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看我有多爱你
“别相信他，雨柔！”
程鹭蹲下身来，把镰刀搁在安达的脖颈旁边：“你害怕吗？想求饶吗？只要我的手一动，你就死定了！”
“程鹭，你答应我，要让我报仇的。”雨柔看也不看我，只是一脸冷漠地对程鹭说。
我心惊肉跳地握住雨柔的手，说：“你别说了。看你的样子肯定是内脏受了伤，我们马上去医院！”
“这我不在乎！他是我唯一的亲弟弟！我一定要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才能安心。”
我只能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风势朝我袭来，镰刀上似乎有一股森寒的气息把我冻在原地，连眨下眼都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下一秒就能将我劈成两半的镰刀离我越来越近！
镰刀没有直接打在安达的要害上，反而只是割过了安达的手臂，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雪亮的镰刀与安达的指甲相击，溅出一连串炫目的火星！几个起落之后，他们似乎是势均力敌。程鹭是凭借着锁链和镰刀的诡异组合，可以从出其不意的角度攻击，对一般人来说十分难以防御。但安达似乎有种奇妙的直觉，总是能在镰刀快要触碰到他的时候险险避开，这种反应能力和速度绝对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雨柔！”看到慢慢清晰的人影，我惊讶地叫了出来。
我一愣，抿起嘴想了想说：“也许，王子是害怕国王不想见到他吧？”
又指了指我面前喝到一半的咖啡。雨柔终于放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我从来喝不惯咖啡之类苦涩的饮料，就好像，我从来经不起等一个人的种种考验。
安达温柔地看着我，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镰刀割在身上的剧痛。他嘴唇翕动着，断断续续地说：“不怪你……理莎……也许……这都是注定的……”
雨柔拿过我手上的书本，上面明显是手写的名字，歪歪扭扭写着“续怪物王子”五个字。她笑着摇摇头：“原来这是你写的续，怪不得你刚才念的内容我都没看过。”
只见使者的光芒化成了熊熊燃烧的热焰，焚烧着国王的身躯。
“王子，啊，王子！”
“啊……”双头蛇已经咬在了安达身上，安达的口中发出压低的呻|吟声。
安达一只手抓着镰刀，另一只手掐住了程鹭的脖子；而程鹭一只手上的镰刀被安达架住，另一只手正用力去掰安达掐着他脖子的手。两个人扭打在一起，竟然没法控制身体的平衡，齐齐从天台边缘滚落下去！
“故事说完了。”我笑着拍拍那个孩子的头，他抬起头来，眼睛红红地问：“姐姐，这个结局不好。”
当雨柔带着浑浑噩噩的我来到底楼时，却只看到程鹭一个人。他以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姿势扭曲成一团，镰刀插在他的背脊上，他已经没有生命的迹象了。我只看了他一眼，就挣脱雨柔的手，在四周搜寻起安达的踪迹来。
“没事。”他那淡淡的、仿佛什么事都没有一样的口吻，就像以往每次摸着我的头安慰我的安达一样。
安达根本不理睬他的警告，仍然直直地瞪着他，目光中满是仇恨和愤怒。
“国王啊，您为何伤悲？被邀请进入天国，对人们来说是无上的喜悦和荣耀啊。迎接怪物王子进入天国，却是连神也无法办到的行为。”
程鹭的目光闪烁，扯出一抹阴鸷如豺狼的阴笑：“很好，你很勇敢，那么……我就杀了你——”随着他的话语，他手上的镰刀竟然方向一变，向我的脖子上砍来，“喜欢的人！”
“你刚刚说什么？”国王不禁屏住了呼吸。
“我的故事就到此结束了，没能让王子幸福，是多么悲伤的事情啊！”
我看着雨柔一步步向这边走来，急得满头大汗。我想从安达怀中挣脱出来，阻止雨柔，可是，安达全身的肌肉都被蛇毒麻痹得硬邦邦的，我根本推不开他铁和*图*书箍一样的手臂，只能狼狈地趴在地上，拼命冲雨柔喊。
安达一个侧身，挡在我面前，冷冷地说：“正好，我也要跟你算算账。”
程鹭却已经如修罗一般走到我们面前，他浑身浴血，在月光下犹如恶鬼一般，唇边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
战斗渐渐变得白热化，程鹭原本凭着战斗经验丰富还能压制住安达。但安达似乎越来越厉害，他已经用身体记住了战斗的节奏，反而能够时不时给程鹭造成威胁。
听到了国王的选择，天上只传来一声叹息。
四面的风吹得我眯起眼睛，无法看清四周的景象。他的态度也就像这风一样，让我摸不清方向。
“对不起，安达！”我又怕又痛，不知所措地哭着向他道歉，“都是我！害得你变成这样！”
我向她点头致意，又把注意力放到手中的故事上。旁边坐着的一个小孩正眼巴巴地看着我，催促我快点儿把故事讲下去。
但是无论我怎么找都找不到安达。除了地上星星点点的绿色血液外，再没有任何证明安达存在的痕迹，他就像一阵青烟一样，消散在这个满月之夜里。
“刷！”
一双手突然托住了程鹭踩下来的右脚——原来是安达！
我嘴角含着一抹笑意，轻声说：“雨柔，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觉得安达就站在我床边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的气息……他会回来的。离他回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我知道。”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响，拼命往他们摔落的方向扑去，但雨柔死死抱住我的腰，我的手只抓到了安达斗篷的一角，但这根本不能减缓他们下落的力道，斗篷“哧”的一声裂开了！
他猛抬脚，向雨柔的肩头踩去。他泄愤般用了最大的力气，如果被他踩下去，雨柔的肩膀一定会碎裂的！我忍不住大声尖叫。
接下来的一幕却让我震惊不已——雨柔竟然直直地把匕首刺进了程鹭的后背！
千钧一发之际，安达大吼一声 “卑鄙”便猛地扑了上来，抱住我滚到一边。镰刀就在我脸颊边擦过，钉到地上，而安达收不住力，抱着我，半个身子都挂到了栏杆外。
“好！”孩子拼命点头，显然对这个新结局十分满意。他蹦蹦跳跳地离开座位，跑去其他地方玩了。
“王兄，你还记得我，这世界上还有人记得我，没有比这个更幸福的事情了。不，应该说，我可以这么幸福吗？”
“如果我能相信你……如果我不是那么容易轻信、不安……对不起，对不起……”我想到我竟然曾经刺伤安达，想到我竟然对着安达下得了手，我就恨不得自己快点儿消失，不要再给安达带来痛苦！
烧烂的肉不一会儿便从骨头上掉落。热焰贯穿眼睑压碎了眼球，每当吸气时热焰就钻进去焚烧着肺部，呼出后又形成从国王的口中喷出，这实在不是人类的身躯所能承受的考验。
我拼命点头。
“可是，不管怎么说，他们还是见到了啊，国王的心结也解开了，这不就很幸福了吗？”
我笑着拍拍手，说：“对，你说得对，姐姐这就去改新的结局，让国王一觉醒来，就发现王子在他身边，这样好不好？”
“国王啊，请容许身为神之使者的我带您到天国去吧。”
他改变一开始的直接进攻战术，开始跟安达迂回对峙起来。
端起咖啡，我小小地抿了一口，让咖啡的味道在舌蕾上绽开。
雨柔充耳不闻，仍然不紧不慢地一步步走来……已经接近程鹭了，还差几步而已！她举起了手中的匕首——
“是啊……他们后来见面了呢……”我微微一笑，继续讲下去——
程鹭见到这种情景，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的神色，竟然二话不说，控制镰刀避开安达，反而直直向我攻来！
“就算你已经快觉醒，普通蛇和*图*书毒对你无效，但也可以让你麻痹半个小时了！上次在湖边咬你的是雌蛇，这次咬你的是雄蛇！雌雄蛇毒累加后，再厉害的妖怪也抵挡不住。”
程鹭脸上一开始笃定的神情已经消失不见了，他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打得越来越顺手的安达。他的手臂、大腿和腹部已经被安达尖利的指甲划出了几道伤口，情势对他明显不利。
我不可以没有他，我的生命中不可以没有这个人。没有他在我身边，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我歪着头说：“对孩子来说，一个童话的结局是否圆满，是最重要的事。在所有的故事里，王子都会得到幸福，所有的故事都有一个大团圆结局，这不正是我们喜欢听故事的原因吗？不管生活有多少坎坷，在故事里，我们都会受到感染，重新鼓起期待幸福的勇气。”
雨柔直直地看着我，半晌，才呼出一口气，苦笑着说：“你是知道我要说什么，才用这个故事来堵我的嘴吧？”
“看您是要和我一同上天国呢，还是想和怪物王子一同栖息在妖魔的国度，请您选择吧。”
雨柔张了张嘴，还想再劝我，我笑着对她指了指这间咖啡店的招牌——“等一个人的咖啡”。
程鹭红着眼大吼一声打断了我们的交流：“太恶心了！你们太让人恶心了！跟一个‘克慕’谈什么爱不爱的！他可是一个流着绿色血液的怪物啊！看来理莎你已经完全被他迷惑了，再等也没什么意思，就让我杀了他，剖开他的心来看看，到底他心里装了什么东西吧！”
我拼命摇头，想打消安达的自责。他每一句指责自己的话，都像是一把匕首，狠狠地刺在我心上。安达的爱已经把我宠坏，我无法想象没有他在身边的日子：“安达，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不要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
“雨柔，你知道吗？我总觉得，安达并没有离开我很远。他偷偷躲起来，不让我看到……因为他就像那个怪物王子一样，害怕国王会对他的怪物身份产生厌恶。”我低头一笑。起初一想到安达，我的心就像被生生撕碎一样疼，但渐渐的，我一次又一次回想起我们相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回想起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国王回想起七十年前，在那伤心的离别时刻，已不再是人类之身的怪物王子所说的话：吃人时内心的痛楚，或许可以因为这道伤口的存在而保存……
“安达！”我含着热泪扑上去想拥抱他，可他脸色一变，往旁边让开。他是故意冷淡地对我吗？可当我脸色发白，差点儿快要翻出铁栏杆的时候，又是他，闪电般伸手揽住了我的腰，让我免于坠楼的危险。
“你果然变身得很完美啊。这样的猎物才有收藏价值。”程鹭的目光中闪过一丝赞赏，同时，他已经离地朝安达跃去。
“理莎……你终于知道……我有多爱你了……”
程鹭阴笑着要收起镰刀趁势攻击，但安达已经先一步抓住了镰刀上的锁链。程鹭比力气显然比不过安达，但他并不紧张，反而一拍肩头，放出了可怕的双头蛇！
“您指的是怪物王子一事吧。或许您无法使魔物幸福，但您的仁慈使这个世界免于灾难，故而能被迎向天国。”
“雨柔！”我撕心裂肺地大叫。
使者说完便拭去国王苍老面颊上的泪珠。
我愣愣地望着手里的一块黑色斗篷碎片，似乎一时还不能接受刚才发生的事。我茫然四顾，整个天台上，鲜血淋漓，有安达的绿色血液，也有程鹭的暗红色血液，只是此时，这里已经没有任何打斗了，只有呼呼的夜风，吹过空荡荡的天台……
“安达……安达呢？”我惊慌失措地站起身来，想找到安达，但是茫然四顾，只有夜风，只有星空。
“这是个相当特殊的事例。可这个https://m.hetushu.com.com权利最值得赋予使这个世界免于毁灭的国王。请您谨慎地选择。”使者又继续说道。
但是，现在的我已经能体会到，这种经过时间淬炼的苦涩的味道中，有着一点点积累起来的醇香味道，这就是洗尽铅华后，慢慢沉淀下来的爱情的味道吧。
一名被夺目光彩所环抱、带着神圣不可侵犯威严的人降临在国王的卧房当中。
即使在程鹭的镰刀下，即使身上的伤口不断迸裂出鲜血来，安达明白了我的心意后，还是露出一个释然的表情。
“那么……现在……你相信了吗？”安达直直地看着我的眼睛，眼中的温柔就像月光一样满溢出来。
能够被人类承认，能够和王兄像以前一样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即使身处地狱，也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啊。
只留下我手中，那块被撕裂的黑色斗篷碎片。
双头蛇一出现就直扑安达，安达一手护着我一手绞住了锁链，根本无法抵挡。
我扭头望去，却看到了让我撕心裂肺的一幕！
每当想到这句话，我就觉得有种奇异的安心感。兜兜转转，绕了这个大一个圈子，我唯一能确信的，不正是安达对我的爱吗？只要安达还活着，这份感情就会随着他的一呼一吸而延续下去……抱着这样的领悟，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平静。
等我的怪物王子回来。
“我觉得，王子应该更勇敢一点儿！他应该相信，既然他没有变，那么国王也一定不会变。如果他有这样的信心，他们就可以早点儿见面了啊！”
“等一下！”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角落里冒了出来。
然后不知怎么的，国王的五官突然恢复成年少的模样，七十年前的那个威风凛凛、俊美无比的青年模样。
“为什么？”
“理莎……我怎么会怪你呢？”他轻轻叹息，“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对不起，变成这个样子，我已经，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对不起，给你带来那么多不好的回忆……对不起，用这个样子吓到了你……”
“仁慈的不是我，而是王子。我就算是堕落到地狱都无所谓，但请您看在我这心意的份上，将王子迎入天国。”
“王兄，已经不要紧了。”
国王坚持说：“无所谓，若王子真的成了可怕的怪物，不分青红皂白地袭击我，撕裂我，那么就算只有一瞬间能让王子感到慰藉，我也甘愿。”
那是极端痛苦的过程。
程鹭看看我焦急的表情，又看看雨柔脸上的深刻仇恨，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很有意思，他咧开嘴笑着说：“呵呵，对！我说过要帮你报仇。你看，杀死南瑾的人就在你面前……”他一指安达，“你只要对准心脏的地方，轻轻插下去……”
突然间，国王的身体冷却了下来。
我望向窗外。玻璃窗外，秋日正好，明媚的阳光照在金黄色的落叶上，为街景增添一份缤纷绚丽。路上一大群一大群的学生，穿着学士服，戴着学士帽，聚在一起或是拍照留念，或是依依惜别。是呢，今天是大四学长们拍毕业照的日子。如果安达还在的话，他也会是其中之一吧？他长得那么帅，穿学士服一定也很好看，如果能和他这样，漫步在秋日的校园中……
我“啊”的叫了一声，一阵天旋地转后，被雨柔抱住了腰，拽到了她身边。
国王心想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我一心以为王子会在我独处的时候现身，但其实只是我做着孩童般的梦吗……
程鹭脸色变了又变，见安达仍然倒卧在地上，没有起来，又冷哼了两声：“别勉强了，你根本还不能动，不是吗？你有本事就起来打我啊，哈哈！”说着，他也不顾雨柔了，直接把安达的手踩在地上。安达根本没有还手的力气，只能狠狠地瞪着程鹭。
“安达！”
使者开口说出了让人难以置信的https://m.hetushu.com.com话。
雨柔把我抱进怀里，摸着我的头发，带着哭音安慰我：“理莎，理莎……我们去找安达……”
“是的，我已经得到了幸福。”
“理莎……”安达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不是我熟悉的那种温柔低沉的声音，而是一种奇怪的、仿佛经过变声器处理过的忽高忽低的金属音。直到他看着我，再次用这种陌生的声音喊我的名字，我才确认，这真的是安达发出的声音。
“够了！”
“安达！”我惊叫起来，想查看他的伤势，但他单手牢牢把我抱在怀中，不让我冒险露头。
时光如梭，岁月悠长，我会在时间长河边静静等待。
我惊讶地看着这峰回路转的一幕，雨柔娇小的身体里爆发出可怕的力量，她把刀拔|出|来后，再次刺入程鹭的肩头。程鹭没有想到雨柔突然站到我们这边，突然被刺中，肩头的双头蛇也随之“噗”的一下消失了。
这么一来，他们的攻击范围也扩大了，不管我怎么躲，一不小心就暴露在他们的攻击下。在一连串乒乒乓乓声中，程鹭的镰刀几次都差点儿从我身边擦过，吓得我都快窒息。幸好安达一直在注意我这边的情况，让我能转危为安。
国王的眼中落下了一颗又一颗的泪珠。
只不过，今天这眼泪是喜悦的泪水。
“两位，你们是不是搞错情况了？我请你们上来可不是来表演无聊的爱情戏的！真是的，完全变身的‘克慕’连语言能力也恢复了啊？”随着程鹭一声嘲讽，一道银光刷地落在我和安达中间。
这样的苦痛既像是永恒，又像是一刹那间的事。国王或许已经失去了意识。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程鹭已经转过身，用力推开了雨柔。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什么温文尔雅的风度，整张脸都被疼痛和愤怒扭曲得不成样子。他猛踢了一脚倒在地上的雨柔，雨柔发出一声惨叫，滚到我的身边。我焦急地握住雨柔的手，问：“没事吧，雨柔？”
王子的模样一如七十年前一样美丽，而且他那源源不绝的眼泪表明，他的心也一如他的眼睛，同样干净清澈。
“再多一点儿愤怒吧！再多吸收一点儿负面情绪吧！恐惧！痛苦！怨恨！‘克慕’还可以更强大啊！”
“杀死南瑾的凶手——”雨柔使出了全身的力气，竟然把程鹭压得半跪在地上，“去死吧！程鹭！你该死！”
说着，程鹭毫不犹豫地挥动着镰刀不断给安达添上更多伤口，浓稠的绿色血液甚至溅到了我的脸上。我浑身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断往下掉。都是我，都是我，如果不是我，安达就不会变成怪物！如果不是我，他也不会被程鹭暗算到！如果不是我，他根本不会受这么多伤！
从那个事件之后已经历了七十年的光阴，怪物王子的王兄——国王倒卧在床上等待死亡的到来，尽管人世间没有灾难降临，国王也相当长寿，但终究还是来到了故事结束的时分。
安达脸色陡然大变，青筋暴起，露出尖锐的獠牙大吼一声，不知从什么地方来的力气，他竟然徒手握住了镰刀，把我推给旁边的雨柔。
程鹭的眼中又露出疯狂的神色，狠狠一抽锁链，原本像死蛇一样被捏在安达手中的锁链竟然真的一下又回到了他的手中，还在安达的手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若王子变成了真正的怪物，是很有可能会恨您，给予您永远的折磨苦痛。”
“理莎。”伴随着迎宾的铃声，雨柔轻轻坐到了我的对面。
雨柔脸色惨白，唇边还挂着一丝鲜血。她对我凄凉地笑了笑：“理莎，对不起……我竟然怀疑你……刚才你们说的话我都已经听到了……我本来还想在月圆之夜，在全市最高的地方，可以亲手杀死安达，为南瑾报仇，没想到……咳咳……和-图-书”她突然猛咳起来，鲜血从捂住嘴唇的手指缝中沁出。
“我们完全不清楚怪物王子是否仍然如身为您皇弟时那样貌美，且是否还拥有人心。他或许会因为无法忍受吞噬人肉的难堪及痛苦，身心皆已化身成真正的怪物。”
“国王啊，我虽不能实现你代替王子的愿望，但相对的，能给您一个选择的权利。”
听到他的这句话，国王认为自己的决定非常正确。
“安达……你是在怪我吗？”想到我对他的误解，还有曾经对他做过的一切，我只能得出这个让我心碎的结论。是啊，安达的心不是被我刺中吗？我不是眼睁睁看着他流出绿色的血液吗？
啊，多么舒适的黑暗。国王心想。
啊，多么令人怀念的声音。国王心情激动。
“理莎，你有没有想过，安达可能已经……”
冰冷的黑暗中，止不住的泪水不停地从身着黑衣裳的怪物王子的赤红双目中溢出。
是的！是的！我怎么能怀疑安达呢！我现在才知道，怀疑一个深爱你的人，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可那时的我，对这样一份爱视而不见，被自己的怀疑、不安蒙蔽了双眼，让程鹭有机可乘！原来，从来不是安达的爱不够深，而是我根本没有用心去看……
国王大叫，身体颤抖着。
“因为国王内疚了好多好多年啊，到死的时候才能见到王子，太痛苦了。”
在国王面前的，是那位双眼比任何人都要干净清澈的皇弟。
“对不起，理莎，我不能用这个样子陪在你身边。”
“理莎……你终于知道……我有多爱你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只要安达！”他的话让我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原来我最害怕的不是死亡，不是他身为怪物的事实，甚至不是他欺骗了我，而是——他要离开我！
说着，程鹭再次高举镰刀——他这次的目标，显然是安达的心脏！
“你们……谁也别想走！尤其是你！”
然而国王没能将这句话说出口，因为永眠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如果说，之前一直是安达做出努力，来证明他的感情，那么，现在轮到我，轮到我来坚守我的那份感情。我要用这份坚守的感情来换取现在的安达的信任。程鹭不是说过吗？我是安达最在乎的人，安达在我身上吸取的能量是最多的。只要我持续爱着他，传达给他最正面的能量，他就一定会保有人心，一定会感受到我的爱。
我一瞬间的慌乱，完全映入了安达的眼中，即使他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怪物，奇怪的是，我还是能轻易地从他的脸上读出他浓重的悲哀。
“看！你是不是已经没有力气握住我的镰刀了？哈哈！你完蛋了，安达！”说着，他甩动着锁链朝安达袭来。
洪亮的声音中有种说不上来的高贵气息。但是国王毫不畏惧，以王者的风范说：“凭我生前的作为，不适合此等权利。”
“不要嘛，我还是觉得，不要等这么久才幸福。既然王子始终保有人心，他为什么不来找国王呢？”
“不对！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是我没有相信你！是我对你的感情胡乱怀疑！是我……是我……让你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
我已别无所求，国王心里虽然这么想，却不得不开口询问：“王子，你已经得到幸福了吗？”
“理莎姐姐，后来国王和王子见面了吗？”
“王兄，这世上真的有这么开心的事情吗……”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揪住一样，传来一阵阵疼痛，我张大嘴，却仿佛呼吸不到一点儿空气。
我本来很害怕，如果程鹭使出之前停滞时间和瞬移的法术对付安达，安达一定会输的。可是程鹭一直在用镰刀攻击，不知道是他的法术对安达不管用还是他对自己太有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