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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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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当时明月犹在 第十七章 长歌

卷一 当时明月犹在

第十七章 长歌

琳琅起身,紧紧抱着长歌。
长歌摇头。
那夫人安抚了那孩子片刻,上前几步,说道:“幼子顽劣,冲撞了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仿佛眼前的一草一木都与旧时一样般,琳琅愈发感动起来。这个宅邸,无论是布置,或是园林格局,甚至连不远处那湖心上的凉亭匾额上的题词,都与她旧时的寝宫一模一样。
虽是下雪天,燕京城里的街道都有专人清扫过,雪早被铲到了两旁。又因这场雪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故而道路中央并没有积雪。
“殿下这几年在外头受委屈了。”长歌小心翼翼地将发簪簪入发间。她自幼跟在琳琅身边,熟知她的性子,也明白什么话该问什么话不该问。
“去见一个人。”逐风露出难得的笑。他笑时面上会有浅浅的靥窝,让他看起来愈发的年轻,故而逐风很少笑,更不易在外人面前笑。
妩歌舍了命,谁,能赔她一个妩歌呢?
待马车全然停妥后,琳琅松了口气。逐风问道:“出什么事了?”
马儿嘶叫一声后,马车在众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停了下来。琳琅下意识地护住腹中的孩子,整个人倒向逐风的方向。好在逐风及时接住她,她才不至于撞上车壁。
琳琅深呼吸一下后,正欲让逐风带路,忽想起方才那人说的话。
隐藏身份不让人发现,不断地派人去寻找她的踪迹。找了这么多年,终于让他们找到了。
那孩子穿着温暖的棉衣,将小身子裹得圆嘟嘟的,显然是被吓着了,正站在路中央号啕大哭。随后赶上前来的几名丫鬟见她大哭都急得团团转,想尽了心思去哄那孩子。随后有一名衣着贵气且容貌秀美的年轻夫人走到了那孩子边上,那孩子见了便哭着扑进了她怀中。
“你们都去练功吧。”逐风清淡的一句话为她解了围。
下了三日的雪不知何时和-图-书停了。马车穿街走巷,绕了好几条街后依旧在道上奔跑,绕了好一会儿后,琳琅才问道:“逐风,我们准备去哪儿?”
“外头自然是不能与宫里相比较的。长歌,如今不比以前了。我在家时,很多事都习惯了自己动手。”琳琅听了长歌这话,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长歌白皙修长的手,“你离宫也有好几年了,该过去的让它过去,那些宫里头的规矩,忘了就是了。”
一直沉默着跟在琳琅身后的逐风出了声,道:“长歌,殿下回来了。”
经过方才这一闹,赶车人这次小心翼翼了许多,驾车的速度也缓慢了些。
彼时素衣为琳琅梳头时琳琅也时常想起长歌。
那女子缓缓转过身来,妩媚而又熟悉的容颜让琳琅不知不觉泪流满面——
秦长歌。
其中一人答道:“长歌姑娘正在云湖中央的湖心亭中。”
长歌蓦然抽回自己的手,随即察觉到自己的不敬之举,欲跪下去,却被琳琅扶住。琳琅让长歌直视自己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清楚分明:“长歌,你我之间素来是姐妹般亲密,何况这不是在宫里。”
逐风率先下了车,小心翼翼地将琳琅扶了下来。而闻秋,看了逐风伸到面前的手一眼,兀自跳下了车。
那声音极其好听,琳琅也将为人母,对那夫人多了几分亲切,便笑道:“夫人不必介怀,想来是我家的马车跑得过快,令公子似是受到了惊吓,还望夫人好生安慰。”
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不自觉地迈开了步伐,按照记忆中的方向一步步、缓慢地朝云湖寻去。
锦州依山傍水,地处江南,城内有锦江穿城而过,故而得名锦州。锦江水养出的人儿个个容貌出众,锦州以盛产美人而闻名。
“属下得令。”众人异口同声地回答,声音甚为响亮。
她要https://m.hetushu.com.com的,怎会只是一句谢言?
琳琅闻言跌坐在椅子上,久久说不出话来。她望着长歌明媚的容颜,想起了妩歌。若妩歌还在,如今会与长歌打扮得一模一样的来到她面前,笑闹着要她猜她们谁是妩歌谁是长歌。
琳琅先进了门,其他人紧跟在身后。
好一会儿的静默之后,长歌敛去了眼中的泪水,轻轻一笑,道:“殿下,我与妩歌,只希望您能过得幸福。”
锦州秦家以刺绣闻名于天下,无论男女,皆擅刺绣。长歌便出自这秦家,不单是她,还有她的孪生姐姐妩歌。二人自永乐二十八年入宫之后,便一直跟在怡和公主身侧。
恍如回到了许多年前。
映入琳琅眼帘的是极其普通的一座宅子,隐匿在燕京城较为偏僻的一角,平时也并无什么人到这儿来。门上牌匾简单地题了“铁府”二字,偶有路过之人看了,皆以为这家的主子姓铁,其实不然。
与她记忆中无异的美人儿,长歌。
“怎么了?”琳琅问道。
“这一切都是长歌该做的。”长歌微微低头,随即走上前去,为琳琅推开了房门后退到了一旁,等待琳琅进屋。
本想为琳琅换上新的发饰,却被琳琅阻止了。
另外那两人,便是当日在闻府当护院的赵氏兄弟。
有了答案后,逐风吩咐赵家兄弟先将闻秋带去客房,目送闻秋不甘不愿地跟随赵家兄弟离开后,方对琳琅说道:“殿下,我们去寻长歌吧!”
琳琅端坐在镜前,望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再看着侍立身后的长歌的身影映在镜中,熟悉的情景,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
赵龙上前去敲了门,门房探出头,见是赵龙,忙开了门。赵龙退回至逐风身后,逐风朝琳琅笑道:“殿下,快进去吧。”
逐风三人将琳琅与闻秋带出了李府后,便有人驾着马车https://m•hetushu.com•com上前来接应他们。上了马车后,逐风三人都揭去了面巾。
那时的长歌,喜爱为她打理那一头长发。那本不是她的职责,却被她抢了去,还颇以此为傲。
铁府呀?琳琅看着那两字,细细品味了一会儿,露出了然的笑。
不久后,马车在一座府邸前停了下来。
长歌低着头,不去看琳琅,半晌后她抬起头来,明媚的眸子中盈满了泪水,“殿下,您忘了姐姐了吗?”
琳琅的手轻抚过发梢,低低一笑,转身与长歌面对面,正色道:“长歌,自你进宫之后,我待你如何?”
长歌伏在琳琅的肩头,方才的笑意早已渐渐散去。
她心中隐约猜到这宅子的草图出自谁之手,一想起待会儿将要见到的人,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我从不逼你们做你们不愿做的事,所以我也不会逼迫自己做不愿做的事。我不愿做的事,不论是谁都逼不得我。长歌,你明白吗?”琳琅接过长歌手中的象牙梳,轻轻放在桌上。雕工精致的象牙梳与木桌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之后,室内陷入了安静。
进了宅子之后,院中或练功或唠嗑的大伙儿见了,立刻列好队,恭敬地行礼,齐声道:“恭迎殿下。”
那年妩歌才十八岁,如花般美好的年华,也才初次与她说起她喜欢的人啊……
“好。”
可,即便是如此,那又如何?
她仔细观看四周,不知不觉红了眼眶——那些走道于她而言再熟悉不过。
那夫人闻言,微微一笑,朝琳琅点了头后,便牵着那孩子上了随后而来的轿子,一行人渐渐走远。
琳琅见到这群人,熟悉感油然而生。她微微一笑,道:“都起来吧。”
她发了话,跪了一地的铁军卫将士才站起身来。
那女子背对着她,望向雪花堆积的湖面。她身上披着月牙色的披风,披风上绣着精致的和-图-书兰花。冬日的冷风拂过,吹动了她身上的衣裳,披风上栩栩如生的兰花似是迎风孤傲地摇曳生姿。
琳琅的发髻是早上醒来时李府的丫鬟为她细心梳好的,经过这一路的奔波,已然有些凌乱。
琳琅自怀孕后,对小娃儿更添了几分心思。她掀开了车帘,欲看看那冲撞了马车的孩子是否受伤。
云湖。
长歌沉默不语。她盯着琳琅瞧了好半晌,伸手轻触琳琅微微凌乱的发丝,道:“殿下,让长歌为您绾发吧。”
自永乐三十八年起,秦妩歌成了她们心上的伤口。琳琅不够冷血,长歌说起妩歌,无形中好似有人掐住了她的脖子,紧得让她无法呼吸。
进屋时,琳琅轻握着长歌的手,道:“这些事,从来都无须你动手。”
“谢谢。”
早在今早逐风带了赵氏兄弟出门时,铁军卫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去接他们的主子。如今走在最前头的是琳琅,纵是从前他们主子总是戴着面具出现,看到这情形还是认出了琳琅便是主子。
“我可曾逼迫你做过任何你不愿做的事?”琳琅又问。
远远的,琳琅便看到了湖心亭中站着的女子。顺着蜿蜒的廊道一直走向湖心亭,琳琅在凉亭门口停下了脚步。
即便是当年在宫中,长歌也是有品级的女官,推门之类的琐事自有宫女代劳。
即使这四周处处有宫中的影子,即使这屋内连个装饰之物都与宫中的一模一样,可这毕竟不是宫里。
“无须多礼。”碍于车内太过狭隘,两兄弟未能行礼,琳琅也不计较这些。她虽一直不愿承认自己的身份,但事情发展到这份上,也由不得她不承认。燕京比之川州更混乱、更危险,默认了身份便有整个铁军卫可以保护她的安全。
这座外在寻常内在却极其华美的府邸之中除却长歌再无其他女子,如今加上琳琅和闻秋,依旧显得阳盛阴衰。琳琅的住www•hetushu•com•com所早在这府邸开建时便已经定好,长歌在府中时,日日都会亲自去打扫一番。
琳琅望着一尘不染的院落,心下感慨良多。她回过头去,看着立于身后的长歌,轻叹道:“这些年,辛苦你了,长歌。”
“你们别太过忘形了,若是扰了邻里,长歌姑娘该怪你们了。”逐风的眼角扫过面前众人,问道,“长歌姑娘呢?”
象牙梳轻缓地顺着琳琅的一头青丝游动,多年不见,长歌的手依旧很巧,不多时便为琳琅梳了个简单的发髻。
接过琳琅递上来的碧玉簪时,长歌愣了愣。那发簪虽说也是上等的碧玉做成的,可那雕工太过于粗糙,在宫里头根本见不着这种劣等东西。她蓦地瞧见了里头的字,微微敛眉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对不起,长歌。当初我曾夸口说这大毓在我之手必能一统天下,可那时毕竟是年少轻狂。”琳琅觉得喉咙干涩不已,万般的话语到了喉咙口却说得艰难,“我腹中的孩子已经四个多月了。在川州,有我爱的男人,腹中又有一个期盼已久的孩子。我只想回到川州,和我的夫婿过安稳的日子。怡和已经死了,你明白吗?”
赶车之人回道:“统领,路上突然跑出个小孩子,所以……”
“殿下,外头又怎比得上宫里。”长歌微微一笑,任由琳琅拉着自己的手进屋去。
那些将士对于主子的归来,显得万分激动。琳琅看着面前这群人,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她平淡得太久,已然忘了如何当他们的主子。
不知过了多久,轻轻的话语飘入长歌的耳中。
“这宅子买下来后,长歌画了图,请人花了许多时间,没日没夜地赶工,才造得这般精致。”逐风顿了顿,又道,“这几年,我们都住在这儿。”
琳琅伸手捂住了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生怕一松了手就忍不住哽咽。
“见过殿下。”赵氏兄弟齐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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