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久别重逢
他们沉默地吃完了这顿晚饭，彼此的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嗯。”
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没有什么好不好，”当姜黎的脑海中回想起在南方小城生活过的那段时光时，脸上有的只是苦涩的笑容，“像平常一样，没有什么区别，所以也体会不到什么。”
就在姜黎拉开车门准备上车的时候，沈哲突然喊了一声：“小虎牙！”
“其实这些年你变得不太多，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很熟悉，可是没敢想你就是沈哲。”
“我怎么会……”
姜黎从公安局里出来的时候正巧撞上了沈哲。
刘克微笑着道别：“好，慢走。”
“你听明白了吗？”沈哲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我关心你，我不想让你死，我要让你活下来！”
所有人都愣住，包括李家康，包括刘克，包括姜黎，也包括沈哲自己，因为他是脱口而出，因为他在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应该这样做。
“沈哲，你在想什么呢？”胡静在床上躺下，依偎在了沈哲的怀里。
那时，胡静的病情并不是太严重，医生说她是有希望痊愈的，只是胡静因为无法接受现实而抵触治疗。
沈哲躺进被窝里，背对着胡静，然后关掉了台灯。
他瘫坐在沙发上，看向厨房，脑海里情不自禁地回想起在凌晨时发生的那惊悚的一幕。
他当初之所以跟胡静说他想要一个孩子，并不是因为他真的想要孩子，而是胡静那个时候精神分裂症复发，他为了哄她，为了让她积极配合治疗，所以才那么说，何况，他真的害怕胡静的病会遗传给他们的孩子。
他看不清姜黎此刻的表情，但是他很清楚的是，姜黎一定在哭。
“现在有时间吗？”
可是姜黎为什么会哭呢？即使是哭不也应该是相拥而泣吗？
服务员将所有菜品端上。
向日葵餐厅。
他想起他曾对她许下的承诺：我答应你，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我都会帮你，你永远都不会孤单，有我陪着你，有我，有我。
“都哭成泪人了，还说没有。”李家康从内兜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姜黎。
“没什么，在看书。”沈哲将书放下，揉了揉眼睛。
他这样做到底对不对，究竟应不应该让她留在这里。
她强忍住眼眶中瞬间涌上来的泪水，她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不能哭。
“顾全，”谢衣说，“你在哪。”
“我……”姜黎将挡在眼前的发丝挽向耳后，“我其实有找过，但是那边说叔叔在几年以前被调到了外地，所以……”
“她们是不是待你很不好。”
他想要安慰她，所以他拉开了车门，刚想下车，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我在外面，有些事情要处理。”
“太早了吧。”
……
“李、李总？你怎么……”
“哦。”
李家康挂掉电话，然后将手机关机。
胡静看着面前的沈哲，原本已经干涸的泪腺却突然涌出了眼泪，她缓缓地缓缓地将手递了过去，然后被沈哲抱了下来。
“为什么不来找我。”
“原来的刑警队队长是我的师傅，后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而我也受了重伤，后来又多次立功。”
“凶手很猖狂，他在挑衅我们，也在挑衅法律。”沈哲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
沈哲背对着胡静，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姜黎抬起头，看到是李家康后吓了一跳。
他也不忍心，因为他知道，在胡静的心里，他是她唯一的依靠，可是刚刚发生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担心胡静的病情，他害怕胡静会变成她的母亲。
“怎么了？”沈哲皱着眉问。
“怎么，沈队你认识？”
沈哲站在原地看着姜黎和李家康离去，不知道为什么，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他总是控制不住地将眼前的女孩和他印象中的姜黎联系到一起。
“你哪里在看书，你的眼一直都盯着前面的墙。”
“沈哲……沈哲……沈哲……”胡静绝望地伸直胳膊，她想要抓住她的丈夫，可是她却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啊——啊——啊——！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沈哲！啊——！”
……
“很严重吗？我是说，”姜黎心疼地看着沈哲，“你的伤。”
“为什么……”这个问题憋在沈哲的心里太多年了，可当他真的面对姜黎时却突然问不出口。
当沈哲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他却突然看到那个叫姜黎的女和*图*书孩挽起了袖子，然后那条红色的手链映入了他的眼帘。简直和他送给她的那条一模一样，而且，这种样式的手链如今早已绝迹，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难道……
“啊？”
“我也是，”沈哲说，“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也一样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尤其是你的笑容还有你的小虎牙。”
不，不可能。
她的双眼通红，杀戮的快|感让她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容，那可怕的、充满危险的笑容。
之后的那段时间，沈哲经常会去看她，久而久之，胡静彻底信任了他，也开始积极地配合医生治疗。
沈哲低着头，看着他和姜黎长长的影子时而靠近，时而远离，他在纠结，他在纠结自己到底应不应该告诉姜黎他已经结婚的事情，他知道自己应该说出来，可是他不想说，因为他不想让姜黎知道。
“对。”
“好。”姜黎想都没想便答应，随即便红了脸。
“真的抱歉，没想到会议结束得这么晚，所以一直让你等到现在。”
“没关系的，我不饿。”
姜黎擦掉脸上的泪水，当沈哲的背影消失于她的视线里时，她的泪水终于决堤。
当他来到厨房时，眼前的一幕让他瞠目结舌。
“不会的，不会的，我不会不管你的，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沈哲用手抹去了胡静脸上的泪水，然后冲她笑了笑。
可是他不知道的是，胡静其实已经爱上了他，从他将她救下来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爱上了他。
“如果累了，你就休息吧。”
“那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改天带我去见见嫂子，想必她一定是个大美女，比我美得多的大美女。”
“啊？哦，没什么，”沈哲清了清嗓子，“对了，刚才的那个女孩是谁？”
“不早，一点都不早，”胡静从沈哲的怀里离开，“爸爸在世的时候你还满口答应，怎么爸爸一去世你就立马不愿意了呢？”
她想起了她离开海市的那天，她看着车外的沈哲跟着火车奔跑，直至被火车彻底甩掉。
她要杀了它，她要将它剁成个稀巴烂。
胡静昏迷期间，医院里的精神科医生提醒他，精神分裂症是很容易复发的，像胡静这样能基本控制甚至达到基本痊愈是很难得的，但是她现在已经有了复发的苗头，所以以后一定不要再刺|激她，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沈哲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他只是想说对不起，想说无数个对不起。
胡静转过头看向了沈哲。
“什么？”姜黎感到不寒而栗。
他心里清楚，这些年来，姜黎的心里始终都装着他，否则她也不会一直将那条手链戴在手腕上，可他又何尝不是这样，自从与姜黎失去联系之后，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姜黎究竟过得怎样。
“李洁的室友提供了新线索。”
李家康看着姜黎站在原地一个人哭，心里不禁有些心疼。在他的心里，姜黎是个值得心疼的女孩，虽然他不知道原因，但是他隐隐地觉察到，姜黎其实一直都在压抑着自己，不让任何人看到她身上的任何棱角。
“好啦，快回去吧，要不然你……妻子……该等急了。”
他父亲去世之后，胡静的病情一直都在恶化，前一段时间，他刚以为胡静的病情有所缓解，可他却在无意之中发现胡静居然染上了酗酒的习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胡静居然偷偷地靠酒精来缓解自身的焦虑情绪，他发现的时候，胡静酗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
沈哲说：“回去吧，累了一天。”
“嗯，我一直都很崇拜我父亲。”
“啊？”
一年后，胡静出院了。
想到这里，沈哲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沈队，”刘克拍了拍沈哲的肩膀，“李家康说，他在案发当晚看到李洁和一个白人男子喝酒，后来她有些喝醉了，是那个白人带着她离开了酒吧。”
当胡静一次又一次地被拒绝后，潜藏在她体内的不安分的因子再次开始暴动，她的精神分裂症再度复发，她不停地自残，不停地折磨自己，然后，在一个寒冷的夜晚，她割破了自己的手腕。如果那天不是沈哲路过胡静的家顺便去看她的话，她已经死了。
沈哲终于决定将他已经结婚了的事实告诉姜黎，他艰难地开口说：“姜黎，我……我已经结婚了。”
姜黎没有说下去，但是沈哲知道姜黎想要说的是什么，他小心翼翼地问m.hetushu.com.com：“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只是……我只是觉得很有纪念意义。”姜黎下意识地抚摸着手链，其实只有她自己的知道，这些年来，每当她想起沈哲时她便会抚摸这条手链，因为沈哲是除沈警官之外，另外一个在她人生中的至暗时刻给予她温暖的人。
“姜黎，我……”
从结婚至今，他和她从未有过夫妻生活，因为每当他想要要她的时候，他总是会有一种莫名的罪恶感，这种罪恶感让他内疚，让他痛苦。
焦虑再度袭来，她感到痛苦，所以她需要酒精，许多许多的酒精。
沈哲看到眼泪正扑簌簌地从姜黎的眼眶里离开，可是姜黎的脸上仍在挂着笑，他当然知道姜黎的眼泪以及笑容的含义，可是他又能怎样，他没有做错什么，姜黎也没有做错什么。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刘克。
“不不，”胡静冷笑着摇头，“对我来说，只有死才能解决一切。”胡静往前移动了一步，她的半只脚已经悬在了空中。
想到这，沈哲愁眉不展。
……
“来，把手给我，”沈哲走到胡静面前，伸出了手，“听话，把手给我。”
“沈队！”刘克在看到沈哲后便喊了一声。
“嗯。”姜黎抹掉了眼角的泪。
她将车门关上，然后走到了沈哲的面前。
“等等！”沈哲跑过去，将胡静抱在怀里，“小静，小静，我们回家，我们这就回家，好不好？”
姜黎没有多想，她对送她出来的刘克说：“刘警官，不用再送了，你留步吧，谢谢。”
沈哲感到了绝望，对于他和胡静未来的绝望。
胡静没有说话，她只是木然地看着沈哲。
这十四年来，他一直都守在电话边，即使他的父亲去世后，他也一直没有将固定电话停掉，可是姜黎却从未联系过他。
姜黎的手机落在了他的车里，本来他是想来送手机的，没想到却看到了这一幕。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姜黎闭了一下眼睛，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沈哲在他们面前站定，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姜黎。
“我？怎么可能。”
“谁说没有！我关心！我关心你的死活！”
“李洁的室友。”
“还好，”姜黎轻松地伸了个懒腰，“有了自己的工作，也有了自己的小窝，没有太大的志向，安安稳稳地得过且过。别光说我了，你呢？你过得还好吗？”
这次和那次的场景何其相似，只是这一次，被甩掉的人是她。
“哦，手机……”姜黎接过手机，愣愣地看着它。
“没什么。”沈哲笑了笑。
……
“是你自己想要当刑警的吗？”
晚上八点。
“沈队，有新情况。”
姜黎看向沈哲。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过身便朝前走去。
沈哲无奈地摇了摇头。
“有吗？哦，可能走神了，”沈哲笑道，“最近的案子有些棘手，所以……”
“你有想过你的家人吗？你有想过你的父母吗？”
他坐在床边看着胡静睡觉，等她睡着后他才起身离开。
“李总，”姜黎说，“公司下午四点还有个会，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走吧，”姜黎向沈哲点了一下头，“那沈警官，刘警官，我和李总就先走了。”
他们肩并肩地走在安静的小道上，很长时间都没有说话。一只野猫跟在他们身后走了一段，因为无聊，直接跳走了。
“当然是……”胡静害羞地说，“要孩子啊。”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她的名字、她的笑容、她的那颗虎牙……
“你不用对不起，我不是怪你，”沈哲下意识地握住了姜黎的手，但随即便像过电般松开，他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姜黎，“只是这些年来，我很担心你，担心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担心你的姑姑对你好不好。”
“怎么会……”姜黎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涌了上来，“真的想不到。”
“好，”姜黎犹豫了一会，“沈哲。”
“等一下，”沈哲站起身，看了一眼卧室里正在熟睡的胡静，“我这就过去。”
可是，无论他是否真的爱胡静，无论他的婚姻是否名存实亡，无论他的婚姻是否幸福，事实是，他已经结婚了。
“对不起，小静，对不起。”
“你哭了？”
可是这一次，焦虑感并没有被驱散，反而越发的严重，严重到让她痛不欲生。
“啊？”
所以当胡静清醒后再度问他愿不愿意娶她的时候，他hetushu.com.com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答应了。
“沈哲，”姜黎微笑着说，“好久不见。”
“一年前，我爸爸去世了。”
他刚一下车便看到刘克正带着一男一女往他这边走来，当他们走近时他才看清，原来是上次的那个女孩，只是女孩身旁的男人他没有见过。
“实话讲，作用有限，”沈哲无奈地说，“凶手的作案手段很隐蔽，在李洁之前，其实已经有两名女性遇害。”
姜黎摇了摇头，她说：“其实她们待我好不好真的不重要，对我来说，只要不去孤儿院，在哪里生活我都心甘情愿，而且，我没有资格要求太多，毕竟……毕竟我是个孤儿。”
沈哲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胡静为什么突然会变成这样，明明睡觉前还好好的，难道就是因为生不生孩子的事吗？可正是因为这样，他更不可能和胡静生孩子，他害怕……害怕他们的孩子会和胡静一样。
“父母？家人？”胡静笑着摇了摇头，“我没有，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会关心我的死活，没有，没有。”
不知为何，姜黎的回眸让沈哲的心里莫名地一阵悸动，尤其是当姜黎礼貌性地朝他微笑时，他总是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这明媚温暖的笑容他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尤其是她的那颗可爱的虎牙。
她缓步朝厨房走去。
他穿上拖鞋，走出卧室。
“十四年了，”沈哲苦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此刻，她仿佛被母亲附体，理智的丧失正将她引向血腥的杀戮。
“我……”
那个时候的胡静和正常姑娘没有什么两样，她爱笑、爱吃零食、爱看电影、爱看小说，在她回到大学继续读书的那段时间里，沈哲觉得胡静简直和过去判若两人，他为胡静目前的状态感到高兴，但也仅此而已，因为他一直都把胡静看作是自己的妹妹。
沈哲开着车将胡静送回家。
“沈哲，”胡静哭着说，“我发誓，我一定会听话的，我一定会像以前一样乖，我会按时吃药，我不会再喝酒了，我不会再让你不高兴了，只要你别把我扔在这里，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求你……求你……沈哲……求求你……”沈哲闭上了眼睛，泪水终是流了下来。
沈哲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没有说一句话。
沈哲问：“你家在哪里，我送你。”
后来，胡静多次暗示，可是沈哲硬是视而不见，即使胡静当面表白，沈哲也只是婉言拒绝。
“我……”
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是姜黎，这世间不可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何况，已经十四年了。
“手机，”李家康将手机递给姜黎，“落我车上了。”
可是婚后的生活并不如意，胡静那不稳定的情绪犹如绑在他身上的一颗定时炸弹一样让他无比不安，尤其是父亲走后的这段时间里，胡静几乎每天都会歇斯底里，这让他感到压抑。
他说：“因为死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何况，他自己都不清楚他对姜黎的想念是出于何种的感情，是怜悯？是疼惜？是亲情？还是其他的感情？
沈哲站在原地看着姜黎的背影，那一瞬间，他想起了记忆中的姜黎，但他随即便否定了刚才的念头。
“姜黎……”
“嗯，”沈哲叹了口气，“快吃吧，姜黎。”
姜黎。
“陪我喝点东西吧，”李家康指了指街对面的咖啡馆，“就在对面。”
海市精神病院。
“嗯，我懂。”沈哲抿了一口饮料。
他们沉默地对视着。
“没关系，我等你回来。”
姜黎在沈哲的脑海里的模样一直都停留在十四年前。
姜黎放下筷子，看着沈哲。
“姑娘，你等等！”沈哲激动地说，“看着我！你看着我！”
沈哲将车开进了公安局。
“沈哲，你在想什么。”姜黎偏着头看向沈哲。
姜黎的心里同样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明明是陌生人，可为何却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姜黎和李家康同时看向了朝他们走来的沈哲。
“你不要解释了。”
姜黎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的心突然变得冰冷，原本在重逢之后所出现的所有美好的期许通通消失得无影无踪，她的手在抖，身体在抖，心也在抖。
“我不是不愿意，”沈哲搂住了胡静的腰，“我只是想再过两年。”
“没关系，”沈哲说，“很感谢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其实，当姜黎和沈哲认出彼此的时候他便清楚，这个叫沈哲的男人于姜黎而言非和-图-书常重要，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姜黎手腕上那条戴了许久的手链应该就是沈哲送给她的，而且，他不用问便也知道，姜黎喜欢这个叫沈哲的男人。
他对于胡静真的是束手无策，他甚至不得不开始怀疑他和胡静的婚姻是否真的是一个正确的选择，或者说，他真的爱她吗？
“哦。”
“我答应你，不管你遇到了什么，”沈哲一边缓缓地往前走一边说，“我都会帮你，你永远都不会孤单，有我陪着你，我会一辈子陪着你。”
姜黎的背影逐渐远去，直到刘克拍了拍沈哲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我们以后……我们以后能经常联系吗？”
“我？没有。”
“嗯，”姜黎低下头吃了两口，抬起头时却看到沈哲一动不动地盯着她，“你怎么不吃啊。”
她将冰箱里的三罐啤酒全都取了出来，然后仰起头，一罐一罐地全部喝掉。
“你是说……姜黎？”
一旁的护士和医生试图将胡静拉起来，但是胡静不肯松开，她绝对不会松开，她不相信沈哲会将她扔在这里，因为他曾答应过她，他永远不会丢下她。
“是癌症，”沈哲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其实有惦念过你。”
“姜黎，我爸爸走了。”
她将菜刀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落下。
“沈哲，”胡静打断了沈哲，“那件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好巧，我家也在这附近，往前走五十米就到了，”沈哲看着姜黎，犹豫了一下，“我送你吧。”
“胡静……”他的声音有些抖。
“真的希望你们能早些抓到凶手，”姜黎难过地说，“李洁是独生女，那天她父母来家里收拾衣物的时候，他们抱在一起痛哭，我都不忍心看下去。”
胡静的哭喊和尖叫在空空荡荡的走廊里游荡，它们钻进沈哲的耳朵里，刺痛着他的耳膜，刺痛着他的心。
他不知道，更不确定。
漆黑的房间里，她看到沈哲在厨房里和一个女人偷情。
“哦，谢谢。”姜黎紧紧地攥着手帕，但并没有擦。
胡静愣住，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沈哲。
沈哲和姜黎从餐厅出来。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胡静将沈哲的手从她的腰上拿开，“你分明就是不愿意和我生孩子。”
五年前，当胡静站在天台准备跳下去一死了之的时候，是刚刚进入刑警队的他将胡静劝了下来，他记得当时胡静问他：“我为什么不能死。”
她假装坚强，所以她用脸上僵硬的笑容告诉沈哲，她祝福他，她为他感到高兴，可是这无比僵硬的表情却生生地刺痛了沈哲。
“沈哲！”胡静失声痛哭，“求求你，求求你不要丢下我！求你……求你……”
眼前的幻觉消失，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在她面前的只是一摊准备在明天早晨用来做早餐的生猪肉，可是这摊无辜的生猪肉在她眼里不再无辜，她将它看成了和沈哲偷情的女人。
胡静今天像往常一样站在路口等沈哲回来，但是没想到她居然看到了这一幕，在她的心里，这和捉奸在床没有任何的区别。
可是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挽回了，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既然他已经和胡静结婚，那么他就要忠于这段婚姻，因为他是男人，是胡静唯一的依靠，没有他，胡静真的会死掉。
从警这么多年，沈哲一直都对自己的直觉很是自信，但是这一次他却不愿意相信自己，在他眼里这一定是巧合，相同的名字、相同的习惯，仅此而已。
胡静关上灯，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她将自己蒙在了被子里，然后呜呜地哭了起来。
他拉开车门，从车里出来，然后朝姜黎走去。
从凌晨一直折腾到现在，他觉得身心俱疲，甚至有些无力招架了。
“胡静……”
她疯狂地剁着这摊肉，就像多年前，她母亲用菜刀剁他父亲的尸体那样。
当刘克对沈哲说，刘洁的室友叫姜黎的时候，沈哲的心彻底慌了。
她的手在抖，身体在抖，心也在抖。
沈哲往前走了两步，终于忍不住回过头，他看到胡静正绝望地伸直胳膊，她想要抓住他，她想要重新回到他的怀抱。
“嗯？”
“那你盯着人家看干嘛？难不成……”刘克一脸的坏笑。
“一零年的时候，我回来读的大学。”
她先是愣了几秒，脸上随即便绽出了笑容。
他们沉默地走了一会，走着走着就到了姜黎家的小区门口。
凌晨四点的时候，她从床上下来，光着脚来到了客厅。
“李https://www.hetushu.com.com总提供的线索有用吗？”
“你在看什么呢。”刘克好奇地问。
当他把胡静送到精神病院后，胡静就开始变得歇斯底里。
“所以说，虎父无犬子嘛，你很出色，所以你这么年轻就当了刑警队队长。”
……
他慢慢地慢慢地走过去，然后拍了拍胡静的肩膀。胡静的动作停下，她僵立了几秒，然后回过身，手里扔举着那把刚刚“杀过人”的菜刀，脸上挂着阴冷的笑。
胡静跪在地上，死死地抓着沈哲的裤脚。
“沈队，你在发什么愣呢。”刘克循着沈哲的视线望过去。
护士和医生终于将胡静拉了起来，可是胡静仍在歇斯底里地挣扎，她在尖叫，她在怒吼，她在痛哭。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哲问。
“手链。”
“没什么，走吧。”
“什么事？”沈哲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
他之所以答应并不仅仅是因为怜悯，其实他也有私心，因为那个时候，他的父亲得了癌症，是晚期，医生说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他知道他父亲最大的愿望便是能亲眼看到他成家，所以即使是为了不让父亲留有遗憾他也会答应，虽然在答应之后他便意识到这对他们彼此都太过残忍太过不公平，可是已经晚了，如果再度反悔，胡静恐怕会真的疯掉。
“抱歉，”姜黎接过餐巾纸擦了擦眼泪，“其实我也很想联系你，但是那本记有你电话的日记本被我姑姑给扔掉了，我还因为那件事第一次跟姑姑生了气，但……”
“感觉像是做梦。”
“你好，沈警官，”李家康和沈哲握了一下手，“很抱歉，我也是最近才想起来。”
他们擦肩而过，却又几乎是同时回过头看向对方，那几秒钟的对视仿佛让时间彻底凝滞。
后来，沈哲才知道，原来胡静是从精神病院里逃出来的，因为她遗传了她母亲的精神分裂症，悲剧的是，她那精神分裂的母亲居然亲手杀死了胡静的父亲，而当时只有二十岁的胡静却是这场血腥屠杀的见证者，也就是从那件事之后，胡静被诊断出了精神分裂。
“沈哲……我爱你，我离不开你，我不能没有你，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沈哲和姜黎不知道的是，有一双眼睛正在不远处死死地盯着他们，那个眼中满是戾气的人正是胡静。
“只是什么？”
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胡静一夜未眠。
“嗯？”
已经过去了十四年，姜黎早已不是孩童时的模样，他也想象不出姜黎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模样。
可是那个女孩的笑容却始终不断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明媚的温柔的笑容他明明很是熟悉，难道这也是他的错觉？
“沈哲……求求你，不要把我扔在这里，我会听话的，我真的会听话的，不要不管我，沈哲，不要不管我。”
李家康坐在车里，默默地看着不远处所发生的一切。
厨房里的噪声将沈哲吵醒。
“干嘛啊，”姜黎吸了一下鼻子，然后笑着捶了一下沈哲的胸口，“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结婚是好事啊，我替你高兴都来不及呢。”
“手链，”沈哲看着姜黎手腕上的红色手链，“看到手链之后我便知道你一定就是‘小虎牙’了，真没想到，你一直都戴着它。”
“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沈哲愤愤地威胁道。
即使真的遇见了姜黎又能怎样呢？他现在已经结婚了，何况，少年时懵懂的感情早已被时间冲淡，他们都长大了。
“姜黎。”
“沈队，这位是李家康，”刘克看向了一旁默不作声的李家康，“他在案发当晚见过李洁。”
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谢衣，他不禁皱起了眉。
“为什么……”沈哲叹了口气，“为什么从来不肯联系我。”
她躺在沈哲的怀里，呆呆地看着他。
“还好。”
沈哲对姜黎说：“快吃吧，你应该已经饿了。”
“嗯。”沈哲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我们……当然可以，只是……”
那时的胡静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胡静了，她满面狰狞，目露凶光，嘴贱挂着冷笑。
姜黎抿着嘴笑了笑，她说：“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不用了，很近的。”姜黎低下头，用脚踢走了面前的塑料瓶。其实她只是在客气，她心里真的很想沈哲送她，因为这重逢对她来说太过短暂又太过美好。
他还是对他们的婚姻太乐观了，以为胡静真的会彻底痊愈，以为他真的能和胡静安安稳稳地过下去，可是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