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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天下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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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谁知相思透骨 第六十五章 重逢

卷四 谁知相思透骨

第六十五章 重逢

村里几个孩童见来了陌生人,皆吓得跑回家中,让李砚再次感慨万千。他拉着马走过时,两旁茅屋中多有人悄悄探头,却无人敢说话。
身后熟悉的声音让坐在凉亭中发愣的琳琅回了神,她转身,便看到了不知何时来到身后的任子衡。
李砚放慢了马速,看着田间劳碌的百姓,叹息了一声。
李砚对此倒也赞同,道:“怡和长公主怕是想不到陛下会出现在这儿。”
屋内,景珣负手而立,背对着他,亦是做东勒人打扮。李砚的脚步声让景珣转过身来,屋内有些昏暗,李砚看不清他的面容。
东勒大军此次进犯来得十分突然,幸而任家军一直都处于备战状态,才不至于因此而慌乱。任子衡领军出城正面迎敌,这场奇袭让嘉庆一十一年的大年初二陷人了一场兵荒马乱的杀戮之中。
景姮刚送到他身边时,尚在昏迷中,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身上那伤口总是动不动裂开,而后淌血。
闻不悔望着她那骄傲的小模样,想训她,却又舍不得,末了叹了口气。他将景姮的衣裳拉好,手抚在那伤口上,眼中闪过无数复杂的情绪,心疼,也心酸。
眉眼尤其像。
将李砚安全送到村落后,伍一抱拳,道:“再往前便是淮都了,砚少一路珍重,伍一在此别过。”
闻不悔脸色乍变,问道:“姮儿乖,爹看看。”
许是因为春节,硝烟减少了些许,但也只是些许,并未因此而消停——就像大毓与东勒一样信佛,信佛者好慈悲为怀禁杀戮,战争却不会因此而隔绝迹于世。
“替我谢过你家殿下,我本就是要去淮都的,你也无须送我到那儿,只需将我带出隋邑便可。”回燕京固然安全,却不在李砚的考虑范围内。
后来她终于醒来,让他总算安了心,却无法入睡,每每入睡总会因为身上的伤口而哭着喊疼。
光线虽昏暗,但那张脸他决然不会记错,确实是那早已在闻府大火中丧生的闻不悔。而那小女娃,他猜想就是让怡和长公主遍寻不着的女儿。
任子衡嘴角微抿,却不愿开口。
与她初到淮都时大不相同的是,如今他的伤势已然痊愈,近期的休养让气色也逐渐转好。
这日一早,李砚将守在门外的hetushu.com.com伍一叫进了屋内,道:“与你家主子知会一声,我该回了。”
“阿姐见到我,定会大吃一惊的。”景珣冷笑一声,问道,“望苏现今如何了?”
“告诉你之后,你又能如何?你我注定有缘无分。”琳琅的眸子变得深沉幽暗,“你娶的人是我最疼宠的妹妹。”
也不待任子衡再开口,不远处就传来了士兵的喊声,“报——将军,敌军主帅苏妩率兵朝淮都攻过来了。”
“我不会因此而放弃,除非你真能君临天下。”
大敌当前,任子衡神色一正,忙迈开步伐朝报信人而去。在他远走之前,琳琅听到他的声音清冷而疏离——
他一直都记得这个孩子睁开眼时,弯着眉眼喊他“爹”的模样,是那么的可爱……
姮儿虽然小,却像极了她。
若单是因为他爱她,那么多年前他断然不会因为责任而娶恒凌。她比谁都清楚任家人那骨子里根深蒂固的忠义感,这也正是任家军誓死效忠任家的原因之一。
李砚看着她那模样,不由暗笑在心底。
李砚这才敛下心头的悲天悯人之情,见身侧的伍一己经策马狂奔而去,忙驭马追赶上去。
往日待望苏最好的人,非景珣莫属。
“爹,姮儿困了。”景姮在他怀中打起了小哈欠。
琳琅沉默了片刻,叹息道:“我并不值得你挂念。”
淮都城因战事而显得凋败冷清,虽是春节,城内家家闭户,从前走访亲戚之类的活动,再次都消停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将要离开的缘故,门外伍一对他的看守忽然放松了下来,晚膳之后便再也没看到他的身影。
显然也无再待下去的必要。
他身上的伤口逐渐愈合的那一个多月,他夜夜守着她,哄着她,才换回今天这般活蹦乱跳的小女儿。
战乱后,村落中余下的村民亦多是老弱妇孺,自大毓占领淮都后,并未有过大屠杀行径,加之东勒国君昏庸依旧,百姓连年苦不堪言,故而村落中的百姓对大毓人虽恐惧却也没那么厌恶。
如此,也算是熬过了一个冬天。
闻不悔笑了笑道:“辛苦伍侍卫了。”
他拉起景姮身上的衣裳,检查她肚子上的伤口。剑在她身上划出了长长和图书的一道口子,伤口早已结痴,变成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在昏暗的烛火映照下,像恶鬼的脸那般阴森恐怖。
待到午膳时分,伍一才回了话,道:“明日一早,我便送砚少离开。不知砚少欲去哪儿?”
任子衡道:“看到你站在这儿,遂过来看看。”
“任家素以忠义而名动大毓,我想知道你为何弃阿珣而就我……若你说是因你爱我,我必定是不信。”琳琅望着荡漾出一圈圈涟漪的水面,声音空旷而悠远。
见他紧张,景姮竟咯咯笑出声来,然后越发偎向他怀中,道:“爹笨笨,姮儿骗爹了。”
腊月末,大将苏妩带领的大军撤离隋邑县城,在驻守淮都的大毓军队三百里处扎营,隋邑县便平静下来。
在隋邑县城待了三日后,李砚便萌生离开之意。
李砚尴尬一笑,指了指院内,伍一看了他一眼,旋即走到院门口,朝男人说道:“闻老爷,是我。”
伍一看了李砚一眼,率先迈出了步伐,李砚忙跟了上去,二人一前一后,朝着李砚住的方向而去。
小女娃似乎很高兴,扯着他的头发,甜甜地喊了声“爹”。
小娃儿嘴一扁,不悦道:“是姮儿。”
院子内的人听到这声响,便抱着小女娃过来查看。
出了禁闭了他十几日的院子,也不知往哪个方向走,宅邸极大,这一路上却未曾见到几个下人,静得有些吓人。
“所以,我与离离之间你弃我而选择了离离?”任子衡怒极反笑,“在你心中,离离更重于我,是吗?”
“你为何会知道当年的事?”任子衡脸色骤变。景珣做得十分隐蔽,他处心积虑查了十多年才将此事查得水落石出。
千般怨,万般恨,都抵不上这么一句“是敌非友”来得伤人。
李砚叹息一声,也不说话。
湖心那座凉亭里,可见四周碧波荡漾。凉亭上高悬着的大红灯笼在水面映出了清晰的倒影,在微风的荡漾下划出了一道道妩媚的红线,显得极为美丽。
景姮这名字虽好听,却总让闻不悔有几分排斥感,这个名字总是若有似无地提醒他,自孩子出生那时至今,他不曾参与过她的成长。故他为她另取别名,但她却只认原来那个名儿。他虽不喜,却总是拗m.hetushu.com.com不过她,最后也只好顺着:“好、好,是姮儿。那么,姮儿今天乖吗,可给奶娘惹麻烦了?”
小女娃并未发觉到不远处有人,仍在努力拍门,许久后见还无动静,嘻嘻一笑,竟抬起小短腿去踹门,那门便开了。自然不是娃儿那点小力道踹开的,而是里头的人听到了外头的声响,上前来开了门。
小村落位于淮都西门三百多里处,与剑拔弩张的东北二门大不相同,西门临水,小村落不远处便是淮海,一望无垠的大海藏不住,故而小村落附近并无什么人把守。
“是敌非友么?我知道了。”景珣眸光幽暗,看不出什么情绪,末了,他松开不知何时紧握着的手。
他在这儿不声不响地待着,心底多少也希望能与夙轩衾再见一面,但那日一番浅谈之后,他们二人便再没见面,许是夙轩衾有心避而不见。
这个答案早在伍一的意料当中,他想了想,说道:“殿下让我奉劝你一句,回燕京才是明智之举,边城毕竟太乱了。”
而后就是开春。
在村口站了好一会儿后,他才拉着马踏进了村门。
她的话刺得他鲜血淋漓,心口像被撕裂那般疼痛,眼前的人明明是如此熟悉,却又让他觉得这般的陌生。
屋门口也挂了两盏灯笼,房内亦点着灯,光亮绰绰,从屋内淌了出来。吸引李砚的,却是那名身着大红衣裳的小女娃。
李砚靠着墙,大惊过后,仍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见。许是太过震惊,他无意间撞 到门板,发出突兀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大声。
就连她说要与他和离时,也是那般轻浅平淡。
任子衡负于身后的双手握得极紧,脸上却带着轻浅的笑容,道:“你是我们大毓未来的国君,我不过是在尽臣子的本分。”
闻不悔见是伍一,淡淡说道:“原来是伍侍卫,这么晚了,可有事?”
漫无目的地胡走一通,远远看到一座院子中有光亮,便走了过去,看到院子门口的匾额便猜测那亮着灯的地方该是书房。
伍一遂沉默。
那时他极端地恐惧,总是害怕这孩子尚未睁开眼看他就再也不醒来。
他这一声“闻老爷”让李砚愈发确定自己没认错人,也断定了那女娃便是集万千宠和_图_书爱于一身的常安公主景姮。
骑马伴于他身侧的伍一冷漠道:“砚少,若不赶路,今日入夜之前势必无法赶到淮都城外的小村落。”
闻不悔抱着她在案桌后坐下,轻拍着她的背,低声道:“睡吧,爹陪着你。”
留景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上前几步,拉开了那扇摇摇欲坠的门,让李砚牵着马进了院子。李砚将手中的马缰递给了留景,快步朝屋子走去。
门内的男人将险些摔倒在地的小女娃抱了起来。李砚借着灯光看清他的脸时,大惊,赶忙躲在了院门旁。院门旁的围墙将他很好地遮挡住,故而那男人并未发现他。
此时已入了夜,府中的灯笼多已熄灭,让整座宅邸顿生出几分荒凉来。李砚住的院子门口挂着两盏大红色的灯笼,映出的光线都是红色的,这样一种柔和而喜悦的颜色却无端让人觉得清冷。
然而,这不过是个开始。
伍一道:“方才巡夜,正巧路过此处,听到动静遂过来看看,却发现是小姐在玩闹。我本想趁你们不注意先离开,不想还是弄出声响来了。”
景珣面上倒看不出什么,道:“自然是进淮都。”
任子衡紧握的双手咯咯作响,却又强忍着满身的怒意不愿去伤害琳琅。
李砚入了座,呷了口苦涩难以人口的茶水,将其咽下后,说道:“皇上接下来有何打算?”
村路尽头,老槐树底下那间屋子中走出了一个人,寻常普通的东勒国装扮,看起来就像是这村中的村民。李砚见了他,打趣道:“留景,你这身打扮,若不开口,定不会有人怀疑你是大毓人。”
“打扰闻老爷了。”伍一赔礼,随即又道,“若无他事,请容许伍一先行告退。”
“是敌非友。” 李砚言简意赅。
小女娃将自己那小小的身子趴在门上,试图推开那厚重的门,试了好几次仍是徒劳。她扁扁嘴不愿放弃,改伸手去拍门,可惜力道过小,并未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躲在门后的李砚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思索着该怎么脱身。此时,忽有一只手拍在他的肩上,让他一又是一惊,看过去,竟看到了一整晚都未见到的伍一。
闻不悔颔首,遂抱着手中的小女娃转身回了书房。
伍一低声道:“砚少,你该在屋www•hetushu•com•com里好好待着,而不是四处乱跑。”
李砚回之以笑,道:“淮都。”
“你怎么来了?”琳琅微微一笑,视线复又转向湖中的倒影之上。
自她来淮都后,他总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旁,一直陪着她,这样的体贴却让她心头愧疚感更甚。
李砚淡淡一笑,挥手目送他策马离去。
“是,于我而言,离离更重于你。”琳琅面容沉静,道,“所以,我并不值得你挂念。”
琳琅转过身,看着风轻扬起他的发梢,竟柔和地笑开,望进了他的眼底,道:“你不过是在报复阿珣罢了,报复他当年使计让你娶了恒凌。”
这个男人固然很好,却已在多年前便注定与她有缘无分。
日落之后,二人终是赶到了淮都城外的那个小村落。
李砚开了门,几四周无人,便走出了房间。自他到这儿后,就不曾走出过房间一步,如今有了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
东勒与大毓习俗虽大有不同,却是同样重视春节。奈何战乱之下,两国边境百姓的春节皆过得不那么热闹喜庆。
“又在想姮儿了?”
“乖。”景姮笑嘻嘻地在他怀中乱蹭,随即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蹙起了小巧的眉头,道:“爹,疼!”
“你从未告诉过我。”不敢置信之后,怒意让任子衡语气变得尖锐。
确是没有她生气的模样。
骑马驰于道上,可见道路两旁多数田地已经日渐荒芜——各国战乱数东勒受烈冲击最大,与大毓的数场战役损失了东勒太多兵马,大多数东勒百姓家中已无壮丁,田间劳作者多是老弱妇孺。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又看到了她,想起她浅笑的模样,想起她整眉冥思的模样。记忆中似乎没有她生气的模样,他想了又想,最后不得不放弃。
夜色更深,书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不知过了多久,景姮终于在闻不悔的怀中睡着,睡得极为安详,不知过了多久,在他怀中蹭了蹭后,竟睡梦中喊了声“娘”。闻不悔低头看着景姮纯净的睡颜,心却莫名地抽疼。
“恒凌嫁进任家的第二年,我便知道了。”琳琅说得云淡风轻。
闻不悔阖上书房的门后,低头亲了亲怀中小人儿的脸蛋,神色十分柔和。他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问道:“绾绾今天乖不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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