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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宫无妃

作者:华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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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册 第三十二章

中册

第三十二章

这批羽林侍卫,只有区区三十人而已。可在这空旷的陵园之中,三十人剿杀一人,已经很有胜算。太皇太后也把这批人提早送进永固陵,藏在用来存放棺木的后室中。做了二十年的祖孙,太皇太后和皇上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选择了同样的方法。或许连上天也想知道,究竟谁更技高一筹,他们都在前一晚把人藏进陵园,竟然阴差阳错地没有发现对方。
冯妙的脚步略慢了一些,她忽然想起自己不该出现在这里,侧身躲避在石雕神兽背后,探出半边面颊看着万年堂门前的情形。
拓跋宏不紧不慢地说:“祖母带来的人虽然不少,可一个个杀过去,总有杀光的时候。”隔着墓室的石壁,他看不清太皇太后的脸色。但他知道,冯诞送去的美人夜来香料,已经产生了效果,太皇太后此时必定暴躁多汗,思虑远不如从前周详。他用太皇太后私幸南朝使节的事情做引子,激怒太皇太后再让冯诞送上香料,为的就是扰乱她的心神。
精神紧绷着忙碌了一整天,拓跋宏忽然想起一件事,向李冲问道:“李大人是如何得到消息赶到永固陵园的?”他锁紧眉头仔细回想,那天似乎看见李冲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虽然遮挡着面容,可是那身形,他却看着有几分莫名的熟悉:“还有,跟李大人一同来的侍女,后来怎么没再见到?”
方山的天空澄澈碧蓝,如同一块巨大的蓝色水晶石一般,云海另一侧,仿佛有神佛的眼睛,默默无声地注视着世人。太皇太后突然如被雷电击中一般,从前闪过心底的疑惑,骤然变得无比清晰。太子……太子长得并不像拓跋宏!
没有了高车和吐谷浑的支持,柔然也已经不足为虑。拓跋宏命人把那名伪装成内监的柔然人尸身送还给柔然,却不提赏也不提罚,只让他们自己思量轻重。柔然可汗不得不向时势低头,也表示愿意归顺大魏,年年朝贡。
李冲自然而然地接过茶喝了一口,仿佛他原本就是帝王的老师一般:“皇上重用汉族世家子弟,又推行俸禄,断了这些宗室王族的财路,他们自然感怀太皇太后的恩德。说到底,不过是利益罢了。”
册封高车首领阿伏至罗为高车王,准许他自行选立下一任高车王,世袭罔替。拓跋宏还下令赐给高车大量的谷物、布帛、耕种工具,准许他们西迁选择合适的地域定居。他还派了三十名能工巧匠随行,沿途帮助高车人搭建房屋、耕种土地、引水灌溉,把大魏的繁华富饶,毫无保留地分享给高车子民。
他握起太皇太后的手,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掰开,从里面取出朱雀印章。她握得那么紧,朱雀尾羽上的花纹,都深深地印在手掌心上,鲜红得像要滴出血来。李冲把印章交到拓跋宏手中,他不过是想给太皇太后留住最后一点尊严,她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别人来搜她的身?
像要验证他的话一般,石门中间的一支白羽箭“嗖”一声直飞出去,羽林侍卫www•hetushu•com.com中最前面一人,还没来得及叫喊,就被射穿了胸膛。
拓跋宏一步步上前,向太皇太后的印信伸出手去。甬道上忽然响起一声暴喝,有人疾冲过来,长长的马鞭一甩,“啪”一声卷在羽林侍卫的手腕上,没来得及射出的弓箭脱手飞出几步远,掉落在地上。手起鞭落间,李冲已经快步赶到太皇太后身侧。
李冲的双眼紧盯着那只香囊,反复看了几遍,手不自觉地松开了弄玉,脚下也向前大跨了两步,径自走到冯妙面前。直到冯妙叫了一声“李大人”,他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轻咳了一声说:“抱歉,老夫只是看姑娘的香囊样式特别……”
平定了外患,大魏之内的情形,却让拓跋宏隐隐担忧。原本以为软禁了太皇太后,事情便尘埃落定,没想到的是,拓跋氏亲王不相信他的说辞,联名要求面见太皇太后,亲眼确证她的病情。
话音刚落,石门中间又有两支箭凌空射出,太皇太后身侧的两名羽林侍卫应声倒地。拓跋宏的声音酷厉而决绝:“祖母说的是,朕不会辜负林琅的一番苦心。她到死都在忍着心中滴血,为的就是这一天!”
身后的羽林侍卫,忽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啸,那是羽林侍卫之内,传递紧急消息的信号。有人走上前,把一只青瓷双耳瓶放在太皇太后身侧地面上。
此时还没到与始平王约定的未时三刻,李弄玉对李冲说:“父亲先带她进去吧,我在这里等始平王殿下,到时候用鹰哨跟父亲联络。”李冲向来反对豢养凶猛的飞禽走兽,别人赠送给他的猎鹰,他都直接叫人拿去放生,雕凿精美的鹰哨却留了下来,跟几个女儿一起学会了训鹰人的传讯方式。原本只是父女之间的游戏,没想到真有派上大用场的一天。
太皇太后从衣袖中解下一只缎带扎口的锦囊,拿出赤金镶芙蓉石的朱雀印章,握在另一只手中。二寸长的印章,一只手便能握住,却代表着大魏宫中至高无上的权力和地位。太皇太后的谕令,都要加盖这枚印章,才能颁行。
刚直到近乎迂腐的太子少傅,竟然会对一个女子样式的香囊感兴趣。冯妙心里觉得奇怪,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低头敛衽说道:“这是一位老夫人赠给我的,并不是我自己的东西。”
“倘若太皇太后要在灵泉行宫颐养天年,臣……愿以东宫臣属的身份,一同留在此处教导太子殿下。”李冲紧握住她的手,说出了这句话。只要她肯放弃,那么他也甘愿放弃一切,留在灵泉行宫陪伴她的余生。
“宏儿,哀家的印信,绝不会交给其他任何人。如果是你想要,你就亲自来拿。”她把握住印章的手向前递出。羽林侍卫已经取出火石,点燃了青瓷双耳瓶中的火油。要拿到印章,拓跋宏就必须走出墓室。可只要他一靠近太皇太后,便会被她拉住,羽林侍卫紧接着便会把烧着的火油泼洒在他身上。
李冲叹了口气,似乎有些不和图书忍心,但还是对她说了出来:“臣来时,看见广阳王的兵马已经集结在陵园之外……”太皇太后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终于褪去,李冲不忍再说,把头侧向一边。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有广阳王的兵马在,增援的羽林侍卫,不可能进得了陵园。
“宏儿,等你一个个杀光了他们,难道你也要射杀哀家吗?”太皇太后语音凌厉地发问,可回应她的只有山间幽幽呜咽的风声。
水月阁外仍旧安静如常,可第一重门内,却增加了一队带甲的精锐侍卫,不准任何人随意出入。
“臣担心太皇太后的安危,特意进来看看。”李冲诚恳地看着太皇太后的面容,她也不年轻了,不再是当年那个让皇帝一见就动了心思的少女。
听到“老夫人”三个字,李冲的呼吸几乎都完全屏住。他还想再问,可冯妙担心陵园内的情形,不住地向里面张望,一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焦急。李冲想起深埋在心底的那个人,原本萦绕在心头的一点犹豫,顿时烟消云散。即使只是为了那个人,他也绝不会让年轻的天子死于非命。
太皇太后这一次,几乎是在拼着命与他一同覆灭。
等候在门口的行宫侍卫统领,赔着笑上前阻拦:“太皇太后和皇上在巡视建好的墓室,特意吩咐不能放人进去,请李大人在这里稍等片刻吧。”
万年堂门前,太皇太后带来的三十名侍卫,已经只剩下几名。地上横七竖八地躺倒着许多尸体,鲜血顺着青砖间的缝隙流淌,刻着莲花飞天图样的石门上,同样血迹斑斑,箭痕累累。原本打算用来围困拓跋宏的石壁,现在却成了他最好的盾牌。
平缓的语调,恰到好处地掩盖了他心中的不甘不愿。他想把后位留给一个真正心爱的女子,只有皇后,才能与皇帝像夫妻一样大婚,同饮合卺酒,结衣纳百年。
从古至今,帝王贵胄最怕身后不得安宁,几乎没有人会选在自己的陵寝内大肆杀戮。可隔着石门相对的这两人,却毫不在意这些虚无缥缈的忌讳。
自从被拓跋宏说破了南朝使节的旧事,她的头痛就越来越厉害,每晚要燃两次美人夜来,才能压住。
太皇太后身后,一队改换了衣装的羽林侍卫,从另外一侧包抄过来。她调动不了任何兵马,便从负责守卫太皇太后和东宫太子安全的羽林侍卫身上动心思,细心查访他们的家人|妻儿,赏赐大量的金银财帛,又对不服从号令的人严加惩治。
太皇太后抬眼看见李冲的脸,距离他们第一次相见,已经过去了二十几年,那张脸已经不再年轻了。她微微皱眉,像是在问,又像是在责备:“你怎么来了?”
“孙儿已经替您安排好了去处,方山风景秀丽,又有温泉,最适合上了年纪的人颐养天年。祖母年纪大了,头风病久治不愈,腿上也老是觉得寒凉,最应该留在方山好好休养。朕返回平城后,会再拨些人来悉心照顾祖母的,务必不让任何政事来叨扰祖母。”拓跋宏的声音明朗如日,谈www•hetushu•com•com笑间,那一排白羽箭齐齐射出,又是几名羽林侍卫应声倒下。
她冷冷地笑了一声,慢慢地说:“说来奇怪,虽然哀家自认为做了万全的准备,可还是觉得也许宏儿会令哀家大吃一惊,宏儿你果然没有叫哀家失望。不过,哀家今早出门前,特意把崔锦心留在了灵泉行宫内,如果哀家今晚不能安然无恙地回去,她就会先扼死太子,再自缢来陪伴哀家。”
对吐谷浑,拓跋宏给予了另外一种恩赏。先皇在位时,吐谷浑曾经归附北魏后又反叛,先皇一怒之下带兵亲征,一路追赶吐谷浑的残兵败将,把他们驱赶到极北的苦寒之地,不准他们返回世代放牧的故地。当时这一仗获胜后,先皇曾经带着还是个幼童的拓跋宏巡幸河西一带,把这份荣耀和天威与最心爱的儿子一同分享。
拓跋宏沉吟思索,太皇太后以汉族女子的身份,坐稳中宫之位,自然要拉拢安抚这些宗亲,对他们的赏赐一向都很丰厚。而他要推行汉化,就不得不触动这些贵胄的利益。
拓跋宏缓缓抬头,他从不知道自己的生母是何人,只知道是父皇的李夫人,现在想来,李的确是汉族大姓。“那么,”拓跋宏仔细权衡着利弊关系,“朕现在要做的,就是给这些宗亲更大的恩宠,安抚住他们。这次随行的冯贵人,是太皇太后的侄女,又有博陵长公主的尊贵血统,朕会传旨先晋她为昭仪,其他的等到回平城后再说。”
短暂的停歇过后,石门内再次探出一排箭镞,对着门外还在苦苦支撑的羽林侍卫。失去了皇太子这一层要挟,太皇太后厉声喝问:“宏儿,如果你今天当真射杀了哀家,你要如何对天下人交代?你想做一代贤君,可手刃嫡祖母,不仁不孝,会是你永远抹不去的污点!”
在别人面前疏狂不羁的李弄玉,在自己的父亲面前才像个小女儿一样文静起来了。她连身上还穿着男装都忘了,上前以女子之礼向父亲问安,接着也不顾冯妙还在旁边,腻在李冲身前撒娇似的叫了一声“爹爹”。自从入宫待选,她就再没机会跟父亲私下见面,心酸委屈全都凝在那一声里。
李冲父女很有些相像之处,也不多说其他的话,便各自动手准备。李冲取出自家的侍女衣装和面纱,让冯妙回马车上换好,带着她往陵园里走去。
冯妙第一次直接见李冲的面,便按着弄玉的辈分,以晚辈之礼向他福身。李冲并没认出她来,只虚虚地应了一声“不必多礼”,转头时,目光无意地扫过她的腰际,刚好看到了那只缎带编成的香囊。
现在,拓跋宏却准许吐谷浑人返回故地居住。吐谷浑首领在鸿蒙阁内当场向拓跋宏行跪拜大礼,感激涕零地表示,愿意归顺大魏,只要他仍在王位一日,就绝不反叛。能带领部众返回故地,已经足够他在吐谷浑内成为世代称颂的王。
沉重的石门缓缓滑动,发出一连串“咔咔”的声响,拓跋宏只穿着天青色衣袍,缓缓踱出。他没有太hetushu.com.com多时间仔细权衡,等候在外面的羽林侍卫,听见那声呼啸便会急冲进来,他不知道本该效忠皇帝的羽林侍卫,会不会已经倒戈听命于太皇太后。
陵园东门处,冯妙和李弄玉的马车刚到,收到五色琉璃珠传讯的太子少傅李冲也到了。有弄玉在,便由她向李冲说明原委。如果不是看见五色琉璃珠,李冲是万万不肯到陵园来的,此时听了李弄玉的话,才知道琉璃珠并不是太皇太后命人送来的。
“休想!”眼看大势已去,太皇太后怒不可遏,“哀家只要还活着一日,就一日是你的嫡祖母!”她听出拓跋宏话语中的意思,要把她软禁在灵泉行宫,不准她再插手政事。愤怒一冲上来,脑海里就像有一头暴怒的凶兽在狂奔,她几乎感觉得到,经络都在一跳一跳地抽痛。
太皇太后把手中的印章握得越发紧,摇着头不肯松手。她不愿承认自己就这么败了,她已经提早收买了一部分行宫羽林侍卫,只要他们及时赶到,事情仍有转机。
拓跋宏亲自双手搀扶他站起身,又赏赐给他许多金银器皿。他把帝王的恩赏用到极致,给了高车和吐谷浑他们最想要的东西,换取他们的忠心。
皇帝和太皇太后的车驾,当晚返回灵泉行宫时,已经将近亥时,随行的御医被急急地召进太皇太后居住的水月阁。宗室亲贵们惶惶不安地猜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听到了太皇太后病重的消息。为表孝心,拓跋宏下令,不准任何人、任何事打扰太皇太后静养。
“其实还有一点,皇上恐怕忽略了,”李冲再次开口,“对汉家子弟来说,皇上是大魏天子。可是对这些拓跋氏的宗亲来说,皇上却有一半的汉人血统,远不如先皇的另外几位皇子血统纯正高贵。”
太皇太后终于明白过来,皇帝孱弱多病、不能拉弓,都是假的,是他刻意隐忍的伪装。头脑里的那头猛兽,几乎就要猛冲出来。
李冲抚一抚她的背,叹着气叫了一声“弄玉”,便不再说话了。
“宏儿,”她用手死死压住两侧的额角,“哀家不会同意的。今天你还是有一点儿不如哀家,你怕死,哀家却不怕。”她发狂似的大笑几声,向身后做了一个奇怪的手势。
伴随着他的话语声,半开的石门内,探出八支寒光闪闪的箭镞,对准了万年堂外的人。太皇太后原本打算守住这道唯一的出口,务必要把拓跋宏置于死地。可他竟然干脆躲进万年堂内,把厚重的石壁当成了天然的遮蔽。外面围拢的人再多,也对他无可奈何。
拓跋宏走到太皇太后身侧,悠闲地负手而立:“祖母,您受累了,把印信交给孙儿,您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太皇太后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下去,声音低哑如梦呓一般,却仍旧不甘心地问:“你是为了哀家,还是为了她?”
一场宫闱密变,反被他利用了来,解决了北地的隐患。从此以后,至少可保北地十年安宁,他可以把目光投向更广阔的江南地区。
同一天,拓跋宏分别召见https://m•hetushu.com•com了高车与吐谷浑的首领。
拓跋宏收起印章,向太皇太后躬身行了一礼,像是在感谢她最后一次教导。脑海中越来越疼,太皇太后只觉得眼前人影颠倒,直直往后倒了过去。李冲从容地传令,命人送太皇太后和皇帝回去,忙乱之间,他已经顾不上照看冯妙,料想她会自己跟着人回去。
太皇太后“哦”了一声,头越发疼得厉害,都看不清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哀家的事情就快办完了,你先去奉仪殿等候,哀家这就回去。”她已经有些神志迷乱,竟然忘记了自己身在方山行宫,不在平城内。
李冲赞许地点头:“皇上要做成先人没做成的事,就要比先人更能隐忍,破旧立新,原本就急不得。”
鸿蒙阁内,拓跋宏双手给李冲捧上一盏清茶,诚心诚意地说:“请李大人教朕,现在该如何做。”
李冲一生耿直,此时也仍然不肯说违心的话,他对太皇太后的问题避而不答,只说道:“臣陪伴的是太皇太后。”不管为了谁,他最终选择的是陪伴在太皇太后身边。
“宏儿,”太皇太后自顾自地说下去,“林琅那丫头怪可怜的,只留下这么一点骨血在世上。”她看得真切,林琅一辈子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认认真真地爱她的天子。在为心爱的男人生育子嗣时死去,这是任何一个多情男子都忘记不了的百结柔肠。
万年堂已经被团团围住,在太皇太后身边的人看来,此时结果已经毫无悬念。可拓跋宏的声音仍旧镇定悠闲:“祖母,您太心急了。”
杀伐决断的帝王气质,已经在他身上充分彰显出来。他跟他的父皇一样聪明睿智,却比他的父皇更加手段酷厉,隐忍决绝。
他们说话的同时,拓跋宏身后的石室里,已经涌出八名身穿玄色衣装的人来,毫不迟疑地斩杀了余下的几名羽林侍卫,又从地上捧起细砂,投进青瓷双耳瓶中,熄灭了燃烧的火焰。
“祖母,别气坏了身子,您是不是该把太皇太后的朱雀印信,也交给孙儿?今后您可用不上了。”拓跋宏命其余的人后退,自己亲手挽弓搭箭。手一松,那箭便离弦而出,正中太皇太后身侧一人的咽喉。这种眼看着身边人一个个死去的折磨,比排山倒海似的失败,更让令人心生恐惧。
李冲本就生得仪表堂堂,面目严肃时更是不怒自威。他把眼睛一瞪:“我有紧急公事要面奏太皇太后,北地各部首领都在行宫内,要是这时候出了什么乱子,你担待得起吗?!”
陵园大门离永固陵后室和万年堂都比较远,门口的侍卫还不知道里面已经天翻地覆。侍卫统领认得李冲,也知道他跟太皇太后之间的关系,被他这么一质问便不敢再说什么了,退到一边放他们进去,心里却有些鄙夷,暗暗腹诽:能有什么急事,说不定太皇太后百年后就叫李大人殉葬,看他到时候还怎么得意……
仅剩的几名羽林侍卫,把箭尖对准了拓跋宏。并非他们对太皇太后有多么忠心,只是弑君是灭九族的大罪,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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