于后者。在你眼里,我应该是美丽而不善良吧,我不在乎,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有了一切行动的勇气。
舒莞还睁着眼睛,能看到他眸色深处竟然有些受伤的意味,听到他稍稍离开自己后,用黯哑的声音说:“闭眼。”
果然是P大的学生,花痴的范围绝对不仅限于外表,立刻就有新闻系和金融系的学生加入,真正深入的开始探讨起霍永宁的出现所代表的意义。
气氛一时间很尴尬。
她弯下腰去拿了那罐冰凉的饮料出来,贴在脸颊上,温度瞬时间降了一些。拉开易拉罐,冰凉又带着甜味的液体从口腔一直流淌到胃部,精神也略微一振。
那一边是会议室,只要不加班开会,没有人会经过,永远冷冷清清。
“我的目的,是想要一个更好的舞台,如果我真的能走到那一步,我想你不会愿意和我继续保持这样的关系。”她微微笑起来的样子很纯真,眼角光芒闪烁,“你也可以换一个更好看、更年轻的床伴。”
舒莞抿起唇角,对他笑了笑,算是打过招呼了。
舒莞想要推开他,偏偏他的唇俯下来,带着酒精的味道,令她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只能狠狠咬了他一口。没掌握好轻重,血腥味渗了出来,霍永宁怔了怔,动作就缓了下来。
只是还没开口的时候,韩子乔己经冷冷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霍永宁,你猜我演出完的心情是什么?”
不出意外的,吸引到很多注视的目光。
舒莞微微一笑,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有意让自己的胸口更加压迫他坚实的前胸。
“我会好好努力的。”她认真地说,“明年这个时候,B吞并A的时候,你会很忙吧?希望能够帮到你。”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永宁,子乔她不懂事,唉……”韩盛林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真不好意思,让你费心了。”
霍永宁将空调的温度调得更低一些,强劲的冷气喷涌而出,他又看了看后视镜的车道,缓缓将车驶入了车流中。
“谁知道呀?可能是不喜欢政治联姻。”
“所以?”他眉梢微扬,“地点需要你指定吗?”
展锋离开的时候递过来一个信封,表情和往常一样,仿佛是给了她一份文件。
酝酿了很久,她终于摁下开门的按键,站在门口整理了下思绪,终于听到电梯抵达的声音。
向来都只是他站在那里,无数人涌和图书过去……又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楼下还有隐约的光线透过来。
“A公司和B公司都对C公司感兴趣,试图进行收购。按照教科书上说的,谁能收购成功,谁就能获得C公司的一系列新技术和全套流水管理线,准就能在行业竞争中脱颖而出。最后A成功了。”舒莞轻声简述题目,“可是十年后,为什么迅速崛起的是B,而不是陷入泥潭的A呢?”
黑夜之中,舒莞的声音很低:“你为什么这么爱她?”
隔着栏杆看过去,舒莞手边放着一杯已经冷却的咖啡,正在书桌前做题。
“毕业后有过规划吗?”他的问题有些突兀。
陆陆续续的礼堂里坐满了人,前排的贵宾也抵达了。
内心深处,接了那个电话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能听出她的情绪不对。若是以往,这些你情我愿的事,她既然不愿意,他当然不会勉强。可偏偏在饭局结束后,他让司机转了方向,把自己送到了这里。
他的话有些令人捉摸不透:“不是难得……就像是奇迹……”
她乖乖闭上了。
“你会记得小时候的事吗?”舒莞忽然问,“不会忘记的那种。”
没有和任何人打招呼,下一秒,他就挂断了电话,往外边走去。
她连忙半跪在床上,又俯下身,慢慢靠近他。
他注意到她又把称呼转成了“您”,唇角的笑意未变,只是眼神中的温度冷却了些。
他似乎并没有失落,依旧兴奋地说:“没关系啊!你得奖我也很高兴。”
舒莞着着熟悉的社区,又转头看了看韩子叶,微微抿起了唇角:“你想说什么?”
“你确定A和B都是真心在开价吗?”霍永宁的手指在茶几上轻敲,“教科书虽然没什么大用,可有些东西总结得不错。”
他的掌心摩挲着手机,一时间没有开口。
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明明在电话里气氛活泼轻松的多,可见面的时候,却好像沉默得压了巨石。
舒莞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这是你勾搭女生的手段?”
“还是让他们准备您爱吃的那些……”
他在她的床上躺下,不得不承认,这里很小,但是很清爽。
韩子叶的目光冷冷地从人潮中离开,走在满脸笑意的父母身后,同霍永宁并肩,表情己经转成了天真的微笑:“永宁哥,你会等姐姐从国外回来吗?”
“断了,没法戴了。”他漫不经心地扫一眼。
只有在这样的黑暗中,她才能肆无忌惮地打量他。
舒莞听着同事们你一言我一语,又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仔细看了遍新闻,忽然觉得有些焦躁。她一口气将马克杯里的温水全喝了,却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缓解,正要起身去倒水,手机响了。
他的开场白总是无甚新意,却符合他的性格,从不会在无谓的事上浪费一分钟。
他站在原地怔了怔,那股香味却愈发的浓郁。
霍永宁忍不住笑了:“如果不是因为瑞德,或许我在剑桥的时候会选数学系。”他很快板起脸,“现在你解这道题,看熟练了没有?”
“不急。”组长看了看时间,“你今天是不是不舒服?下班了就回去吧。”
霍永宁轻松地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让人安排了庆功宴,我想你姐姐为了这个演出已经好几个月没吃过晚饭了。”
“不是,你蹭到我的指甲油了……”她有些难堪地指了指他胸前那几块斑驳的艳色。
“所以,好朋友的东西,才更诱人吗?”韩子叶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女人的心思真的很可怕。”
舒莞用力推开他,翻了身,跌跌撞撞地下床,就这样赤身裸体地跪在地上,开始找那条不知被他扔到哪里去的项链。
她立刻微微往旁边侧了侧身:“吵到你了?”
倒是前排的贵宾并没有很快离开,寒暄了一阵之后,霍永宁拍了拍韩子叶的肩膀:“你在看什么?”
霍永宁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中微含笑意:“你懂了?”
他的眼神并不像喝过酒的样子,十分的清醒明锐:“为什么?”
这样看过去,他的姿态非常好,因为只穿着衬衣和西裤,城市的夕阳从窗外打进来,将修长身段勾勒的明暗不定,却又静默如雕塑,只有他指尖的烟,袅袅的散出烟雾。
舒莞微微睁大眼睛,“等等……你这个垂线方向向量是从哪里来的?”
她点点头,他甚至没有问她家在哪里,就径直开出了学校。
霍永宁似是云淡风轻地招呼朋友,却听到角落里韩盛林低沉的训斥声:“你现在在哪里?”
许是察觉到他片刻的异样,她有些错愕地收了笑意,摸了摸自己的脸,“我脸怎么了?”
舒莞若无其事地说:“因为是小事,我不想让你烦心。”
霍永宁的目光变得有些冷,抿了抿唇,接过她手里那支笔,径直在她的位置上坐下来。
晚上八点多,正是流光溢彩的时候,汽车行驶在主干道上,就像在这座城市的心脏血脉中移动。霍永宁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余光看了看扔在副驾驶上的手机,事实上,它非常的安静,也没有漏接的电话。
不过卡上的名字不是她,额度也印在信封的内里,这个数字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金主出手十分阔绰。
显而易见,事情的经过就是他百般讨好的韩子乔,今晚又给他脸色看了。
韩子乔勉强笑了笑:“瞎说什么?他很好啊。”
可是舒莞更加肯定,他听到了。
她的心跳漏了一拍,勉强笑了笑:“对不起。”
一时间房间里很安静。
“有那么多人送她,再说又不是去机场。”韩子叶慢慢踩下刹车,专注地看着红灯,等到转换的瞬间,才转头看了看舒莞,“舒小姐经常坐这个位置吧?”
他站起来的时候忘记了低头,额头撞在了顶上,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你是故意说这些给我听吗?”
舒莞挪开了视线,等待的时间她拿出手机开始上校园网。
这一次,他认真地想了想,字斟句酌,“我从没考虑过娶别的女孩。”顿了顿,又补充,“从十二岁开始。”
“开两辆车过来。”有笑容可掬的小姐过来引导他们登机,霍永宁站起来,“我另外有安排。”
“我希望我的演出,不必凭票入场,同学们不用四处要票,没票的坐在地上、站在后边看都行。我希望我跳舞的时候,眼光偶尔看到前几排,都是教过我的老师和同班同学,而不是什么文化局的局长和协会会长。”她顿了顿,“谢谢你和我爸一起,毁了它。”
霍永宁微微侧头,看到副驾驶上的礼物——这不是让人随便买的,是他精心选的,可惜韩子乔连拆都没有拆开。
霍永宁转身看她一眼。
即便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态度,舒莞也不得不承认,舞台上沉浸在专业里的韩子乔,魅力值足以破表,也足以令男人疯狂。
而他娶韩子乔,在所有人看来,都势在必得。
就像是这样一个燥热的夏夜,在强劲的冷气中,还是会觉得温暖,仅仅是因为这一碗家中煲炖出来的排骨汤而己。
舒莞知道他的习惯是现磨黑咖啡,奶糖不加,不由有些踌躇:“可我这里只有速溶的。”
舒莞脚步顿了顿,转过身,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他顿了顿,“哪些女人装成了贞洁烈女,哪些女人能泡上床,一眼就能分辨出来。”
以往她去见他,身上的首饰摘得干干净净,可昨晚有些急,贴身带着的那条珍珠项链就忘了摘。他一上来就剥光她的衣服压上来,被链坠膈了一膈,随手就扯了下来。
他等不及让助理送来新的,径直穿上,没有多说一句话就离开了。
还在电梯里的时候,她就接到了霍永宁的电话。
霍永宁外出差旅,瑞德在谈一个十分重要的合约,舒莞所在的部门为此己经忙了大半年,但她的实习生级别还不能接触太多的讯息,自然更加不知道他的行程,如果不是他的助理展锋特意过来一趟,舒莞还以为他单方面决定终止这段关系了。
她便只能探过身去,抓起那条项链,小心递给他。
舒莞慢慢地放下了手机,舞台上一轮明月,一道纤细的身影慢慢从月色中出现,缥缈得像是一道影子,却也美得难以言说。
尽管并没有淋湿,可是到了门口的时候,竟也生出几分疲惫,仿佛在大雨中跋涉了一场。霍永宁用房卡刷开了门,只露出一条缝隙的时候,忽然闻到了一阵肉的香气。
“其实我没什么好朋友。”她脸颊有些微红,“而且我怕再不联系你,你可能会忘了我。”
舒莞用笔的末端在头顶上蹭了蹭,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一瞬间似乎有些迷惘。
“呵呵,是不是真的要嫁还不好说,但是双方定是有这个考虑的,毕竟这样的平稳过渡不用撕破脸,还能最大程度地保全韩家的控制权。”
舒莞拖着酸软的身体从卫浴间出来的时候,脚步放得很轻。
倒显得她像是客人,局促地站在门口,有些不知所措。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舒莞很快微微勾起了唇角,反手关上了门:“你要喝水吗?”
这个瞬间,他有些心惊。
华晋没有正眼看她,轻轻抿了抿唇说:“今天早上在酒店吃早饭,觉得流沙包不错,想起你也喜欢吃,就打包了一份送过来。”
“我什么都不想说。”他一下一下地拿手指弹着方向盘,“更不会和我姐姐说。”
舒莞正要回答,手机响了起来。
“那……你先把衣服换了,去洗个澡吧?”舒莞翘着手指后退两步,“我这里有几件换洗的T恤,浴巾也是干净的,你将就一下,一会儿让人送来吧?”
舒莞终于忍不住问:“你怎么会这么厉害?”
这个时节已经是夏日了。
他整理了衬衣的领子,先她一步离开。
她冷静了一下,走过去敲了敲他的车窗。
他莫名其妙地帮她辅导了一晚上的高数题。
他大约是起来喝水,随手拿浴巾裹了裹,露出线条结实的上半身,头发有些凌乱,眼睛微微眯起来,听起来有些不悦。
他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接过了她手里的衣物;“我先去洗澡。”
舒莞觉得自己对他,真的是任求任予。
滚烫的汁液从透明的茶壶中落进马克杯里,到了三分之二的样子停下,又转而在冰箱里取了牛奶倒进去。
许是因为不知道再说什么,她立刻挂了电话。
她己经很多天没见过华晋了,本来以为他已经放弃了,毕竟这些年他身边女友没断过,在她这里碰到了钉子,没道理还要坚持下去。
霍永宁在冰箱里拿了水出来,一口口喝下去,仿佛这样能令自己更清醒一些。
舒莞想了想,笑容更加深了,带得眼角勾起来,形成一抹好看的月牙弧度:“其实更加详细的规划也有,不过在你面前说……好像有点不好意思。”
只是程式化的选择,不会出错而已。
到了办公室,她一直沉默地在电脑前整理资料,组长叫了她好几声,她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老大,今天恐怕做不完了,我带回去做吧?”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人们只愿意去相信他们“认为”的“事实”。
和学校辅导老师不同,他的话很简洁,却又抓住了中心,他都没看过考试大纲,可是舒莞怀疑他翻一遍这本习题册,就能把大纲完整地总结出来。
于她,是焦急。
至少在交往的时候,他是一个出色的男朋友,多调|教些,或许还是这一生的良人。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之所以踌躇不前,不过是因为一个人。
立钟指向的时间令霍永宁蹙了蹙眉,“很晚了。这边还有空房。”
就像是你努力做了很多很多,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给她看,可她不稀罕,什么都不稀罕,只觉得恶心,连伸手都觉得勉强。
舒莞能感受到他身上带着烟草的味道,粗粝而清冽,还有唇与唇相触的温热亲密……他是认真的在吻她,带着些许情欲,却又不完全是情欲。
小姨的电话又追打过来,舒莞却不想接了,把手机调到静音,重新塞回了口袋。
m.hetushu.com.com时间在静谧的流逝……窗外的夜从墨黑到深蓝,几颗星星悄热闪嫉。
一直到霍永宁离开,韩子叶看着姐姐,轻声说:“姐,你真的这么不待见他?”
厨房其实是开放式的,终究还是有些油烟味道散出来。霍永宁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背影,穿的是浅灰色的T恤和同色的家居裤,因为腰上束着围裙的带子,显得分外纤细。
或许,只是有些好奇,一个不对自己曲意逢迎的舒莞会是什么样子的?
这个晚上,该发生的还是照常发生了。
明明这是一个好方法,可即便是认同的人,最终还是败给“坚持”两个字。
每次她的冷遇,就会把他踢到她这里来寻求“安慰”。
霍永宁终究还是绅士,在床上冷眼看着她许久,伸手开了顶灯,让她视线更好一些,然后把自己扔在一旁的衬衣披在她肩上,没有再强迫她,转身去了浴室。
舒莞收拾完厨房,又冲了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给他送进了卧房。
上床,或者辅导她数学,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高兴而已。
因为主角根本没有到场。
韩子乔看着弟弟认真的表情,忽然觉得这样温暖,忍不住笑了,探身过去揉乱了他的头发,“那你快毕业吧,姐姐等着你养家呢。”
回应她的是门被打开,然后又关上的声音。
舒莞从闹哄哄的教室走出来,课刚上了一半,她觉得有些困,于是在老师宣布休息的时候走到教室外边的自动售贩机上要了一罐冰咖啡。
里边是两个盒子,丝绒衬着珍珠,温润光泽,粒粒饱满。
“我姐那天把霍永宁气走了,我担心他出事就跟着他,看见他去了一个地方……”韩子叶踩下了刹车,微微仰起头,看着前边的小区,“我不觉得霍永宁会住在这个地方。”
他的指尖不轻不重地在那里打转,贴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你说的没错,我喜欢你的身体,也喜欢和你上床。”
他沉默了片刻:“有些记得,有些忘了。”
身后有轻微的咔哒一声,卧室的门打开了。
“噢。”她有些机械地站了起来,慢吞吞地收拾桌子。
“吃饭吧。”
她想,这真的是床伴吧?
舒莞连忙去开门,他果然就站在门口,依旧是刚才的打扮,只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舒莞在指尖转了转笔,勾起一抹淡笑。
她深吸了口气:“我见到他们了。”
舒莞不答反问:“那你这么生气,是因为没有泡到我吗?”
适才还算有些温馨的气氛一扫而光,舒莞平静地放下碗筷:“你走前去我家那次,被他看到了。我没再隐瞒。”
楼梯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大约是楼上哪一层的同事下班打算走楼梯,又因为周围很安静,脚步声清晰,瞬时仿佛近在咫尺。
他大步向她走过来,然后顺手一扯,将她拉近了另一侧的楼梯间,一低头,就将她摁在墙上吻了下去。
“哦……”电话那边可以听到匆匆的脚步声,“好了,你从地下车库上来吗?”
她抱歉地对他笑一笑,走到一旁接起来。
她拨弄着包装盒上的丝带,忽然接到了霍永宁的电话。
发动汽车的时候,他低头看了一眼胸口狰狞的红色,时间己经显示接近凌晨五点。
舒莞在马路边下了车,华晋也没有再追上来,那辆车径直从她身边开过,没有再停留下来。
既然己经躺下来了,被子上有她惯常带着的温软甜香,他没等到她上来,闭上了眼睛。
“以后她们再问起,我就能理直气壮了。”她哧的笑了一声,“毕竟假的还是会褪色。”
舒莞明天还有最后一门考试,她照例是带着书本和笔记的,正要打开,看见茶几的桌角上放着一个白色礼盒,银色丝带上别着一张小卡片,简单而流畅的写着一个祝贺的英文单词。
学校的林荫道上,因为厚厚的梧桐树叶覆盖,总觉得比起太阳直射的地方低了好几度。
“嗯。”
“……什么?”她嘴角轻轻抿起来。
好奇?他真的开始对她好奇吗?
咕咚一声,饮料终于掉出来了。
她回想了一下,她对华晋的态度够明确了吗?
微微分神的瞬间,她察觉到霍永宁的手已经挪到了一个十分暧昧的地方。
知道这样的表情有大半是她在故作姿态,他有些漠然地移开目光,最终看着她手写的那两道案例题,眉峰轻轻蹙了起来。
他的下颌轻轻搁在她肩上,重复了一遍:“中庸?”
这条项链己经是淘宝网上的爆款了,假货高仿铺天盖地,舒莞当然也对这个品牌不陌生,她拿指尖轻轻捻起来,就对着玻璃带上了,小小一粒红色的花朵绽开在锁骨中央,鲜艳一点红。 身后一双手静默无声地伸出来,带着新鲜的湿润气息揽住了她的腰,声音低沉:“喜欢吗?”
因为这场游戏里,他一直是掌控着主动权的那一个。
“第一排中间没带领带的那个帅哥是谁啊?”
到底,霍永宁还是没有回答她,只是专注地看着她若无其事的侧脸:“发生了们么事?”
拥挤的人潮中,狭路相逢。
离开的时候还是春日,偶尔还会有些寒峭的感觉,此刻却己经是盛夏了,空气沾着饱满的湿度和热意,或许晚上还会下一场大雨。
舒莞的腿己经在车外,动作倏然间僵了僵,却一言不发,摔上车门离开。
即便是最高档的酒店,对从业者的服务要求高到离谱,恐怕顾客体验也不会比霍永宁从她那里得到的更好。
舒莞定了定神,在书桌前坐下来,打开了一本习题册。可是没有心思和那些符号周旋。
她刚卸了妆,干干净净的穿着棉麻的灰色上衣和藕荷色长裙,小小的脸上是他熟悉的那种倔强和坚持。或许对这个小女孩来说,结束了一场准备许久的演出,和同学一起吃烤串,远比应酬那些虚伪的陌生人重要得多。
或许是因为夜深了,T恤外边套了一件嫩黄的毛线开衫,显得她的背影愈发纤细。
舒莞只当做没有看到,轻轻抱住了韩子乔:“学姐,一路平安。”
她开门,把包挂在玄关边的衣架上,然后坐在沙发上,明明有很多事要做,却突然间变得十分懈怠,只是顺手把电视机打开了。
可他没有,他只是觉得扫兴罢了。
她的语气比往常随意的多,许是受了这样的影响,他竟也觉得这两个月来紧绷的神经慢慢松了下来,开启了雨刮器,掉头驶向自己的公寓:“十五分钟到。”
“是啊,他在我这里过的夜。”舒莞抬起头,落落大方地笑了笑,“就是你看到的那样。”
端出来的时候电视里已经只剩下片尾曲了,舒莞在他身边坐下,他却不急着拿起那杯水,只用平淡的声音问:“如果我没记错,你之前说过,随叫随到?”
这个答案真是又一次出乎霍永宁的意料。
“我只是学习的时候提神用的。”她低低地说,“要不给你杯红茶吧?”
“好。”
“睡不着吗?”
醒来的时候是凌晨,他睡觉的时间向来不长,走到楼下,舒莞还在做题。
“设曲线上任一点为(x, y ,z)……切向量为……”
“不是吗?”她又给他盛了一碗汤,似笑非笑地说,“我会选择您,而不是他,总得相信您能帮我摆脱这些追求者的麻烦吧?”
认识到现在,上了很多次床,只怕说过的话都没有今晚多。
舒莞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放在霍永宁手边,乖乖坐了下来。
“漂亮是有保质期的。”她低下头没有看他,只是声音很冷静,“我这样的出身,唯一能抓紧的就是学业,霍先生或许你不会懂。”
“我见过华晋了。”打破沉默的是霍永宁,“他知道这件事了?”
霍永宁忽然被“一筹莫展”这个词逗笑了。
卫生间里传来水流的声音。
他沉默了一会儿,走到她身边,俯身拿起那本书:“什么?”
她舔他的嘴唇,然后撬开他的牙齿,在辗转缠绵,眼神却异常冷静。
尽管客卧和主卧隔着一个起居室和走廊,她还是很小心不弄出一点声音。霍永宁睡眠很浅,她也已经很累了,并不想吵醒他之后,还要劳心费力的应付他。
卫生间的水声还在继续,持续了很长时间,长到舒莞觉得他是不是晕过去了。
他怔了怔,目光一时间没有娜开:“为什么找我来庆祝?”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整个教室都像是松了一口气,哗啦啦一下子全都站起来了。
舒莞目送韩家的车子离开,打算离开的时候,有人在林荫道的另一端晃了晃大灯。
温度被调节得恰到好处,牛奶的味道恰好遮盖住了略带苦涩的茶味,舒莞喝了两口,慢慢踱步到沙发上,去拆包装袋。
她有些目瞪口呆。
他穿着她给的T恤,头发有些乱,和平时冰冷的样子有很大差别。
霍永宁果然如他自己所说,十点半回来,十一点准时进的卧室,一直折腾到现在。
舒莞听到那个声音,眼眶有些微热,沉默了一会儿,听到对方十分着急地追问:“莞莞,你没事吧?”
显然,她被这道题卡住了,草稿纸上写了很多,却不得其法,只能不自觉地咬着笔尖,就算看不到她的脸,也能想象出一筹莫展的表情。
其实他们之前有着比这个更加亲密的接触,可这样专心致志的吻却是第一次。
韩子叶摸了摸鼻子,叹口气说:“姐,回头爸妈说起来,有我顶着呢。就算家里生意垮了,不也还有我么?”
舒莞立刻涨红了脸,挣扎着要躲开他,他却莫名勾了勾唇角,低声,暧昧而讽刺,“你不是愿意和我上床么?”
“很多位置,想坐一时很简单,可想坐一辈子,恐怕还是要看命。”
霍永宁慢慢将车驶上马路,他觉得这件事很不合理,可是在车子回到公司停车场的时候,他已经放心地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霍先生……”她忽然忍不住冲动地喊住他。
说起瑞德的时候,韩子乔有些不自然,倒是钟楠下意识地多看了舒莞一眼,旋即微微一笑:“是吗?那真是不错。”
九点的时候她就过来了,是跑完步、洗完澡、素面朝天的来的,安静地看了会书。
他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
“校长都来了!坐第一排!”
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蹑手蹑脚地下床,然后下边的灯亮了。
他轻轻笑了笑,以至于舒莞不知道他的语气究竟是羞辱,或者单纯只是劝诫:“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呢?你喜欢我什么?”
霍永宁淡淡地抬起头,看着略有些惶惑不安的韩父:“没事,她还小,我能理解的。”
出乎意料的,王一得竟然没进复赛,这让一直抄他笔记的舒莞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比起第一次的激动,第二次的视而不见,这一次,她已经可以十分自如的同他们打招呼,仿佛是在面对普通的同学爸妈。
舒莞起身收拾碗筷,霍永宁站起来:“我先去洗澡了。”
这让霍永宁精心准备的花束、礼物显得异常可笑。
韩子乔沉默了片刻,“商场的事我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但也大致的知道情况。瑞德董事会一直在给他压力,要求收购我们家。他不想和我翻脸,一心想要联姻,这样他就能间接拿到我家的经营权,算是两赢。”她顿了顿,“或许是我幼稚,可我不想这样稀里糊涂的和他在一起。”
迟疑着走过去想要敲门,门哗啦一声拉开了。
P大的后门是学生们的聚集地,尤其是下了晚自习的时间,大把的情侣、室友结伴来吃宵夜。
电话里韩子叶压低声音说:“我们去P大后门。”
“我们班的同学大部分会选择出国读研,还有一部分可以校内保研,或者去国内任意一个他们喜欢的学校。”她歪着头想了想,“像我这样没有任何学术追求的,应该会选择就业吧。”
“我还要去学校。”舒莞正要离开,华晋忽然嘲讽地笑了笑,“是昨晚太累了吗?”
他的上半身还带着湿意,舒莞只觉得自己战栗得更加明显,hetushu.com.com双手往下,去解开他围着的浴巾。
有的人善解人意,是因为善良。
如果说刚才的屋子里还有着温暖的、饭菜的味道,此刻客厅的空气过滤已经运转了一段时间,室内只剩下干净的像是负离子一般的味道,带着匀速的冷气,无声的过滤了一切气息。双层玻璃窗外,雨水丝毫没有暂缓的迹象,疯了似的冲刷着这个城市,将一片霓虹洇染得如同斑斓的红绿画卷。
他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她就只能说:“我得先整理下卫生间。”
今天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办公室里一众加班狂三三两两都散了,舒莞面对渐渐空落落的房间,忽然觉得有些冷。她拿了手机,穿过门外长长的走廊,推开楼梯间的门,借着清冷的灯光,拨了一个电话。
沉默了一瞬之后,舒莞略略兴奋的心情沉静下来,她握紧了手机,有些自嘲地笑了一笑,“您要是没有回来的话也没有关系,下次……”
“我说,你带备用的衣服了吗?”舒莞有些局促地看着他胸前,“我不知道你会来这里。”
玄关已经放了他惯常穿的那双黑色拖鞋,他低头换了鞋,随手把钥匙扔在一旁,“嗯”了一声。
其实大一上半学期期末,那时候舒莞还没有搬出宿舍,就有同学对她期末轻松的状态十分羡慕,最后成绩出来,打听到她是第一名,更是诧异不已。舒莞对自己的学习方法也没什么隐瞒的,和盘托出,听得好几个同学羡慕且钦佩,纷纷表示下个学期也要向她学习。
“好的。”她乖顺地说,一低头,黑密的发丝间有两个旋旋。
他的衬衣刚好盖住她的大腿根部,长发松乱,脸颊因为紧张而微红,看上去别有风情。可不知道为什么,舒莞没有了和他调情的心思,只点了点头,低声说:“对不起。”
说起来,上个世纪初瑞德和韩氏还是一家,只不过渐渐壮大之后,两位合伙人意见开始有了分歧,最后裂变成两家。虽然主营业务有了偏差,到底是同根而生,又因为分开的早,霍家和韩家的交情未坏,算是世交。
周末就是韩子乔的毕业舞蹈晚会。
只是边解题边拿起咖啡喝一口的样子,依旧从容清贵,仿佛在和欧洲的团队开视频会议,或者在和重要的客户谈判。
他看了她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这一句话,所有这一晚上辅导的乐趣和兴致都散了。
“……听懂了没有?”
三下两下,笔下就列了三个方程式出来。
“有事吗?”她对他落落大方地笑起来。
舒莞的心似乎在瞬间又重新跳动起来,语气轻快:“那直接回公离吧?”
今天,在这里,并不止她一个人心乱如麻。
她竟然老实地点头:“而且我知道,你这样的绅士,就算今天不能和我见面,也会准备好礼物的。我不打算和礼物过不去。”
接到这个电话,他其实还有些意外。
一改之前美式休闲的穿着,因为姐姐的演出,他也是一身正装,只是没有系领带,松开了两粒扣子,却并不显得无礼,反让人觉得青春,和逼人的俊关。
幸而这里的感应灯是坏的,她又强把他按在墙上,踮起脚尖挡住了他的脸。
他的一只手原本松松揽在她腰间,忽然用力,把她整个人拨了过来,面对面站着。
“这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华晋勾起了唇角,那双桃花眼以往闪烁的是温柔,此刻却是沥沥的寒意,马上要破冰而出,“舒莞,你觉得自己终于找到值得上床的人了吗?”
“我没事,小姨。”她散尽了肺里最后一丝空气,终于挤出了一个笑,重复了一遍,“我见到他们了。”
舒莞不由挺直了脊背,喃喃地说:“利益?”
霍永宁刚从浴室出来,湿漉漉的身上还在往下滴水,他随手拿了条毛巾擦了擦头发,看都没看她:“找到了?”
霍永宁没有再追问,只是俯下身,端起那杯蜂蜜水,一口口地喝完,然后站起来说:“我去洗个澡。”
身后电梯的门叮的打开,舒莞却只听到自己耳朵里嗡嗡的声音,一步步慢慢地往前走着,双手却不由握成拳,指甲紧紧嵌在掌心——那种尖锐的痛楚令她克制了转过头的欲望,努力走得平稳自如。
不知道为什么,对方的冷静仿佛也能传染一样,舒莞轻声说:“我竞赛获奖了,可以请你吃饭吗?”
他轻轻咬了咬她的耳朵,往她手里塞了个东西:“我习惯在十一点进卧室。”
“有些女人,明明凭借自己的努力能够获得尊重,偏偏要选一条捷径。”韩子叶依旧看着前边,“哪怕知道走到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场空,也想要试试。你说,这种女人,是不是……贱呢?”
“说说看。”他收敛起那抹凌厉,靠在沙发上,修长的肢体看上去非常放松。
“好。”
只有她一个人,还是坚持着这样的节奏,不紧不慢的预习复习。
本来这场庆功宴霍永宁邀请的都是艺文圈的朋友,也算是为韩子乔以后拉些人脉,他心里虽然有气,面上却不会得罪这些人,寒暄脱不开身,只能冲韩子叶使眼色。
舒莞轻松地把那个“ ☆ ”划掉,点头说:“懂了。”
舒莞听到自己轻轻呼出一口气,从那个阴冷扭曲的世界里脱身而出,和其余的观众一样,面带着惊叹的微笑,重新望向舞台上那个艳光四射的女孩。
结果在第一家小摊边,就看到了韩家人的身影。
“你最近在忙什么?”男生试探着问。
“嗯。”舒莞活泼地说,“我在做菜,我家的厨房太小了。而且……我想你这么久没回来,应该更习惯自己家里吧?”
她想起那个晚上问他:“我哪点比学姐差?”
接收材料的小梁平时大大咧咧,也看出她有些不对劲,一边把材料袋递给她,一边开玩笑问:“大姨妈来了啊?脸色这么难看?”
“韩氏这几年持续亏损,被瑞德吞并是大势所趋,但是今天看起来,韩家和霍永宁关系良好,这意味着一个很大的可能,两家打算用联姻来达到双赢。”
黑暗之中,舒莞抿起唇线,最后轻轻坐起来,三下两下穿上了衣服。
霍永宁湿漉漉地走出来,沉沉抬头,看了眼楼上小小的卧室:“你睡上边?”
此时他坐着,她站着,从下往上的角度,她的双腿白哲纤细,小腿肚到大腿近乎一条直线,十分漂亮。下颌尖尖翘翘,因为卸了妆的缘故,眉毛有些淡,可是睫毛很长,仿佛天生的眼线,棕栗色的长发松松在脑后扎起来,还落下了几缕,有些调皮地在肩上卷起来,皮肤干净得像是剥了壳的鸡蛋,很青春动人的小女生。
霍永宁先前让她为所欲为,直到那双有些冰凉的手触到自己的腰,终于懒懒动弹了一下,制止了她,轻声问:“是什么东西?”
钟楠保养得当的脸立刻僵住了。韩盛林则近乎气急败坏地重重呼吸了一声,掏出手机,走到一旁去打电话。
舒莞想要看他到底眨不眨眼睛,结果等了很久,她忍不住眨了一下,可他依旧一动不动。
“不过我很喜欢。”舒莞的手指在那粒小花上停滞了片刻,“我在网上买过一条高仿的,一千多块钱,有同学问起的时候,我说是朋友帮忙从国外带来的。”
其实没什么事,只是因为她去送韩子乔,然后被她的弟弟骂了声“贱”而已。
“莞莞,谁——”
“是吗?”他不紧不慢地看了她一眼,“有时候男人看女人的直觉很准。”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轻快:“霍先生,下飞机了吗?”
看上去是真的生气了。
“我学妹是商学院的,现在在瑞德实习。”
为了掩饰这片刻的失态,霍永宁低下头,随手翻了翻她的习题册,一边吩咐:“给我杯咖啡。”
最后还是搬开了床头柜,舒莞终于找到了那条断开的项链。
是因为扯坏了她的项链,所以有所补偿么?
舒莞的手指放在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事到如今,她反倒落下了心头一块大石。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提醒过霍永宁不要来这里,可既然他无所谓,那么她也不介意被人撞破。
她轻轻带上他的房门,悄无声息地走出去,一边这样想,一边抬起了下颌,只是紧紧地……攥紧了掌心那条小小的坠子。
他有些不耐烦的在一个步骤上画了一笔,“这里化简。”
“我在楼下,开门。”
大约是太久没有和他这样亲密接触过,舒莞有些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目光直视着玻璃上两个人交叠的身影,微微一笑:“你的助理挑礼物的眼光从来都是这么中庸吗?”
霍永宁大半夜打电话叫她过去。
“今晚不行。”这句话脱口而出,舒莞有些无意识地盯着镜面里的自己,并没有注意到自己低落的语气,“今晚学校有事,我住宿舍。”
“郎才女貌,祝福!”
那一瞬问是真正的喜悦,可她旋即想到了什么,低声说:“可是……你没进决赛。”
“……”他伸手抚了抚额头,忍不住也笑了,“你是在我那里?”
“下次别戴这些过来。”他还给她,翻了个身,“今天我累了,你回去吧。”
推开厚厚的楼梯门,沉重的门板无声的往后弹去,她没有走回办公室,怔怔地看着走廊的尽头。
霍永宁轻轻舒了口气:“你记住,真正的商场不是你们老师口中跌宕起伏的战场,只要两个字就能概括了。”
为了透风,开了一小扇窗户,又拉上了薄纱窗帘。
甚至在翻过两页真题之后,他直接把某一类的解法用很抽象的步骤写了出来,径直说:“下次按照这个方法,一定能解出来。”
她是见不得光的床伴。台上的姑娘,才是真正值得追求的。
“青梅竹马吧。”他短促地笑了一声,语气虽然平静,却有显而易见的无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能这样容忍她。”
他脚步未停,也没回头,不过她肯定他听到了。
只不过仅仅半个小时后,所谓“庆功宴”就不欢而散了。
“家里托朋友带份礼物来。”她忽然对这些借口有些不耐烦,生硬地结束了这段对话,“我先走了,再见。”
他轻笑了一声,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普通水笔,在指间转了一圈,又倏然顿住。
她也真是聪明,很快写出答案后笑眯眯地看着他,仿佛等待表扬的孩子。
浴室里还有水声,舒莞尽量不发出声音,并在他出来之前,蹑手蹑脚的反手拉上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她悄悄将目光转移到前边那个男人的侧脸上。
她怔了怔,拆掉小卡片,里边是个绿色的首饰盒,简单的一个logo印在右下角,再打开,黑色丝绒上是一条玫瑰金红玉髓四叶草项链。
“你跟着他是要图什么?”华晋深吸了口气,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却无甚规律,显然,他的内心远没外表这般镇定,“你知道他是要和韩家联姻的吧?”
有一缕晚风钻进来,扫在她裸|露的肌肤上,许是因为出了一身薄汗,她竟然起了鸡皮疙瘩,难以控制地抖了起来。
“明年这个时候,我想你会更忙碌……因为B公司最终还是会吞下A公司的,是吗?”她对他的小动作恍若不觉,自顾自地说下去。
电话里说是有个快递,因为她网购的东西向来是送到住的地方,舒莞微微愣了愣,“那你送上来吧。”
也许……只是想暂时的,离开一下生活的世界吧。
他皱眉看了看:“这里有地下车库?”
“我打算申请提前毕业,这样,明年这个时候我就能正式入职。如果不出意外,我想正式成为你的助理或者秘书,所以提前熟悉你的一切是有用的。”
但是只有这一场,真正在P大掀起了小小的高潮。
霍永宁在她身边坐下来,把书本放回桌上:“这是什么考试?”
想起那几个夜晚,霍永宁笑了笑,停下了车,趁着还没下雨,三步两步在楼下摁下了可视门铃。
她很快转身,这次端出来的是清炒豆角,翠绿的颜色十分诱人。
舒莞连忙下床,m.hetushu.com.com去捡了自己衣服穿起来。
“今晚有空?”
舒莞等了片刻,也重新整理了衣物和鬓发,神色自若的走了出去,而手里,紧紧攥着一张公寓的房卡。
语调很舒缓,却又隐约带着一丝讽刺。
提着那个招摇的袋子回到公寓,舒莞扔在一边,烧上了一壶水,泡了一壶红茶。
“是么?那你明知道爸妈要你和他下个月订婚,你还逃出去?”韩子叶吹了声口哨,“霍永宁其实挺好的,你不要,大把的女人扑上去呢。”
近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回到这里,霍永宁走出机场通道,深深吸了口气。
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倒也足以照亮了。
“仅此而已?”他沉吟片刻,微微上扬的眼角无声流露出一丝凌厉。
霍永宁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衬衣,面无表情地抬起头,冷冷看着她:“没带。”
“没有。”他的声线带了些墉懒,似乎舒展了下身体。
“为什么这么拼命?”他忽然有些好奇,“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子,本来不必如此的。”
譬如现在,她几乎能肯定,他入睡前……一定不是高兴的。
舒莞有些钦佩地看他一眼,迅速跟上他的思路。
舒莞把带来的习题册和纸笔整理好放进包里,蹑手蹑脚地准备离开。
只是事后他们睡在一张床上,舒莞努力的,让自己往床沿靠了靠。
可很少像这样,真切崇拜地望着他。
他霍然转身,目光变得清冷,良久,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说:“你真的这么不情愿么?”
舒莞坐下来,心反而定了:“你是来给我送早餐的吗?”
因为笃定今晚霍永宁不会找自己,舒莞过得分外悠闲。
舒莞沉默了一会儿:“你姐姐……人很好。”
“刚才那个人……是谁?”
“既然没什么要说的,那我下车了。”舒莞推开了车门,容色未变,“谢谢你送我回家。”
可以坐六个人的餐桌上,他坐主位,她就坐在他右手边。窗外的雨声哗哗的,仿佛正在冲洗这座闷热的城市。
门童开了他的车过来,他接过钥匙,很快驶上了路。
“你怎么了?”她奋力推开他一些,忍不住问。
高数竞赛的结果要在一个多月后公布,也就是暑假前后才出来。
最后离开的时候己经过了五点,这个节气,天都已经有些蒙蒙亮了。
和韩子乔身上近乎草木一样的清新不同,他知道,舒莞在香水的选择上,十分的精心刻意,却又不得不承认,这种味道柔美温柔,他不讨厌。
他能娶到韩子乔,自然能与韩家达成协议,不用这样赤|裸裸地将对方吞入腹中。
“哦,我去盛饭。”舒莞拿手背揉了揉鼻尖,“还是你要喝点酒?”
真不该问,自取其辱。
他第一反应是看她的脸颊,或许这一巴掌并不重,只有几条淡粉的痕迹,可他还是觉得有些心疼。
至于自己……公司里这样打扮的人没有上千也有几百,应该认不住来。顶多就是今晚公司论坛上有人发帖,说是撞见了有人在楼梯间热吻,谁也猜不到那个男人是霍永宁。
“霍先生……”舒莞有些反应不过来,开着免提,“什么?”
这些印象,是不是她刻意留给他的呢?
霍永宁竟真的被她问住了,这一题,似乎他怎么回答那是一个陷阱。
果然,他皱了皱眉:“速溶?”
“啊?”她仿佛有些意外,眼角很好看地勾起来,却答非所问,“很多时候我都在虚张声势,你看不出来吗?”
其实这段时间艺术学院的毕业场很多,钢琴独奏、独唱、画展……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学校的招贴宣告栏上花花绿绿的,都是各式宣传单。
果然,在简讯里看到了自己的名字。
可这一次,她跨出了一步,主动找了他。
她轻轻笑了笑:“我喜欢穿最大号的男士T恤睡觉,所以家里备了很多。”顿了顿,“或者你现在想要继续也可以,我卸干净了。”
他点了点头:“如果C有利可图,为什么又被挂牌出售呢?”
副驾驶的座位上放着一份打包好的早饭,华晋探身过去拿过来,顺手就扔到了后座上。
公寓是闹中取静,一层一户,物业管理十分森严,因她面生,即便有着房卡,还是问了几句,最后打电话给业主确认,这才让她进去。
电话那头略有些嘈杂,霍永宁大约是在和别人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知道了。”
“没关系,我问过物业,他们可以代叫车。”舒莞将还有些湿的长发拨到耳后,轻快地说,“晚安,霍先生。”
门轻轻拉上了。
如果……如果她是普通女孩的话,或许会尝试接受他吧?
她己经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沙发上了。
环境脏乱,自然是不能和五星级酒店相比,几百米的街开过去大概要花上一个小时。霍永宁远远把车停在路口,下车往前边走去。
他先看了眼电视,又抬起目光看了看她,“嗯”了一声。
赶到的时候,韩家的司机把箱子搬上了一辆七座的商务车,而韩子乔正搂着父母在住了四年的宿舍前合影。
舒莞表情没有丝毫变化:“还好,平时都是步行。”
“我说,开门。”他的声音有些不耐烦。
舒莞咬着笔尖,抬头看看他,“后天就是最后一次考试了。”她顿了顿,强调说,“决赛。”
“姐,我是男人,哪些女的对他有意思,一眼就能看出来了。”韩子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并没有提及名字,“你要是不喜欢他,我没意见。可要是口是心非,那也得有个限度,过了头就不有趣了。”
因为出国的关系,韩子乔提前办好了毕业手续。
驾驶座的玻璃落下半截,露出一张年轻俊美的脸来,眼角微勾,轻轻吹了声口哨:“上车?”
霍永宁的表情依旧云淡风轻,也不为难他们,点了点头说:“好。”
脚步声越来越近,舒莞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从未转得如此之快,手上用力,就翻转了方向,将他压在了墙上,然后踮起脚尖,按住他肩膀,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瞪着他,重重吻了下去。
霍永宁躺在床上,若有所思,他能看得出来,其实舒莞比自己……更加抗拒两个人之间的接触。不过他并没有深思,很奇怪,这个小小的卧室仿佛有一种魔力,往常要花费许久才能入眠,在这里,他几乎瞬间就陷入了深眠。
看似是体贴,也呼应到她被弄坏的“珍珠”项链——可在霍永宁眼里,类似这样的品牌,无疑和普通人眼中的施华洛世奇没有差别。
他躺着,斜睨她,想要什么,不言而喻。
“我知道。”难得的,提起韩子乔,霍永宁竟没有烦躁或是不耐烦,仿佛只是聊起两个人都熟悉的一个朋友。
隔着信封,触到那张硬卡,舒莞怔了怔,接着从善如流地接过来,说了句“谢谢”。
霍永宁向来冷静自持,可是此刻,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看着她擦肩而过。
对方“嗯”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我说过,你不该陷下去的。”舒莞伸手扶在车门上,回头看他一眼,“我不是什么好女孩,否则一开始就不会回应你的搭讪。”
三集连播快结束时,她忽然听到门铃的声音。
此时的机场,VIP贵宾休息室内,霍永宁伸手轻轻松了松领带。
“比如说……white knight?”
“哦,我忘了你喜欢确定的回答。”舒莞抱歉地笑了笑,“我会就业,目标是留在瑞德。”
“有些事还没谈完,你们都上去坐坐吧。”霍永宁比了比他的个子,又拍拍他的肩膀,“小子,长得比我都高了。”
霍永宁放开了她,眼眸微垂,声音和缓淡漠:“这道题的关键词,是并购。不用管教科书上并购的策略之类的废话,只需要看当年并购花的几个亿,能不能让C回报出来。”
可惜,开学初的半个月还能坚持一起上自习的同学,之后便纷纷溃散。
他冷冷笑了声:“不早不晚,看到霍永宁离开。”
韩子乔垂着头站在小桌边,身边还坐着十几个人,他一眼就认了出来是今大晚会的学生工作人员。韩盛林则压抑着怒火和她说着什么,一旁的韩子叶似乎想劝,却又一脸无奈。她的同学们则尴尬地低着头,没人敢看他们父女俩一眼。
舒莞询问了她离校时间,赶在她最后一次往外搬家前送了一份礼物过去。
“永宁哥。”韩子叶懒懒地直起身子,顺手关上了车门,走到姐姐身边,适时缓解此刻的尴尬,“我爸妈呢?不是说了来接他们么?”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出什么事了吗?”
“我在机场,晚上回淮城。”他有些突兀地打断她。
舒莞是个十分识趣的女孩。
她可以很坦然地告诉眼前这个男人,室友们排挤她、讨厌她,她不在乎,可不知道为什么,韩子叶的一句话,她却说不出口。
韩子叶渐渐收敛了笑,尽管年轻,可不苟言笑的时候也显得十分肃然。
“比如?”
屋子里似乎还残留着某种香气,他辨别不出那是什么……只能肯定是一种香水的味道。
许是无法承受这样凌厉的目光,又或者……体察到了这个男人锋芒目光掩饰下的失望与黯然,韩子乔最终还是挪开了视线。
舒莞的住处离P大很近,路上随处可见因为这场大雨而狼狈不堪的学生,远远望过去,此刻这座城市的道路上开始拥塞起来,一色的尾灯闪烁,令这个雨夜又多了几分行路的焦灼。
他就站在那里,忽然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你的意思是除了我,你也不知道找谁庆祝?”
仅仅是沉浸在解题的乐趣,和身边女生单纯的崇拜之中?
眼睛水汪汪的,许是因为熬夜,还带着浅浅的黑眼圈,看上去有几憔悴。
韩子乔怔了怔:“什么?”
是韩子叶。
霍永宁的脚步不紧不慢,走过她身侧的时候带着很淡的酒味,径直坐在了沙发上,解开领带。
目光交视的时候,舒莞想到了一个词。
韩子乔被他一番话说得一愣一愣,最后不怒反笑,“你从哪里学来这么多歪理?”
韩子叶轻轻笑了笑:“其实我姐姐是个很单纯的人,也没什么朋友,你算是和她走得挺近的了。”
这是舒莞第三次见到韩盛林和钟楠。
她微微眯起眼睛,那辆车慢慢开了过来。
“子乔女神真是低调到了一定境界啊,真看不出啊看不出,我都不知道她身家这么丰厚。前天还碰到她在食堂吃饭呢。”
他错愕地看着她,却没有挣扎,由着她动作。
“开门。”
夜风吹过来,他冷静了一些,拨电话给韩子叶。
无关心动,也无关其他,只是心乱如麻。
“收到了,谢谢。”
因为那条似真似假的爆料,或许更多的人认为她这是虚张声势。
“就是从来不会出错。”
舒莞勉力避开他的唇,终于寻到了机会,断断续续地说:“等,等……霍先先,你,带……”
“霍先生……”她深吸了口气,抑制住怦怦乱跳的心,“你回来了吗?”
舒莞也不生气,笑盈盈地说:“你是说我吗?可借,我对姐弟恋没什么兴趣。”
女孩穿着崭新的碎花围裙,戴着隔热手套端出一盆汤,然后顿住了脚步,眉宇温柔精致,只是表情有些紧张和无措:“你回来啦,饿了吗?”
展锋怔了怔,很快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
他终于停下了动作,蹙着眉,有些阴冷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那么,刚刚过去的一个晚上,他竟然没有想起她来吗?
新闻台从国际上风云变幻的形势一直走到了家长里短的琐事,最后是一出家庭伦理的狗血电视剧,她虽没头没尾的看,竟也看得津津有味。
捻起那粒珍珠放在掌心,冰凉的感觉令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几乎想要瘫软下来。旋即,她才意识到自己没穿衣服,连忙收拢了他的衬衣襟口站起来。
电话那头静默了数秒,她仿佛是忍俊不禁,“哈”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不会是在我家吧?”
他的回应却没有那么善意,若有若无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清秀的寒意www•hetushu•com•com
舒莞的目光略略有些游移,最后却不答反问:“那你呢,为什么来这里?”
舒莞看着他出门,踌躇了一会儿喊住他。
“收到了么?”
他便又吻了下来。
舒莞握着手机,到底还是把那个号码拨出去了。
事实上,他是陪着他们一道进来的,尽管微微弯着腰,刻意地想要低调,但是这个男人加上他身后身材异常修长的韩子叶,几乎立刻吸来了一大群目光。
小姨的声音听上去更加焦虑:“你没事吧?”
韩子叶追着父亲出去后,霍永宁摆脱了身边的朋友,走到酒店外边,却见父子两人已经开车离开。
不出意外,甚至演出还没开始,BBS上己经被今晚的演出刷屏。
演出当天,舒莞一丝不苟地化了妆容,穿了小黑裙,再配上霍永宁送的珍珠项链,出现在学校装饰一新的礼堂。她的票十分靠近舞台,算是贵宾席,现场观赏组织得非常到位,有足够的工作人员带位,舒莞坐下的时候,发现第一排的观众席还空着,中间的座位都贴着标签,却并没有写上名字,大约只是做个记号。
舒莞拿了另一支笔在纸上算了算,抬起头看着他,满是惊喜:“是这样役错,我漏了这个条件。”
只是两人的呼吸声还有些重。
站在人来人往的公司大厅,她忽然觉得心情愉悦,就连潮湿闷热的天气也不再介怀。经过大厅的镜面墙时,她停下脚步整理了头发,轻快地出了门。
韩子叶那张倾倒众生的脸一下子收敛了所有表情,认真地问:“姐,反正我站在你这边,你老实告诉我,你真不喜欢他么?”
“可是纵观商业史,科研能力远超营销能力的案子也不少,或许是集团的短视,或许是他们急着要资金弥补现有的亏空,总之,如果不是C具有价值,A和B怎么会争相开价呢?”
她停下脚步,霍永宁的声音略略带了些鼻音,似乎还有些倦意,“你去哪?”
舒莞显然是后者。
华晋“呵”的一声笑了出来,猛地踩下了刹车。
其中当然有韩子乔的父母、弟弟,以及霍永宁。
昨晚天气很适宜,并没有开冷气。
舒莞坐在他们身后偏右边的位置,霍永宁直陪着钟楠说话,只在坐下之前,微微侧身,若无其事地扫了她一眼。
黄豆大的雨水砸在玻璃上,这场雨终究还是落了下来。
舒莞在原地站了一会,咬了咬唇,小心地把项链放在床头柜上,又脱掉了衬衣。
“唔。”他静静看了她几眼,忽然觉得她真的很小,那件黄色的开衫穿在身上,再扎个丸子头,很像毛茸茸的小动物,“再去拿个椅子过来。”
她倒是觉得有些棘手,尽管不知道里边是什么,可是这个东西也足够刺眼了。想了想,她还是提着这个包装袋,坦荡荡的走进了教室。
舒莞慢慢收拾了自己笔记本,教室里已经没什么人,她看到王一得还在后边,欲言又止。
在她以为他会挂电话的时候,他的声音淡淡的:“以后你不用再去倒卖,赚那点差价。”
霍永宁怔了怔,声音有些低沉:“会。”
霍永宁气定神闲坐在沙发上,打量这间小公寓,看到她拿出的衣服,微微眯起眼睛:“男朋友的?”
“你准备在我身边工作?”他伸出手,指尖穿过舒莞长发。他隐约记得上次见到她,她的头发还是栗色的,末梢微卷及腰,因为伏在床上,沾着汗湿,贴在纤细而白皙的后背上,有一种叫人碎不及防的性感。现在,黑亮滑顺的发丝钻过他的指尖,带着轻微的凉意,“这是你的目的?”
刘洋正陪着他们,只来得及对舒莞点点头,就擦肩而过。
舒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上下打量身边的大男孩;“小弟弟,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这个年纪最容易自以为是?”
“是吗?”舒莞连忙回到电脑边,打开了学院网页。
他淡淡地接过话:“……但是也说不上令人惊喜,是这个意思吗?”
电梯门打开,迎面走来的是一对中年夫妇,穿着不凡,只是面色都有些凝重。
舒莞不经意地蹙了蹙眉,“你……不是要在这里吧?”她有些为难地说,“还是楼上吧?”
他夹了一筷青椒肉丝,动作十分流畅,“哦”了一声,仿佛不经意地问,“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尽管他们刚刚分享了一种最私密的愉悦,可是结束之后,却又立刻恢复成了比陌生人略熟一些的关系。
“那位小姐眼光也太高了吧,霍先生都看不上吗?”
“C不值得吗?当年C的市场份额不大,它背后的集团有着强大的研发能力,因为策略调整才把它挂牌出售。”
派去的司机匆匆在霍永宁耳边说了句话,他怔了怔,转向韩盛林和钟楠,笑意稍有些勉强:“子乔说她太累了,我们开始吧。”
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满是凉喜,晶晶亮的仿佛流光溢彩,要溢出水来。
舒莞点了点头,接过文件,“谢谢,我先上去了。”
华晋不同于沉默寡言的霍永宁,舒莞印象中的他,风趣中带些风流,很讨女生的欢心。可她真的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华晋,仿佛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王一得打来的,听起来很有几分高兴:“竞赛的成绩出来了,你是非专业组的一等奖!”
“瑞德的执行官都来了!霍永宁!”
期末考试的安排刚刚出来,舒莞因为选的课多,最后的两周几乎天天有考试。
他指了指桌上的三菜一汤说:“够了,你也坐下吃吧。”
舒莞却是真正被身后的一声轻笑吓得站了起来,转头看到他在身后,连忙说:“我吵醒你了吗?”顿了顿,温柔地勾了勾唇角解释,“我看到你睡着了,就没有叫醒你。”
微微陷入沉思的时候,舒莞却己经灵巧地挣脱了他的怀抱,盘腿在沙发下垫着的羊毛毯上坐下,一边仰起头看他:“霍先生,有这个荣幸,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吗?”

用这样的方式说清楚,舒莞心底也不是不纠结,可这个世界上意外实在太多。
跃层的空间很小,一抬头就是天花板,再一侧身,就能碰到身边的人。
舒莞赶紧放上了碗筷,接过他的西装放在一旁:“那你先喝一碗汤吧。”
是她的错。
第一辆车很快就到了,司机将位置让了出来。
果然是一张信用卡。
车厢里死水一样的安静,华晋知道她一直在用反问回避他的问题,却也不得不苦笑,“喜欢你什么?我也不知道。”
他微微抬着头,并没有放松地靠在座椅上,相反,即便是享受这样一场视觉盛宴,他却显得十分郑重。原来从侧面看,他的下颌有些微微翘起来,鼻梁很挺,像是一座恰到好处的孤峰,令这张脸多了几分深刻的轮廓。
然而因为十多年前一个决策上的失误,瑞德和韩氏开始有了区分,后者一直在走下坡,而瑞德内部催促决策层并购的声音日趋激烈。只是不见霍永宁有动作,外部皆传是因为他耐心谨慎,仿佛是最凶狠的猎人,在等韩氏坠到谷底的那一刻亮出猎枪。
自从彼此默认了这种关系,头一次,舒莞觉得自己无心应付他,或许……是为了韩子叶的那番话。可舒莞很快摇摇头,有些嘲笑此刻心底的脆弱,韩子叶说得再难听又如何?旁人的看法,于自己从来都是不重要的。
“他们……还有阿弟。”
舒莞的表情僵了僵,却若无其事地将一缕落下的发丝拨到耳后:“好朋友的东西?”
“十二岁?”韩子叶笑了,“那时我才两岁。你怎么这么早熟?”
“本学期最后一门考试,可我还有几个案例没有弄明白。”她有些狡黯地冲他眨眨眼睛,就像是一个崇拜着大偶像的小女孩那样,声音有些娇嗔,“你一定会的,对不对?”
舒莞有意没去看韩子乔的父母,目不斜视,专注地在着着舞台,直至察觉到前边似乎有人特意回过头看着她,才收回了视线。
几乎在一瞬间,她放弃了所有己经想好的理由,直直地抬起目光看着他,低声说:“我也会有情绪。抱歉……刚才你打电话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不适合面对你。”
近两个月的时间,她第一次拨这个电话,原本也做好了对方不接的准备,没想到两三下之后,对方接了起来,只是声音听上去有些疲倦。
“你真的喜欢她?”
他安静地等。
舒莞松了口气,只觉得后背出了一层冷汗。
韩子叶单手扶着方向盘:“美女赏不赏脸?”
舒莞一低头,长发落在肩上,末梢有些卷曲起来。
“一整晚没睡吗?”他双手抱在胸前,挑眉问她,“如果我以后直来这里,你都不打算睡觉了吗?”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忽然心底一动……尽管他和她维持这样的关系已经好几个月了,可除了那些调查获得的资料,他依旧“无从知晓她的喜好”,除了她留给他的那些印象,譬如虚荣,又或者……努力。
其实所谓的温暖,无关温度。
简单说了几句,她挂了电话,又打开通讯录,盯着其中一个命名为“A”的号码看了很久。
其实在他的印象里,不论什么时候,她似乎都没有过这样的表情。
霍永宁没有说话。
他笑了笑,坐下来说:“给我看看。”
恋恋不舍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可视屏幕上出现的那个人令她觉得有些错愕。
霍永宁正靠在走廊的墙上抽烟。
那一眼很快地掠过,却又意味深长。
他的声音似乎有了些兴趣:“是吗?什么奖?”
“吵醒你了么?”舒莞柔声回答,“我现在回家。”
舒莞点点头:“你先上去吧,我马上来。”
他只是需要在别人身上找回自信而已。
“目前我的助手和秘书名额满员,我不觉得有扩充的必要。”霍永宁的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有一缕落在眉峰上边,令他的表情看上去有几分柔和,更像是认真同她探讨职业规划的师兄。
霍永宁的黑眸渐渐恢复到清明。
几乎是一票难求。
如果……他对自己有半分的上心思,多少会问一句:“项链对你来说很重要?”
就连学生会的成员也因为打听到舒莞和韩子乔私交很好,特意请她去弄几张票来。舒莞就给韩子乔打了电话,如愿拿到了几张分给同学。
舒莞的心扑通扑通的,没来由的,她认定他是在等她。
“楼上大神请深扒,难道说我们的子乔女神一毕业就要嫁给霍永宁。”
霍永宁却已经变了一个人,不再那样有耐心,表情淡淡的,甚至有些冰冷:“到时候再说吧。”
可她要的究竟是什么?
“《企业战略管理》。”舒莞笑眯眯地说,“你知道的,尽管我们学院在全国商学院排名第一,但我一直觉得,好多课都挺扯的。这门课的老师,总是喜欢把案例弄得像一波三折的小说。”
可见,真的那样专注。
就像她没想到像华晋这样的花|花|公|子竟然有这份心意,愿意一大早给她打包早饭,也没想到他说要追自己,竟也是认真的。
这个年轻男人看上去无懈可击,冷静,漠然,似乎对一切都毫不关心。
“青梅竹马的缘分,真的是很难得吧。”
只是涂了一只手,电话就进来了。
她定了定神,从小冰柜里取了蜂蜜水,放在温水里慢慢搅拌,也在飞速的思考,该怎么解释自己好端端地坐在家里看电视却不去赴约。
舒莞下午照例去公司,一进办公室,恰好是午休的最后十分钟,还没进入工作状态的同事正聚在一起,对着电脑不知道在议论什么。
一顿饭沉默着吃到结束,己经近深夜十一点了。
“你好像对向量代数和空间解析几何比较薄弱……”他随手指了一页上的几道题,“这几道题是一个思路的。”
霍永宁的黑眸愈发的沉静,眼前这个女孩拥有一种能力,大约就是能令他觉得惊讶。
深夜。
于是十五分钟的车程,他开了足足近一个小时。
他看了看她转身去厨房的背影,脚步顿了顿:“今晚雨很大,你留在这里。”
有的人善解人意,是因为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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