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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止晚

作者: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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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止晚 番外一 康宁

行止晚

番外一 康宁

康宁安安静静地站在德坤殿外候着,听见礼官的声音,由宫女扶着慢慢走入殿中,殿内的内命妇早已到齐,都垂首立于两侧。
康宁看见母妃从袖中拿出了个翠绿的东西递给赵姨母,还听她说:“这是宛儿临终前交给我的,说若是家中只剩你一人,要我务必交于你。她本想给你写封信,但实在拿不动笔了,只能由我带句话。”
章康宁去接章承瀚时,他的小嘴抿得紧紧的,严肃得让她好像看见了父皇。
倒是很少能有机会看见章承瀚,他越来越忙,每次都是拜见章景行的时候,看见他在一旁批阅奏折。
好几次都能遇到章承瀚和祝容,陈华婉高高兴兴地上前打招呼。康宁只是在一旁站着,笑着不说话。
又过五日,康宁正在和宫女们摘桃花,准备做桃花酿的时候,有人来禀报章承瀚攻下了五座城,还给陛下呈上了西蛮九族首领亲笔写的投降书。
后来章承瀚的外祖父赵老将军进宫,父皇才让他俩起来。
康宁:“???那……那你为何如此努力晋升?还跑去当军师?”
“这种必胜的仗,回来之后是有奖赏的,太子年幼,陛下派臣去看着太子。”
“他长的可真好看啊,声音也好听,性子也好,什么都好。”
祝容避过了康宁的第一个问题。他不会和康宁说,那日他迷茫地走在皇宫,她突然出现在自己视线中,小小的一个,笑容那么灿烂,他在后面看得入了迷。
悲伤的气氛被新年的喜气渐渐冲散,在新年当夜,康宁与皇后同时生产,都是女儿。
呜呜呜。
今年的冬天实在是冷,冷得康宁都不敢出门,追祝容的计划也只能暂时搁置。
康宁用手指杵了杵他的脸,软软的。
两人就这样闹了起来,康宁团了个雪球扔到陈华婉身上,余光看见不远处,站了一抹靛蓝。
“公主愿意嫁给臣吗?”祝容不依不饶地问。
其实一共就四五个人,康宁听说以前还有十来个的。但自皇后离世,没有临幸的都被送出了宫,剩下的升了位分留在宫中。
“你也觉得,两个人只有两情相悦,才能在一起是吗?”
怕看见章承瀚总会想起皇后娘娘。
那是康宁第一次见到父皇生气,她和皇弟跪了一天一夜,膝盖都肿了。
那是对一个人的承诺,真真切切的,被人虔诚供奉着的承诺。
康宁冷笑着,反手扇了他一巴掌。淑贵妃把康宁拉到身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让宫女先把她带进屋。
然后,康宁就被淑贵妃拧着耳朵教训了一通。
这几乎是康宁记事后,第一次看见章景行踏入后宫,要不是有她和皇弟的存在,她都要怀疑父皇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康宁哭着求她别离开,几度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祝容抱着康宁默默地不说话。
君子如玉,温润无双。
五个人说说笑笑中,有宫女上了一盘桂花酥。
康宁一直待在宫里等。
淑贵妃和康宁说,赵老将军是先皇后的父亲,戎马一生,落下许多病痛,自先皇后病逝,身子就愈加不好。
德盛八年,康宁生下小郡王,取名泽逸。
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淑贵妃才醒来,醒来之后闭口不谈昨日的失态。
淑贵妃成了太妃,康宁从公主变成了长公主。
公主大嫁,办的是风风光光,章景行赐了康宁公主府,规格比先前的公主大了许多。
淑太妃临终之前倒是十分清醒,她拉着康宁的手温柔地看着她说:“都是三个孩子的娘了,怎么还这么爱哭鼻子?”
临死前换上了少女时淡橘色的长裙,脖子上戴着一只翠绿的哨。
失败。
礼成。
“本就无心做官,当时年幼看了许多定国安邦的文章,热血沸腾,想自己也写一份。写完之后又不想要了,被表哥拿去当了作业,这才被世人知晓。”
康宁准备第二天就去告诉章承瀚,但是第二天她睡过头了,起来之后就听宫女说,章承瀚和父皇大吵了一架,被罚跪了。
皇弟今天又被罚跪了。
父皇这次来,是要给章承瀚选妃来着,父皇让母妃多上上心,同赵家大小姐一同商讨一下。
还没等祝母说话,康宁就跑了,自然漏掉了祝母那句“阿容早就醒了,方才还给我沏了壶茶”。
德盛十三年春,淑太妃五十岁生辰,康宁带着三个孩子进宫贺寿。
康宁去的时候,祝容也在,他还是一身靛蓝,身形如玉。康宁躲在远处不敢上前,等了一会儿,偷偷探出头,看见祝容离开她才上前。
禁军包围整个玲珑阁的时候,康宁只觉得天旋地转,紧紧把着门框才能支撑自己不倒下。
二公主取名尔念,小郡主取名之瑾。
白白净净的,像是个小馒头。
“公主?”
“很喜欢很喜欢。”康宁想也不想就回答。却看见父皇听见她的回答后,表情似乎有些动容,眼睛里,是细碎的光。
新婚当夜,康宁抓着祝容的衣襟威胁他不许反悔,不许纳妾,不许去青楼那种地方。
接近正位之时,康宁双膝跪地,叠手举至眉间,深深叩拜在地,起身再叩拜,三叩拜。
于是章康宁亲完立马跑出房间,又赶紧折回去把门关上,路上还撞倒了一个丫鬟,吓得那丫鬟跪在地上直磕头。
“那日他映着桃花踏着所有人的请安声而来,暴怒地杖毙了所有宫人,我真的以为他是为了我,可那只是我以为。”
康宁以前一直觉得,父皇是没有感情的。
“有。”
听到父皇松口,康宁立马蹦了起来,离开之前还不忘偷拿两颗桌子上的葡萄。
宴会期间,南国二皇子送上贺礼,说完贺词,话题一转,直言想要迎娶贵国公主。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他是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了皇后娘娘身上,用尽浑身的力气去爱她。这爱彻彻底底只给了一个人,别人永远无法再分一杯羹。
“草民,叩见贵妃娘娘。”刚出赵府,就看见身穿一袭布衣的中年男子立在门口。
这个问题好像难倒了陈华婉,她思考了许久才说:“那就让那人喜欢上自己,再在一起吧。”
门口屋内,挂满了白幡,赵若嬅一身素衣出来迎接,被淑贵妃止了礼数。
淑贵妃温声哄着,疼惜地替她擦掉眼泪。
淑太妃笑着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是点点的心疼。
德盛二年夏,皇后诞下嫡子,单字湛。
但是父皇不喜欢他。
康宁看什么都是新奇的,她拉着祝容的手走走停停,好几次感觉祝容想松开手,她握得更紧了。
“话本子上都是这样的,最后的结局都是女主死了,男主才追悔莫及。母妃我还小,还不想死。”
她想起那年中元节,她在凤栖宫看见满屋子的皇后画像,书房堆了一箱又一箱簪花小楷的佛经,书桌上的纸,写满了这八个字。
康宁觉得,那一瞬间,她的世界都被点亮了,像万亩花丛中盛开了一朵最艳丽的花,让她看见的其他人都暗淡无光。
康宁趴在祝容怀里,泣不成声。
这要是被父皇知道了,定是要被剥一层皮的。
章康宁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竟https://www.hetushu.com.com然答应他晚上陪他偷偷进凤栖宫。
父皇离开后,祝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淑贵妃禁足。
淑贵妃闻言冷笑一声:“别说区区九族,就是九十族,也能一锅端了。陛下只不过是不想见他们而已。”
回来后,章承瀚将所有御医都叫到了乾明宫。乾明宫大门紧闭,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出。
“有多喜欢?”
今日,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第二,不能进凤栖宫。
淑太妃和康宁说,她现在哭的样子像极了太皇太后离世那日,先皇后的样子。
康宁不是很懂,她觉得如果互相喜欢,就是应该在一起的。就像她现在喜欢祝容一样,若是祝容也喜欢她,她会立马跑到父皇面前,求他赐婚。
“得嘞!”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宫里落雪,康宁把陈华婉穿得严严实实的,带着她去看太监们扫雪,捏了个雪球,冻得手冰凉。康宁使坏地把手放到陈华婉的脖子上,冷得她直抽气。
“宛儿……朕好想你。”
然后转身走了。
康宁日日守在身边,淑太妃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糊涂时总将帝后认成先帝和先皇后,同他们说话,要他们好好的别吵架,要永远在一起。
见皇帝没动,康宁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继续哀号:“父皇啊,我就这么一个弟弟,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活得不快乐了,呜呜呜……”康宁眼角瞥见全公公在一边使眼色,立马改了口。
坐上回宫的马车,康宁问淑贵妃,刚刚那个舅舅是不是喜欢赵姨母。淑贵妃问她如何看出来的。
第二日,康宁就发烧了。
“陛下说,治好江南水患,赏黄金五百两,臣才去的,回来之后只给了三百两,臣又不敢说。这剩下的两百两,公主给臣补上可好?”
“那就别再执着了,不能在他一棵树上吊死呀。”
走近了,那女孩规矩了一些,朝她们盈盈一拜,声音好听得像是百灵鸟一般。
回宫后,康宁问淑贵妃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淑贵妃凝眉温声道:“听闻是西蛮九族联盟,要进攻大启。”
“那你需得知道,人家是否也中意你才可以。”
倒是祝容主动走来,行了礼温声和她说近日还是不要来乾明宫,还给她带了宫外的梅花酥。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他该如何前进?
康宁愣在原地,望着他,过了良久才开口道:“你可知道,说了这些话,你的仕途抱负,荣华富贵,可全都没有了。我不是非你不嫁的,你不必委屈自己对我说这些话。”
康宁跪在地上,听着全公公在一旁声音颤抖着喊道:“陛下驾崩了!”
康宁看见父皇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水,望向陈华婉久久也没说话,但又好像是在透过她看另一个人。
母妃拿着信还没拆开,就红了眼眶,说这信不该由她看的。
就这么错过了,一错过,就是一辈子。
赵宛儿这个人惯会装傻,她哪是疼哭的,分明是起来看不到长姐,才用了这么个理由哭。
相貌也能配得上。
末了,父皇添了一句:“若是想回家了,就回去看看。”
一定要平安回来。
“母妃,怎么了?”康宁唤了声盯着自己发愣的淑贵妃,以为是自己今天哪里奇怪,照了照镜子,“挺好看的呀,母妃你看什么呢?”
第三步,想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男人的胃。
“没什么,只是以前有个朋友,也总爱在眉间画眉心花。”
淑太妃拿起一块递给皇后,笑眯眯地说:“宛儿快吃,你最喜欢的桂花酥了,趁着陛下不在,赶紧多吃些。”
“臣祝容拜见公主殿下!”
康宁说眼睛,眼睛里的喜欢是藏不住的。
雪下得大,一夜就能没过脚踝,以前康宁无聊的时候,就拉着章承瀚去看太监们扫雪。
祝容笑着亲了亲她的嘴角,声音温柔得能腻死人:“臣遵命。”
又过了几日,章承瀚被封为主帅去西蛮征战,祝容是军师。
不……不是她错怪他了?
章承瀚回来后,康宁天天都陪着他,他走到哪儿康宁就跟到哪儿,和小时候一样。
康宁和章承瀚一起去拜见章景行的时候,祝容也在乾明宫。祝容的表情有些凝重,好像是在商讨一些重要的事情,康宁自觉地离开了。
于是康宁天天去小厨房学做饭,学得厨子哭着求她别再为难他们。
“我陈家一心事主,可陛下他防着我,防了我一辈子,从不曾信过我。”
章景行的心情看起来不错,还顺手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平身。
中元节当天,宫人大多都在宴客的大殿伺候着,两个人艰难地搬来梯子,一番折腾终于遛进了凤栖宫。
怎么也没想到,竟是如此冷清萧条。
康宁病好之后,两国的皇子已经离开,不再提娶亲一事。
父皇说:“待她及笄,就做太子妃吧。算起来她还是淑贵妃的侄女,这三年先待在玲珑阁,好生照顾着。”
那个人,即使是在万人之中,她也能一眼就认出来。
真是个小哭包。
康宁午后见到祝容时,将砚台狠狠砸向他,让他滚出去,声音大得把淑贵妃从屋子里惊了出来。
康宁一直以为父皇是不喜皇后的,甚至是讨厌,讨厌到听都不想听到她的名字,看都不想看她的儿子一眼。
她对着他念的时候,他若不赶紧离开,就真的忍不住将她拥入怀中。
“公主……”有宫女小声开口,康宁嗯了一声等她的下文,“您睁开眼。”
若她还明目张胆地追求他,毫不掩饰地告诉所有人她爱慕他,任性地让父皇下旨五年不许他娶别人为妻——
康宁:?????
康宁听得忍无可忍:“陈依依,陈华婉,你俩当我是聋子吗?”
永结同好,护卿长宁。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淑贵妃所言不假,半个月后前线传来捷报,章承瀚接连攻下西蛮三座城。
淑太妃盯着窗外许久,无声地笑了,好像看见了什么美好的画面。
“皇弟想念母后,就想来看看。”
康宁和淑贵妃说的时候,淑贵妃正在剥葡萄给她吃。让她一个时辰之后,去乾明宫送盘葡萄,再绕个道去把皇弟领过来。
“这不是萧条,”淑贵妃似是看出了康宁心中所想,悄声说,“是寂静,他们一家人,都是寂静的。”
“母妃,母妃,祝家公子温润如玉少年成才,为人谦和仪表堂堂,够不够得上做驸马?够不够得上?”
她要在那一天问祝容,到底喜不喜欢她,要不要娶她?
“禁军只听皇帝的命令,他怎么能吩咐得了?”淑贵妃看着康宁可怜的模样,语气温和了些,“母妃昨日吓着你了吧?”
母妃说,皇弟不仅长得像父皇,连性子也像。
祝容顿了顿,低头笑了笑继续道,“所以臣愿用一生,换公主的一句原谅。不知公主,可愿给臣这个机会?”
不曾责罚宫人,性子温和也配得上。
“母妃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昨日给了我手炉,本公主今日带你到宫门口。”
第四步,要培养共和*图*书同的兴趣爱好,才能有更多的话题。
见祝容点头,康宁急了:“那你的仕途呢?不要了?你的宏图伟志怎么办呢?”
“本公主还从来没有出宫看看呢。”康宁见祝容要走,瘪嘴说道,又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挤出两滴泪,“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的?”
皇后娘娘长的可真好看啊。
章康宁呆滞地转身,想死的心都有了,刚进来就被发现:“芝蓉姑姑……”
???
“来人,去把少爷叫来送公主回宫。”
但是,彼时的康宁想不明白这个道理。
皇后娘娘是父皇唯一的禁忌,谁都没办法的。
康宁讨喜的性格瞬间惹得祝母的喜爱,康宁觉得自己追到祝容的把握又大了许多。
祝家是靠着祝容一人拼出了一条康庄大道,他是举世难得的奇才,他有他的抱负与志向,有宏大而热烈的报国之情。他少年成才,定国策举国赞扬,治水患万民感恩,文能治国平天下,武能沙场点兵,天下人都将目光放到他身上。
可她还不知道祝容的想法,不过没关系,她可以等,等到她知道了,再求也不迟。
可她不敢,她不敢靠近她。康宁觉得,悲伤是会传染的,她现在就被传染得很难过了。
于是,又是两年鸡飞狗跳的女追男,康宁在追逐祝容的日子里慢慢长大,性子也沉静下来。
她又问母妃,为何凤栖宫的书桌上,有“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八个字,像是新写上去的簪花小楷。
“那祝大人能同意娶个傻子回家吗?”
一天的嘈杂过后,六个孩子玩得累了,天没黑就睡了。留下康宁和祝容,以及帝后四人陪着淑太妃。
见她们来了,章景行还出奇地问了康宁怎么瘦了。
本是不该由他告诉她,可看见她的第一眼,他再也忍不住。
母妃悄悄和她说,只有三件事不能做。
这西蛮忒不老实了,看赵老将军去世,赵家军不似当年勇,就又起了进犯之心。
这一晚上,康宁不知道自己怎么过去的,她一直在想自己这些年,从那日大雪见到祝容的第一眼,眼睛里就没了别人。
“回公主,臣初次进宫,不知怎的就迷了路。”
其间章承瀚还提了皇后娘娘,父皇就震怒了,把他赶了出去,还罚跪在凤栖宫门口。
康宁:?????
康宁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兵马已经准备开拔了,父皇把一切做得太突然,朝中上下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这事就已经定了。
这凤栖宫可真大啊,康宁边看边赞叹。
五日之后,乾明宫的大门打开,所有人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面色平静地离开皇宫。康宁跟着淑贵妃去拜见时,父皇正在练字。
弹到冷得直打哆嗦,人家也没理她。
康宁看见了母妃眼中的悲伤。那一夜母妃喝了许多酒,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康宁踹开门时,屋内零零散散一地的酒坛子,康宁从未见过母妃这个样子。
于是当天下午,章景行就看见章康宁偷偷掐了她自己大腿的肉,挤出几滴眼泪求他下旨不许祝容娶别的女人。
“起……起来吧。”康宁呛了风咳嗽几声,摆摆手让他起来,“这是后宫,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不用了!”康宁急忙制止,又觉得自己这反应太奇怪,补救道,“我的意思是,天还这么早,祝大人应该还在睡着,就……就不麻烦了,我自己回……哦不对,让家丁送我回去就行。”
淑贵妃哭笑不得,哪里会有人敢负公主的,是不想活了吗?
好想亲……
陈华婉愣了一下,接过桂花酥笑着点头。
康宁在一旁泪如雨下。
于是康宁一看见祝容就开始吟诵:
康宁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嫁给他。
“是……”祝容愣了一下,递上手炉。
“这河清海晏的盛世,我能有什么宏图伟志?”
“心空道亦空,风静林还静。卷尽浮云月自明,中有山河影。
失败。
画像挂满了整个屋子,画中女子或娇或嗔,或坐或站,一幅幅看下去,康宁觉得皇后娘娘就好像真的站在自己面前一样。
她明显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很快。
皇帝下令追封一等定国公。
“我看像,乐傻了。”
末了,她声音渐渐小下去,也带上了哭腔。
“可臣,是非公主不娶的。”祝容走到康宁面前,低头直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温柔坚定。
康宁点点头,不自觉地看了一眼台下。
康宁突然很想去抱抱她,想和她说别难过了。
“皇姐又来看我了。”章承瀚看见她,微微笑了一下。他以前不爱笑,和父皇一样,冷着一张脸,成日里不苟言笑,可这次回来明显变了一些,有了些生气。
“今日作业,罚抄三十遍。”
将母妃抬上床,听见她口中喃喃道:“宛儿,他从不曾信我。”
康宁进宫时,皇帝正坐在凤栖宫后院的贵妃榻上,怀中抱着两个木盒,旁边放着一盘桂花酥,沉默地看着被烧毁的树枝,见她来了也不作任何反应。
中元节的晚宴都是淑贵妃安排的,皇帝只是露个面就走,从不多待一刻钟。
祝家原本只是五品小吏,是父皇给了他机会,赏识他的能力,才让他未到及冠就坐上了现在的高位,祝容不会有虎狼之心的。
章承瀚离宫的时候,个头还没有康宁高,现在都超过她一个头多了,本来就瘦,现在抱起来更都是骨头。
“臣祝容拜见公主殿下。”
“皇姐,我从未见过母后。”
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是用了多大意念才克制自己想要抱住她的冲动;只有他自己知晓,他同她说那些话时,心脏在胸膛怦怦地跳,剧烈得,仿佛要跳出来了。
不过,这些话她只是自己在心里想想,她还想好好活着呢。
宫女们七嘴八舌地说着,康宁倒也把这事听得七七八八了,说是因为章承瀚得知父皇要给他选太子妃,便去质问父皇为何不问过他就给他选妃,于是父子俩就这么吵起来了。
可是……现在无人看见,他又睡着……亲一下也没关系。
父皇以战事吃紧拒绝了他们。
那一日,康宁在淑贵妃怀里哭得几乎昏厥。
第一步,话本子里说了,女孩子只有漂漂亮亮,多才多艺才能被人喜欢。
又过了几日,淑太妃病重,太医说是她自己没有活下去的心思了。
祝容皱眉问她怎么了。
之后,玲珑阁就多了个像百灵鸟一样的小姑娘。康宁喜欢极了,每日都和她一起玩,带她走遍宫里的每一个角落。
大臣的座位,是按照品阶高低来定的,他是从一品的都察院院史,是第二个位置……
如同那只绿哨一样,托付了太多沉重的情意,舍不得,丢不开,承受不住。
“母后…… ”章承瀚望着一幅画出神地喊道。
有些年老的大臣因为父皇的一意孤行气得在家病了好几日。现在京城无皇帝、无太子,只有祝容手握圣旨勉强稳住局面。
康宁进宫看望母妃时,将赵姨母那日前来托她交给母妃的信也顺便带了去。
“真的有那个姑娘的存在吗?”
“现在他有圣旨,又敢把贵妃禁足,若是再联合武官从背后偷袭和_图_书陛下和承瀚…… ”
唉,这倒霉孩子。
他缓声道:“臣祝容,表字尚禾,正一品大司马,家中父母俱在,无兄弟姐妹,品行端良。今欲娶公主为妻,永结同好,不欺不骗,呵护一生。”
康宁觉得赵姨母一定很悲伤,隔着千山万水都能感受到她的悲伤,仿佛这悲伤,从京城一直蔓延到了塞外。
“圣旨都下了,由不得他反悔。”
康宁病得晕乎乎的,一直想着自己不能和祝容在一起了,心里难受极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死死抓着淑贵妃的衣角,摇头说自己不想嫁给祝容,自己一点也不喜欢他。
可陈家舅舅在赵姨母自尽当天,抱着她的尸身去了郊外的湖畔安葬,随后自己也服毒自尽了。
父皇也真是狠心,章承瀚打从娘胎里出来身子就不是很健康,还把他丢到塞外这么多年,若是皇后娘娘还活着,定会生气的。
“喜欢。”
宫人上了茶,康宁乖乖地坐在一旁。
康宁一直到回宫接到圣旨都没有缓过神来,这么多年的愿望这么快就达成了?
那日她在他嘴角盖下的一个吻,足足让他脸红了一整天。而他一睁眼,只能看见仓皇逃走的粉色身影。
“这宫里他不熟,”康宁见他拒绝立马说,眼睛还不忘扫了扫周围人,“他们都不熟。”
现在赵老将军也过世了,这赵家,就只剩下赵大小姐一个人了。
这样的人,若是要娶她,定要弃了一身宏图,舍了天下人盼望,委身于京城之中,安上驸马的虚名。
母妃说,只要不触碰这三件事,就算她在宫里翻了天,父皇也不会责怪。
所以,当康宁看见满屋子的画像时,着实吃了一惊。
就这样待了几个月,今年的新年,东月国和南国派皇子前来朝贡。
“养了这么多年的白菜,终于有猪拱了,我能不开心吗?”
在乾明宫跪了一个时辰,才求得皇帝的准允。
那日母妃蹲在她面前,问她真的想嫁给祝容吗?
等看不见祝容的背影,康宁提裙往回跑去,身后宫女太监还未反应过来。一路跑回玲珑阁,康宁累得气喘吁吁。
“很喜欢。”
小的时候她问过母妃,为什么父皇不喜欢皇弟。
“今日回的,去拜见了父皇,紧赶慢赶还是错过了你的及笄礼。这几年过的挺好,无人欺负我……”章承瀚看着紧紧抱住自己的康宁说,“皇姐,哭花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这几日,宫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每个人都小心翼翼的,连章承瀚也是冷着一张脸。康宁有几次遇到祝容,他也是皱着眉头,就立在不远处不敢上前。
“祝容!本公主送你到宫门口,作为报答,你是要找机会带我出宫玩的!”康宁大喊,“我母妃说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康宁也不敢记住,她六岁那年偷偷为章承瀚过生辰,长寿面还没出锅,父皇就来了,身后跟着一脸焦急的母妃。
章康宁觉得脸上烧得慌,顾不上管她,冲到前厅,遇到了正在浇花的祝母。祝母笑着问她怎么起得这么早,气喘吁吁脸还红红的,出什么事了。
过了一会儿,章承瀚也来了,章景行终于有了点反应,望着他笑了笑。
赵大小姐进宫看过皇长子之后,在家中服毒自尽。
第二天,天刚亮她就起来了,蹑手蹑脚地溜进祝容的房间。
从那之后,更是无人敢提。
母妃说,因为害怕。
淑太妃和康宁说了很多话,都是关于先皇后和先帝的。
康宁在城楼上看了很久,直到看不到人影了,才移开目光,转头就看见站在身边的母妃。
“这种事是要问过父皇和母妃的,我做不了主……”康宁震惊地看着祝容手中明晃晃的圣旨,“这……这不会是赐婚的旨意吧?”
“宁儿,这是与母妃最亲的表哥,叫舅舅。”淑贵妃轻声提醒康宁。可还没等康宁开口, 那人却道:“娘娘折煞了,我早已被赶出陈氏一族,哪有资格称得上公主的舅舅?”
不可能的,祝容绝不会做这种事的。
陈华婉皱眉,一脸凝重地说:“不认识怎么能来求亲呢?只有两情相悦,才能在一起的呀。”
可可可……可她刚刚还给了他一巴掌。
他和父皇长的可真像啊。
她长这么大,见到父皇笑的次数用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可母妃说,父皇笑起来是极好看的,眼睛里就像有星星一样,望着皇后娘娘的时候,温柔得像是对待世间的至宝。
母妃笑着摸摸她的头,说:“当然会的。”
祝容无奈地笑笑,俯首道:“有劳公主。”
这个冬天带走了赵老将军,章承瀚的外祖父。
全公公这次一反常态地不让她在门口等着,大概真的是国家大事,不能让她听了去。
她以为她瞒过了所有人,可她一个人都没瞒过。
“是爱过的……一直都爱着。”
婚后,康宁还是时不时就往宫里跑,看看母妃,看看陈华婉,看看章承瀚。
淑贵妃与康宁居于上座,百官居于下位。隔着幕帘,康宁时不时往下看,还不忘和陈华婉说,这舞|女的舞姿好看极了。
“他们两个自幼定亲,青梅竹马。可造化弄人,当时的陈、赵两家一文一武,都是朝中重臣,若是定亲会遭有心之人以结党营私之名构陷,逼得他们无法在一起。”
一个,无法割舍赵家。
第一,不能提皇后娘娘。
“你有多喜欢祝容?”章景行沉声问她。
可她错了。
“公主和臣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四年前公主送臣出宫的恩,臣还未报。”
急得她眼泪直掉,问母妃怎么办,母妃也摇摇头。
离开赵府之前,康宁回头看了看,赵姨母一身素衣跪在祠堂,背影单薄却挺直着。
“我怎么看着您这么高兴呢?”
“让母妃猜猜,我们宁儿这个样子,应该是觉得那祝容狼心狗肺,趁着京中无主,意图篡权夺位。
又过了三十天,章景行和章承瀚回来了。
“若是一个人爱慕着另一人,但那人却不曾动过心,该如何?”
他一路走来,皇帝问他想要什么赏赐,他都说晋升。
康宁和以往一样,领着陈华婉偶尔去给父皇请安,没事的时候就和宫女们玩成一团。
康宁简直要爱死父皇了,当她在宫门口看见祝容时,没忍住直接抱住了他。康宁的个头只到祝容的胸口,她仰着头眼睛亮晶晶地说:“祝容,我能出宫玩啦!”
他那日就下定了决心,娶她。
康宁得知了这个旨意,开心得一晚上没睡好觉,思考着自己的追夫计划。
“母妃,别说了!”康宁打断淑贵妃的话,捂着耳朵不想听。
“不劳公主费心,安公公带臣出去就可。”
失败。
“那若是一直喜欢不上呢?”
康宁前去寻找,看见后院有成片的桂花林,郁郁葱葱的叶子。
祝容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康宁,说:“那真是太可惜了。”
康宁从未出过宫,这次也跟着一起出来了。
足足用了四年半的时间,他坐上了大司马的位子,终于有身份求娶公主,今日受封大司马,他向陛下请求以所有官职,换一个驸马身份。https://m.hetushu.com.com
同年夏,德坤宫起火,后风向大变,殃及凤栖宫。皇帝弃了早朝派人救火,可大火还是烧尽了整座宫宇。
虽然不知道父皇为何生气,但是康宁能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父皇生气了。
康宁第一次觉得这皇宫太小了,才走了这么一会儿就到了宫门口。
章承瀚好像因为被罚跪,很受打击。从康宁把他领回玲珑阁,就没有说过话。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欸,欸欸,祝容你别走啊!此物最相思!”
父皇下令让祝容十日内回京。
他是在第九日的清晨回来的,刚回来就被叫到了乾明宫。不出一个时辰,父皇就出城了。
“那她喜欢你吗?”
康宁进屋后,就一直抱膝坐在墙角,过了一会儿,淑贵妃就进来了,走到她面前蹲下。
“表哥既然来了,怎么不进去?”
回宫后,她就同母妃说了这事。母妃听过后笑得前仰后合,说这祝容自小就是个不识路的,在自家院子里也能迷路,大夫说应该是脑子有些问题。
康宁摇头,从她记事起皇后娘娘就是宫里的忌讳。曾经有两个小宫女在打扫时议论皇后,被路过的父皇听见,当场就杖毙了。
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身着靛蓝衣衫的男子,面色如玉,温文尔雅。
康宁暗自观察了一下父皇,并没有病态和不舒服的地方。又想起太医说陛下无碍,只是路途奔波,休养几日便好,于是便安下心来。
淑贵妃在车内叹了口气,命轿夫起轿回宫。
“你喜欢她?”
可嘴角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章康宁轻车熟路地到了乾明宫,和门口的小太监打了声招呼,就进去找父皇。
“嗯,这是个问题。”淑贵妃也皱了皱眉,一本正经地说,“那母妃就让宁儿晚几年嫁给他,让宁儿多活几年,如何?”
回到宫里,康宁把自己憋了整整十天。淑贵妃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话。终于,在淑贵妃没有耐心要揍她的时候,她哭唧唧地抱住她的腰说:“我这么喜欢祝容,整个皇宫都知道了,若他不娶我,父皇定会不高兴的。可若他娶了我,却又不喜欢我,将来负了我,我难过怎么办呀?”
父皇死后,母妃镇定地主持葬礼,章承瀚继承皇位,改国号德盛。
康宁“……”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四年前那个冬天,她转身看见一身靛蓝眉目如画的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向她行礼。
阳春三月,正是天气回暖的季节,康宁心心念念的一天终于来了。
祝容收到陛下口谕时,心情是复杂的,全公公的表情也有些怪异。怎么会有一个皇帝下旨不许自己的臣子五年内娶除公主以外的任何女人?
第三,不能给太子过生辰。
不出三日,康宁就见着了这个小姑娘,小小的一个人儿,穿着桃粉色的裙子跟在章承瀚身后,左看看右看看,似是对什么都好奇。
“怎么了?”康宁闻声睁眼侧头朝着那宫女看向的方向望去:“章……章承瀚?”
所有人都会因他的驸马身份,对他阿谀奉承,天下人也会斥责他是一个贪图富贵的小人。
“那就让陛下下令,让他不许娶别人。”
也对,大战在即,父皇怎么会有心情设宴。
康宁听着全公公宣读圣旨的时候在想,若是祝容此时勾结朝中武官,占领京城,追击陛下……
夜半。
“她……不会希望我进去的。”
等到宫里落雪了,夜里点个红灯笼照得雪亮晶晶的,漂亮极了。
皇帝自此一病不起。
她一直觉得,自己贵为公主,还是大启唯一的公主,如此身份,自然是配得上他的。
康宁一直觉得,赵府作为五朝将军府,该是那种严肃厚重,令人望而却步的样子。再不济也该是富丽堂皇的大户人家。
但是看自家女儿真在纠结这件事,她略微沉吟一会儿说:“应该不会吧。”
母妃和她说,南国写了书信过来,说二皇子已经启程前来拜见陛下,东月国也说三皇子会来。
“他脑子有病,怎么做官的呢?”
于是康宁把琴一扔,瞅着祝容出现,在他面前假装滑倒。
听见太监的传报,康宁吓得摔到了地上,又赶紧爬起来行礼。
祝容把她带到祝府安顿一晚,准确来说,是祝容的随从领他们回到祝府。
“我才没哭。”康宁把头埋在他的衣服里,声音哽咽道。
康宁别过头,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偷亲男子这种事简直伤风败俗!
康宁知道,赵姨母是想将信交给那日在赵府门口见到的陈家舅舅。
“祝大人可是又迷了路?”康宁移开目光,随手指了个太监让他带祝容离开。
景辉四十一年春,之瑶跑入凤栖宫。
康宁请完安后一直在门口等着,和全公公大眼瞪小眼,终于等到祝容从里面出来。
祝容:“公主,雪三天前就化了。”
病情来势汹汹,她起来吃了个早饭,一会儿就倒了下去,吓得淑贵妃急忙请来太医。
当时她不懂,父皇的字明明那么好看,为何仿着别人的字来写。她还问母后,这八个字是谁写的。
时隔六年,这是章康宁第二次看见父皇生气。
康宁看着章承瀚良久,觉得那一定是一个很讨喜的姑娘,能让她的弟弟说起她时,眼睛里像是有星星一样。
自那夜过后,她便避开祝容。
康宁:“???”
春去秋来,又到了冬天落雪。
惊得陈华婉梅花酥都噎在了嗓子里,康宁赶紧给她顺气。她问康宁认识那个皇子吗?康宁摇头。
母妃点头称是,父皇就离开了。
可这天的中元节,章承瀚却和康宁说,他要进凤栖宫看看。
祝容在京城待了一年,康宁就追了祝容一年。
又来?
自幼接受女官的教导,师从太子太保,不说学识渊博,也是博览全书,才情也配得上他。
因为我偷亲了你儿子。
父皇说,太子妃之位已经有了人选,是榆林陈氏的嫡幼|女,名唤华婉,芳龄十二。
“这么多次,我都习惯了,皇弟你该习惯的。”康宁躺在院子里的凉席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章承瀚说话,但是后者一句也没搭理她。
“你,带这位大人去大正宫。”康宁随手指了个太监就要离开,刚走了几步,又退了回去,“我看你穿这么多,这手炉就给我吧,我冷。”
父皇来时,章康宁正在看书房桌上的佛经,还来不及想为何会有佛经,就被两个太监架出去了。
母妃点点康宁的头:“只有不识路这一点毛病,祝家的嫡公子是少年天才,三岁作诗五岁成文,十一岁一篇定国策名震天下,十四岁被陛下派去江南治水,两年了。前几日听说江南水患解决,如今该是回来复命的。”
“皇姐,我想去看看母后。”
一想到这儿,康宁哭得更厉害了:“母……母妃,康宁错了……以后,以后再也不看话本子了。”
可那投降书陛下连看也不看,转身射下了两只鸟,鸟头血肉模糊的。
没有得到回答。
失败。
那人稳坐于位,不见丝毫波动。怪不得宫女们总说,祝容大人温文尔雅,气定神闲,没见过他有慌张的时候,和_图_书仿佛什么事在祝容大人这里都不是事了,不动怒,不着急,不开怀。
册榆林陈氏嫡幼|女陈华婉为后,册封大典三年国丧后举行。
天上应景地落起大雪,漫天飞舞的雪花挡在两人中间。
一下,就一下。
“因为宫里还有事,母妃让我早些回去,我……我就先走了。”
“那要是在我嫁给他之前,他娶了别人怎么办?”
她被打了三十大板,疼得她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哭着和父皇说她错了。
于是康宁把自己打扮得明艳照人,还让人搬了把琴,每天守在乾明宫不远处,一看见祝容出现,就开始弹。
陈华婉笑着点头,捧着梅花酥吃个不停。
“因为宁儿是母妃的女儿呀。”康宁亲昵地蹭了蹭淑贵妃,再过三个月,她就该及笄了。
康宁突然发觉父皇老了,两鬓已经有了白发,声音也有些沙哑,章景行说:“朕要去找你母后了,这几年对你不好,她该生我气了。”
章康宁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拉着章承瀚的衣角直摇头。
她把葡萄放在桌子上,使劲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挤出几滴眼泪说:“皇弟年幼,身子又弱。这正午太阳毒着,中暑了可怎么办啊?”
“怎么,我们小宁儿喜欢祝家那小子?”淑贵妃挑眉看着被碰洒的墨水问。
因为没有皇后,康宁踏着汉白玉筑的台阶缓步走到站在主位一侧的淑贵妃面前,再叩礼。淑贵妃为她绾了发,插上镏金琉璃八宝簪,又扶她起身,面向众位内命妇。
无论皇弟做得有多出色,父皇从没给过他一个笑脸。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所以那一夜想通后,康宁在淑贵妃怀里哭得几乎昏厥。
“那当然啦。”
即使舍弃他所有仕途,舍弃他一身抱负,也要嫁给他吗?
第二步,要制造意外情况,来个英雄救美,感情会迅速升温。必要时,可以说“小女子愿以身相许”。
父皇生气了。
“我知道宛儿升我位分,是想补偿我失去那个孩子的痛,还把你送到我身边。她那样善良的人,让我怎么和她争先帝呢。”
母妃问过康宁,还记不记得皇后,小的时候还抱过她呢。
一个,宁愿离开陈家。
康宁连忙起身跑到站在门口的章承瀚面前,一脸不可思议地问:“你何时回来的?这几年在边疆怎么样?有没有被欺负啊?怎么瘦了这么多,还黑了。”
可他当时只是一个通州巡抚,身份低微,自知配不上她。
千挑万选了一件桃粉的长裙还不让穿,康宁一脸不乐意地换上五重华服,求着淑贵妃在她额头画一朵桃花。
过了一会儿,又哭着说自己不想嫁给那个二皇子,他长的没有祝容好看,宁儿不嫁。
可是后来,父皇眼里的星星陨落了,从那之后,他就不怎么笑了。
“她求你再活几年,帮她再看看陛下的身子好不好,有没有恨她扔下他,”母妃的声音有点哽咽,康宁握紧她的衣角,“她想求你再坚持一会儿,帮承瀚物色一个好妻子,不求多么富贵有权势,只要两情相悦不生隔阂就好。求你做完了这些事再去找她,她在那儿等你,等你细细说与她听。”
玩了一晚上也不尽兴,康宁做着梦都在想今天晚上看见的糖人花灯。
“喜欢。”
康宁抱着淑贵妃的腰思考了一会儿,点点头,好像可行。
距离康宁第一次见到祝容,整一年了。
咝,他的手真凉。
康宁迷茫地抬头望着淑贵妃:“可……可他确实是派兵把玲珑阁包围了,母妃昨日还……”
父皇的离开使朝中大震,母妃也慌了神。
那一刻的欣喜,他多想同她分享。
榆林陈氏,康宁低头想了一下,那是母妃母族的一个旁支。听说是富甲一方,在塞外有很高的名望。
回宫之后,康宁就瘫在床上,闭着眼寻思再找个啥理由去找祝容。
完了。
这孩子几年不见,脾气长了不少,都敢和父皇吵架了。
康宁拿起木盒,盒上的花纹早已被摸得看不清楚,盒中是一缕被红绳系起的头发,还有一张发黄的合婚庚帖。
章承瀚的消极情绪一直持续到中元节。
“你啊!”淑贵妃狠狠地弹了一下康宁的额头,哭笑不得地说,“叫你平日少看些话本子,成天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
淑贵妃的这句话,难倒了康宁。康宁埋头看了好几天的话本子,制订了好几套自认完美的计划,去测试祝容到底喜不喜欢自己。
好不容易出宫一次,康宁实在不是很想这么快就回宫,央着母妃放她在外面玩一晚。撒泼打滚好久,终于得了全公公来传口谕,命大理寺少卿陪公主游玩一日。
康宁得了消息一路跑到城楼上,也只看见他们离去的背影。
她被母妃接回去就晕倒了,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说章承瀚也被父皇打了三十大板赶出宫了。
这是章康宁出生十二年后,章承瀚第N次罚跪。
先皇后也是个爱哭的性子,那日因扯着伤口,疼得哭了一个时辰。
第五步,第六步,第七步……
淑贵妃得了皇帝的同意,出宫去赵府奔丧。
听得康宁满脸崇拜,第二天去乾明宫请安见到祝容时,觉得他浑身都在发光。
堂堂一个公主,怎么能当众对一个男子念情诗?!
自此,西部边境,就只剩下未联盟的西鲁一个族了。
“公主那日掌掴臣,臣百思不得其解,想是哪里得罪了公主,”
等到章承瀚生日这一天,偷偷下了碗长寿面躲在屋子里吃。
“你啊你啊,咋越来越像我了。”淑贵妃细长的手指点了点康宁的脑袋。这孩子才不如外界说的沉静,小心思全藏在心里,和年轻的自己一模一样。
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晚上,康宁正躺在院子的贵妃榻上无聊地看星星,章景行破天荒地来了玲珑阁。
“贵妃娘娘,她不会是傻了吧?”
“太子,公主?”
康宁觉得自己如果这样说,母妃能扒了她一层皮。
她这轰轰烈烈的三年,到头来只是感动了自己一个人。
康宁只知道,父皇到达西部边境后,直接率兵突袭西蛮九族,当天就砍下了族长的头颅,用了十三日,灭了九个族。
距离章承瀚离开皇宫,也整一年了。
德盛六年,皇后生下三皇子,取名单字洵。
她又问母妃:“皇弟还会回来吗?”
康宁愣了好久,额头被弹了一下才回过神,对上他笑意盈盈的眼睛:“哦……哦,你又晋升了啊,真快。”
听见身后有脚步声,康宁惊喜地转过身:“皇弟!”
淑贵妃拦住想去乾明宫的康宁,和她说这次的事情管不得。
大家只记得这一天是中元节,好像都忘记了,这天也是章承瀚的生辰。
景辉三十九年秋,康宁生下一个小女娃,取名之瑶。
她想了一下午,终于想明白了母妃的意思。
——不拆穿她,舞|女可不是在她看的那个方向。
这小模样着实可怜。
芝蓉姑姑沉默地看着章承瀚良久,叹了口气:“进来吧。”
祝容长的可真好看啊。
康宁知道母妃说的是皇后娘娘,她在凤栖宫的画像中看见了。但是看起来母妃不愿多提,她也自觉地没有继续追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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