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1 清蒸香蕉皮
“都听到了什么？”战卿问。
这次的呼喊倒是有了效果，几乎所有人都抬头看见了趴在树上的毛豆子，可惜，只有那个少年视若无睹，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去。
“孺子可教也。”这是战卿留给毛豆子的最后一句话。
战卿盯着毛豆子良久，也没发现一丝异样，最后姑且信了她：“你找我有事吗？”
毛豆子欢天喜地地拿着两包药回到酒楼，费了几个时辰才熬好，可战卿素来不喜欢人接近，又总是对自己凶巴巴的，这药汤怎么喂给他，倒成了一大难题。
车夫摇了摇头：“我不过是个车夫而已，王公大臣们家中的女眷金贵，自然是不轻易见人的。况且三小姐还未嫁，更是注重府门规矩，平素里出门如姑娘都是轻纱遮面，所以我也不甚清楚。”
战卿生怕毛豆子又出些什么幺蛾子，赶忙问了问红羽：“毛豆子这几天还好吗？昨儿个听说她最近胃口不大好，可有好些了？”
无人理会。
“真的不是。”毛豆子急忙说。
等第二日毛豆子恢复理智的时候，才开始为了自己不被赶出酒楼做准备，凭借着一腔热血走在金陵城街道上，本以为找到一个人承认她的饭菜可口是件非常轻易的事情，谁承想问了好多人都被婉拒了。
“既然你认错了人，我也不和你计较了。”毛豆子不甚在意。
看着如此狠厉的暗器扎在窗子上，整个窗子瞬间都染上了黑色，想来还是淬过毒的。毛豆子再不敢逃离一步，只好一点点地挪了进去。
“姑娘这话可乱说不得，你做的东西……”想来顾轻狂也是有所耳闻，甚至曾经尝试过。
“那你要是跑了，我去哪儿找人啊？”
毛豆子在屋外紧张地踱步，一直在思虑是不是自己真让战卿气着了。她满心惦念战卿，一时之间倒忘了顾轻狂的事儿。
在酒楼里消停了十日的毛豆子知道战卿准备花朝节带自己出去玩的时候，兴奋得像一只刚从笼里被放出来的兔子，她连连感谢战卿的大恩大德。
“好像还有一点印象。”
“好吧，我就是！”毛豆子干脆地承认了自己身份，“只要你答应亲自去和酒楼当家的说我做饭好吃，我就放了你。”
女子干净利落地下马，站在男子面前，步步逼近：“本小姐可在远处看得一清二楚，你不是说你骨折了吗？我这看着也不像啊，要不我帮你一把？”女子对着男子攥了攥拳头。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天福酒楼毛豆子！”
但毛豆子还是保持着理智，使劲儿掰着那少年的手：“你在说什么啊！我不是什么轻鸾，我叫毛豆子。”
“我……我也不知道，就是有个朋友忽然吐血，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我在想是不是开些补气血的药比较好。”
“是。”红羽低下头，“也许燕王早就看出了大殿下之心，这才把世子之位给了您。”
毛豆子看准时机，一路退到离门最近的地方，拔腿就跑。但少年的暗卫显然不会轻易放过毛豆子，毛豆子极尽所能，在街道的摊位和胡同间来回穿梭，趁着暗卫没注意三步并作两步爬上了一棵大树。
春花楼之事一出，战卿自然是吩咐红羽再次在酒楼周围加强了戒备，这下可真真是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了。
“我听他们说是你杀了绿云，是不是？”毛豆子鼓足勇气问起。
“吃就吃呗。”老王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反正这管事儿的说了，如果谁不幸被选上啊，只要说好吃就能给五百两呢。”
“这……”车夫犹豫着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于是，毛豆子没有再问。
“你写的什么？”毛豆子好奇地问。在她印象里，像战卿这样手段狠厉的人是不会有什么事情期许神佛的。
“哦。”毛豆子这才稍稍安心。
“找人？来青楼找人？你编谎话也得像样一些吧？”战卿气呼呼地甩开毛豆子的手，径直向前走去。
顾轻狂闻言却是皱起了眉：“俗话说，出家人不打诳语，小生虽不是出家人，但到底读过几年书，这等假言实在说不出口，会折寿的。”
“罢了，无事。”战卿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出口。
可那少年是何等聪慧，从毛豆子恢复意识开始就已经了然于胸。看着毛豆子这副装睡的模样，他故意在毛豆子耳边大声吩咐着：“红羽，我看这厨娘定是身体孱弱挨不过去了，你就拿着破烂草席子随意卷卷，扔到乱葬岗吧！”
“看够了就回酒楼吧，去丞相府之前我会让红羽教你一些大家闺秀的规矩，往后可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毛豆子也不好继续问下去，但仍旧想尽自己所能去医治战卿。
“我根本没撞着你啊！”车夫急得在原地团团转，估计他也是有急事，驾着马车准备去哪个府里接贵人，没想到碰上了这档子麻烦事儿。
“这……恕属下不知。”
“那我们分头找找吧，她长什么样子？”
“你是她什么人？”顾轻狂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和轻鸾的性情大相径庭，倒是有意思得紧，忍不住逗逗她，便继续做出那副“害怕”的样子，没有拆穿毛豆子的身份。
“如此小的便谢过姑娘了。”车夫作了个揖便驾车离开了。
彼时，战卿正在与红羽商量燕国大事。
“这种情况，老朽还是建议姑娘带你那位相公来看看，老朽才能对症下药啊。”
“嗯。”
“毛姑娘，请恕红羽能跟你说的就这么多了。”红羽不肯再多说。
“没什么，没什么。”毛豆子挥挥手不以为意道。
毛豆子以为少年一定会接住自己，怀揣着欣喜就直接跳了下去，然而“咚”的一声，她直接摔了个狗啃屎，与此同时，她的面纱也飘落在地。
毛豆子自然不信：“怎么会仅仅是气息不顺呢？刚刚在外面的时候他明明脸色那么难看，而且如果真的是简单的气息不顺，哪里用得着调理几日？”
“当真。”毛豆子重重点了点头。
“是。”店小二接过钱赶忙走了。
“是……”毛豆子差点说出口，赶忙收了回去，“我只是听其他人聊天而已，没人告诉我。绿云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只需要告诉我是不是就可以了。”
“你胡说些什么？”毛豆子一下就急了。要知道，平日里毛豆子的脾气好得很，唯独有一点不能碰，就是说她做的东西难吃，保准一点就奓毛！
此刻的毛豆子虽说整日无聊，但心里却总怀着一份愧疚，别说是被看管在这儿，就算酒楼里没人再看着自己，她也于心不忍，不愿意再出门给战卿闯祸。
“小生这次确实是有事请姑娘帮忙，还请借一步说话。”
“如果将来有可能，我会竭尽全力，许你一个风调雨顺的太平盛世。”战卿凝望着毛豆子清澈的双眸，不由自主地就说出了这句话。
“老王，我看这阵势估计第一就是毛豆子了，你说一会儿万一真让我们去吃她做的菜可怎么办呢？”一老汉面有犹豫。
他赶忙举起手里的孔明灯：“我们去把孔明灯放了吧。”
毛豆子无奈，只得听从战卿的话，怀揣着忐忑的心情奔赴未知的前路……
“这……这……春花楼……”毛豆子在心中思考良久，才算得体地说了出来，“春花楼在金陵是有名的青楼，如果公子执意想去的话，我可以换身男装陪公子前往。”
“你在谁那里听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
黄昏时和_图_书分，天已擦黑，战卿看着燕国递来的消息，白纸黑字写着“毛豆子”三个大字，这才想起那个一刻都闲不住的姑娘。
“喂，”毛豆子哪里追得上战卿的大步流星，只能一路小跑追到他身边，“我没有故意躲着你，真的没有。”
毛豆子为了顾轻狂寻找苏轻鸾的下落不可谓是不尽心，就差将春花楼翻个底朝天了，青楼里所有姑娘的样子都已经辨认得十分清楚了，但依旧没有找到苏轻鸾。
“什么药？”
毛豆子看着越走越远的顾轻狂气不打一处来，想了想将所有的希望一股脑儿地压在了顾轻狂身上，用身上仅剩的几两银子雇了几个乞丐，找到了顾轻狂的行踪，不由分说就将人家绑到了深山老林中，宛然一副山寨王的姿态。
“我、我是她大哥！”毛豆子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个身份。
“没事，都过去了。”
毛豆子觑着战卿的神色，想来在他这里也问不出什么，只能选择先行离开。
“你的家人呢？”
毛豆子急忙迎了上去：“红羽，战卿他，怎么样了？”
“你你……你是谁啊你？要你多管闲事？”男子见女子蒙着面纱，不知晓来人的身份，便本能地有些畏惧，步步后退，生怕真的被打了。
“是。”红羽应下。
顾轻狂闻言脸上忽然一红，起身作揖：“是在下唐突了，姑娘乃女子，实在不宜前去，是在下的过失。”
暗卫站在少年身后，下意识地就将剑横在了毛豆子脖颈之上，已然可见锋芒毕露，刀刃寒光。
红羽听到楼上传来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飞奔而来，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这番景象，张了张嘴也没说出一个字。
毛豆子以薄纱遮面，手里提了柄长刀，故意装作凶神恶煞的样子，拍了拍顾轻狂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听说，你不肯答应毛豆子的条件说她做的菜好吃啊？你知道她是我什么人吗？就敢如此大放厥词？”
“你把燕国刚送来的吃食给她拿过去一些，看看她喜不喜欢。”
毛豆子偏偏不信邪，举了一个巨大的条幅站在城墙之上，怪异的举动自然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然而围观群众一听说毛豆子是要找人夸赞她做的菜好吃，先前的大批人马一下子落荒而逃，还有几个因为跑得太快崴了脚扑倒在地，却也是不顾脚伤继续四散奔逃。有胆子大的还冲城墙上扔了几颗烂菜叶子，正好砸在毛豆子头上。
“红羽，你先下去。”
战卿转身离开，红羽正站在屋外。
漆黑长衣随着微风摇曳，三千青丝垂落，容色不惊，未加任何明显的装饰，就已是龙章凤姿，天质自然。与初见时的冷冽不同的是，此刻的他双眸含星，笑如朗月。当真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听着少年彬彬有礼的回答，毛豆子也挑不出什么错处，只能丧气地抹了抹自己的小脏脸，暗自嘀咕：“小命都没了，还要清誉做什么？”
“姑娘，顾某早前便和你说过了，说谎，是要折寿的，小生这张嘴可从来都只说真话。”顾轻狂虽然双手被缚，但贵公子的气质可一丝没少。
“我和你们这里的毛豆子姑娘相识，我这次来也是为了找她，你一问便知。”
“是。”红羽应下。
战卿说完这句话，自己也忽然觉得有些尴尬。明明是萍水相逢，甚至可以说是为了权益谋划造成的相遇，怎么会傻到一下子说出这样的话呢？
“不是相公，是朋友，朋友。”毛豆子被大夫的话吓了一跳。
少年在听见毛豆子话的一瞬间暗淡了双眸：“哦，这样啊，看姑娘的气质和行事风格确实也与轻鸾差别很大，倒是小生叨扰了，还请姑娘宽恕。”少年对毛豆子作了一揖，将地上的面纱捡起递给她。
属于他们的那盏孔明灯上，藏着毛豆子真诚的愿望—太平盛世风调雨顺，与此不谋而合的是，战卿所书写的另一面竟是与毛豆子同样的心愿—海晏河清东风入律。
毛豆子一贯热肠，本想赶紧离开，但看着身后车夫还在团团转，自顾自地不知道嘀咕着什么的样子，毛豆子就上前问：“是还有什么其他麻烦事儿吗？你可以跟我说说，没准儿还能有解决的办法。”
“姑娘此话当真？”顾轻狂听得毛豆子会一同前往，很是欣喜。
“嗯嗯。”毛豆子拼命点头。
红羽将战卿扶进了屋子，许久都没有动静。
“哎，等等，不用了不用了！”毛豆子还以为红羽要去拿化尸粉，急忙喊住他。
“我有名字。”战卿依旧阴沉着脸。
毛豆子干净利落地换了一身男装，偷偷跟在顾轻狂身后，没想到轻而易举地就出了天福酒楼。
毛豆子气血上涌，用了七七四十九招软硬兼施可惜均败于麾下，最终毛豆子只能一不做二不休，准备真正给顾轻狂些颜色看看。她吩咐几个人将顾轻狂带到了山崖之上，威胁他不更改心中所想就直接推下去。
暗卫恭谨地回话：“主上，她叫毛豆子，是天福酒楼的厨娘，也是大殿下曾吩咐过的必须保护的人。而且奇怪的地方在于，据属下之前截下的消息，大殿下一直与天福酒楼的老板秘密联系，并且让老板告知毛豆子要时刻轻纱遮面，不得轻易示人，也不知道究竟是何缘由。”
“且不说金陵距离燕国山高路远，就说燕王早有灭金陵之心，让自己的亲妹妹嫁过来，他倒舍得！”
美食比试上，除了天福酒楼几位厨师之外，还有其他几个小酒楼的厨师，毛豆子胸有成竹地研究着各类食材，想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新奇的菜式出来。
“酒楼里其他人呢？”
“是。”红羽听令退下。
“嗯？”
“谢谢。”毛豆子莞尔一笑。
少年觑了觑毛豆子的手，忍住了想要掰折这对皓腕的冲动。而他的暗卫早已吓得大汗淋漓，要知道搁以往，未经允许就用手碰过主上的人，早就被挫骨扬灰了，连坟头草都该三尺高了。这次主上居然强忍了下来，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你也知道，金陵的花朝节自古以来就是个和亲人团聚的日子，他们自然都回家陪伴爹娘了，只有我……”毛豆子平白无故就染上了一丝悲伤。
说完，战卿自顾自地向前走去，可还没走出多远突然气急攻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将毛豆子吓得不轻。
这时，一个纨绔子弟显然是喝多了，眼神迷离，看着毛豆子还以为她是个青楼女子，一伸手就要往她脸上摸。那纨绔子弟调戏的话还没说出口，伸出的手就被匆匆赶到的战卿牢牢抓住，只听一记清脆的碎裂之音，手指骨已然是折了。
“我不叫喂，我叫战卿。”少年将自己的名字告诉了毛豆子。
听得男子的哀号，看热闹的百姓们便更加确信了他所说的一切，纷纷指责车夫仗势欺人，撞人逃跑。
眼见红羽离开屋子，而眼前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少年盯着自己的样子，好像下一刻就会把自己生吞活剥，毛豆子下意识地往自己身上敛了敛被子，团作一团：“你……你有什么事儿吗？”
“就算是吧。怎么，不想在这里待着？”
那个少年，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她身前，竟是连扶都不扶。
“也罢，你不必说了。你觉得我做的东西不好吃，那有人觉得我做的菜好吃呢？是不是只要这金陵城里有一个人肯承认我做的东西好吃，你就肯让我留下
hetushu.com.com？”
衙门听了毛豆子的报案，急忙派出人手去寻，不料正被神出鬼没的战卿撞个正着。毛豆子视死如归，战卿就着顾轻狂失踪的事情故意夸大其词连哄带骗，毛豆子只好迫于无奈答应了战卿的条件。
“王兄为何一定要保护她？”
一阵风吹过，两面不同的字迹交相辉映，映照在繁星之中，煞是好看。
毛豆子正要泄气的时候，忽而看见一俊朗少年朝着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虽看不清对方面具下的容颜，却隐约能看到那双眸子澄净，仿若清泉。微风拂过，三月花瓣落于肩头，当真是翩翩少年郎。
“我我……我只是……只是走错地方了，走错了。”
一连几日毛豆子都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药灌进了战卿嘴里，还在沾沾自喜。这日，毛豆子又偷偷摸进战卿的屋子，发现战卿居然醒着，差点没吓个半死。她撒腿就想跑，却被战卿叫住。
“是。主上似乎对毛姑娘与旁人不同？”红羽战战兢兢地问出了心中疑问。
“是。”
而此时的少年似乎早已感知到鞋子的来处，他径直走到树下，举起鞋子：“姑娘，这可是你掉的？”
战卿心事重重地将字条投入香炉之中，字条瞬间化为灰烬：“此番看来，王兄原先的意思确实是想以丞相府里最好控制的苏轻鸾为筹码，借着选秀的名头和大小姐一同送入宫中打探消息。”
“你刚刚不还说你是毛豆子的大哥吗？”
“姑娘，你刚刚只是说让小生接应一下，但没说过让小生接住你啊，再者说，男女有别，小生也怕坏了姑娘的清誉。”
“我、我才不是什么毛豆子，你说的毛豆子是谁？我不认识。”
没过多久，就见红羽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主上不好了，毛姑娘不见了。”
下一刻，毛豆子便呆了。
虽说顾轻狂依旧是面不改色心不跳，毛豆子也掌握好了分寸，可惜手底下的人却是没个轻重，再加上雨后山中泥土松软，一个不小心没掌握好力度，脚滑了一下，就顺势将顾轻狂推了下去。
却没想到车夫一下子拉住了毛豆子：“小姐请留步，我……是丞相苏府的车夫，前儿个府里三小姐去佛寺上香，本来我是等在外面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直没等到三小姐出来。到了傍晚，才知道三小姐竟然走失了，我这次回去估计也难辞其咎了。”
各位厨师都在帘后忙活，阵阵飘香沁人心脾。
回酒楼的路上，战卿踌躇良久终于还是说出了口：“豆子，丞相府三小姐苏轻鸾失踪已久，实在蹊跷，为避免造成朝堂上更大的风波，希望你能顶替她的身份回丞相府。”
“还没有。”
她急忙跑上前去，扶住战卿：“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等人都走散了，男子气急败坏，指着骑马的女子就是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是谁啊？也敢管老子的事儿？”
不知过了多久，红羽终于从屋中走了出来。
“豆子……”战卿忽然唤住了她。
毛豆子在树上趴得都要睡着了，一阵寒风吹来才猛地惊醒，眼见树下一弱冠少年走过，毛豆子急忙喊住了他：“喂，那个少年！”
“不是赶你走，只是……”战卿欲言又止，此时的他还一直单纯地以为自己只是出于对把毛豆子卷入这场无妄之争的愧疚。
“那个英俊的少年！”
“我在大燕都吃了那么些年了，不差这点儿，送去吧。”
“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喂完药，毛豆子准备离开。
毛豆子根本来不及去训斥雇来的那些乞丐，直冲着衙门方向就跑了过去，请求县衙派人去搜寻顾轻狂的踪迹。
“公子心思纯净，自然和那些男人是不同的。”顾轻狂也没好意思点破，只是说了面上的一些话。
然而大夫全然没有听进去，已经转身抓药：“既然姑娘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吐血之症，倒是可以先拿一些补气补血的中药，就算无病对身体也是大有裨益的，若方便，还是赶紧寻医问诊为好。”
“属下已经问过酒楼上下的人了，听说今日只有一个男子来找过姑娘，随后男子就离开了，但身后还跟着一个随从。听他们说，两个人往春花楼方向去了。”
毛豆子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不免有些生气，不由分说地坐在少年面前：“我做的菜有那么难吃吗？”
少年缓缓站起：“重做就不必了，想来以你的技艺，也做不出什么好东西，我倒觉得你可以重入六道轮回！”
“你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吗？”毛豆子问。
擂台下百姓们的猜测声此起彼伏，厨师们也终于完成了各自的参赛菜式，评比结果揭晓。
毛豆子摇摇头：“早就不在了。我六岁那年，家乡遭遇了一场饥荒，百姓们流离失所，为了一口吃的甚至不惜伤害他人性命，爹娘为了保护我，离世了。”
“除了已经处置的酒楼管事，其他一切闲杂人等，一个不留！还有，听说丞相府三小姐苏轻鸾失踪了，这件事你也去查一查，是否与王兄有关。”
“他确实是我朋友，这顿饭钱我替他付了，你们先去忙吧。”
“真的。”战卿很是肯定。
“什么？”战卿急急站起。
“这样啊，那就把化尸粉取来，就地化了吧。”
“那我们赶紧回去，看看红羽有没有带着什么药。”毛豆子赶紧扶好战卿，一步步往天福挪去。
就在车夫一筹莫展、准备先给些银子的时候，忽然一匹骏马急速奔来，眼瞅着就要撞在男子身上，男子下意识急忙奔跑，腿脚伶俐的样子仿若吃了大力丸。
“主上，燕国暗卫来报，大殿下近日和燕王提起和熙公主已到及笄之年，是时候考虑婚嫁之事了。”
战卿缓缓坐起：“你去查查那些药渣，看看是什么成分，如果无妨的话不必防着她进来。”
战卿凝视着毛豆子的眸子，虽然她有时想法确实和常人大不相同，却显得几分古灵精怪，也是好笑。
毛豆子以为是绿云回来了，急忙跑下楼去看，可惜事与愿违，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上次有过一面之缘的顾轻狂，可此时的顾轻狂明显遇到了麻烦。
红羽未曾察觉战卿的变化，继续问：“那我们要将毛姑娘如大殿下所愿送到丞相府吗？”
“老板，我来抓些药。”
“好。”
“知道了，谢谢您。”
“把绿云带走交给忠叔，让忠叔把她送到城外的酒楼，以后在毛豆子身边，我不希望有这个人出现。”
毛豆子眼见来者不善，又不能以卵击石，只能装作步步后退的模样：“您大人有大量，想必一定……”
毛豆子始料未及，吓得大惊失色，急忙伸手去抓，可惜只碰到了顾轻狂的衣摆，还没拉住就顺着手里溜走了。
毛豆子浑然不觉，也没感到战卿的异样。
红羽战战兢兢地回话，生怕战卿一气之下把自己砍了。
“你跟我去一趟天福酒楼，然后告诉管事儿的我做的饭菜很好吃，就一句话，很简单。”
毛豆子始料未及，慌乱中想挣脱少年的手，奈何实在力量悬殊挣脱不开，也就在此时才算正式看清楚了少年的样貌。不知怎的，毛豆子忽而便想起《诗经》里的话：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毛豆子锲而不舍，赤脚上榻，坐在了战卿身侧，微低着身子想将药灌到战卿口中，却没想到下一刻战卿忽和*图*书然转身，牢牢地将她禁锢在了怀里，药碗也随之倾覆。
“是。”红羽应下，“大殿下之所以竭力要保住毛姑娘，就是因为姑娘与丞相府三小姐苏轻鸾相似的容貌，且根据属下查探到的消息，三小姐失踪的事儿应该和大殿下脱不了干系，至于大殿下为何忽然又把矛头转向了毛姑娘，还未探知。”
老汉撇了撇嘴：“话虽是这么说，那我也不希望被选中，吃了毛豆子的菜，我得少活十年！”
“哎哟，你这车夫怎么不看路呢！这么多人还那么疾驰，一下子就把本公子给撞倒了，我这条腿啊估计是不行了。可能、可能是要骨折了吧！你赶紧赔我五百两银子，我好去医馆接骨！”
听了绿云的话，毛豆子这才将将压住了心里的怒火：“对对对，我怎么把这最重要的茬儿给忘了呢，我们赶紧走。”
“再不说实话，这暗器就不是钉在窗子上那么简单了！”
忽然一句“哎哟，救命啊”的呼痛声惊扰了一片祥和之气，人们纷纷循着呼救声寻找，等走近时才发现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壮汉正捂着自己的腿坐在地上，身前，正是一辆马车。
看在他还是一个病人的分上，毛豆子拿起勺子一点点给他喂药。
“没什么事，只是在想让你活着的价值。”一个人的生死大事就被他这样轻飘飘地挂在了嘴上。
“你弄疼我了。”毛豆子想挣扎开战卿紧紧抓着自己的手，“不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只是帮一个朋友来找人。”
“嗯。”少年点了点头。
“他属意何人之子？”
“无妨，王兄的家事不必插手，当年他为了权势为了世子之位，就连亲生母妃都能当作筹码，又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只是和熙自小性子坚韧，如此这般倒是苦了她了。”
“没有，在下只是钱袋被小偷盗了去才付不得饭钱，等在下将钱袋寻回，定会还给你们。”
毛豆子刚想对战卿解释，就被战卿不由分说地拉出了春花楼，边走边对毛豆子凶道：“你很喜欢这样的场合吗？一个女孩子家，成何体统！”
少年一下子抓住毛豆子的手，和刚刚文质彬彬的样子判若两人：“轻鸾？轻鸾，真的是你吗？你知不知道我已经找你很久了！”
“住手！”
“好。”毛豆子应了一声便和顾轻狂分开来。
这天毛豆子正百无聊赖地在房间躺着，就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好像还夹杂着有人呼唤自己的声音。
“哎呀！”毛豆子激动地一拍大腿，自己这一到关键时刻就语无伦次的毛病到底什么时候能改啊！
大夫闻言却是笑了笑，捋了捋自己的花白胡须：“老朽我在这金陵城已经几十年了，什么样的病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也知道你们姑娘家脸皮薄，都不肯说实话。”
毫无意外，毛豆子获得了最终胜利。其他厨师似乎早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还是装作一副垂头丧气不甘心的样子离开了现场。
“是，红羽知错。”红羽收拾起药碗转身离开。
“是。”红羽恭敬地退下。
毛豆子还以为顾轻狂就是一个呆萌书生，只管自己出了气便罢。可当她与顾轻狂交涉的时候，才发现，这哪里是个本分老实的书生，明明是只千年老狐狸！
这次比赛会抽取一个幸运的百姓，获得第一名厨师亲手烹饪的一桌大餐奖励，大家自然是趋之若鹜，将酒楼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是。”红羽依言退下。
少年轻咳一声，还在想这世间哪儿来的这么傻的姑娘。
漆黑的夜空中，不计其数的孔明灯慢慢上升。
“姑娘请说，只要是顾某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毛豆子将做好的大餐端到少年面前，清蒸香蕉皮、麻辣鲫鱼鳞、油炸橘子、蒜蓉大葱段，从正餐到餐后甜点，应有尽有。
毛豆子一下子就从榻上蹦了起来：“不……不必了，我这不是醒了嘛，醒了，没事了。”
“我算不上特别熟悉吧，倒是之前因为好奇来过几次，可后来觉得也没什么新奇的，渐渐也就不来了，也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这些男人那么爱来。”毛豆子啧啧称奇。
等毛豆子再醒过来的时候，面纱早就消失不见，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个坐在自己床头的面具少年，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心里还一直念叨：他没看见我，他没看见我，一定没看见……
毛豆子最终按捺不住好奇心，罪恶的小手伸向了战卿的面具。
毛豆子只能无奈地走下了城楼，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恰巧在这时候看到了顾轻狂的身影。顾轻狂看到毛豆子也甚是欣喜：“姑娘，顾某终于再见到你了，自从春花楼一别，小生还以为姑娘遭遇了什么不测，担心得紧。”
“嗯，”少年只是轻轻应了一声，“我们去看看。”
花朝节上，她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觉得什么都新鲜。
“回主上，大夫都来看过了，并未发现任何不适。想来毛姑娘之所以屡次觉得身体不适，是想找个由头让主上放她出去吧。”
“我想也是如此。”战卿想到这儿忍不住笑了笑。
“是……是啊，”毛豆子只能干笑着回应，随之计上心头，“是小女子的错，但还烦请公子接应我一下，我好下去给公子道歉。”
看着毛豆子离开，红羽才走进屋，将信鸽新带来的情报递给战卿：“主子，你明明已好得差不多了，完全不必服用这么多。”
“你跑什么？”
毛豆子试了好几次都险些跌落下去，只能无助地趴在树干上，等着哪个好心的人来救救自己。
战卿说不出话，只能对着毛豆子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
战卿凝眸良久终于敛目，收起玩笑的心思：“好了，我暂时还不想动你，你只要以后乖乖地待在酒楼，不到处乱跑，我可以保证留你一命。”
“没有，什么都没有。”毛豆子急忙摆手。
毛豆子目送着顾轻狂离开。随着夜幕降临，街上的人也渐渐稀少，毛豆子担心那“瘟神”还在酒楼中守株待兔，连酒楼也不敢回去了。可还没等毛豆子想清楚这时自己能去向何方的时候，就被人一记手刀劈昏了过去。
可依着毛豆子的性子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更是分外好奇起那张面具下的模样，难道他是脸上有什么伤痕，所以才不轻易示人，还是长相太过丑陋骇人？毛豆子不得而知，而这件事就像一颗种子，在她好奇的心中生根发芽，越发膨胀。
“出来！”
目送着暗卫离开，毛豆子得意扬扬地笑了笑：“跟本小姐斗，你们还嫩了点儿！”
“毛姑娘都好久没有出过酒楼了，怎么可能认识你这种白面书生？你是故意为难我们吧，不给你点苦头尝尝你就不长记性！”店小二说着就要朝着顾轻狂挥拳头，幸好被及时出现的毛豆子制止了。
“他不是去拿化尸粉。”
络绎不绝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各色各样的小摊应接不暇，簪花胭脂水粉等摊位前更是挤满了人，美食飘香，好一派百姓安居乐业的清和之景。
战卿不语，凝望着毛豆子，半晌才说出一句话：“我没力气，拿不动药碗。”
然而，等到毛豆子准备下去的时候才猛然发觉，上树容易，下树难。
“再过十日就是金陵一年一度的花朝节了，等花朝节过后，依旧一切按照王兄的计划行事，让豆子顶替苏轻鸾的身份进入丞相府，毕竟王兄多疑，万万不可让他看出任和*图*书何破绽。”
看着如此行事狠厉之人，众人哪敢多言，四散逃开。只有青楼老鸨看着战卿狠狠地盯着毛豆子，还以为是哪里没有顺了战卿的心意，走上前来，会错了意：“公子，您要是不喜欢这些姑娘，我们隔壁秋月楼有的是男倌任您挑选，您别生气啊。”
毛豆子始料未及，吓了一跳，急忙摆手道：“我……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如果不合您口味，我可以重新做啊。”
看着暗卫在树下手足无措找不到人的样子，毛豆子终于松了一口气。
“既然这位公子如此深明大义，敢为人先，那就请上雅间，我亲自下厨，只望公子能大快朵颐。”
毛豆子有些质疑：“真的吗？”
“你才含笑九泉呢！人都死了平冤昭雪有什么用？”毛豆子努力装出镇定的样子，直视战卿的双眸，但在锦被外颤抖的手指早就出卖了她。
“莫不是真仗着什么主子的权势，不肯赔钱？”
“看够了？”
大炎都城金陵，三月正是风和日丽的好天气，经过了一个冷冽的寒冬，已是暖和的早春，街道上熙熙攘攘，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
毛豆子趁红羽没注意，再次溜出了天福酒楼，这次是去了药铺。
等到毛豆子完全擦干净了自己的脸，少年再次望向她的时候却是惊呆在原地，眸中顿时散发出无限柔情，仿若初春时节盛放的桃花。
“对。”战卿点头，“而且你做的菜不符合客人的口味，所以……”他居然平生第一次有了慌张的情绪，幸好被藏在面具之下无人察觉。
“我是天福酒楼的厨娘，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去酒楼找我。不过，以后我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答你的问题了。”毛豆子想起刚刚暗卫的追杀，还心有余悸。
“那顾某便在门外等姑娘。”
男子听见四下里都偏向自己说话，不免更加猖狂，挪了几步就抱住了车夫的腿，一边抹眼泪一边向车夫身上擦去：“我估计您也是给富贵人家做车夫的，怎么能说话这么不近人情呢？我一个人伤着无所谓，可就生怕损毁了咱们府尹的一世清明啊！放过如此仗势欺人之人，让我们府衙的面子往哪里放？”
战卿面庞冷冽，毛豆子就差吓得跪倒在他面前了，但她仍保持着最后一点理智：“我……我听到你们说什么家事什么王兄公主的，其他就没听仔细了，但是我真的不知道你们说的这些都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王爷？”
“没关系，”毛豆子倒不觉得有什么，“反正你也是人生地不熟的，我呢，又好些天没有出门了，换身男装正好避人耳目出去转转，帮你也是帮我自己。”
“姑娘可还记得小生上次和你提起的苏轻鸾，苏姑娘？”
毛豆子前脚踏出房门，后脚就好了伤疤忘了痛地藏到了窗子旁，还奢求着战卿能说出一些关于绿云的去向，却一无所获。
“说出来就不灵了。”
战卿闻言下意识地看了看窗外，不知在沉思着什么，红羽也不敢催促，只能静静地等着。
只是听这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好像不少人只是收了别人的银子来凑个人头罢了。
战卿睁开双眸，放开毛豆子。毛豆子急忙跑开，羞红了脸。
“只是说句话而已，又不会死人！再说了，我做的东西本来就好吃，不是吗？”
毛豆子气不打一处来，带着满腔怒火用脚踢了踢树干，可未曾预料到的是，树干全然无伤，自己的鞋却直直地飞了出去，径直砸在了少年的头上。毛豆子惊讶地捂住了嘴，赶紧低下头去。
“啊，小爷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酒楼厨娘啊！你也不好好尝尝你自己做的菜，难吃至极！每次夸你做得好吃的人保准是被塞了银子的！一天到晚戴个面纱招摇撞骗，我看你是不敢露出真面目免得把人吃吐了被追杀吧！”
“这……请恕属下不知，主上给我几天时间，属下必定会竭尽所能查出这幕后缘由。”
“为什么？”
“主上，那吃食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才送过来的，一路上快马加鞭，生怕坏了，您不尝尝吗？”红羽对战卿这个样子反而有些不适应。
围观群众一个比一个说得热闹，好像真的亲眼看见了一样。
见少年并没有明确拒绝，毛豆子还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知音，急忙吩咐绿云将少年请上了酒楼雅间，没过一会儿就做好了一桌菜。
毛豆子带着顾轻狂轻车熟路地进入了青楼，倒让顾轻狂有些惊诧：“姑娘，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你要软禁我？”
“战卿，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发誓，如果我骗你的话，我就……”毛豆子举起手，还没说完就被战卿捂住了嘴。
“所以你就要赶我走是吗？”
“姑娘您出来了？”自从战卿吩咐过酒楼上下都不许毛豆子再下厨房，让她安心在房间里休息之后，所有人看到毛豆子都是点头哈腰、毕恭毕敬的。
红羽送走绿云之后，毛豆子在酒楼各处都找不到她。毛豆子不敢去惹那个冷面阎罗，不过听这酒楼里新来的小厮说，倒是真有几分绿云被战卿暗害了的意思，毛豆子为着姐妹情谊，只得硬着头皮去找战卿。
“我只是想着这金陵城里我还算熟悉，若您不方便说的话，就算了。”毛豆子转身准备离开。
“你之前没来过花朝节吗？”
“好，那小生就先走一步了。”
“那为什么又要选定毛姑娘了呢？”
毛豆子看着顾轻狂郑重其事的样子，好像真有什么要紧事一般，赶忙答应了他，又寻了一处僻静角落坐好：“你说。”
“我？”毛豆子闻言惊诧不已。
这还是毛豆子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战卿，虽然他的脸藏在一张银白面具之下，但看到他清亮的眸子，怎么都让人觉得这一定是个俊朗的少年，恰似世人夸赞嵇康那般“萧萧肃肃，爽朗清举”。
“好。”战卿似乎早就预料到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径直向前走去。
闻言，毛豆不禁抓紧了锦被，整个人哆哆嗦嗦的，但还是嘴上不饶人：“喂，我跟你说啊，虽然……虽然你我萍水相逢，但你还是要尊重我的知道吗？至少……至少要尊重我这条命！”
“巩固一下也无妨。上次让你查的事情可有眉目了？”
“好啊。”
“好。”
“可王兄这些年来争权夺位的心丝毫没变过啊，三弟那儿有什么动静吗？”
毛豆子凝视着睡着的战卿，心里的小恶魔在此时蹿了出来，不停地怂恿她摘掉战卿的面具，看看他的样子。
毛豆子始料未及，挣扎了好几次都没能挣脱开战卿的怀抱，清雅的苏合香气在两人之间蔓延，久久不散。
毛豆子急忙解释：“不是你看到的这样。”
“你怎么知道？”毛豆子这才转过身来，走到战卿身边，“给你，慢慢喝吧，喝完这服估计就无大碍了。”
“以前也来过，只不过，”毛豆子顿了顿，“之前都是我一个人逛灯会，这还是第一次有人陪我来。”
“既然姑娘无恙，那小生也就不打扰了，我们后会有期。”顾轻狂对毛豆子作揖准备离开。
“是。”红羽闻言装作要走的模样。
毛豆子不想强人所难，只好走出帘子一直端着那盘菜等待有缘人的到来。
毛豆子对于如此温柔尚未发火的战卿还有些不适应，慌乱间急忙点头跟了上去，未再多话。
绿云远远看着毛豆子马上要摘下面纱，冲上前去和人动武hｔtps://ｍ.ｈetｕshu.ｃｏm•ｃｏm的架势，急忙跑过去将毛豆子拉了回来，又仔细地帮毛豆子将面纱系好：“豆子豆子，气大伤身，火大伤肝，忍一时风平浪静，我们不和这种人计较。老板让我来告诉你一声，美食比赛就要开始了，你赶紧准备准备。”
“嘘，”毛豆子急忙示意顾轻狂噤声，“在外面要叫我公子。”
“回主上，都已经妥了。原先天福酒楼一应从管事的到小厮都是大殿下的人，刚刚已秘密处置了管事，保证不会被大殿下知道。毛姑娘的好友绿云，据属下的调查，是前不久在街上卖身葬父，毛姑娘心下不忍，才给带回了酒楼，想必与大殿下无关，只等待您的发落。”
“没有为什么，红羽，带她走。”
然而，还没等毛豆子碰到战卿的面具，战卿便翻了个身背对着毛豆子，毛豆子尝试了好几次都被战卿轻巧地躲了过去，最后只能作罢。
“哦，战卿，我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但我的命是我自己的，你不能随意杀人，府衙中人人清正廉洁，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好，那我帮你打听打听。”
战卿眼神凌厉地剜了老鸨一眼，老鸨顿时只觉得汗毛竖起，仿佛下一刻就要性命不保，急忙灰溜溜地退了下去。
毛豆子端着那盘精心烹制的“清蒸香蕉皮”准备选一个幸运试吃人，虽然身在帘后看不真切，但也依稀看到了很多人似乎在倒退。
毛豆子看着顾轻狂继续浅笑的样子，决意要吓吓他，故意安排了一出杀鸡给猴看的戏码，让其中一个乞丐伪装成被掳上山寨的人，亲自毫不留情地在顾轻狂面前“杀”了他，又叫人拖了下去喂狗。
红羽会意，恰到好处地问起：“主子，可这乱葬岗离这儿还有百八十里地呢，就连破烂草席子一时也难找啊。”
战卿吩咐红羽将人带了下去：“干净处理掉，送他家里五百两银子，就当慰问了！”
“没什么不一样，不过是看她蠢笨可爱罢了，要是不应了她喝下这些，估计我之后的日子也是难得安生，你无须乱想。”
好久没呼吸到外面空气的毛豆子异常兴奋，不是看看这个就是买点那个，要不是顾轻狂提醒，她可能都要玩到黄昏时分了。
“姑娘这话的意思是……”
看着毛豆子离开，红羽才敢上前：“请主子恕罪，属下不是故意进来的，只是听到药碗破碎的声音，还以为主子遇到了什么事儿，不放心才上来看看。”
毛豆子大气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主上没有大碍，只是一时气息不顺，调理几天便好了。”红羽避重就轻地回答。
“我看你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模样，没想到也来我们这里白吃白喝啊。”店小二困住了顾轻狂。
顾轻狂没忍住轻笑出声，毛豆子拿刀柄拍了拍顾轻狂：“你笑什么？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胆量笑，你当真不怕我？”
毛豆子端起药碗就要给战卿喂，没想到依旧被他躲了过去。
顾轻狂微微一笑：“她和你很像。”
河边，战卿和毛豆子手持孔明灯，不约而同地写下了自己心中所想。
“苏轻鸾不知为何坚决不肯答应，甚至多次寻死，王兄估计是没办法了吧。他大概以为这毛豆子是个好相与的，却不知……”战卿说到这儿禁不住嘴角扬起。
少年疑惑地看了看桌上的菜，觉得难以下咽，可又禁不住绿云在一旁热烈夸赞。他犹豫着伸出筷子夹了一口送进嘴里，饶是再好的修养，下一秒，还是忍不住一口吐了出来。
毛豆子点头不再说了。
战卿点了点头，看向手中的字条，正是关于苏轻鸾的消息。不知怎的，一贯软弱的苏轻鸾这次竟软硬不吃，让大殿下着实碰了好大一个钉子。
看着毛豆子辛辛苦苦伪装出的凶狠样子，就连顾轻狂都不忍心再逗她了：“毛豆子，你的戏演完没有？”
“谢过姑娘，小生顾轻狂初到贵宝地，还有很多不懂之处望姑娘指点，不知以后还可否与姑娘相见？”
“小生一直与轻鸾情投意合，可怜轻鸾根本不受苏府上下待见，这次失踪也已经过了好久了，可是都没有人再去寻找，前个儿我听说有人好像看见轻鸾在春花楼，这春花楼是什么地方？姑娘可否陪在下去寻得轻鸾回来？”顾轻狂脸上满是焦急。
毛豆子尴尬得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仓皇地将面具塞回了战卿手上：“我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想着我都要走了，所以想看看你的样子，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怎么？你也想尝尝喂狗的滋味？”
“这药是最后一日了，不必喝了吗？”
眼见此景，百姓们也就明白了，急忙四散离开，免得被他人看笑话。
“暂时没有，三殿下还是如往常般沉迷酒色。”
离擂台稍远的地方，一位戴着狐形面具的少年不明所以地问了问身边的暗卫：“那个笑得痴傻仿若跳大神一般的女子在那儿做什么呢？”
毛豆子挣扎着站起身，一把就抓住了少年的衣袖，满脸怨气：“你怎么不接着我？”
“她胆子倒是越发大了，敢去那种地方！”战卿说着就向门外走去，红羽急忙跟在身后。
“听说公主为这事儿哭闹了许久，也没有得到大殿下半分转圜，主上，我们要不要……”
眼看着战卿准备摘下自己的面具，毛豆子还想着能看清楚他长什么样子倒也不算亏，却没想到下一秒一个暗器便直直擦着她的发丝飞过，她惊吓不已赶忙逃窜。
看着毛豆子呆愣的样子，战卿才猛然察觉自己此举多不合适。他急忙将手拿了下来，还有些茫然无措：“对……对不住。”
毛豆子思前想后，趁着红羽离开的间隙，蹑手蹑脚地摸进了战卿的屋子，又轻轻将门带上，走到战卿的榻前。
战卿正欲开口之际，忽然听到门外一声响动，下意识扔出了一枚飞镖，插在了窗棂上，入木三分。
“我都站不起来了！你怎么还能赖账呢！”男子作势往前面蹭了蹭。
“绿云还活着，至于在哪儿你不必知道。”
“你看到苏轻鸾的影子了吗？”
“哦，是吗？”战卿看着毛豆子这副模样不禁觉得好笑，渐渐靠近把自己裹成个粽子一样的毛豆子，“要不，我们试试看？看最后到底是府尹为你平冤昭雪，还是你先含笑九泉？”
“是。”
“我没事，但是我确实有一事相求。”毛豆子拍了拍顾轻狂的肩膀。
战卿深知这不过是自己胡乱找的借口罢了，只可惜真正的原因现在根本没办法说与她听。
“这样啊……那您知道三小姐的具体模样吗？我也可以帮你们寻人。”毛豆子是个热心肠。
毛豆子跟在后面，心里却起了另一番打算。自己马上就要被送走了，居然还不知道这个战卿长什么样子，岂不是太亏了？想到这儿，毛豆子小跑过去，趁着战卿没注意一下子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
“不必人带，我自己会走。”
“我早听闻和熙对国师之子有意，王兄在早先也曾答应过和熙的请求，怎么到现在又改变主意了呢？”
“是啊，看着怪可怜的。”
战卿听着，忽然有些愧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提起你的伤心事的。”
“不想”两个字就要脱口而出，却在看到战卿妖异的眸子后止住了，还是小命要紧。毛豆子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事情都办妥了吗？”
“大殿下向燕王进言，想将和熙公主嫁与金陵皇上离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