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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经历过些什么、如今在想什么，燕绥之应当是不知道的。

然而，她的第一反应还是看他。那样直白又刻骨的眼神，径直把燕绥之看得别过头去，只露出一对尖尖染着粉色的耳朵。

少年抿着嘴唇，满脸严肃：“还有一件事。”

燕绥之脸色稍缓，却不妨下一刻，花兮撒手转身——

可花兮没有表现出来：“哟，小燕燕不怪我就好，不然呀，我可要不安了呢。”

不知过了多久，花兮从燕绥之的怀里挣脱出来。

这一次，燕绥之稍微沉默了一阵。半晌之后，他却依然固执地回答：“我在。”

她垂着眼睛。

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花兮捧着他的脸，盯了许久，最终勾着嘴角，贴上他的唇。也就在她做出这个动作的那一刻，燕绥之像是因为意外，耳朵微微泛起粉色。

对啊，一定是这样。

“那你还有什么其他想说的吗？快讲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强行将心头酸涩按下，花兮环住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一些，话音却是一转，变得轻快起来。她敛下情绪，复轻声唤他：“小燕燕？”

那些事情，她就算再怎么想说，再怎么想要与谁倾诉，又如何能够对他说？

怜惜？花兮有些怔忪。这样的情绪，由别人来对她，实在是叫她有些意外。

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在并不相熟也不知前因的情况下，明白另一个人的心情和感受。不过，这样的事情，m.hetushu.com.com花兮也从来不介意。

燕绥之终于忍不住抽了一下嘴角，却依然浅笑应着：“嗯，我在，我在。”

“我时常混沌，意识不明，活得也不久，什么大事都未曾见过。”他也不恼，只是一句一句认真答着，“但我明白，你不是会随口抱怨的人。你那样喜欢笑，今日却这般模样。你一定是很累了，累到忍不住了。”

本能地想要更靠近她，也本能地不想让她靠近别人。

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他实在很有天赋，明明什么经验也没有，什么事情也不懂，什么东西都没有学过，却依然能把怀中的人给弄得无力反抗，只能偎在他的臂弯里，扶着他的肩膀借以支撑。

她的唇色很红，眼睛里带着些许雾气，看上去迷迷蒙蒙的，倒是有几分可爱。

平时不敢说的话？花兮歪了歪头，饶有兴趣地望他。那些他平时不敢说的，倒是叫她听了温暖舒心。

这样的距离，花兮不可能没有发现他，只是，她单单对着树，没怎么搭理。

罢了罢了，她是怎样的性子，他还不知道吗？

背后的缘由，永远抵不过心头一时的情愫，也永远抗不过这样的冲动。

所以，即便难忍，花兮也一直将它们小心藏着。

“这是目前为止啦。但将来的事，就说不定咯！”

“小绥绥……”

“我不会剥你的，你没对我怎么样，我也知道那样疼。和*图*书”

刚刚准备将自己的心情讲出来，却又在话语出口的那一瞬间，花兮顿住了。她怎么忘了呢？他是人类啊。

圆月之下，草坡坪上。

兴许没有想到燕绥之会提这样的要求，花兮一愣，很快又朗笑开来。

也许这样的感觉因何而来、代表什么，他自己都讲不清。

“你觉得，你像不像一道疤？”花兮嘟囔着，又闭上眼睛，“或许，这种手感，更像是结疤时候，伤口上的痂。碰着很硬，一旦撕开，底下便是没有长好的粉色软肉，脆弱得很。”

果然是纯情的少年啊，脸皮薄得这样厉害！

燕绥之点点头：“我在。”

“嗤……”

反倒是这时候，燕绥之沉默起来。

“小燕燕啊！”

虽然，他也知道，花兮不可能是他一个人的。

花兮毫无知觉：“算是口头禅，对许多人都说过，不过，我所有说过的对象里，小燕燕啊，你是最可爱、最招我爱的。”

“嘻嘻，你还是你，你没有变呀。”花兮笑得不怀好意，“瞧你方才的模样，我还以为你被什么东西给附身了呢。”

在她话音落下之前，燕绥之已经走到她的面前，将她环在怀里。

如此说来，管他懂不懂、理不理得清楚，现在如何想，便如何做吧。

“哟，小燕燕。”花兮转过身来，又是那样明艳的一个笑。她倚着树干，弯了眉眼，“你怎的到这里寻我来了？咦，这副表情……www.heｔｕsｈu.cｏm.coｍ哦，你是不是在怪我下午没有把你带走？呀，实在很对不住，但我的功夫不够，只能走一个人……”

这样的笑容不应出现在她的脸上，她本该一直张扬明媚才对。然而，在这个时候，她也是真的控制不住。

其他的事情，日后再说也不迟。

他知道花兮不喜欢别人来左右她的决定，因此，这一阵子，虽然不痛快，但他也强忍下来。可是今天，他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如果说，上一次的吻，是他不知为何生出的冲动，那么这一次，便是在她动作之后，他接上的本能。

花兮玩着燕绥之的头发，笑盈盈地望他：“什么？”

燕绥之似有所感，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答着：“嗯，我在。”

过了许久，她这样唤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轻，却不是平素羞涩的轻。此时的他，身上带着的，更多的是温柔和怜惜。

她知道，眼前的人不会笑她，不会因此看不起她。她知道，他会听。

站了许久之后，燕绥之走上前来。

月轮从后照来，将他们的影子编在一起。

那个人分明对她防备，又凭什么得到她全部的关注？

“我知道，我没有怪你，我也不舍得。”

燕绥之看着花兮蹦蹦跳跳消失在山坡上，面色阴暗不明，最终却还是笑笑，追了上去。

但这个时候，她忽然很想说出来。

他说：“我会一直在，不论你叫不叫我，看不看我。花兮，我一和_图_书直在你的身边。”

燕绥之皱了皱眉，将这个吻加深。

思及此，花兮无奈地笑笑。

“我知道你在，不然抱着我的是谁。”花兮的声音里终于带上了些笑意，“我就是这么叫一叫，你不必回我。左右也不可能，我每次叫你，你都在我的身边。”

“扑哧！”花兮轻笑出声，“你知道？你才几岁，活了几年，见过什么？你怎么就知道了？”

绝对不会。

可也就是在花兮这么想着的同时，燕绥之忽然抬起手来，扣住她的后脑——

“唔……小燕燕啊，你这副样子，真是可爱死了，可让我爱死了。”

此时的花兮，不是江湖人眼中只知没个正经的怪异少女，也不是在魔族里说一不二的君主，她只是一个奔波在路上，走累了、渴望歇息的人。

他不会让她有机会改变。

花兮背对着万家灯火，眼前是一棵枯树，她拿手一下下碰着树干上的干枯痕迹。

“我在。”

“我知道，那样的话，一定很累。”

“我不想死，便只能会了。”她懒懒环住他的腰，说出来的话前言不搭后语，没什么逻辑，也没有什么前情，便如梦话一般，叫人听不明白。可燕绥之却是认真应着。

“迟玖，”燕绥之说得很缓，却又很坚定，“能不能让他离开？”

她的身边应该只站着他才是。

花兮不再回应，只单单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不笑亦不语。

在她的身后，燕绥之站在一块石头后边和图书，静静将她望着。

她靠在他的怀里，叹了一声：“小燕燕，我真的好累啊，这么多年，我真的好累好累啊。可是，那些人总以为我是不会累的，在他们的眼里，我像是什么都能做，什么都会做。可事实上，谁天生就什么都会？还不是被逼出来的？”

燕绥之低了低头：“没有，我还是我。只不过，借着今天，说了些平时不敢说的话。”强自咽下一句，也做了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也许是今夜的燕绥之太过反常，也许是今夜的花兮太过脆弱，也许什么都不是，只是这个时辰、这个山坡、这些闪闪烁烁的星子，它们的身上带着魔力，叫人不管在什么样的话语里，都容易沉沦。

在视线因为漫出的水雾而变得模糊的时候，花兮心想，一定是这样。

“小之之，小甜心，小宝贝……”

但那些真的重要吗？

与花兮的随口打诨不同，燕绥之始终是认真的。那样的认真，便如对待魔教问题的迟玖，满心全是重视。

再说，未来有什么准的？

“我不怪你，你可以以任何你喜欢的方式对我。只要是你，怎样都好。”

“这句话，你是不是也对迟玖说过？”

魔界向来崇尚武力，只认能力强弱，其余什么都不论。对于他们而言，这样的心情是很难启齿的。因为，困惑和迷茫、不安与痛苦，本身就是弱者的情绪。身为魔君，怎么可以有这样失措的一面呢？

在燕绥之面前，她很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