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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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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阳关叠里离声 第三十二章 乱局

卷二 阳关叠里离声

第三十二章 乱局

马车行了约莫两个时辰后,假寐中的恒凌霍然睁开眼,伸手掀开车帘子看了一下外头的天色,忍不住问道:“承守,还要多久才能到川州?”
他之所以没追出去,一是因长歌的阻拦,二是他知道追出去不仅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还会惹得琳琅不开心。
闻秋不负她望,顺着话儿道:“既然你我有相同的目的,何不联手呢?”
进了屋后,男子欲行礼,却听软榻上的仪柳懒洋洋地开口,“那些俗礼暂且免了,事情办得如何?”
闻秋不语,长歌却道:“是,闻府必毁。嘴上说来当然是容易许多,你有何高见?”
可是琳琅她——
伙计出了屋子并带上了门。承守问:“要我去追吗?”
琳琅轻轻拿开闻不悔放在她身上的手,退了一步,有些不稳,多亏阿若扶得快。闻不悔极为不悦地皱紧了眉头,上前欲扶她,却被琳琅拒绝。
“我派去京里的人也该回来了。”长歌忽想起什么,漫不经心道。
琳琅敛眉,也不知过了多久,很轻柔地出声,说出的话语却极为残忍。她道:“斩草除根之前不妨先逼供一番。”
“无妨,回头去掌柜那儿领五两赏银便是了。”闻不悔说完,回头朝商号的方向走去。
往日他与琳琅虽然也是这般相处,却总觉得一切尽在不言中,许多话不必说出琳琅也能明白他的心思。可现在……
阿姐还活着。
“夫人,夫人,这扇子看起来很精致——”
过了城门守卫的盘查,马车终于顺利地进了川州城,赶车的侍卫正欲驾车去寻找落脚点,忽听恒凌道:“承守,停车。”
结发夫妻八年,她与他从未红过脸。她也知他重情义,并不想逼他,可是她真的很怕,怕再这样下去,她会变得疑神疑鬼,变得不再相信他。
闻秋的想法确实与她不谋而合,可怎么毁掉闻府让殿下心甘情愿地随他们重新开始,却让她苦思许久,毫无良策。
过了一小会儿,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听到门板轻碰到一起的声响,琳琅知道他们都已经离开,她仔仔细细地将绣品重新纳入盒中,却跌坐在椅子上。
许暮衣一愣,随即拍手笑道:“这棋下得极妙,可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了。”
逐风沉声道:“人在追到城外一百里的地方失去了踪影,我寻遍了周围所有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能找到人。而且,无任何踪迹可寻。”
离她那么的……近。
“公主,我们还是歇一会儿吧?”陪同的侍女云裳见主子满脸倦色,小心翼翼地开了口。
川州闻府吗?
不管是什么人一直在盯着闻府,抑或是盯着她,到如今也只能走上这条路了。长歌他们的身份迟早会被人发现,加之铁军卫的存在本身就不是什么秘密,但这些秘密绝对不能在这个当口曝光。
“在哪?”任子衡闻言大惊,迅速顺着仪柳指的方向望去。街上人来人往,却已然不见他们所说的人。
相处多年,她的性子云裳是极为了解的,此时说再多都无用。
敏锐的直觉让许暮衣下意识望向不远处,看到逐风不知何时站到了那儿,远远地远远地看着长歌。
院子内的歌声忽然停了下来,下一刻,门霍然被拉开。
他望着琳琅低敛的眉目许久,深深叹了口气。自收留了春弄之后,他与她已经许久不曾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了,如若再这么下去,他们不知会变成什么模样。
长歌此举不过是为了探琳琅的底线,见她如此,遂笑道:“可是姐夫题的字?”
琳琅听见他的叹息声,顿了一下,转而拿起那盒子放到了他手上。闻不悔别无选择地接住了那盒子,随即就听琳琅温声开了口,“你打开看看吧。”
昨夜琳琅虽还是与平日一般,可夫妻八年,他又怎会不知她那点小情绪?
她望着院子那扇似乎还在轻晃的门,莫名地打了个冷战。站在原地半晌后,她才慢慢转身进了屋,一推开门,便被那屋中端坐在椅子上优雅喝茶的妩媚女子吓了一跳,她正想装疯尖叫喊人,却听那女子冷冷低喝一声,这一声让许春弄的尖叫卡在了喉咙口,退了一步。
许暮衣与长歌相视一眼,轻声问道:“且不说别的,你在闻家待的时日也不短了,真就没有半分情面?”
“夫人,今日我们还上街吗?”乌雅兴冲冲地问道。这是她第一次来大毓,也是第一次在一个城里逗留这么久,川州城对她来说处处充满了新奇。
一个从前甚至都不敢想的念头在琳琅的心里生根,并迅速发芽。
为首的地痞闻言,目光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恒凌,边看边淫笑,喃喃自语道:“应该不错……”
几个地痞素日也是这街上一霸,横行霸道多时,极少见这样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的妙,为首之人道:“兄弟门,看来这小娘子是瞧不起我们兄弟,那我们也无须客气了。”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掩藏她们的行径,一个更大的原因是将军还未归府。她们必须在引起别人怀疑之前赶回去,这期间,她们能拥有的时间并不多,但公主却全然不管这些。
“自然。”仪柳理了理身上的衣裳,领着乌雅便要出门。
见劝说无效,云裳忙道:“那,也先让奴婢派人去打听一下闻府在哪儿,到时街上一问总有知道的。你若不愿去就留在客栈吧!”
这是他们到达川州城的第二日,在他看来,川州的大街与别的地方并无二样,即便是身份尊贵极不易出门的仪柳,也未必不曾见过这样繁华热闹的大街。她这两日对这川州的街道怀抱极大的热情,逛街之时却并未采购多少稀奇物事,单是在大街上来回逛,似是在寻什么东西,却又丝毫不透风声,任凭任子衡在一旁猜了又猜,偏生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奴婢知道。”云裳道,“可是,这一路上您几乎是没日没夜地赶路,这么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嗯?”长歌嘴角微勾,等着她接下话茬。
上下打量那女子,确定她无害,许春弄这才靠近她,在一旁坐下,道:“既是客,就该堂堂正正地走前门,姑娘何必拿自己当宵小一般对待?”
“公主,您再小睡会儿吧。”云裳劝道。虽说车上颠簸,并不见得能睡得多好,但有胜于无。
天色渐明,闻府极为寻常的一天在晨曦中拉开序幕。
她只是太过于心急了。
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中的信纸。
意外之财让伙计眉开眼笑,忙不迭跟上了闻不悔的身影。
他还活着,对吗?
夜色苍茫,满城灯火的川州城依旧热闹,恒凌虽累,却一直不愿去休息。她一直守着灯,焦急地等待着。
如果阿无养了死士,一定要用这个图案哦,这是我专门给你想的图案呢。
出了客栈后并未像云裳担忧的那般遇上什么歹人,也顺利雇到了轿子,轿夫一路将恒凌主仆送到了闻府的大门口。
“不必了。”恒凌早已看完信。
人来人往的大街上,那几个地痞还顾忌几分。过了片刻,恒凌主仆走到平日人较少的南后街时,那几个一直尾随着她们的地痞便毫无顾忌地出现了。
恒凌初来川州并非爱惹事的人。,心心念念只为找到怡和,自然不会主动去惹事,又何况她本身并非若事的人。若说年幼时有帝、后相护,兄姐娇宠替她出头,惹是生非也是常事,但那毕竟是从前的旧事了。
而身为臣子,任子衡别无选择。
闻不悔不知何时回的府,正迎面走来。
“夫君,你怎么可以去碰别的姑娘呢?”许春弄有些委屈,“你说过会一辈子待我和铭儿好的,你忘了吗?”
她朝他轻轻点头,逐风却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随即便转身离开。
琳琅的视线落在那扇紧闭着的门身上,许多年前的一幕再次回到她的脑海中,泪水不知何时自脸上滑落,冰凉冰凉的。
行事谨慎的云裳正欲接下那封主,恒凌却比她快一步。云裳递了一些碎银给那伙计,问道:“是什么人让你送的?”
一地痞诌媚道:“老大,这娘们脸蛋不错,身段也不错,不知道享用起来……嘿嘿……”
说完便要关门,却被云裳拦住,云裳塞了一两银子给他,赔笑道:“这位大哥,烦请通报一声,我家夫人大老远从京城赶来,就为了见你家夫人一面。”
多日累积的情绪在这一刻通通爆发了出来,他一拳砸向那扇紧闭的门板,发出剧烈的声响,不仅吓着了路过的下人们,也吓到了里头的许春弄。
“老爷,为什么不将这许家小姐送回许家去?这么一直让她住在我们府上,您让夫人如何是好?外头那此闲言碎语说得可难……”阿若忍不住插嘴,却在闻不悔骤冷的眼神下讪讪闭上了嘴。
“你若是不放心,可与我们同行。”仪柳面带笑容,却极为贵气威严。
恒凌睨了身侧的闻不悔一眼,朝逐风淡淡领首,“起来吧。”
他是商人,该有的精明一样都不少,这些日子下来,总有人在暗处盯着闻府的一举一动他也是知道的,原只当是对手搞的一些小手段,久了却察觉到一些不对头的地方。
路过闻不悔身侧时,闻不悔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琳琅不看他,也不试图挣脱,唇中吐出的话语却极为冷漠,“放手。”
单单落下一子,便逆转了局势,长歌也不由得露出赞赏之色。许暮衣的棋艺无疑是不如长歌的,她爽快地让出了位子,闻秋取而代之。
恒凌的话再次在他的耳畔响起,像烧红的烙铁,就那样烫进了他心底,一时之间,让他忘了呼吸。
这图案……她从未想过原来这图案是真实存在的。
闻不悔进屋时,琳琅正在榻上看书。他环顾四周,不见丫鬟在侧,便问道:“阿若这丫头跑哪儿去了?”
比起川州城中宁静祥和的夜色,入夜之后的闻府笼罩在一片沉默当中,甚至静得有些吓人。府中的仆役们都按部就班,府中的护院更是丝毫不敢松懈。
一个时辰似乎变得很漫长,恒凌一直不住地掀帘子,一旁的云裳欲语还休,最终什么话都不曾说。
琳琅不答反问:“阿若知道这是什么歌吗?”
听闻逐风追了上去,琳琅稍微放宽了心,却仍旧眉头紧皱,“把当时的情形详细地跟我说一遍。”
云裳敲开了闻府的大门。门房将门开了一道缝,放软了语气问道:探头之后见是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有何事?”
到黄昏之时,恒凌已经掀https://www•hetushu.com•com了无数次的车帘子,终于,在她又一次掀起帘子时,马车到了川州城门口。
恒凌一直紧紧缩在袖中的手将绣帕绞得死紧,她抿紧了唇瓣,忽然有一种无力感倾巢而出,蔓延到全身。
随即察觉到闻不悔的存在,忙改口道:“逐风见过小姐。”
她甚至不敢上前去敲门。
“你们前两日抓到的人是秋家的死士。”这个答案虽是情理之中,却又都在长歌她们的意料之外。先前长歌只是猜测,而此刻的琳琅却给了她们一个确切的答案。琳琅的视线自院子中的花花草草转向许暮衣,末了又越过她转向长歌,最后紧皱着的眉头忽然舒缓了下来,“你们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她无法否认,自许春弄进了闻府之后,就好比一根刺,一直在若有似无的、不急不缓的刺人她心底。
长歌吃吃一笑,道:“既然这局面已经够乱了,又何妨再乱一点?”
当年的秦氏两姐妹在年纪尚幼时便被霍皇后接人宫中,教养成为皇城内最为出色的女官,而他,时常出人皇宫内苑的人都见过这对双生姐妹。
屋内蓦地静了下来。
“殿下有什么想法?”长歌慢条斯理地问。
“这位姑娘,你别这么不讲理啊,我们老爷吩咐了,这段时间谢客,不管是谁一律不见,你这不是为难小的吗?”门房万分委屈。那可是一两银子啊,他虽凯叙,却也不敢收,他可不想为此丢了自己的饭碗。
闻秋是极为聪明的,若她们先去找她,那么可以谈判的筹码就少了一个,即便她们有一个共同的目标。莫说她和许暮衣都不了解这个年纪尚幼的小丫头,就连殿下,恐怕也不是那么的了解她。
自年后到现在,闻府的生意一直都处于对手的打压之下,不论是官场,抑或是货物供给方面,无一不遇到困难。这些闻不悔都曾对琳琅提起过,也嘱咐过那些管事切莫让她看出半点端倪来。
盼了整整八年,原来阿姐真的还活着。
“怎么可能?”许暮衣惊呼。
琳琅怀有身孕,而眼前这位夫人并无半点“孕味”。除却这一点,她的身上确实依稀可以看出琳琅的影子。
云裳也知道多说无用,遂将水递向恒凌,不再多话。云裳自幼服侍在恒凌身边,后来又随她一道嫁到了将军府,这几年来,第一次见到恒凌露出如此的喜悦之色。
许春弄的院子有个极为秀雅的名字,叫兰庭苑。
过了约莫一刻钟,琳琅新挑的丫鬟阿若自外头回来,手中还提着刚买回来的酸梅,她一放下东西,便道:“夫人,方才我在路上碰到老爷,被派去伺候那位客人的丫鬟急匆匆地拦住了老爷,听说是那位客人又闹……”
恒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果然见到逐风自宅内走出。见到恒凌,逐风面色一变,严重全无他人,反射性单膝下跪,恭敬道:“逐风见过——”
凌人的气势让逐风有些不敢直视她,他甚至还听出了她话中的愤怒。对此他很无奈,只好道:“我进去通报一声。”
半晌后,长歌半猜测着开口,问道:“那是秋家的死士?”
而许暮衣就更不用说了。
至于那些日夜监视着闻府的几拨人马,要抓出来势必要花些时日。
墙上那幅画,是她嫁给他的第三年画的,鱼儿嬉戏于水中,却悠游自乐。还有一旁的字——那首词是她念,而他写上的。
琳琅的目光越过逐风,不知落在何方,却一直未听到她开口。
当日恒凌在府中收到一封匿名信,说她要找的人在川州,待她到川州住进广源客栈后会有人给她进一步的提示,这便是他们无论如何都要在这家客栈落脚的原因。
嗯?
第三,身在闻府的许春弄和她行踪不明的孩子。
听她提起闻秋,长歌也是一愣,却只能摇头表示不知。见许暮衣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没好气道:“先动了这个念头的人就输了,暮衣。”
琳琅动了动,阿若以为她是定了心准备进去,不想她却淡淡说道:“我们回吧。”
许暮衣的眼儿在厢房内溜了好几圈,最后落在长歌身上,长歌明白她的意思,收起了方才的冷酷模样,看着墙上的一幅画,问道:“奴婢过去一直以为殿下的山水画是一绝,不曾想到这鱼儿嬉戏图也是如此的巧妙绝伦。再配上旁边的题字——想来附马还写得一手好字。”
闻不悔刚毅的面容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老大,不如……”其中一个地痞暧昧一笑,同时还不忘向同伴使眼色。
末了,那幅极美的画在炭盆零星跳跃的火花下化为灰烬。然而,琳琅的心头却始终有什么东西哽着,一点点,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你们别忘了闻府那名外来的娇客,还有那娇客口中念念不忘的孩子。”闻秋的脸上爬上诡异的笑容,“怀疑的种子才是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而现在,这两个随时可以拆穿她身份的人,就身在川州。
逐风与许暮衣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向琳琅,见她犹在游离之态,只好出声,恭敬地问道:“殿下觉得如何?”
第一,任何地方都布满铁军卫的眼线。
低头纵观棋局之后,见许暮衣久久不动,又见长歌眉梢微带得意之色,轻哼一声,伸手执一枚白棋落子。
片刻后,长歌深呼吸,端着茶杯的手微微向前,“合作愉快。”
他从未这么懊恼过,甚至连父母相继去世时他也不曾如此的沮丧。
恒凌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云裳忙低下头,道:“奴婢逾距了。”
闻不悔有些无奈,低声道:“琳琅,你别信外头那些浑话。”
让阿姐这么多年来都不愿回家,这个男人曾在街上帮过她一把,想来川州城还真小。
长歌与许暮衣顿时陷人沉默。
“长歌,你…… ”闻不悔闻言极为震惊,见长歌面色冷冽,对她的反应始料未及。他虽与长歌相处的时日不长,却一直以为她是个温婉的女子,这会儿却不得不对她另眼相看。
老大发话,其他几人忙跟在他身后走人。
很显然他低估了恒凌公主的急切。
阳光散落在长歌的身上,虽明媚,却留下一道阴影。那一瞬间,许暮衣似乎看到身边少了妩歌之后的长歌,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任由孤独啃噬着她的心。坐在长歌的身侧,却什么都不能做,只是安安静静地陪在长歌身边。
琳琅欲言又止。
虽不曾回头,却在心底暗暗倒数。
两人才走到门口,便被从隔壁厢房走出的任子衡给逮了个正着。任子衡见仪柳又是一副外出的装扮,心下有些不悦,却碍于她的身份而不好发作。
不同于先前的平静无波,长歌与闻秋的对弈可谓是刀光剑影,血色连天。最终,长歌因一时大意被闻秋逼进了死角,以一子之差败下阵来。
琳琅站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第五,京城几位德高望重的大臣。
待各人都就位后,便起程离开了客栈。
“属下到闻秋小姐的院落时,小姐院中服侍的下人和护院倒了一地,一名蒙面人携小姐越出了院墙,他的同伙为保护其逃走,与属下缠斗起来,多亏逐风殿下及时赶到……”那属下头越来越低,单膝跪地,道:“属下办事不力,请殿下责罚。”
琳琅默认,许暮衣还想问些什么,却始终没问出口。沉默一小会儿后,琳琅道:“逐风,让人去把秋儿叫过来。”
许春弄这才注意到还有别人在侧,见他拉着别的女子不放,遂上前去扯他的手。闻不悔怕扯伤琳琅,便松了手。琳琅得了自由,也不愿再去看他们,任由阿若扶着她离开。
待琳琅回过神来,逐风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盯着她,毫无疑问是在等她的一句话。长歌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却不急着回答。只见她缓步挪到桌旁,打开桌上那锦盒,伸手取出了盒中的绣品,展开,上头绣的赫然是百鸟朝凤图。
就在云裳与门房僵持之时,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问:“何事如此喧哗?”
已是春末,道路的两旁却依旧一派嫩绿。风景虽好,道路上来往的赶路人却是无心欣赏。
伙计见到银子眼前一亮,也不隐瞒,道:“是个一身青衣的男人将信交给小的,他说将这信送到夫人手中后夫人自会打赏。”
闻不悔一愣,随即安抚道:“回来时太匆忙,忘了,下次再给你带,可好?”
“那人嘴巴硬,至今仍不肯透露半个字。”逐风面无表情地摇头,“严刑逼供他们也用了,依旧毫无结果。而且,那人死了。”
伙计放下茶水后将信递上前去,道:“夫人,有人托小的将这信送到您手中。”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能继续如此若无其事的面对他到何时。
那虽只是一个小小的猜测,却带着巨大的希望。
逐风的话似是刺中了她身上某一块软肋,竟让她生生发疼。
那男子朝乌雅点了个头后,越过乌雅,敲开了客房的门。
“我知道。”琳琅微微一笑,努力不让他看出自己笑中的勉强。见他一直不去看那盒中的东西,琳琅索性坐起身来打开盒子,道:“长歌的《百鸟朝凤图》,天下无人能及。”
就因为如此,她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比不上她吗?
闻不悔在瞬间沉默。他望着眼前的人儿,忽然觉得那么的陌生。
“辛苦你了。”近来发生了太多预想不到的事,闻不悔累得无暇再去多想什么,他上前走了几步,伸手摸了摸琳琅的肚子,问道,“我正要进去,你乏了就先回去歇着吧。”
永乐三十八年后,已经极少有人再提起怡和,连带着她身边的一切也渐渐淡出了世人的视线,包括她身侧的随侍女官、侍卫,还有她一手训练出的铁军卫。不是没有人质疑过这些人的去向,然而,这些质疑却都在新帝的冷眼下渐渐销声匿迹。
此番她们离京,只带了一个侍卫,将军府中甚至无人知道她们偷偷出了燕京城,都以为公主是去行宫赏春去了。这也正是公主离京时只带了她一人同行而未带上云霓的缘故。若是她与云霓同时在行宫中消失,必会引起很大的怀疑。
云裳一直守在她身旁,甚至连侍卫承守,也一直守在门外,丝毫不敢松懈。
那,有朝一日琅琅在别人身上看到这个图案时,一定要想起来哦!
疑而不信,再坚定的信念也会被摧毁。
仪柳睨了他一眼,嗤笑,道:“如何,接下来该是我们离开川州的时候。m.hetushu.com.com你先下去吩咐其他人收拾行李,明日一早我们便离开川州。哦,别忘了知会任大将军一声,这会儿可真是如他的愿了。”
对她来说,他的反应与她无关。
逐风也不反驳,问道:“长歌,你意下如何?”
说完便转身跑回了院子中,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有他在,她们自然无须担心什么。
街上一如既往的热闹,除了不能让她们走出自己的视线之外,任子衡还必须辨别四周来往的人群,不能让任何危险靠近她们。一路跟在她们身后,望着仪柳的背影,任子衡的眼神变得有些阴沉。
耳畔似乎又回响起年少时的话语,那个人温润的声音一直在四周徘徊,像只无形的手,一点一点,紧紧地掐着她,让她呼吸困难。
琳琅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却一言不发。顺了顺气,她朝逐风望去。
门房忙插话,道:“爷,这位姑娘说她家夫人要见我们家夫人。”
信上那字迹她虽已多年未见,却是认得的,再加上方才那伙计说,送信的人姓秦,她便知道这信是谁送的了。
但,无论她们如何努力,在心底的最深处都无法漠视殿下的意愿。
“不行。”琳琅下意识反对。
琳琅并未想到会遇上闻不悔,显然他也同样不曾想到会在这院子门口遇到琳琅。一旁的阿若见了他有些怕,往琳琅身后缩了缩。
院子中草木青翠,一派生机勃勃的模样,早些时候琳琅来这儿还见春日的阳光散着暖意,这会儿不知什么地方飘来了几朵白云,骄傲地将太阳挡在了身后。
说完,她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闻不悔的反应。
“这闻府上下,几乎是人人都信你得了失心疯,但总有例外。”那女子嘴角微勾,笑得很是动人。
躲在暗处的那些人比他们想象中要狡猾许多,也强硬许多,要抓到他们比想象中要难上许多。
在逐风他们巧妙的布局之下,在暗处监视着闻府企图不明的那几批人也悄悄地浮出了水面 。前两日又有一拨人马露出了破绽,失手的两名黑衣人中一人当场自尽,剩下一个来不及自尽便落人了逐风的手中。
妇人之仁?
迎上琳琅的眸子,闻不悔的手自许春弄的背上滑落,试图推开她,却被她抱得更紧,直到许春弄松开他。
赶车人的驭马声划破午后的宁静,一辆马车飞驰在通由川州的官道上,车内的人似乎仍不满意这速度,连声催促道:“再快点。”
跟在闻不悔身后的伙计小心翼翼道:“老爷,都是小的的错,没看仔细就误以为是夫人……”
门房一听来人要找自家夫人,变了变脸色,道:“我家夫人近来不见客,还请你家夫人改日再来吧。”
恒凌虽一副妇人装扮,此行衣着也极尽简便,不复在燕京时的华贵,但天生的秀美容貌惹起歹人觊觑却非难事。加之身旁的云裳也是个貌美的侍女,自幼的教导又养出了寻常人家小姐都比不上的气度,川州城中几个地痞在她们甫下马车时便盯上了她们。
但她,总归爱上了。
倒数到“一”时,长歌果然开了口,“既然来了,又何妨多坐一会儿。”
“这位老爷看来是认错人了。”恒凌下意识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随即道,“多谢这位爷相助,这份人情,有一日我会还的。云裳,承守,我们走吧。”
闻不悔眼中的坚持让琳琅别无选择,她别开眼去,轻声问道:“谈什么?”
甚至连一旁的阿若都替琳琅不值。
从前,只要是殿下想的,长歌都可以义无反顾地去努力做到。而如今,殿下想的,却与她要做的背道相驰。
川州首府的宅邸,轿夫自然是知道位置的。
“若是好,又怎么会让那女子妾身不明地待在闻府,而不顾殿下的感受将殿下推到风口浪尖?”再次踏人屋中的逐风将许暮衣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中,冷声接了话,话中却尽是愤怒。
他坚持如此,琳琅也不再多说什么,索性闭上了眼睛。她才闭上眼,门外便有丫鬟通报,说商号的管事上门求见。
还有府中那位娇客,她似乎也有必要去会会她了。
长歌做了许多的事试图去改变殿下的想法,却只有她,曾在夜里听到长歌梦中呓语。
“进来吧。”长歌抬手,落下黑子,吞下了许暮衣半片的江山。
长歌微微低头,沉默片刻后,抬眼,冷冷吐出一句话:“杀。”
“你不要再说了。”琳琅揉了揉发疼的额角,烦躁感油然而生。她霍然起身,迈着不大自然的脚步离开客厅。
甫一转身,就遇到了人。
第七,显然己经知道殿下活着的皇帝陛下。
“殿下认得这记号?”耐性比不上长歌与逐风的许暮衣率先问提出疑问。
“那男人长什么模样?” 云裳又问。
为首的地痞恨得咬牙,怒道:“能怎么办,今日这煮熟的鸭子看是要飞了。不快走。”
恒凌退了一步,缓缓自口中吐出二字:“寻亲。”
琳琅的手细细地摩挲着绣品上的彩线,半响后,方道:“那确是他的字。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先去歇息吧!管家应该给你们安排好了住所。”
逐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琳琅,上头是拓印出的记号。琳琅看到那纸上图案的一刹那,纸张自她的手中缓缓飘落在地,另一手上的茶杯也跟着摔落在地,清脆的瓷器碎裂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尤为刺耳。
年少时,他与她说过话——
不单是长歌,在场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各怀心思。无论长歌他们有多想让琳琅找回从前的野心,抑或是雄心,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捅破他们之间那层纸。
许春弄确是被吓到了。
不单是她不敢相信,连长歌和琳琅也无法相信。身为铁军卫的一员,从一开始就接受过各种训练,而寻迹迫踪更是逐风所擅长的。
门房忙回头,弯腰,恭敬地喊道:“爷。”
云裳见问不出什么,遂让伙计出去了。那伙计走到门口时,忽又想起什么,回过头来,道:“哦,那男人还说,若是夫人问起送信的人,就说姓秦。”
坚定无比的话语让逐风有些颓然,随即进朋府,直奔琳琅的住所。
偏偏,眼前却是一位不听劝的主。
逐风的反应让闻不悔满腹疑问,却无人愿回答。恒凌眼睛都不曾斜视,只是盯紧了逐风一字一句说得分明:“我要见阿姐。”
下床穿好衣衫,洗漱之后再次回到床边为琳琅拉好被子,坐在床边看着琳琅的睡颜,直到几位管事求见,这才出了屋。
她转向承守,道:“我们走。”
她还以为,人都是善于遗忘的呢……
乌雅端着已经凉透的茶水走出客房门口时,正巧与他打了个照面。乌雅以只有二人听到的音量道:“娘娘正在里头等你。”
“为何?”闻不悔问。
那属下头都不敢抬,听了长歌的话忙不迭地退了出去,迅速离开了院落。
比如她,就忘不了。
同时也上前试图扶住琳琅的闻不悔自然比不上逐风的出手迅速,在逐风扶住琳琅时,他的手半僵在空中,停一了几秒后,上前极为自然地取代逐风扶着琳琅回一旁坐下。
“你说什么?”琳琅脸色大变,随即又冷静了下来,反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一见他进大厅,琳琅忙起身迎向他,由于过急,身子不稳险些跌倒,好在逐风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危机解除,承守按在剑柄上的手悄悄松开,连带身边的云裳也跟着松了口气。
许暮衣忙问道:“出事了?”
生意上麻烦事不断,现在倒好,连家中也闹腾了起来。
望着他略显疲惫的面容,琳琅有些怔然。明知这样下去不可行,却又情愿相信他。他的过去她不曾参与,若他的心中仍有另一个她,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侍卫承守一只手已然悄悄握上了剑柄,因恒凌未开口,所以一直未动。
长歌在想些什么他是知道的。知道她为了让殿下重新燃起斗志,定会将殿下的消息透给恒凌公主,一直以来他都做好了面对恒凌公主的准备,只是不想这天来得如此之突然。
阿姐,我来找你了。
院中依旧在重复那首歌,紧闭着的木门纹丝不动,偶有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却也片刻就淡去。
脱离大队人马已有几日,任子衡心知这样下去大不可为,敛了敛神,当下就有了主意。明日一早他便会带着仪柳一行离开川州赶往京城,无论用何手段。
原本站在门边的云裳忽然退回了恒凌身侧,惊呼道:“夫人快看,那不是逐风公子吗?”
“进了这川州城,还怕无趣?”长歌轻哼一声,不置可否。
长歌与许暮衣交换了一个眼神,许暮衣大方地告知了他们的筹码。
沉默了良久后,长歌忽然抬头望向烈日,任由热切的阳光刺痛自己的双眼,她道:“暮衣,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也不尽然。”许暮衣小饮一口碧螺春,微笑道,“这人与上次抓到的人并非一路,上次那是江湖中的高手,为钱而卖命。而这次的却是死士,只听从主人的命令——普天之下,能有几人有能力养出死士?”
逐风点头退了出去,许暮衣与长歌对视一眼,双双沉默。两人不约而同地将那个死士的身份与闻秋想到了一块儿。
“你知道,我如今恨不得能飞到川州城去。”恒凌靠向软垫,想到即将到达川州,脸上的倦色一扫而空,显得神采奕奕。
阿若接不上话,只好沉默,想想不妥,又道:“夫人怕是累了吧?不如……”
闻不悔甚至不曾看那盒子一眼。
“阿若,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琳琅道。
琳琅愣了一下,顺势望向那幅画,却蹙眉道:“长歌,注意言辞。这儿没有驸马、奴婢。”
琳琅从未见过他们之间相处的模样,这一瞬间却觉得气血翻腾,却生生忍了下来。她闭了闭眼,朝阿若冷冷说道:“我们回吧。”
随即任由阿若搀扶着自己不再去看他们,以极为平缓的步子离去。
琳琅的视线在画上胶凝了许久,忽然不顾自己的身子,起身上前一把将那画扯了下来。
“我吩咐她上街买东西去了。”琳琅淡淡说道。阿若是素衣走后琳琅自府中众多丫鬟之中挑出来的,性格与素衣倒是有几分相像。
这两日恰逢天气转凉,六个多月的身子,加上春日较为厚实的衣裳,让琳琅看起来有些臃肿。
怀疑。
若阿姐真的不愿见她,她又如何是好?
若非出了什么急事,管事的定也不会找到闻府来https://www.hetushu.com•com
长歌冷眼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末了在心底冷哼,而许暮衣则在一旁把玩着自己垂落的秀发。
若不曾爱上,该多好。
“我们好不容易才有了现在的生活,有你,有即将出世的孩子,于我而言,就足够了……我知道府中内外流言纷纷,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闻不侮低头,伸手覆上琳琅隆起的小腹,低低叹了口气,“近来委屈你了。”
再一个时辰,再一个时辰她便可找到阿姐了。
那下属点头,神色一正,极为严肃,迎上琳琅的目光后瑟缩了一下,忙低下头去,道:“殿下,闻秋小姐被人抓走了。”
见乌雅点头,任子衡再次谨慎地观察四周,见并无异样,道:“上车吧。”上车之前,仪柳略带兴味地看了任子衡一眼,随即任由乌雅搀扶她上了马车。
“也是,若是客,都该跟夫人一样,堂堂正正地走闻府大门。”女子嘲讽她进闻府的意图,成功地让许春弄变了脸色。她正要开口送客,又听那女子开口道:“数日前我的人在凉州途中救下了一个小公子,据说是林大人的独子……林夫人,我们谈笔交易如何?”
黄昏之后天色渐晚,恒凌毕竟娇贵,赶路多天,这会儿觉得累了,遂向人问了路,主仆三人开始四处寻找广源客栈。
她伸手挑起帘子,呼吸了一下外头的新鲜空气,心下暗暗担忧,若是到了川州,并未找到怡和长公主,那么公主该多失望?
闻不悔起身时琳琅还未醒来,他望着琳琅的睡颜心口像被巨石压着,呼吸都有些困难。
见阿若害怕的模样,闻不悔下意识皱眉,问道:“琳琅,你怎么不在屋中休息?”
风温柔地吹拂而过,翻起了许暮衣随手放置在一旁的书卷,书页翻动发出沙沙声。
逐风回到闻府时,已是三更天。
恒凌下了轿,看着还算得上威严的闻府大门,颤抖的手攥紧了手中的绣帕,那朱漆大门和门上大气磅礴的“闻府”二字无来由地让她的一颗心忐忑不安起来。
等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消息,她又怎么能放任自己继续等下去?
琳琅睨了他一眼,淡淡问道:“也就是说,此番毫无进展?”
长歌又道:“夜深了,长歌先行告退,姐夫也早些歇息。”
是啊,她们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夫君,你回来啦?”
闻不悔对云裳并无多大印象,却在看到云裳身后不远处站着的恒凌及承守时,微微一愣。
他的声音让琳琅回过神来,她试图起身去捡那张纸,却因身体的缘故没能如愿。逐风上前两步捡起后再次递到了她的手中,琳琅的反应告诉他们这个记号是她所熟悉的,不单是逐风一旁的长歌与许暮衣也紧盯着琳琅不放。
“回娘娘,人就住在两条街外的广源客栈。”男子低头问道,“接下来要如何?”
“回主子,约莫一个时辰后我们便可进川州城。”外头侍卫的声音犹如定心丸,让恒凌松了一口气。
琳琅看着他,静静地等他的答案。藏在袖中的那只手,细长的指甲掐进了肉里,虽未见血,却是生生地疼。
“我知近日府中很多杂事,你先去忙吧,我有些倦了,正好小憩一会儿。”琳琅打破了沉默,也打断了闻不悔的思绪。
许暮衣一直未开口,熟知长歌性子,却也注意到长歌执杯的手悄悄多用了些力道,不由得暗叹闻秋年纪虽小,却不容小视。
第四,携手合作的秋氏后人。
自是不必她上前,云裳已然上前。
想到琳琅,他的心不由得揪成一团。
“回夫人,阿若虽识得几个字,却从未听过这歌。”阿若道。
“你们先退下吧,吩咐藏在暗处的铁军卫提高警惕,这么轻易就让人闯进了府中,我看你们是安逸太久了。”长歌微微扯了扯嘴角,慢吞吞地将棋子一颗颗纳入棋盒中。居然这么轻易就让人带走了闻秋,对手的实力看来不容忽视。
琳琅这才抬眼看他。
“实在不行,我们去请府尹大人帮忙派人一起找吧。”闻不悔掂量了片刻,道。
“夫人且当我是客人,此行只为和夫人谈笔交易,若夫人答应,那自是好,若夫人不愿意,那我这便走了。”女子笑了笑。
她退了两步,拉着闻不悔的手问道:“夫君,你不是说回来的时候给我买糖葫芦吗?”
云裳见恒凌执意去闻府,全然不听她的劝告,无奈之下说道言语上责怪于她。她知道云裳只是怕今日出门再遇上那些地痞,这儿毕竟不是燕京,倘若闹到了官府,身份势必会暴露。可她如今却顾不得这些了。
阿无,这图好看吗?
“这位娘子,跟大爷去喝两杯如何?”领头的地痞道。
第二,正在赶往川州途中的恒凌公主。
阿若跟在琳琅身边并不久,也不若素衣那般和琳琅亲近,摸不准琳琅的脾性,却又生怕她出了点什么差错而成为闻府的罪人,遂小心翼翼地问道:“夫人,可要奴婢去通报一声?”
她记得,那时候的她在老师的教导下学会了认识大毓朝中各家死士身上解号,而后——
是啊,这世上,能有什么东西经受得起怀疑?
琳琅看了身侧的阿若一眼,心下暗暗叹气。阿若毕竟不是素衣,如今的闻府,再无一人能像素衣那样贴心了。
琳琅望着他,试图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瞧了半晌,微微一笑道:“本想来看看这儿缺了什么,但想到爷时常会来,应该不会缺什么,又有些乏了,正欲回去。”
琳琅的视线越过门,落在院子中央。
她并非草木,也有情绪,也会忌妒啊……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呢?
见恒凌主仆被他们拦下,四周的人们无人敢上前,皆是一副退避三舍的模样。恒凌扫了四周一眼,视线落在领头的那个地痞身一上,蹙眉。
“闻府必毁。”闻秋眸子一敛,说出这话时,心头却泛起了一丝不舍。
几个地痞下意识停住了,朝那出声的人望去,只见闻不悔正从对街走向他们。看到他,几个地痞对视之后,其中一人道:“大哥,这闻家人可得罪不得,怎么办?”
屋外月色正浓,长歌走了几步,忽又停下了脚步。她抬眼朝天上望去,那一轮明月正悬在空中,清 冷的月光铺满了走道,有那么一瞬间让她想起了妩歌。她或许是一步步在算计着殿下,但她同样不许任何人欺负殿下。她亦是知道殿下对这男人的心意。逐风与暮衣都说他极好,那又如何?
那,她又为何动怒?
闻不悔本想追上前去,却被长歌拦住,而许暮衣则朝长歌点了点头,上前去扶着琳琅陪她一道离开。
他的话让琳琅想起了素衣,心下又牵挂了起来,忽然听到他问道:“琳琅,墙上的画怎么不见了?”
“天色太黑,小的没看清。”伙计道。
下一瞬,待他看清恒凌的面容,话未说完就咽了回去。
闻家在京里的铺子,但凡是闻家有参股的铺子,都在对手有意的打压之下到了不得不放弃的时候,如若再撑下去,势必会拖垮闻府其他的生意,他努力了良久,终究还是得放弃。
闻不悔望着她娇媚如昔的面容,忽然觉得很累。他无奈道:“春弄,别闹了。”许春弄闻言,忽然哽咽起来,“娘曾对我说世上的男子皆薄幸,我原还不信,原来夫君也这样。”
“那丫头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主,殿下大可放心。” 许暮衣对闻秋倒是充满了信心,相信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整倒。
咚咚的敲门声打破了午后的宁静,凝神对着棋盘的许暮衣与长歌被打断了思绪,却不见丝毫不悦。
许春弄从院子中提着裙摆奔向闻不悔时衣着整齐,丝毫不见当日初到闻府那狼狈之色。或许是闻府的水养人,她看起来比原先红润了许多,脸上带着娇憨的笑,若琳琅不认识她,定会觉得她极为可人。
他的视线绕了一圈,落在不远处缓步而过的女子身上,在那女子无意一回头的轻瞥中看清了她的脸。那熟悉的面容让他蓦地愣住,下意识握紧了双拳。
云裳见门被打开,心中大喜,再见到门房身后的男人,有些惊讶,伸手指着他,道:“你……原来是你。”
许暮衣蹙眉苦思时,门被人推开。
他们无凉无险地进客栈安顿好后,外头的大街上,一名自他们进川州城之后便悄无声息地跟着他们的男子暗暗记下了客栈的名字,转身没人来往的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觉。
飘落在地的白纸上是拓印出的火焰图案,那一小团火焰中间赫然还有一片枫叶。
“你到底是什么人?”许春弄浑身戒备,绞尽脑汁却想不出眼前这对自己知根知底的人到底是谁,目的为何。
“你缘何如此肯定他们是死士?”
方才那无意间的瞥,他分明是看到了她。
外头忽然传来咚的一声响,逐风的手立刻握上了剑柄,道:“我出去看看。”
长歌的绣工自不在话下,每一个细节都绣得栩栩如生。
要是任子衡知道恒凌跑到川州来会如何?
如此大意上街,若落人有心人之手,国祸便起。
长歌眸中现出一抹亮色,却掩饰得极好。
云裳上前开了门,只见门外是端着茶水的伙计,伙计的手中拿着一封信。恒凌让伙计进了屋,连带承守也跟了进来。
一旁的许暮衣适时开口,话语中略带迟疑,问:“闻老爷他……我的意思是他对殿下可好?”
阿若虚应一声,扶着琳琅转身欲走。
长歌坐在一旁与许暮衣对弈,这两日她异常沉迷于此。逐风进屋并带上门时, 长歌正巧落下最后一子,让许暮衣兵败如山倒。或许是赢得太过轻巧,她朝许暮衣微微挑眉,略微有些不满。
在场其他人则面面相觑,却都不知该如何解释。
“从那人身上问出点什么了?”琳琅问。
琳琅站在门口,听院中传出女子低柔的声音在反复吟唱着这首《猗兰操》 ,呆呆地站了许久。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任子衡一行人就已经做好了离店的准备。
身边跟着武功高强的侍卫承守,恒凌算得上有恃无恐。她敛了敛神,道:“承守,云裳,我们走。”
正如长歌所预料的那般,纵然闻秋再聪明,她终究是个孩子,若真是要比耐心,赢的人定然是长歌。
她也曾想过这一点,但她却忽略了那个孩子——许春弄的孩子。
她总是什么话都说,任何情绪都藏在心底。
开了门,吩咐外头的丫鬟照顾好琳琅后,便与管事一道快步离开。
“你是闻https://www.hetushu•com.com老爷?”恒凌神情淡漠,这就是阿姐嫁的男人?
话末,人已经飞了出去。
闻不悔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了她。
本以为这样定能让那门房前去通报,不想那门房却将银子塞回她手中,摇头道:“并非我不愿帮这位姐姐,实在是近来府中不大安宁,请改日再来吧!”云裳有些恼怒,温声道:“你不去试试,又怎知你家夫人不愿见客呢?”
许暮衣看着她的笑容,听着她坚定的话语,心疼不已。
兰之猗猗,扬扬其香。不采而佩,于兰何伤。今天之旋,其曷为然。我行四方,以日以年。雪霜贸贸,荠麦之茂,子如不伤,我不尔觏。荠麦之茂,荠麦有之。君子之伤,君子之守。
不远处的乌雅一手执扇,兴致勃勃地招呼仪柳去看那摊子上精致画扇。仪柳顺着话茬儿朝她走去,身后的几个随从也忙跟了上去,独留任子衡一人站在原地不知想些什么。
琳琅性子别扭,许多话情愿憋在心底也不愿明说,难得今日有了这么一着,他知道她这是在捻酸吃醋,若是前阵子,他定会为此而欣喜雀跃。可如今闻府却是一团杂乱,他根本无暇顾及。
此时的琳琅仍旧无法平息心中的忧虑,还有心头那说不上的感觉。仪柳与她并非一母所出,且早年便远嫁和亲,毕竟是姐妹,若真是见了面,认出她是肯定的;另一个人,更是让她笑过,亦让她痛过。
一旁的阿若虽扶着她,站久了也不免腰酸背痛。
别的女子他或许是记不住,但她与琳琅的长相过于相似,要认出来并不难。同样,不远处的恒凌亦是一愣。
琳琅张了张口,正要回答,却被霍然推门闯了进来的一名属下打断了话语。铁军卫素来重纪律,下属的鲁莽让屋内三人心里打了个突。
云裳道:“烦请这位大一哥通报一声,我家夫人求见贵府夫人。”
阿若以为琳琅与长歌她们有体己话要说,也乐得轻松,将琳琅扶进了长歌的房内后便退了出去。
即便是琳琅掩饰得再好,同床共枕多年的闻不悔亦从她的僵硬中看出了她的情绪。他叹了口气,解释道:“春弄有些神志不清,我只是不大放心她。”
闻言,许暮衣反倒安静了下来。她素来佩服长歌,也正如她所说,乱中,她们更易取胜。微微低头把玩手中那朵原本别于发际的花儿,她蓦地脱口而出道:“长歌,你的生辰要到了吧?”
从前他以为琳琅是什么身份他无须知道,也无须去猜想,她只是他的妻子、闻家的当家主母,也只当琳琅同情闻秋那孩子孤苦伶仃才带回家中来,如今却隐约觉得并非这么回事。
“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恒凌看着热闹的川州街道,心中那股急切又冒上了心头——
琳琅忽然勾起了嘴角,面上虽是一副从容淡定的表情,却掩不下内心那狂热不安的躁动。
可不管如何,闻秋失踪的消息一定不能报官,不能让更多的人知道。这也正是为何今日事发之后琳琅命令全府上下谁都不准将这事张扬出去的原因。
他的顺从让仪柳心情甚佳,遂率先踏步。因他的同行,仪柳将那些随从都留在了客栈当中。
然而,长此以往,势必会后患无穷。
“许家早已搬离川州多年,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闻不悔试图劝说琳琅,“我们夫妻多年,我可曾骗过你?”
闻不悔的视线在她脸上来回徘徊了许久,才安下心来,最后视线落在了盒中的绣品上。他眼前一亮,伸手展开了那幅绣品。《百鸟朝凤图》在午后微微有些晕眩的阳光下更显得栩栩如生,那凤凰就像随时会飞出来一般。
她也知道,在他年少时陪在他身边分享他的欢乐与悲伤的人是许春弄不是她。
闻不悔点头,示意门房开了门。
能撑起闻家这般大家业的,精明不在话下。长歌的事,即使她不透口风,总有一天闻不悔也会知道的。她也知道自己的从前也瞒不了他多久,这样也好,该来的,总归会来。
蓦地,闻不悔反应过来,试探地问道:“长歌是秦家人?”
琳琅自床上小心翼翼地坐起时,依稀还听到他在屋外叮嘱丫鬟细心照顾她的殷切话,不知为何,往日倍感甜蜜的话在昨日之后的今天听起来却觉得那么遥远。
极为温柔的话语,像是情人间的温柔低哄。
云裳道:“这会儿人怕是都走远了,你上哪儿去追?再说,这川州人生地不熟…… ”
“我以为秋儿对你而言很重要。”闻不悔一字一句,直刺琳琅的心口。
“这是长歌绣的?”虽然早已见识过长歌的绣工,他仍旧不敢相信眼前这幅绣品出自长歌之手。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全大毓只有锦州秦家的人能绣出这样的东西。
长歌人宫多年,年纪尚幼时就跟在琳琅身后,对她与秋家的关系也算是摸了个透彻,但,这却是她头一回听说秋家有死士。
闻不悔望着那扇被用力合上的门,心下虽恼怒,却又极为无奈。
里头那位娇客进府这么久了,闻府上下从未见琳琅去找过她,也未见琳琅为她动过怒,阿若也不知道琳琅今日怎么忽然就想到这儿来了。其实,不是进去就是回去,她一个当下人的不好明说,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若是找到了长公主,那又该如何?
方才他在街尾闻家的一家商号中与管事商量公事,一名伙计匆忙跑来告知他说夫人在街上遇到了地痞,惊得他连忙丢下手中的事跟着伙计跑了过来。
午后的风柔和中夹带着几许暖意,阳光透过窗外斑驳的树影慵懒地散了一地,琳琅望着那扇阖上的门许久后闭上了眼儿,许多事让她不得不去想。
见到已然收拾妥当的仪柳走出客栈时,任子衡不由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她身后拿着小包袱的乌雅,问道:“都收拾妥当了?”
“哦?”闻不悔迈出门,走到恒凌面前,问,“请问夫人今日上门,所为何事?”
到了街上,乌雅对所有的事物都抱着高度的热忱,而仪柳则像宠溺孩子般纵容着她。
闻不悔微微抬手,温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琳琅的脸儿,在门外那名管事的催促之下,只好起身离开。
她并非要闹什么别扭,也确是无须和里头那位争什么,但眼前这熟悉的人却在这一刻让她有些失望。
他伸手轻轻抚上琳琅紧蹙的眉头,微凉的触感让琳琅下意识将眉皱得更紧,瑟缩着艰难地翻了个身。
任子衡环顾四周,锐利的眼神甚至不曾错过街上那些小偷的小伎俩,却也不会强出头去抓贼。
闻秋虽未表态,脸色却好了几分。她踱步回到一旁的椅子上人坐下,就听长歌问道:“目前这局面,你有何看法?”
他是个明眼人,即使少了过于相似的容貌,眼前这女子身上的气质与琳琅极为相似,若二人站在一起,见过的人必说她们是亲姐妹。
从前她虽嫁了他,却与他处得极好,无心,故而不妒。
见她这模样,恒凌叹息一声,道:“云裳,我并无责怪你的意思。”
许暮衣一惊,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打算……”
琳琅回过神来,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早先挂着画的墙上早已没了画的踪影,显得空荡荡的。他的话让她想起了早些时候的冲动,深呼吸后,平淡地说道:“早些时候长歌和暮衣玩闹,不小心扯掉了墙上的画,我便收起来了。”
“风云变幻,世事莫测,又怎有不败的道理?”长歌洒脱地接受她的调侃,转而故作不解地问道,“秋儿上这儿来,不会是心里念着我们了吧?”
何况,忍了这么久,她到低也很好奇那都是些什么人。
眼前这女子与琳琅确实有七分相似之处,也难怪伙计认错了人。方才他在对街时,远远的也误以为她是琳琅,而顾不得去细想。
并非他不想送春弄回许家,而是许家根本不愿认春弄这个女儿。他能如何?将她赶出闻府,让她自生自灭吗?
城门上的“川州”二字入眼,恒凌满心的焦虑在这时候全然消失。对她来说,只要踏进川州城,就能够再次见到阿姐,这一路上的辛苦全都是值得的。
若是殿下不愿见,他也无可奈何。
若非情势不允许,她还真想留在这川州掺和一脚。
一无所知,又从何保护她?
不知过了多久,车中的仪柳似是无意地叹息道:“妹夫,到了燕京,先让我去 看看大姐吧!”
“没想到长歌也会败呀。” 许暮衣比自己赢了棋还要高兴上三分。
简而言之,她之于她们,既是可以互相利用的朋友,又是摸不着底细的敌人。
原本服侍在四周的丫鬟们也跟着退了出去。
他退下后,仪柳自软榻上坐了起来。
己经在拼命地说服自己了,似乎毫无用处。
“无事。”任子衡看起来面色如常,垂放在身侧紧握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松开,让人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虽是如此,视线却再次望向方才看到长歌的方向,而那身影早已消失在原地,那儿来往人群匆忙而过,也有停顿者,皆非他要寻之人。
世人眼中神一般存在的秋家人,向来是无人敢冒犯的,大毓朝中人人敬而畏之的秋家从不需要死士。
“逮到这些人之后,交予我,如何?”许暮衣闻言,心下跃跃欲试。其他人一致看向她,她则耸肩笑笑,道:“只是近来有些无趣罢了。”
说完,越过闻不悔,三人缓慢向前。
任子衡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会认为大姐已经死了呢。
本是想看看里头那位是什么角色,到了临门一脚她终究是放弃了。她不愿自己像个妒妇,更不愿去怀疑闻不悔。
“阿若,你先下去吧。”到长歌她们的厢房门口时,琳琅同阿若说完,又转而朝其他服侍在门口的丫鬟们吩咐道,“你们也退下,没有我的吩咐谁都不准靠近半步。”
承守见地痞拥上来,正欲拔剑,却听有人喝道:“住手。”
他的视线再次落在琳琅身上,知道这绣品定然是琳琅让长歌绣的,又想起近来府中内外的那些闲言碎语,心下更是愧疚。他张嘴欲言,老半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从不过问并不代表无知。
“姐夫,有些话我不说你心头也明白,这几年下来姐姐的性子你也摸清了几分,她心里不舒坦了也只会憋着不会跟你闹什么,但小妹希望你记住,有我在一日,就不许她受委屈。有些事不知道其实更好。”长歌见他满眼坚定,不置可否,冷笑道。“秋儿失踪她心里急,若想让她过得舒坦,就随她去吧。”
手悄悄扶上门框,https://m.hetushu.com.com许春弄故作镇定地问道:“你是何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咚咚的敲门声让怔然陷人思绪的恒凌蓦地站了起来。在一旁打着瞌睡的云裳吓了一跳,忙跟着站了起来。
琳琅望着她像只鸟儿般扑人了他的怀中,眼中除了他,再无他人。
“若我要你今日便将她送回许家,从此再不相干,你当如何?”琳琅状似平静,缩在宽袖中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成拳。
长歌心情似乎不错,极为赏脸地点头。
车内的仪柳嘴角微勾,掀起帘子探头去望了被甩在身后的男人一眼,嘴角漾起了冷笑。
不管云裳如何劝说,恒凌却毫无睡意。
许暮衣走到她身旁的栏杆上坐下,也不提先前在琳琅房中发生的不愉快,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小丫头呢?”
见长歌装模作样,闻秋也不愿再绕圈子,开门一见山,道:“你也知道我来这儿找你所为何事,我们就坦诚一点吧。”
许春弄好比一根刺,扎在她的心底,每每想起,便扎得她的心生疼,而这刺却无论如何都拔不掉。
入夜之后的凉意在寻常人眼中或许算不得什么,却让琳琅下意识抱紧了自己。陪在她身边的闻不悔看了她一眼,知道这个时候她不会愿意先回屋休息,便让下人在大厅里添了炭盆。
阿若话虽没说完,却也聪明地不再说下去,忙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长歌闻言将视线从棋盘移向琳琅,眸中有复杂神色一闪而过,却很好地掩了下去。她道:“死士身上一般都有主人的记号,那人死后,逐风详细检查了他的身体,腰上三寸的地方,滴上药水后出现了一个记号。”
“就在逐风大人派属下去找闻秋小姐的时候。”他赶到时晚了一步,“逐风大人已经去追歹徒了。”
不过,有的时候你不去惹麻烦,麻烦却会自动找上门来。
云裳一听,急了,忙跺了跺脚,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如有一日他负了殿下,那么,她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我需要知道,目前我们的手中有多少筹码?”闻秋不掩好奇。她知道他们布置了许久,却不清楚到底哪步棋是他们安排的。
马车旁伴着的任子衡心头一颤下意识夹紧了马腹,马儿受了惊吓,嘶鸣着止住了步伐,顿时与马车错出了距离。
逐风提气,正要飞身进府,却又听恒凌冷冷说道:“她一日不见,我就一直站在这闻府门口等着她。”
或许不多,低这些,足够毁掉闻府,也足够让他们重新在朝堂上立足。这些筹码有的或许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下,也不清楚这些筹码中到底有几个能用到最后,就目前而言,足矣。
几个地痞将恒凌三人拦成了一个圈,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姿态。
她后悔了吗?
“无事便好。”仪柳笑笑,不顾四周,忽然惊呼道,“咦,那边那姑娘怎么看起来那么眼熟?好像……好像是曾经伴在大姐身边的人?”
她忽然好想哭。
“是吗?”闻秋自椅子上站起,转身便走。
闻不悔回头看了琳琅一眼,神色复杂。门外的管事再次出声催促,他也无心再去追究画的去处。
常年的军营生活让他练就了一副好眼力,那匆忙消失在他视线里的人分明不该出现在这儿,可他却真真切切地见到了秦长歌。
望着紧闭的房门,她有些怔然。
睡梦中的琳琅紧蹙着眉头,睡得极为不安稳。这样的清形他并非初次见到,琳琅初进闻府头两年,夜夜都是如此,后来他就再也不曾见到琳琅睡得如此不安稳了。可如今,他却让她不得安心了。
明明是极为体贴的一句话,却让闻不悔心头堵得慌。看着琳琅脸上不掩饰的倦意,他淡淡说道:“你若累了,就先小睡一会儿。近日太忙都没能好好地看看你和我们的孩子,我想留在这儿多陪陪你。”
“琳琅,我们该好好谈谈。”闻不悔抓住琳琅的手,琳琅欲抽回,却被他握得更紧。
热闹的街上,从来都少不了一些惹事的人。
“朝那巷子走去了。”仪柳收回视线,睨了他一眼,在心底微微冷笑,又道:“怕是我看错了吧,大姐身边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川州呢。”
那,有朝一日琅琅在别人的身上看到这个图案时,一定要想起来哦!
一路顺利得让云裳觉得极为愉悦,故而给轿夫的赏银足够那些轿夫眉开眼笑。
阿姐,恒凌就快找到你了。
长歌的生辰亦是妩歌的生辰。
慢慢,慢慢地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闻府的管家给长歌她们安排的厢房布置得极为雅致,且景色怡人。许暮衣对着盆栽里的花儿啧啧凉叹之后不忘摘下一朵别于发上,回头笑向长歌:“美吗?”
若是在以前,琳琅不说,他定不会主动去问。但如今不比以前,他必须要知道这些事。
长歌并不理会闻秋,而许暮衣苦思冥想下步棋的落脚之地,也无心理会她。闻秋并不介意这些,她缓步上前,走到了她们身侧。
第六,将许春弄送到川州来且动机不明的幕后黑手。
“妹夫,怎么了?”仪柳停下脚步回过头去,似笑非笑地望着任子衡。
琳琅一愣,随即笑道:“爷说笑了,若长歌是秦家人,那我呢?”
琳琅的目光落在闻不悔的脸上,看了许久,忽然轻笑,“今日,你不就骗我了。五天前,你便寻到了许家人,不是吗?”
话音方落,她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偏头看长歌。
“公主,何不派人往闻府送拜帖,邀闻夫人出来一见?”
不过,有些事怎么能忘呢?
或许吧。
“长歌儿又吓唬人了,川州城这么大,又怎会那么轻易就遇上呢?”许暮衣出声安慰,随即回头瞥了逐风一眼,道,“看来这闻府也不甚安全哪!”
闻不悔也不再问,明白琳琅将这东西给自己的用意,遂将那绣品收进了锦盒中。近日来府尹万不全一直催人上门来问他是否解决了贡品一事,他派去锦州秦家的人一直都没能传回好消息。上贡的日子一日日|逼近,他正为这事儿心烦,长歌送的这份礼真是送到了他的心坎上。
侍卫停下马车,恒凌不由分说下了车,云裳无奈,也跟着下了车。侍卫拉着马车,与云裳一起默默跟在她的身后行走。
踏进门的是近来闭门不见外人的闻秋。
他方走了两步,琳琅又道:“再忙也要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察觉到恒凌眼底一闪而过的愤怒,闻不悔显得有些惊愕。他确定这是第二次见到恒凌,在此前与她并无交集。
他们放肆的语言率先惹怒了云裳,云裳喝道:“大胆——”
“殿下,您怎么了?”逐风有些担忧。
闻不悔闻言,心头泛起淡淡的喜悦,忙回道:“嗯,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若丫鬟服侍不周,就换一个。”
碍于她的不友善,僵立片刻,闻不悔方道:“你与琳琅……”
闻不悔一直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直到他们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秦长歌。
琳琅低眉顺眼,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心忽然有些凉。若是从前,他再忙,也会以她为先。
闻不悔急匆匆地走到他们身边,看都未看那些地痞,转而向恒凌道:“琳琅,你——”
“这歌叫《猗兰操》,甚为好听。从前我家中有一歌女尤为善歌,很小时我便听过这歌。此歌原是一位圣人所作,我母……母亲也极爱这歌。”琳琅淡声道。
“你欲如何?”
与恒凌他们落脚的地方隔了两条街的一家客栈中,方才跟踪他们的男子匆忙进了客栈,直入上等客房。
“兄弟们听听,这丫头居然说我们大胆,哈哈哈,咱们兄弟别的没有,就是天生胆大。这丫头姿色也不错,不如跟这娘子一道抓回去当小妾,又或者……卖到宜春院还能卖个好价钱,你们说是不是?”为首的地痞挽袖,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朝四周的地痞挥了挥手。
而他,自小开始不仅时常出入皇宫内苑,更与怡和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不久后,马车出了川州城,一路向北朝燕京的方向而去,不日便可与护送尚国皇后进京的大队人马会师。
大姐那样的一个人,怎会那么轻易就死掉?
这个繁华安定的地方就是阿姐生活的地方,她忽然觉得川州的天空下到处都有阿姐的气息。
她与妩歌接触的时候并不多,记忆里最美好的印象是彼时她刚被带到殿下身边时,温柔的妩歌对她那短短几天的细心照料。她认识长歌已久,明白妩歌对于长歌的重要性。
或许是仪柳作出赶往燕京的决定让任子衡放松了警惕,他并未注意到城外三百里外的路上,有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与他们擦肩而过,而车中,坐着谁都意想不到的人。
闻不悔走到琳琅身旁坐下,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小毯子,见她专注地看书,张嘴欲言,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午后的阳光自窗外铺进屋内,暖洋洋的。
琳琅睁眼,道:“你去忙吧。”
他做不到。
抑或者,任子衡知道大姐还活着,并且就在这川州城内,又会如何?
“你是闻老爷?”恒凌重复了一次。
目送琳琅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许久后,闻不悔终于将视线转向长歌,冷冷地问道:“我需要一个答案。”
她等着这一天,已经不知等了多久。
闻家在川州有的不仅仅是威望,还与官府关系十分之好,惹毛了他们没准会吃上牢饭。虽说他们在官府也有些小关系,但毕竟得罪不起闻家。
闻不悔点头,问道:“夫人若有事尽管说来听听。还不知夫人今日上门找贱内有何要事?”
要是妩歌还在,也会如此吧?她也是舍不得殿下受一丝的委屈。
是啊,那时的她,并不爱他。
在闻不悔出门后不久,琳琅便收到了逐风的消息,说有要事相商,故而他们一行人才聚集在此处。
恒凌自小长在宫里,也算得上后宫一霸。后来嫁到了将军府,是府中的当家夫人,也偶有上街,但遇到地痞流氓还是第一回。
闻秋停下脚步,回头,冷冷睨了长歌一眼,道:“我既然来了,就是想开诚布公地和你谈,若你执意拿乔,也无妨。”
琳琅她们都守在灯火通明的大厅中等着还未归来的逐风,包括在日落西山回到有中后才知晓府中出了这么件大事的闻不悔。
“我又为何要与你联手?”长歌为自己添了茶水,道,“多了你或许可以事半功倍,少了你,于我而言,并无多大的影响。”
过了片刻,琳琅放下书,看了他一眼,指着放在旁边的锦盒,道:“这盒中的东西是长歌带来的礼物,你不妨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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