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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不悔盯着琳琅瞧了半晌，忽然轻笑出口。

于他而言，没有什么比琳琅的安危更重要。

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她被他们一一抛弃了呢？

素衣用了力，挣回被他拽住的袖口，拼了命地朝人群中跑去，生怕身后的人追上来。

她一离开，逐风便出现在琳琅的房门口。

看了看面色不变的琳琅，素衣又急又气。这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夫人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呢？

莫名的，琳琅的眉头越皱越深，手下意识地折了一下一旁的细桃枝。抬眼看了看炫目的太阳，琳琅看了那并未折断的桃枝一眼，惨白的桃枝垂挂在老桃树上，枝上点点繁花在微风中显得有些萧瑟。

说完，迅速离开。

璀璨的午后阳光在一瞬间迷离了琳琅的双眼，无由地让她几欲落泪。

“夫人，那秦小姐怎么一点闺中女子的矜持都没有？”素衣跺跺脚，怒道，“奴婢方才见她整个身子都要黏到老爷身上去了，还缠着老爷陪她一起去染坊挑布匹。夫人对她那么好，她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端坐在椅子上的秦韵令一手紧握成拳，暗暗咬碎了一口银牙。

父皇。

闻不悔微微抬起琳琅的脸，看着眼前素净面容上尚未风干的泪痕，他的心像被人捏紧一般，隐隐作疼。叹了口气，伸手拭去那泪痕，道：“哭坏了身子可要怎么办？”

二人男俊女娇并肩而来，看在外人眼中亦是一副极为般配的模样。琳琅的视线落在他身侧的秦韵令身上，她似是察觉了琳琅的视线，报以娇羞的笑意，眼中还闪着挑衅之色。

素衣见他如此，靠在窗边急呼，却只能目送逐风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素衣头疼不已。

见她进来，琳琅收了信，问道：“素衣，何事这和*图*书么惊慌？”

耳畔忽然响起父皇曾对她说的话。他说阿琅，一个好的帝王，要心怀天下。

逐风神色一整，也不隐瞒琳琅，道：“是。”

“自然是陪她去染坊了。”素衣越想越愤慨。那姑娘好生不要脸，枉费夫人待她一番友善，也难怪二十多岁还小姑独处。

琳琅自榻上起身，走向他。怀孕已然五个多月的琳琅腆着肚子，走起路来显得有些蹒跚。

逐风本想像从前那般上去扶她，走了两步又想起她如今已经嫁了人，碍于男女有别，只好呆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目标依旧是我？”这是这几天来的第几批人了？原以为在无人知晓她身份的情况下悄然离开燕京回到川州就安全了，如今看来，确实是她太大意了。只要有人知晓了她的身份，就必定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个秘密。

原来，并不若想象中那般不在意啊……

她下意识甩开闻不悔的手，忍不住又瞪他。

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那公子站在原地，手微抬，阳光在他的身上投射出阴影。

“玖儿……”

“我知道了。”琳琅见素衣那模样，笑道，“素衣，我听人说城东新开的豆腐店里卖的豆腐脑味道很不错，你差人去给我买些回来吧。”

“属下知道。”长歌来了两封信，一封给殿下，另一封却是指明给他的。甚至连有些时日未见的暮衣也寄来了三言两语——边关即将有乱。

琳琅环顾四周，见附近几桌的客人都有意无意地朝他们这儿望来，还窃窃私语，虽未听清楚他们说什么，却也猜了个大概。

素衣见琳琅放下了茶杯，忙将手中端着的豆腐脑放到她面前去，笑道：“方才夫人说想吃豆腐脑，这是奴婢特地上南后街和图书豆腐西施那儿给夫人带回来的。”

还有……还有父皇眉飞色舞的喜悦。

“今日长歌来信了。”琳琅未回头看身后的逐风，“想必你也知道吧？”

“当初在宫里也未曾见你如此拘束。”琳琅走到逐风身侧时停下了脚步。她细细地看着逐风的面容，看了好一会儿，别开眼去，“陪我到院中小坐片刻吧。”

她，这是在吃醋么？

打从她家夫人回到川州的那一日起，她在路上总会遇到这个男人。年纪还小时，她曾以为这个男人会是她一辈子的归宿，直到她被赶出了那座生活了许久的府邸。

小二上了茶点，好声询问她还要些什么，却被她的怒意给吓跑。素衣在秦韵令的对面坐下，心情愉悦地吃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茶点，笑得好不开怀。

那时她便知道，这个男人她配不上。

素衣瞧了瞧琳琅，见她并未动怒，仿若一点都不在意的模样，只好转身走了出去。

琳琅松开紧皱的眉头，回头朝逐风嫣然一笑，道：“好久未曾上街，你与我一道去吧！”

她兀自朝前，逐风忙跟了上去。

见她甩开自己的手，闻不悔却丝毫未曾动气，反而显得心情愉悦。他不由分说，直接将琳琅横抱起来。

那冰冷的视线让素衣忍不住抖了一下，结巴着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反倒是一旁的逐风开口帮了素衣一把，道：“夫人约莫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有些缅怀罢了，姑爷不必担忧。”

民为国之根本，既是太平盛世，又有谁会在乎是谁高高在上睥睨天下？

闻不悔笑而不答，伸手撩开她面上那几缕调皮的发丝，想了想，说道：“难得你今日愿意出来走一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琳琅惊呼一声，欲挣扎，闻和*图*书不悔却贴在她耳畔柔声道：“别动。”

端起桌上的茶轻呷一口，还未饮下，就听跟在店小二身后走过来的素衣惊呼道：“夫人，大夫说为了腹中的孩儿着想，你得少喝茶。”

那笑声让琳琅有些恼怒，问道：“你笑什么？”

本以为可以顺利地躲开那人，不想还是被那人给遇了个正着。素衣无奈地回过头来，道：“公子，我早已说过，当年的玖儿已经不在了。”

秦姑娘，又是秦姑娘。

自小到大，她只在那年去过一趟漠北。

玖儿，对不起。

琳琅坐在临街的茶楼上看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心中也有上街去走走的念头。可惜腹中的孩子似乎并不爱她走动，自出府到现在，才走了一会儿就逼得她寻地方歇脚。

“素衣，夫人怎么哭了？”走到琳琅身侧的闻不悔冷冷地瞥了素衣一眼。

那如墨般漆黑的眸子中的暖意让她忘了挣扎，任由他抱着自己出了茶楼。至于外人的窃窃私语，早已不在她考虑的范围之内。

素衣急匆匆的声音划破了午后的宁静，在闻府的后院掀起了一番波浪。她不顾礼仪推开琳琅的房门时，琳琅正卧在榻上看书信。

到如今，嫁他的念头早已断得干净，偏偏他又不遗余力地来纠缠她。他的家中，明明已经有了妻子。

“昨夜还有一批人朝秦姑娘的客房寻去了。”逐风冷静地回答道，“怕是冲着秦姑娘的绣品来的。”

目送他们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秦韵令想跟上去，却被素衣拦住。

“夫人。”逐风在门口未曾踏入。

蓦地，素衣的眼角瞥到一个正准备进茶楼的熟悉身影，忙自荷包中掏出银两付了茶钱，朝秦韵令笑道：“秦姑娘，您慢慢歇***婢忽然想起府中还有些事要忙，就先走和_图_书一步了。”

琳琅盯着愤愤不平的素衣瞧了一会儿，也不提秦韵令，而是问道：“老爷呢？”

低沉愉悦的声音中带着几丝的宠溺又带着几丝无奈，琳琅闻言，怔怔对上了他的眸子。

琳琅闻言一震，随即淡然一笑。视线再次飘向茶楼之外，看着那蓝天白云，蔚蓝天空飘着几缕洁白，忽然想起了漠北的天。记忆中漠北的天很蓝，平川之外便是一望无垠的沙漠。

收回视线，她偏头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逐风，道：“逐风你看，这样的情景，难道算不得太平盛世吗？”

“殿下还记得永乐三十一年那趟漠北之行吗？那时才算得上真正的太平盛世，就连漠北那种地方都洋溢着太平的气息。”逐风在茶杯中添了茶，冷声道，“如今的漠北，怕又要起战事了。”

素衣惊喜的声音让琳琅下意识抬眼。她顺着素衣的视线望去，就见闻不悔与秦韵令一道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她甚至还记得初与他相遇时，他的妻子已经身怀六甲。

琳琅低头，看着面前那白|嫩柔滑的豆腐脑，轻舀了一口。淡淡的甜味在口中化开，有泪自琳琅的眼角滑落，滴入碗中，化开，遍寻不着痕迹。

闻不悔冷冷瞥了秦韵令一眼，转向琳琅，问道：“今日怎么有兴致上街了？累不累？”

“夫人，夫人——”

“老爷——”

逐风瞥了她们一眼，起身，自茶楼的窗台上一跃而下，循着琳琅与闻不悔的方向跟了去。

闻不悔的视线落在琳琅身上，蓦地皱起了眉头。

“我不会放弃的。”那公子伸手拽住了素衣的衣袖。

再次听到这三个字，琳琅皱了皱眉。自打秦韵令住进闻府后，她随处都能听到“秦姑娘”这个称呼。想到她，不免想到了闻不悔。

有温柔的妻子，可爱的m.hetushu.com.com孩子，他本该断了心中的念头不去打扰她，如今他却不得不纠缠着她。

如今的她，希望能找到一个像老爷疼爱夫人一样疼爱自己的夫婿，而那个人，不会是眼前的他。

因为秦韵令？

秦韵令也不推辞，在琳琅对面坐了下来，笑道：“夫人说的哪里话，为皇上办事哪敢谈什么辛苦？何况有闻爷一直陪着，韵令并不觉得辛苦。倒是夫人，既是有了身孕，这外头人来人往的，夫人还是少来为妙。”

“秦姑娘，您不是累了吗？在这儿好好歇息，免得外人说我们闻家不懂待客之道，怠慢了您这位贵客。”素衣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打定主意不让秦韵令去搅局。

可是……只有顺利将玖儿娶进门，他才能拿到解药救他的妻儿。

呵！

这一路下来，素衣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比琳琅看起来还像是主子。偏偏她又知道素衣是真心待自己好，她心口那些怨言最后都化成无奈吞回了肚子里。

他快步上前，撇开了身侧的秦韵令。秦韵令暗暗咬牙，愤愤跟了上去。

轻轻推开他的手，琳琅换上了笑容，朝被冷落在一旁的秦韵令招呼道：“秦姑娘这几日来奔波劳累，辛苦了，快坐下来歇息片刻。”

这个世上，只有死人才是不会说话的。

琳琅笑笑，忽又问道：“昨夜可是又有人来袭？”

那时候印象最为深刻的除了漠北的大气磅礴之外，还有漠北人的安居乐业。

说完，牵起她的手欲走。

听说，她对她夫婿甚为感兴趣。

见素衣满脸的不赞同，琳琅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茶。难得出门，自然该带上素衣，可此刻她却有些后悔带上了她。

“不累怎么会在这儿歇脚？”琳琅笑得温婉，说出的话却有些别扭。

伟岸的父皇，曾经，为她撑起一片天的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