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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止晚

作者: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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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念 三

不念

她不敢劝,她要在王府活下去,就要谨言慎行。
她还教暮迟说过,教了几句便放弃了,笑道:“我自己都不怎么会说,还教你呢。”
宋裕和无事时,就会叫安棉棉过去一起喝个茶,下个棋。在江南的这三年,她的棋艺进步不少。
还有一个原因,宋裕和素来自傲,不会苟活。若他失势回到王府,这一路,比杀了他还难受。
宁格打掉她的手,嫌弃地拍了拍肩膀说:“看完早些回去。”
这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的事。
他一直相信,有明亮坚毅眼眸的人,不会忘了自己的初心。
新年的时候,她穿了件明黄的袄服,这一年她把自己养得不错,脸圆圆的,想着逗逗她,那句“可想做王妃”就脱口而出。
安棉棉结结实实愣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王爷……”
“不准。”宋裕和薄唇轻启,说出了安棉棉不想听到的话。
原来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听完说书,又去城南的点心铺买了份糕点才慢悠悠地回府。江南点心铺的手艺比满街香差远了,也许是因为安棉棉吃不惯江南的味道。
重新端茶进来时,屋里在说明日去海域视察的事。
所以,她赌宋裕和不会杀她。
后来宋裕和告诉她,这个老大夫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没有他,他不会活到现在。
“事发突然,棉棉也没想到。”安棉棉微微一笑,声音虚弱。
一滴,两滴,三滴……慢慢成了一小摊。
“快走!”
安棉棉做了个局,以身为饵,让宋裕和回京。
她突然不想说了。
那么苦的药,一天三次,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喝下去。极少喝酒,不常真的动怒,早睡早起,天气一冷就将自己裹住,不沾一点冷风。
安棉棉语气放缓带着真心问:“造反,反的是王爷你们宋家的天下。游山玩水,锦衣玉食,人人尊称一声祯王,不好吗?”
他却怪那大夫医术不精,不给他开不会被抵消药效的药。
也许是习惯了,熬得很苦的药,她竟然也能和宋裕和一样一饮而尽。
宋裕和不顾圣旨,冲进去看若宜,原本红润的脸颊消瘦得可怕。见着他来,笑着说:“我就知道皇兄会来,下辈子若宜还想当你的妹妹,那时候你可要一开始就宠着我。”
一声哨响过后,一个黑色的身影,戴着面具,从空中落下,挡在安棉棉面前。
紧赶慢赶的终于在开场前赶上了,拍了拍等得不耐烦的宁格说:“多谢宁公子出手相助!”
他原本只是试探地问了一句,可她开始的沉默,就让他仿佛沉入湖底。
如鹰一样的眼睛看着她,好似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
这是宋裕和暗中的势力。
这么短的路程,大概是没出城。
其实这件事很简单,有人有意让安棉棉听见今日会有诗会,即使她这次不去,以后总会有机会。
回京之后,若不造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帝斩了他的眼线,小半生的心血付诸一炬。
那是来江南的第二年,他忙了一年,安棉棉也自觉地不去打扰他,许是因为回到了家乡,总往外跑。
他也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个反应,本也是无心之言,便让她退下了。
安棉棉到正院时,宋裕和正在下棋,有家丁来上茶,分成了两杯。
宋裕和只是去地牢溜了一圈,将那七岁的孩子往地上一扔,扔在老者面前笑着问他:“爱放血是吗?”
太后说安棉棉可能会叛变,他说不会。
三人皆是一愣,下一秒,第二根银针就刺穿了其中一个黑衣人的眼睛,只听那人痛呼一声,倒在地上痛苦挣扎着。
宋裕和看了一眼,点头道:“和你很配。”
后来,她被淑妃娘娘的人接进了宫,她问淑妃为何收留她?
四年来一直未曾现身,可现在出来了,只能是情况凶险,不得不露面。
她不知道那是谁的血,或许是娘亲的,或许是哪一个丫鬟,又或许是家里看门的大黄狗。
“你还知道些什么?”
即使贵妃和皇后争得不可开交,若宜还是一口一个皇兄地叫着。
竹林风响,蹿出来两个黑衣人,蒙着面,拿着刀,把安棉棉围住了。
她戴着藕粉玉石的簪子,笑着问宋裕和可好看。
“上!”那黑衣人没有理她,挥着刀向她冲过来。
宋裕和却好像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擦了擦手,转身离开了。
“王爷说让姑娘一同回京。”暮迟道。
原来真的是她。
偌大的一个皇城,竟无一人站在他身边。
只有她,一心坚定地说要替父报仇,为白家洗刷冤屈。
安棉棉瘪瘪嘴,意料之中。
“这赵安皓定是因为江南酷暑,才寻了个理由逃跑的。”安棉棉同暮迟说道,吃了口糖糕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又看了看她问道,“你在收拾什么呢?”
皇帝下令,祯王罔顾国法,纵容属下当街杀人,但念及手足之情,发配到江南封地,五年之内不得进京。
不知怎的,宋裕和突然觉得自己三年前在京城祯王府遮住她的眼睛是正确的。
越是城府深的人,越喜欢心思纯净的,一如宋裕和。
好似这世间的食物,没有他特别喜爱的。
“那日豆哥儿即使没惊着奴婢,日后也会有别的理由。王爷杀芳兰,休楚潇然不是为了奴婢。”安棉棉闭了闭眼继续道,“奴婢不过是恰好走到了王爷的棋盘上,顺水推舟了一把。”
豆大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掉落,安棉棉下意识想用袖子擦掉,才恍然现在已经不需要忍着了。
“安棉棉!”耳边传来宁格的声音,安棉棉恍惚了一下,睁开眼就看见宁格皱着眉看着自己。
“准备后事吧,救不了。”老神医扔下一个药方就离开了。
“陛下不想杀你,手足相残,为人耻笑,”安棉棉坐到宋裕和对面,看着桌上的酒盅,“这酒,是我求来的。”
这双眼睛,明亮,清醒,通透,纯净,明白世间复杂多变,却依然明亮干净。
桌上的棋盘僵持不下,安棉棉走近瞧了瞧,问道:“陛下答应我的事,怎么样了?”
回到屋内,门刚关上,安棉棉就支撑不住瘫倒在地。
这是他看病的习惯,有人在,影响他诊断。
宋裕和半靠在墙边,仿佛他所处的不是牢房,而是王爷府的庭院,气定神闲。
淑妃让她忘记这件事,宫里除了太后和皇帝,再无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让用安棉棉的名字好好生活下去。
安棉棉说到这里就不再继续了。
和*图*书朕若考虑好了,也不会烦闷到大晚上在这里下棋。”宋容风轻笑一声,又叹了口气。
没得到回答。
她像,太后觉得像,宋裕和也会觉得像。
安棉棉的眼泪一下子掉了下来。
安棉棉一早就收拾好,要去听说书。
这次趁着宋裕和公务缠身无暇顾及她,便跟着他前后脚出了王府。
不仅是糕点,江南的饭菜她也吃不惯。
定了婚期,宫里派人传话,明日便会接安棉棉入宫治疗。
暗卫还在和那些人厮杀,但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血顺着剑慢慢滴落。
安棉棉垂眸未应。
这样的人,才最适合做皇帝。
宋裕和问她是哪里得罪了宁格,安棉棉茫然地摇头,想了一个晚上无果,就随他去了。
春日的夜晚总是无聊的,安棉棉睡不着,独自在王府花园里溜达,江南四季如春,夜晚的小风吹着很是惬意。
可他没有,一开始的心软,造成了他的节节败退。
很平常的一天,宋裕和翻着书,随口就说出了我喜欢你。
与暮迟一样,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废话,我又不瞎!”她早就看见宁格一个人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她才不关心,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本想装作没看见就过去了,没想到竟把自己吓了一大跳。
这是宋裕和第一次无法解释自己的行为。
不一会儿,又出现了数十个黑衣人,将安棉棉围成一个圈。
她制造混乱,以此转移宋裕和盯着赵安皓的眼线。
宋裕和拿起茶杯,却被安棉棉按住手说:“王爷,还未试毒。”
他知道了。
她想看宋裕和的表情,刚想抬头就被捂住了眼睛,就像四年前京城祯王府门口时那样。
宁格闻言下意识把手藏在身后,说了句:“夜里凉,赶紧回去。”便要离开。
“你在这干吗?”宁格看了看周围,皱眉问她。
对上老大夫别有深意的目光,像只老鹰一般,安棉棉也回看他,无辜地眨巴眼,眼里带了些探寻。
安棉棉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滴了两滴在桌上,面上不动声色地皱眉道:“这茶是谁泡的?”
哪有什么水患,无非就是提点宋裕和安分守己,莫生事端。
安棉棉笑了一下,说了句:“或许吧。”
刀剑寒光,那黑衣人的刀还没靠近安棉棉,就被一根银针打穿了。
“有密探查出,白城主与邻国有多封来往书信。”
宋裕和来过几次,不明白她的行为。
刚说完就意识到是自己泡的,偷笑一声道:“我去再泡一杯。”
暮迟说,王爷想让姑娘死去的家人放心。
宋裕和怔了一瞬,复又笑了:“挺灵的。”
“会黑。”
“为什么让我回京?”安棉棉直奔主题。
那夜还下着雨,枯井里比现在还冷,母亲让她一定不要出声,然后盖住了井口。
“你有几分胜算?”安棉棉看着他问。她一直都知道,自打她入王府以来,身边就一直有人盯着,是宋裕和派来监视她的。
能救安棉棉的,只有皇帝手里的血明子,现在扎针喝药,只能暂且保命。
回京之前,他去了圣德寺一趟。
匕首划破手腕没有安棉棉想的那么疼,她只是有点冷,已经放了两碗血,意识渐渐模糊。
小太监满心疑惑,难道这绿豆糕如此好吃,竟能让人临死都还记着。
她为了这件事,努力了十三年。
却没有摸到,安棉棉这才想起来,前几天她随手摘了下来,一直忘记戴上了。
宋容风又去找安棉棉下棋,当时她正在午睡,他没让人叫她起来,而是一直等她醒来。
昨天听人说今日城北竹林那里有个诗会,江南经常举行诗会,连街上三岁的孩童也能背上几首。安棉棉只在第一年来时跟着宋裕和参加过一次,十分盛大,只是刚到日暮就被要求回去了。
江南临海,早些年倭寇猖狂,屡屡进犯。自宋裕和来了之后,以雷霆手段砍了倭寇头领的脑袋,才震慑住了他们。
他慌了,这一次的惊慌,不亚于那次她毫无血色地被宁格抱回来的时候。
刚想伸手安慰她,却见她又缓缓朝他跪下。
安棉棉刚出门就遇到了进门的宁格,两人都吓了一跳,茶壶脱了手,安棉棉手疾眼快地把住门板才没摔倒。
太后原先只是贵妃,为了搞垮当时的皇后,托人从宫外带了流产的药,彼时她已有六个月身孕,怀的正是宋裕和。她为了坐上后位,要杀了自己的骨肉,可宋裕和活下来了,但因为这药,天生虚弱,百病缠身。
辗转到半夜也没睡着,索性起身,没让宫女跟着,自己披了件披风。
“落子无悔。”安棉棉看着那颗下错的黑棋坚定地说道,“陛下莫要忘了答应我的事。”
“在宫里时,我盼望着王爷哪天旧疾复发,心想什么时候能下来一道雷劈死你。”说到这里,安棉棉自己都笑了,笑着笑着,却掉下泪来,不再说什么,起身离开了。
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两人被慢慢逼近,那人纵使武功再强,但带着安棉棉难免受了些伤,后来终于找到机会,将她推向小马。
但她却无法表现出来,只能装作|爱吃的样子,笑眯眯地同宋裕和说:“好几年没吃到了,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可合王爷口味?”
将茶杯拿给宋裕和看,里面有茶渣。
他什么都没说,却都回答了她。
她觉得自己现在能吃能睡、活蹦乱跳生龙活虎的,而且已经两年没生过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严重,但天一冷宋裕和就不让她出门了。
话音刚落,这一子,却落错了地方。
安棉棉站在府门口,看着四马同拉的马车平稳地走过来。车帘掀起,宋裕和一身锦衣坐在马车内笑着。
那个爱哭的小公主,最后到死,也没掉一滴泪。
安棉棉跑了几步,又回头看了一眼,见他还立在那里,转过头,继续朝庭轩阁跑去。
短短六个字,就要了数十个人的命。
一个稽首大礼:“罪臣之女白桑语……”
但有一点,他心情不错时,爱喝花茶,这是安棉棉观察了好久才发现的。
骑着宋裕和专门给她配的小马风铃,没一会儿就到了城北,但四下安静得不像是有诗会的样子。
安棉棉一看,还是那两个太医,不禁莞尔道:“劳烦大人了。”
他们回府时,宋裕和正在和赵安皓下棋。见他们这个样子,赵安皓立马起身皱眉道:“怎会如此?”
有些事情,安棉www•hetushu.com•com棉并不能知道全貌,只凭着他人所述和史官的记载去窥得其中一二。
她之前还问过宋裕和是否有此事。
他与宋裕和眉目只有两分相似,皇帝出生时太后已经是皇后,所以他才是宋朝的嫡子,名正言顺地成了太子。
“怕死。”安棉棉抬头看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落下,“怕自己会死,怕王爷会死,怕别人会因我而死。洪水来时父亲和娘亲将我放在屋顶,让我一定要带着弟弟好好活下去,可风太大,我俩被吹了下去。我抓不住弟弟,他与爹娘一样,被卷到水里,再也不见踪影。”
自她及笄,每年都问一次。
一同下山的夫人说她是个有心的,收到平安符的人定会开心。
“是场死局。”宋裕和自己答道,走了一步黑子,又是许久的沉默。
这双手常年都是凉的,由于身子不好无法习武,手上没有茧子,但是有好闻的药香味。安棉棉听他说道:“别睁眼。”
拿银针试了毒,宋裕和未动茶杯,只是拿在手里转了转,问她:“该下哪儿?”
还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在江南的四年,有时半年才传回来一次消息,有时甚至一年。
太后送她出宫之前告诫她,宋裕和不喜人哭,眼泪于他而言是最无用的东西,可安棉棉却觉得恰恰相反。
那人在她身边四年,她只在那次冬夜看见过他的影子,不知样貌,年纪,脾性。
安棉棉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幼时的趣事,在宫里的孤独,来王府之后的谨慎,说得口干舌燥时,还拿起他的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平淡,像是真的在同朋友讲故事:“江南百姓过得心惊,但我没有。除了怕被王爷发现之外,其余时间还挺开心的。王爷待我的好,我能感觉到。”
一字一句,详尽细微。
安棉棉不知道自己在他心里究竟有多重的分量,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回京,只要回来,就再也出不去了。
一局终了,安棉棉终于开口,带了些期盼。
任由她沉沦,然后死去。
安棉棉停住脚步,背对他站了许久,最终一句话没说,缓步离开了。
本就靠血决子续命,又从马上摔下来,五脏六腑都受了伤,被放了血,能活着回王府,已是不易。
安棉棉弯了弯嘴角,眼神悲凉。
总之,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出门。
安棉棉将茶杯一放,笑眯眯地给宋裕和捶肩:“我也想去。”
真是痴傻,安棉棉想劝她,可她最终没有。
也不知这句灵,说的是什么。
他惜命,又不惜命。
宋容风没说话,他必定是彻查清楚后才来告知她的。
安棉棉被暮迟扶着下了马车,同赵安皓告了别,看向祯王府的牌匾。
宁格一身黑衣皱着眉头站在那里,安棉棉指了指不远处的池塘问道:“你刚刚不是在那儿吗?”
话音刚落,暗卫就被刺中了腹部,剑尖朝下撑着地,他转过身,朝安棉棉的方向跪了下去,下一秒又有剑从背后刺穿了他的胸口。
终于有一天没忍住,宋裕和问她可知两个人的母亲是宫中死对头,换作别人避嫌都来不及。
但他回来了。
宋裕和好像没什么爱吃的,待在他身边四年,安棉棉只观察出他不喜甜,不吃辣,不爱吃鱼。去年有一顿饭多吃了几口豆腐,第二天上的时候却一口也不吃。
做贼心虚的小表情让宋裕和不禁莞尔,刚开口就被安棉棉拿手捂住嘴,听她在耳边急忙道:“不打手板!我马上换!”
“你不做王妃,那你想嫁给谁?”
这个礼物总该有诚意。
“桑语,白桑语。”
又是一阵沉默。
宋容风的手一顿,似是在思量如何同她说。
安棉棉回京那日,宋裕和没送她,用他的话来说,只是离开一段时间,又不是永远都见不到了。
宋裕和看着她,过了良久将她轻轻拉到怀里,拍了拍她的肩膀。似是轻叹道:“本王会护着你。”
是个漆黑的地下,等了没一会儿就下来一个老者,六七十岁的年纪,拄着拐杖,时不时咳嗽一声,在她面前坐下,语气颇为客气道:“姑娘得罪,我是想来向姑娘求个东西,救我家小儿的性命。”
“十三年前,嘉盛关城主白家灭门一事,王爷可还记得?”往事一幕幕浮现,那夜的惨叫声,母亲慌张地将她扔到枯井里,让她千万别出声。外面的人杀红了眼,鲜血顺着地面流下来。
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刚一落下就被擦掉,她死死攥着拳,没发出一点声音。
因为几年前中毒,安棉棉醒来之后身子一直不太好,虽然她自己觉得自己挺健康的,但每每大夫给她把脉都是一筹莫展,好像过不了多久,她就要不行了一样。
“宋容风手里有能救你命的血明子,你先回去养病,等你好了,我再去接你。”宋裕和啧了一声,似是嫌她打乱了自己的思绪。
若她赌输了也无妨,发簪里有宋裕和在江南所有的兵防部署,和全国近一半的暗卫组织。
这是他第二次这么问。
在江南王府时也总这样,睡不着时就在花园里转转,却没想到迎面遇到了皇帝。
“你们是谁?”安棉棉冷声问,“来杀我的?”
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宋裕和派人杀了她的全家,可宋裕和的人,却为了救她而死。
太监回报说,祯王给了他一沓纸,让他转交皇帝。
他也想问,一个从来不信佛的人,来寺庙做什么呢?
她给宋裕和铺了条死路。
“棉棉。”宋裕和叫住了她。
坊间一直有传言,血决子能治百病,喝了体内有血决子的人的血,亦能有让人起死回生之效。
这会儿终于能出去了,安棉棉就天天往外跑。
安棉棉朝他的黑影做了个鬼脸,比画了几下小拳头之后也离开了。
“王爷这样看起来真有人情味。”
“我不想看见你死,姑且认为我喜欢你。”
“我睡不着出来溜达溜达,”安棉棉没好气地答道,瞅了他一眼,目光下移停在他的手上问,“受伤了?”
有光照进井里,那人探着头,问她还活着吗?又让她再等会儿,一会儿就救她上来。
就这么一句话,让宋裕和发不出脾气。
所以,安棉棉赌了第二次。
那些过往,那些鲜血在她脑海里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要如何带着仇恨去质问宋裕和为何如此,可真到了这一天,她说不出口了。
安棉棉谢了他,看着hetushu•com.com佛祖久久没说话。
宋裕和被御林军围在中间,他站在那里,宁格倒在脚下。他看着周围的人,突然笑了,声音苍凉道:“母后,这是你第二次要杀儿臣了。”
服用血决子,可以压制住体内的毒素,但若再出现危及生命的事情,救不回第二次。
晓茴缠缠绵绵的情义,满心欢喜的期盼,到头来,从未被那人放在心上。
“你跑啊!”安棉棉大吼道,“他们的目标是我,你回去找王爷救我,别在这里送死!”
复仇的希望渺茫,她一直在宫里等着。
宋裕和有些时候真的很无奈,怎么会有一个人又聪明,又傻。
可突然有一天有人来说父亲是坏人,是父亲打开城门让外族入侵的。又过了没几天,就有好多人冲进来,杀死了看门的大黄狗,杀死了早上还给她编辫子的奶母。
真是可笑。
安棉棉不想理他。
也不知道这个姑娘那时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自杀的,因为一句夸奖被送入了王府,不幸爱上了王爷。
“悔吗?”宋容风问。
宋容风打开,上面是安棉棉四年以来每月的用药,症状,忌口。
可宋裕和到死都没告诉她。
也是宋裕和大意了,觉得江南是他的地盘,统治三年定不会有人敢放肆。
终于等到机会,她拦下在御花园闲逛的太后,自请去祯王府做眼线,成与不成,她都不悔。
也许是因为她,也许是因为他的自傲,他总归是来了。
“白家上下七十几口,一夜之间全死光了。他们说父亲卖国求荣,不敬皇权,所以祯王派手下宁格屠杀白府。”
不需要一模一样,只要把握好度,不会有人刀枪不入,若宜是宋裕和在宫里唯一的善念。
宋裕和找来了老神医,他正巧在江南周边游玩,还没玩得尽兴就被人架走,看见祯王府三个大字登时气得要打人。可见到安棉棉时又严肃起来,将人都赶了出去。
四千九百个台阶,她为了一个平安符竟然真的走了下来,有和尚问他来做什么。
“往后,不管发生什么,要好好活着,对得起这颗血明子。”
她说:“吸日月之精华。”
安棉棉叹了口气,自己都能预料到将来的生活。
安棉棉放慢了脚步,警惕地观察四周,手下意识地摸了摸脖子上的哨子。
之后的几年,二人关系慢慢变好,但皇后倒台,若宜中毒,封锁凤禧宫。
她在心里同佛祖说,若您真的存在,求您开眼看看,宋朝的子民,究竟活在什么世道之下。
他武功高强,那些人竟一时间近不了身。
他不想听她说下去,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太后有些恼怒,可她却开心。
开春的时候,皇帝派人来协助宋裕和治理江南水患。
“于公,王爷杀人无数,民怨已深,意图造反,是大逆不道之罪;于私,王爷杀我全家,我要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五岁入宫,淑妃娘娘抱着我说,宫里她还说得上话,我乖乖的,待到及笄找个好人家嫁了。我问她,父亲真的有异心吗?她摇头,和我说我的母亲是一个正直又有眼光的人,她看中的人绝不会做这种事。我又问她,不报仇吗?她捂住了我的嘴,让我忘了这件事。”
宋裕和放下手里的兵书,沉吟一声道:“当弟弟的,如何能不救自己的嫂子?”
那日的血,流满了地牢的整个地面。
江南入夏的时候,安棉棉能下床了,听说赵安皓要离开,便想一同去送送他。
安棉棉不想让他如此难堪。
京城的秋风很凉,吹起地上的枯叶,吹动安棉棉的裙角。
当宋裕和掐着她的脖子,最后却松开手时,安棉棉就知道自己赌赢了。
“你怎么在这里?”突然冒出的声音,把安棉棉吓得蹦出十米远,惊恐地看向身后。
清酒溢出,顺着桌子流下,宋裕和将一切尽收眼底,从她手中抽出酒壶放在桌上,轻轻笑道:“贺礼放这儿,下去吧。”
宋棉棉脸上毫无血色,手腕被简单包扎着,还渗着血,偶尔轻眨一下眼,才能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宋裕和得罪的人太多,他们杀不了他,就会从身边的人下手。他给安棉棉哨的时候说,若是遇到危险就吹哨,方圆十里,定会有暗卫来救她。
“陛下无缘无故为何要救我?”
她想起了好多事,好久好久以前的事情,那时还在嘉盛关,父亲抱着她站在城楼上,胡子有些扎脸,说的什么,安棉棉已经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嘉盛关的风有些大,站在城楼上的哨兵哥哥站得挺拔,个个是保家卫国的热血男儿。
止了她的礼数,让她过来一同下棋。
他这个人向来自傲,觉得他不会喜欢上安棉棉,即便喜欢了,也不会为她乱了部署。
所以,每年从入冬一直到开春,她都很少出府。
安棉棉一共赌过两回。
因为顾及安棉棉身体不好,车马行得慢,走走停停二十多天才到了京城。
“那是我的儿子!”那老者如同疯魔一般大吼出声,“他才七岁,就得了绝症,全江南的大夫都治不了,我苦苦求了佛祖数十年才得来的儿子,我一定要救活他。”
安棉棉不傻,她只是在保留纯净,聪明且纯净,这恰恰是最能吸引宋裕和的地方。
至多一年。
“去吧。”
拿自己的命,赌宋裕和会回京,血决子一旦失效,只有先帝留给陛下唯一一个血明子能救得了她。
一直到树叶变黄,才得来宋裕和回京的消息。
安棉棉逾矩地抓着宋裕和的衣袖,一双黑眸带着泪,带着哭腔道:“王爷,奴婢害怕会像晓茴一样,被人随便挑了个错就打死了;也怕得罪了人,被一刀捅死。奴婢只想做一个普通人,安安稳稳过一生,只想好好活着。”
当时的若宜公主是皇后唯一的一个女儿,与他同岁,宫里只有他们两个孩子,若宜生性活泼,性子单纯,但很爱哭。
“看起来脾气不是很好,”安棉棉笑道,“这次神医这么快就离开了,想来王爷的身子没什么大碍。”
原来宋裕和最后的那句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说的竟是这个。
“杀了祯王,百姓会认为陛下是个圣明的君主,百利而无一害。”安棉棉淡淡道。
安棉棉都看傻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宋裕和朝一个人服软。
就如同她自己所说,她什么事都不想去管,只想好好活着。
“陛下,要和白姑娘说一声吗?”小太监问。
“陛下会杀祯和-图-书王吗?”
她求符后问一旁的小和尚:“会灵验吗?”
安棉棉一直在王府待着,原先的小妾早在宋裕和去江南时就打发走了,现在倒是空旷得很。
他笑得残忍,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任老者如何乞求都不管用,只能看着他用匕首划破儿子的手腕,放在水里。清澈的水瞬间被染红,他儿子疼得痛苦地呻|吟着。
楚临泉下毒一事没几个人知道,人们知道的版本只是祯王偏宠安棉棉,为她不惜休了刚娶进门不到一月的侧妃,几乎灭了楚家满门。连太后也只是训斥了祯王几句,奈何不了安棉棉。
母后疼爱,父皇管教,师从太保,学的是治国之策,包容大度,刚柔并济。
皇帝说,安棉棉不是祯王妃,受不得血明子。
宋裕和本想反驳,但转念一想她说得也对,自己的确对她没有喜欢。
在这里待了三年,新年之际,她上前倒酒,听他问道:“今年可想做祯王妃?”
安棉棉拿起酒盅将酒倒满,却有几滴洒在外面。
宁格杀她全家,到头来,又救了她。
与宋裕和截然不同。
七八把剑指着安棉棉,让她不能动弹。
气得老大夫吹胡子瞪眼,大骂着再也不给他看病了。宁格在一旁好声好气哄着,宋裕和微微俯身作揖,笑道:“神医息怒,动气伤肝。”
五年之期即将结束,宋裕和便可离开江南封地。
声音很轻,轻到安棉棉听不出情绪:“你叫什么?”
但宋裕和只是瞧了一眼,便丢在一边,颇为嫌弃道:“店里花钱就能买来的,没有诚意。”
她又问父亲真的叛国了吗?
不是没调查过,也不是不听宁格的劝,或许从一开始,他掐死她,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
他说的那句本王会护着你,竟真的做到了。
“桑语……”安棉棉听宋裕和呢喃一句,语调平缓,带着温柔道,“去了宫里好好养着。”
安棉棉将从圣德寺求来的平安符放在桌上。
“动手!”
“奴婢知道,”安棉棉低着头盯着宋裕和锦白的华服,一尘不染,仿佛未沾染过丝毫血腥,眼神悲凉,“楚大人在朝堂之上总与王爷争锋相对,他把女儿嫁给你做侧妃,是想通过楚潇然找出王爷的过错,置王爷于死地。”
说她舟车劳顿,要多休息。
两人都愣了一下。
“好像还说了一句满街香的绿豆糕,奴才没听清,王爷就说罢了,让我离开了。”
当宋裕和的马车出现在京城祯王府时,她就知道,第二次,她又赌赢了。
“那你可知道,四年前祯王侧妃,太常寺卿之女楚潇然,是因何而死?”安棉棉眯了眯眼,手握成拳问,“你想取了我的血救你儿子,只怕到时你们都活不了。”
安棉棉走进牢房,身后跟着端着毒酒的小太监,放下后头也未抬地离开。宋裕和低头笑了笑说:“宋容风竟然同意你来……”
他被抓的消息传入后宫时,安棉棉正在看书,看的是民间的爱情故事。
“奴婢没哭。”安棉棉又擦擦眼泪说,“暮迟说王爷不喜欢看见人哭,没掉下泪。”
“愚忠!”安棉棉声音沙哑,大滴的泪水滑落,看着他慢慢倒了下去,“愚忠……”
越是心冷之人,越能被泪水融化,所以她赌了,赌自己在宋裕和面前学若宜公主哭,他会心软。
“五年未到,王爷怎么回京了?”她问。
安棉棉给暮迟留了封信,让她领完边陲小国献上的首饰就去城北找她,带上备好的点心,插上最近很喜欢的发簪就乐颠颠地出门了。
但不知为何,心里一直在意这个事,所以没过几天又问她为何不愿做王妃。
安棉棉起身就去找宋裕和。
他们将安棉棉绑在椅子上,扯开她脸上的黑布。
若是造反,皇帝打开城门让宋裕和回京,这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后,请君入瓮。
太医之前说,血决子有起死回生之效,是救命的良药。
真烦人,真烦人。
“不用了。”
宋裕和冷嗤一声道:“无稽之谈。”
“安姑娘。”刚一出府就被人叫住了,安棉棉回头,才发现门口停了辆马车,从马车上下来一个暗蓝官服的男子,带着笑,向她作揖:“许久未见,别来无恙?”
宋裕和见过无数女人,或娇或媚,或聪明或愚笨,有人贪图他的权势,有人忌惮他的地位。安棉棉同她们一样,会惧怕他,提心吊胆地在他身边伺候着,说着阿谀奉承的话。
她轻轻“嗯”了一声,放下书准备睡觉。
安棉棉左看看右看看,确认他是在和自己说话,问道:“你认识我?”
可这良药,也只能救人一条命。
那和尚阿弥陀佛一声,同他说:“有些事情,连佛祖都不要告诉。”
他游历四方,每隔几年就会找宋裕和,为他复查一次,若是宋裕和情况不好,他便会在王府住上几日。
安棉棉抬头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落子。
老神医看着她笑了笑,没说什么,起身打开了门。
临走之前她问太后:“我像若宜公主吗?”
听见她来,宋裕和有一瞬的惊讶道:“来,棉棉,过来坐。”
“是我要来的。”安棉棉打断他道。
马儿吃痛,将安棉棉甩了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安棉棉总以为,若宋裕和喜欢自己,那她偷得情报的概率可能会大一些。可她从来没设想过,这一天会如何到来。
可有传言出,就会有人信。
她看见血顺着石壁滴下来,她害怕,想哭,可她不敢。
众人退出来后,宋裕和转了转玉扳指,看了眼宁格问:“人呢?”
安棉棉垂眸道:“我不知道。”
下一句,却如何也说不出口。
下山后,安棉棉一周没下得了床。
她只感觉马背颠簸,走了不大一会儿就让她下来,又往下走,好似是在地下。
原来宋裕和早就知道,她的父亲确实卖国了。
宋裕和还是反了。
宋裕和不愿理她,可她像个跟屁虫一样走哪儿跟哪儿。
安棉棉看向镜子笑了下,将簪子取下放进首饰盒,没和他说这是他去年送给晓茴的,也说了句,和她很配。
“王妃要出身高贵,才能配得上王爷,”安棉棉抱着暮迟拿来的汤婆子垂眸道,“再者说,王爷也不喜欢我。”
有人从暗处走来,拿着刀和碗,放在安棉棉手边。
他说得委婉,安棉棉却听懂了。她睫毛颤了颤,愣了好一会儿,声音有些破碎:“会……会不会有人模仿……模仿我父亲的笔迹?淑妃娘娘说我母亲是一https://www•hetushu•com•com个正直的人,不会看走眼的。”
她低着头,不敢说话,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望着他,带着试探问:“说实话吗?”
“下辈子,别再遇着我了。”
“地牢里。”宁格自然知道说的是抓安棉棉的人。
“全部。”
天大的笑话。
“哭吧。”哭成这样还能想到这个,宋裕和无奈地笑了笑,问,“为何难过?”
这些拿给皇帝,足够断了宋裕和大半的羽翼,让他至少在十年内构不成对皇权的威胁。
四年未归,府内依然干干净净的。
说完,一阵风似的跑了。
婚期定在十一月初二,是个黄道吉日。
她将放着她四年来查到的宋裕和所有势力的分布图藏在发簪里,她故意被绑架,趁乱把发簪交给其中一个黑衣人,由他交给赵安皓。
可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让他有兴趣去探寻。
那和尚先是阿弥陀佛了一句,然后同她说只要心诚,佛祖会听到的。
母亲也希望她好好生活下去,可人们都觉得嘉盛关城主是卖国求荣的大奸臣,她想为父亲证明清白。
太后生下宋裕和的五年间,许是忙于和皇后争权,也许是有愧于他无颜面对,所以对他不管不顾,不冷不热的。
他点头应允,张了张嘴,没说出别的话。
她求佛保佑,莫让宋裕和平安,保佑皇帝坐稳皇位,以仁德治民。
安棉棉拿不准宋裕和的心思,便不再说话。过了良久,却听宋裕和道:“棉棉,为何要这么做?”
“平安顺遂,百姓和乐,不就是高位者所希望的吗?”安棉棉望向他的背影问道。宁格仿佛没听见一般,未作停留。
淑妃说她与母亲年少时是好友,好友之子,不可不救。
“你看见我了?”
江南的冬天没有雪,没事的晚上,安棉棉就搬个软榻躺在院子里盖着毯子晒月亮。
“在下赵安皓。”
自半年前开了个庭轩阁,她偶然一次溜达进去,就迷上了听书。这老先生每每晨间开场,只说一场,她总赶不上,好不容易求了宁格帮她排队,要赶紧赶过去。
安棉棉十五岁时,宋裕和破例为她办了个盛大的及笄礼。
安棉棉都懂的道理,宋裕和不会不知道。
他说,来看看佛。
“你都知道些什么?”宋裕和转头看她。
宋裕和蹲在她面前,语气难得的温柔:“不是因为你。”
宁格把接住的茶壶递给她,侧身走进屋。
老神医喂她吃了粒补血的药丸说:“小姑娘,年纪轻轻这么糟蹋自己的身子,等你老了就会后悔。”
“若王爷喜欢我,即使被人嘲笑出身,我也愿意。”安棉棉笑着看着他,眼睛里是不加遮掩满满的情意,“若王爷不喜欢我,我会陪着王爷,找到真正的王妃。”
宋裕和的话随着秋风吹来,语气平淡却温柔,他说:“来与你成婚。”
离开前说了一句:“所有人,放干血。”
去年送了个金边的腰带,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陛下,我想去看看他。”
“王爷会反吗?”
其实她明白,宁格还在介意她体内的血决子。
可若宜一下子就委屈地哭出来,她说:“可我是你的妹妹啊。”
“……”
北阁楼的陈设丝毫未动,安棉棉睡了个午觉,起来之后就听暮迟说,太医来好久了,在外面候着。
见她实在好奇,圆溜溜的大眼睛在两人身上转来转去,宋裕和忍不住道:“想说什么就说。”
自安棉棉中毒醒来,宁格就没拿正眼看她,这会儿还好些,前些年话都懒得同她说一句。
“原来是你啊,舟车劳顿,辛苦了。”还没等他开口,安棉棉就打断他,“先不和你说了,我赶着去听书呢,回头见!”
那些人将安棉棉绑了起来,蒙上眼睛,带她离开了。
宋裕和点点头,示意她倒茶:“他只留下过一次,好些年前,我在嘉盛关受了伤。”
她总该替他挡一箭,抑或是被毒打也不供出他,让他感动,让他相信她。
有一瞬间,恍如隔世。
“老头子我老来得子,六十岁才有了这一个儿子,天生顽疾,只得靠血决子续命。”那老者说到这里,安棉棉就意识到了他想做什么。
可老大夫说让他多静心,劳神伤身,少喝茶,会减轻药效。
她爱听戏,宋裕和就让戏班子到王府表演;想放孔明灯,就找做这个的小贩到府里做,下人们陪着她放。
却见她好像听了什么骇闻一样跪在地上,眼睛里的无措是真的。
安棉棉想破了脑袋,才想到去江南著名的圣德寺求一张平安符,足足走了四千九百个台阶才求来的。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她又饿又困,想喝水,也是像现在这样意识模糊之时,有人移开了盖子。
“属下已联系支援,一会儿找到机会就骑马离开。”那人只说了这一句,就拔刀刺向那些黑衣人。
“白天为何不晒?”宋裕和问。
安棉棉坐上宫里派来的轿子,轿帘慢慢放下,宋裕和没送她。
开的全是续命补血的药。
安棉棉翻身上马,往林外跑去,但没跑几步一支箭就刺穿了风铃的肚子。
一滴泪掉在地上,瞬间不见踪影:“淑妃和我说,祯王是太后的亲儿子,皇帝的亲哥哥,皇亲国戚,动不得。可是死的人也是我的生身父母,七十几口人的命,一句皇亲国戚,就过去了。小时候我不懂,只听人说,如果报了仇,他们就能回来了。我在淑妃宫里待了三年,她见我不死心,便将我赶出去,安排在一个没有人住的宫里。她说,复仇的路上无人敢帮我,只能靠自己。我去查了王爷所有的生平,花了六年的时间,去了解你。”
很偶尔的,看见院里的树时,会想起晓茴。
“还挺聪明。”宋裕和看她的眼神逐渐露出了欣赏。虽然她说的不完全正确,但能猜到这些也是他没想到的:“既然知晓其中的道理,又为什么哭?”
她不常跟着宋裕和露面,所以大家对她很陌生。她在宫里跟着江南的姐姐学过方言,她的声音本来就细细软软的,偶尔蹦出来几句方言,倒也可爱。
安棉棉不得不承认,宋裕和身上与生俱来的贵胄气质,旁人学也学不来。
宋容风抬眸,眼前的姑娘模样未变,眼神却黯淡不少。
能救她的,是先皇手里的血决子,他去讨,龙颜震怒,禁足宫中。
可当她真的在牢里看见宋裕和的时候,她竟一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所以宋裕和回来了,哪怕是违抗圣旨,也要回来与安棉棉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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