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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微微一笑，“是啊，七年了。”

那时，素衣并不叫素衣。

人已醒，梦依然还在脑海中徘徊不去。她呆坐在床上，抓紧了柔滑的丝绸被单——对她而言，那确实是一场噩梦。

“闻夫人，里边请。”话里不无嘲讽之意。

片刻，锦绣的房门就开了。

琳琅拉开帐幔，迎上了他的双眼。看到他精壮赤果的胸膛，琳琅微微敛起眼帘，手却熟练地为他穿戴衣物。

丫鬟翠花小跑着出来，恭恭敬敬地领着琳琅朝锦绣阁的方向走去。

赵伯道：“爷说，他等夫人。”

琳琅的思绪忽然回到了七年前，她初遇他那时。

后来素衣来云州寻亲未果，沦落街头差点被人骗进妓院。琳琅路过，顺手买下了她，于是才有了今日的素衣。

闻不悔直勾勾地盯着琳琅的眼睛，逼着琳琅直视他。琳琅无奈之下率先移开了视线，寻了话题，道：“爷，赵伯已经让得意楼的厨子备好了早饭。”

他夜宿在这儿，次日一早他的夫人便会来服侍他起身，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代。

不知何时养成的习惯，他亦不曾想过去改变这个习惯。

站在门口的锦绣披了外衣，看确实https://m.hetushu.com.com是琳琅，退开一些，道：“闻夫人安好。”

闻不悔不再说话，琳琅偏头看向他，入眼的是他俊美的脸，如七年前她初遇他那般，过了七年，这张俊美的脸上，少了当年的稚气，多了如今的沉稳。

“爷。”琳琅拿起一旁放着的衣裳靠近床上的人。

门外渐渐安静，丫鬟似乎走远。琳琅看着空荡荡的枕畔，轻轻叹了口气。

那时的琳琅，是被卖进闻家的。

赵伯领命而去。他走后，素衣跟在琳琅身后进了房服侍琳琅起身。

到门口时，赵伯早已经备好了轿子。轿夫抬着轿子平稳地行在路上，素衣和赵伯伴在轿子旁跟着走，直到轿子停在春风楼的门口。

这是他的习惯，若不在家里，定是在得意楼用膳。

“锦绣姑娘，打扰了。”琳琅神色自若的与她打了招呼，随即进了屋子。

轿内坐了两人，虽说不上拥挤，毕竟是个小空间。闻不悔一直盯着琳琅的脸儿看，直到琳琅万般不自在。半晌后，忽听到闻不悔唤道：“琳琅。”

长长的睫毛像扇子，挡住了那一弯秋水，让人看不出她的心里在想和-图-书些什么。

琳琅看着镜子中素衣那张不甚清晰的脸，淡笑。

琳琅微微一笑，道：“赵伯，可是爷今儿个又忘了带银子？”

难道她一点都不在乎吗？

“素衣，你不专心了。”

似乎，有七年了吧？。

她这才回过神来，忙退开几步。

末了，闻不悔走出了锦绣的房间，身后跟着琳琅。

闻不悔低头，看着熟练为自己穿戴的琳琅。

锦绣的房间布置得很淡雅，不若一般青楼女子的俗气。琳琅并不讨厌锦绣，甚至觉得这样淡雅的一个女子沦落到青楼平白糟蹋了。

其实，去锦绣阁的路琳琅早已熟记在心，路走多了，习惯了，不刻意去记却也知道该往哪里走。

锦绣亦出了房间。

琳琅一愣，未曾想过他会问这个话题，随即认真地思考起来。

素衣一直在想，为什么琳琅可以如此处之淡然？

轿子方停妥，门房小厮就迎了上来。

“嗯。”闻不悔几不可闻的一句话，算是回应了琳琅，任由琳琅服侍他起身。

丫鬟素衣听了赵伯的话，偷偷地看琳琅，试图从她脸上看出点什么。

素衣是喜欢那家公子的，可是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那www.hetushu.com.com家的老爷、夫人还算厚道，不曾将她卖入妓院，亦不曾将她打骂一顿卖到别家去当下人。

素衣不再说话。

翠花说：“姑娘，是闻夫人来了。”

翠花当然进不了锦绣的房间，她还想看看闻夫人对闻老爷宠爱的锦绣姑娘会是什么样，可惜，被锦绣打发走了。

素衣是三年前，琳琅从街上买回来的。

闻不悔点头，上了那足够坐两人的轿子。轿夫们抬了轿子一路往得意楼去了。

她已经很久不曾做这样的梦了。

“我知道了。”琳琅面色不变，转身后又回头向赵伯交代道，“你先去账房取些银票，在大厅等我便是。”

似乎是做了很长的一场梦，琳琅惊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微亮。

川州原本就是一个繁华的城，春风楼位于川州最繁华的那条街上。这儿是守规守矩的女子从不踏足的地方，却是男人们最爱的寻花问柳之地。

琳琅看着那扇门将素衣、锦绣与自己隔开，轻声叹气，放慢了脚步，尽量让自己不发出细微的声响。

一路上琳琅一直都在想锦绣，不曾注意到前面的人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她就那么撞上了闻不悔的胸膛。

和图书呆坐在床上半晌，门外又传来了敲门声。琳琅披上外衣开了门，门外是丫鬟素衣和管家赵伯。看到赵伯恭敬地弯着腰，琳琅欲语还休。

这是习惯，也是规矩。

人这一生，有多少个七年？

“嗯？”

进了春风楼，鸨妈春娘就迎了上来，娇声笑道：“闻夫人，稀客稀客。来人啦，快给夫人上茶。”

床上的闻不悔一向浅眠，琳琅一进屋他就察觉到了。琳琅身上淡淡的檀香萦绕在闻不悔身边。每次醒来看到琳琅，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檀香，他的心就会安定下来。

琳琅一直都知道他是一个浅眠的人，很容易便会惊醒。原本是希望他能睡得好些，不想还是惊醒了他。

“你嫁给我多少年了？”

他不看站在一旁的锦绣，兀自离开。琳琅则紧跟其后。素衣见她离开忙跟了上去，琳琅回头看了锦绣一眼，不曾错过锦绣眼里一闪而过的悲伤。

“你何错之有？”琳琅笑道，“你还小，很多事你并不懂。”

那时候因为东家的公子看上了素衣，欲娶素衣为妻，那家的老爷、夫人便将素衣的卖身契还给素衣，让她离开。

“春娘客气了。”琳琅看了春娘一眼，对赵伯说道，“赵https://www.hetushu.com.com伯，将银票给春娘。”

“夫人，夫人，出什么事了？”

丫鬟从琳琅的尖叫声中醒来，正在门外焦急地敲门。微微叹了口气，琳琅伸手拭去额头上的冷汗，才沙哑着嗓音回答外面的丫鬟道：“没事，你先下去吧。”

到锦绣房门口时，翠花敲门，里头传出了柔和的女声，“谁？”

赶走素衣的时候，那家的夫人对素衣说，若要怨只能怨她不是出生在大户人家，她的孩子不能娶一个奴婢为妻。

“似乎，有七年了吧。”琳琅还未回答，闻不悔却有了答案。

老爷是她的夫君不是吗？

七年啊……

“翠花，翠花死丫头，还不快点死出来领闻夫人去锦绣阁！”春娘接了银票，脸上笑开了花，自然不会拦着琳琅，当然，她也不敢拦着琳琅。

“夫人，素衣知错了。”

琳琅端坐在镜前，素衣小心翼翼地为她梳理着秀发。乌黑的头发抓在手里很是柔软，素衣在服侍琳琅之前曾给好些人梳过头发，没有一人的头发比得上琳琅的。

她嫁给他多少年了？

整整七年，似乎也习惯了他的夜不归宿。琳琅看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幽幽叹了口气。

除了琳琅，闻不悔从不让别人服侍他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