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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止晚

作者:织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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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岁岁无今朝 二

年年岁岁无今朝

衣摆处印着花纹,看不清楚。
她在期待什么。
管家拿了账本给他,他会往她的方向看看,带着宠溺说:“给太子妃。”
果然不出顾今朝所料,苏念念出事了。
“多谢姑娘提醒,日后若是有机会,我会尝尝的。”沈牧璟没有动桌上那杯茶,只是看着她,眼里是温柔而坚定的拒绝。
郑老太的七十大寿,就请了几个平时交好的,院子不大,胜在热闹。
她一下子说了很多,说完郑羡言就递上一杯茶打趣道:“早就想说了吧?”
“羡言啊,那小子看你喜爱栀子,今日派小厮送过来的。”外祖母也喜爱花草,对这两株栀子爱不释手。
钟声渐渐变小,能听见钟声下的阵阵木鱼声。
她嫁给这个人,日复一日地相处,同床共枕,只是日久生情罢了。
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苏念念的脸瞬间变红,又打了第二巴掌。
那一次次的木鱼声,一次次的钟响是在唤她回来。
顾今朝回过神来,笑着道:“我来苏州一直很开心。”
所有人都在惊呼,顾今朝觉得自己听不到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才看见沈牧璟抱着昭儿冲出火海,青绿的衣裳上满是灰尘,手上,脸上,都有烧伤。
可苏念念跑了,因为一个子虚乌有的传言,她偷偷离府,简直愚昧。
后来,苏念念被扒光了衣服,悬挂在京城门口,活活晒死了。
顾今朝听外祖母说过,郑家大公子博学多识,温文尔雅,在苏州百姓中口风颇好。
若若摇摇头说:“也不是,就总感觉小姐以前似是有心事。”
“愿姑娘平安顺遂。”沈牧璟打断她,俯首作揖。
没过一会儿,就有丫鬟跑来笑着道:“大公子回来了,来给老太太祝寿。”
“去看看吧。”外祖母说道。
“成过亲怎么了?”外祖母打断她说,“你记得那人的音容吗?记得以前的事情吗?你让你姥爷说说,整个苏州有比你还好的姑娘吗?我们朝朝可是大户人家出身,只是一时遇人不淑,及时回头就好了。”
“顾姑娘……”郑羡言有些无措。
冬天很冷,她裹着斗篷等了很久才见他出来,她想问他可得着自己想要的了?
就是这个味道,顾今朝伸手轻轻摸了摸花瓣,脸上有温热的感觉,伸手一抹,竟是眼泪。
有一次丫鬟倒茶时,顾今朝突然问道:“木心和木意呢?”
如若若所言,她过的真的很好。
“若若,我前些年过得不好吗?”
她太心动了。
只要皇帝的心里永远有先皇后的位置,沈牧琛便不会倒。
“皇后与沈牧璟构陷我父亲私通苏贵妃谋害小皇子,可有说过为何如此?沈牧璟让家丁强上我那日,我可问过为何如此?顾今朝,我与你本无仇,怪只怪,是你嫁给了沈牧璟。”
她用了多大的勇气才决定来找他,只要他说一句跟我走吧,无论前路多么艰难,她都义无反顾。
两人并肩走在郑老太的花园里,顾今朝问道:“可有栀子?”
不复相见。
自她醒来,无人在她面前提及以往的事。
顾今朝搬回了顾府,顾素之被安排去西北治蝗灾,带了顾今安去。
以为她睡着了,母亲落下泪来,拉着她的手,泪水滴在她的手上,却没听见母亲哭泣的声音。
外祖母在旁边哼了一声说:“还说呢,没抱一刻钟就把我们朝朝摔着了,好在没留疤,不然我可和你没完。”
一顿饭吃下来,把两人喜欢做的事情都问得清清楚楚,后来又派他俩去买几本外祖父爱看的书。
外祖母每年都会去庙里捐香油钱,今年便带了顾今朝一同前去,寺庙在半山腰,路途还算平稳。
顾今朝笑着看着她们两个,有一瞬间的恍惚,脑海中闪过两个年轻姑娘拌嘴的画面,不禁揉了揉额角。身后的若若立马上前凑近她轻声问:“小姐又头疼了吗?”
母亲怕她看见熟悉的人和物会记起来,便和回京述职的父亲商量,支开木心木意,让她去苏州外祖父家过冬。
顾今朝只觉得眼前又是一片白茫茫的,但她看见了许多人。看见母亲坐在家中绣花,慈祥地看着她笑,今安在大声地背书,有个小娃娃跑过来,抱着她的腿喊娘亲。
“太子妃……”木心哭得泣不成声。
苏州的冬天不算很冷,他们到时外祖父一家早早地就等在了门口。
顾今朝和若若说自己头疼,许是山上冷风吹的,要进屋睡会儿,莫要打扰她。
顾今朝回了礼,郑老太让郑羡言带顾今朝随便逛逛,两个老人家说的话https://www.hetushu•com.com小辈也不愿听。
“姥姥……”
“我信了……”
顾今朝醒过来时是个初秋,京城落第一场雪的时候,顾素之回府让她这几天收拾行李,搬去苏州外祖父那里过冬。
她笑着趴在沈牧璟耳边,听他低声道:“朝朝,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外祖母说过几天有个老夫人过寿,拉着顾今朝去库房挑个得体的礼物送人。
后来,顾今朝生了个男孩,沈牧璟爱不释手,每晚吃饭时都要抱着。
原来这就是若若说的,发生了些难过的事。
龙颜大怒。
他事事都会想着她,偶尔下了朝,会去城中集市的金善堂买份糕饼带给她。看她无聊又在院中搭了个秋千给她解闷,她欣喜地荡着秋千,他在一旁笑。他还会与她合奏,下雨天搬了软榻靠在窗前看屋檐落雨。
入秋的时候,京城的消息传到了苏州。
她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顾今朝慢慢转身,一步一步地往回走。
顾今朝开始慢慢接受和郑羡言的相处。在一次乘舟泛湖时同他说:“郑公子,我是成过亲的人,那些往事我虽然都忘了,但不代表没发生过。你不会看不出两个老人家的意思,你若介意要趁早和郑姥姥说,不要顺着老人家的意思,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她垂眸应是。
乳母是苏府的人。
皇帝生辰那日,他有些吃醉了酒,拉着她的手蹭了又蹭,同她说:“朝朝,我好喜欢你。”
她刚蹲下身想抱一抱,那孩子就如同纸一样,浑身冒着火光,消散在白茫茫之中。
顾今朝拿着锦盒微微弯腰双手递给郑老太,带着笑说道:“今朝代姥姥问郑姥姥安好,祝郑姥姥日月昌明,后福无疆,春秋不老,身体安康。”
走在路上,百姓会对他避而远之,家丁会颤颤巍巍地在一旁伺候着。
顾今朝就搬个软榻靠在屋内看着房檐滴水。
某一天吃饭时,顾今朝终于忍不住与外祖母说道:“姥姥,你这也太明显了。”
周围的一切明明是自己熟悉的,却总有些不同。
顾今朝与郑羡言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一下。
顾今朝将昭儿轻轻地放在地上,拦下想要上前的家丁,她一步一步走向苏念念,慢慢蹲下身,提着她的衣领,声音颤抖着问:“苏姑娘,为何如此啊?”
她心动了。
木心连忙上前扶住她喊:“太子妃……”
“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羡言来了。”郑老太激动地站起身,顾今朝就看见本来走到院里的男子跑进来扶住了郑老太。
“舟车劳顿,喝口茶再走吧。”顾今朝对他笑了笑,轻声道。
“无论下多久,也是会有晴天的。”顾今朝笑了笑,又愣了一下,脑海中一个画面一闪而过。
两个人在库房挑了一下午,也没选着满意的。外祖母叹了口气,还没走出库房拍了拍脑袋说:“早些年你娘亲带回来一个白玉的平安扣,你可还记得?据说是开过光的,成色看着也不错,你同我去屋里找找。”
外祖母听见这话愣了一下,眼睛里似乎有泪花。外祖父放下筷子,摸了摸顾今朝的头说:“那就好……我们朝朝开心就好。”
可是他没有,他明明知道自己的意思,却只字未提。
“这苏州老是下雨,整个人都湿腻腻的。”若若蹲在门边,拿了个研钵不知在弄什么。
从京城发来的书信,顾今朝都看过。
倒茶的丫鬟手一抖,水洒在桌上,支支吾吾道:“两个姐姐有事出去了。”
回到房内,顾今朝照例给外祖母念佛经,见她许久没声音,以为是睡了,刚准备退出去,却听她说道:“郑府的大公子啊,文成武就,不愿入仕途选择了从商,也算是富甲一方,贵在没沾上商人的坏习气,知瑾知礼,是个顶好的孩子。只是二十七了也没成家,给郑老太愁得不行,张罗了好几家人家都没看上,也不知道将来哪家女儿能有这么好的福气。”
“祖母安,顾祖母安。”礼貌地问了好之后,郑羡言的视线落在了顾今朝身上,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想必是顾姑娘,小生郑羡言,问姑娘安好。”
原来一切都是一场梦,她嫁给沈牧琛是梦,苏念念断腿也是梦。
“我以前……做过太子妃,许是发生了些不好的事,都忘了。”
郑羡言点头说:“在花棚里养着,要两月之后才能开花。”
“无论平日待人多温和,只要责罚一次,就让人如此惶恐。”顾今朝给沈牧璟倒hetushu.com.com了杯茶,淡淡道。
定是假的,顾今朝没有追问。
她和自己说,今朝啊今朝,若是能重来一次,千万避开他,别再让自己这么难过了。
若若点头赞同,又拿了几片花瓣放进研钵中说:“我看书上说,用花瓣的汁液涂在指甲上,好看极了,等奴婢做好了给小姐试试。”
“当初娶你只是因为你父亲的官位,我如愿坐上了太子之位。你父亲做过沈牧琛的太傅,我拿什么相信你们?”
一报还一报。
她嫁给了沈牧璟,当朝四皇子。
三下,四下,十下,二十下。
“怎么了,人家郑老太太看上你了,非要你做孙媳妇,我这也是没办法。”外祖母边吃饭,边嘟囔道。
他才两岁,两岁的小娃娃,被灌下毒药,死后,又被火烧了。
大夫来诊了脉,叹着气摇头,带着顾母出去小声说着什么。
见她没说话,又说道:“我不在乎姑娘的过去,也请姑娘别介意鄙人年近三十不曾娶妻。”
外祖母问她可想去看看,顾今朝睫毛轻颤,垂眸摇了摇头。
“来人,把她给我乱棍打死!”沈牧璟指着趴在地上的苏念念,眼中猩红地说。
“朝朝啊,苏州离京城太远了,以前那些事情都是一千里以外了,忘记了就当没发生过吧。”外祖母往顾今朝碗里夹了块鱼肉说,“你母亲送你过来,就希望你放下过去,从头再来。”
第二日,沈牧琛进宫请旨求娶苏念念,并将休书呈到皇帝面前。
从那次之后,苏念念就一直被关在北苑,沈牧璟从未去过。
“我泡茶的手艺是被圣上夸过的,端州的罗浮山茶最为出名,日后……日后可要尝尝?”顾今朝将茶杯推给沈牧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眼睛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顾今朝走的前一天下了一夜的雪,踩在雪地里“吱吱呀呀”的。她上马车前往旁边看了一眼,只模糊地看见一个人站在墙角,好像是个男子,穿着青色的衣裳,戴着斗笠看不见脸。
她离京的前一晚,母亲说想看着她睡觉,像小时候一样,唱着童谣,哄她睡觉。
顾今朝抬头看着阴沉的天,嘲讽地笑了,笑着笑着落下泪来,扬起手重重地给了苏念念一巴掌。
苏念念真的离开时,她只以为是两人串通好的,无须她知晓,便没多问。
收拾好后,若若跟着顾今朝出门,好奇地看了她好几次,终于在顾今朝没耐心的时候才说:“小姐今日看起来心情颇好。”
苏氏一直喊冤,直到被褫夺封位打入冷宫,也不承认自己谋害小皇子。皇后对苏氏一族恨之入骨,早在顾今朝把苏念念接进府后皇后就派人来问过。但苏念念此时是平民之身,于法于理皇后都无权过问。
她看见沈牧璟从马车上下来,朝她快步走来,停在她面前,眼睛里有很复杂的情绪,却都化为温柔,又停顿了许久,似是在措辞:“姑娘……身上戴的可是栀子花的香囊?”
顾今朝能看出他是真的喜欢这个孩子,皇帝和皇后也喜欢得很。
顾今朝去的时候,就看见苏念念抱着被子缩在墙角。她看了好久,才开口道:“沈牧璟,用女人要挟实非君子所为。”
“雷声那么大,怎么睡得好?”顾今朝顺着她的话说道。
顾今朝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爱恨嗔痴终究也只是那三年的事情,她忘记过往,嫁一个好人家,才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
她被查出有孕时,依偎在沈牧璟怀里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顾今朝睁开眼,首先看见的是母亲。
之后的三个月,顾今朝时不时就能见着郑羡言,有时是郑羡言来送郑老太给的东西,外祖母让她去拿;又或者是让顾今朝去郑府传个话,明明能交给小厮干的事,都吩咐他俩。
回门那日,她抱着母亲的胳膊靠在她的肩头,笑着同母亲说:“娘,女儿是个有福的。”
刚想说话,耳边却传来巨大的钟声,一下一下,仿佛敲在她的心上。顾今朝捂着胸口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她是跟着沈牧琛一起回京的,被抱在怀里,从太子府正门进去的。
出门之前顾今朝看了看阴沉的天,劝外祖母何不过几日再去,外祖母说每年都是这一天去的。
“我从不是什么君子。”他又说:“将苏奉仪送回北苑。”
耳边有人在唤她,焦急,沙哑,好似是哭过了。
她想回忆,可每次想以前的事都头痛欲裂,母亲让她别想了,是她自己选择忘记那些的。
屋外的大雨和_图_书下了一夜,若若早上来叫顾今朝起床时她还在睡,躲在被子里求她让自己再睡会儿。
既然那人如此决绝,何必继续纠缠。
不会被连累。

他暴怒地让下人去叫太医。
外祖父算是苏州的富庶人家,外祖母喜好种花,单独在院中开了个花房。
她问过若若,前些年她是不是过得不好。
两个老太太许久未见,话说得久了点,顾今朝等到半夜两人才说尽兴。郑羡言骑马送两人回府,小心翼翼地扶着两人下车,后又自己离开。
后来,她看书上说,民间有一种职业,能取人记忆,造一个梦境,是为织梦人。
大家只记得他残忍地杀害了苏念念,却忘记了曾经他也是世人口中温润如玉的公子。
许多事情都解释不通,母亲为何看起来老了十岁,今安哪里去了,父亲为何数日也不回家,她为何住在顾府,她又为何会失去记忆?
这么一句话,就让自她醒来就在她身边伺候的若若红了眼眶:“小姐您过得很好,只是后来发生了些事,让小姐很难过,但是现在都过去了。”
顾今朝这才发现沈牧琛脸色很不好,还带来了数位太医,看起来真的像是遇刺了。
顾今朝看着比她脸还大的金碗,迟疑了一下说:“姥姥您方才还说,郑姥姥节俭了一辈子……”
行至一段,隐约听见山上传来的敲钟声,一下一下,砸在顾今朝心上。
若若把顾今朝从床上拉起来,给她梳洗打扮,皱了皱眉问道:“眼睛怎么肿了,小姐昨夜没睡好吗?”
顾今朝刚踏入房门,就感觉心里“怦怦”直跳,满耳的木鱼声压得她喘不过气。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坚持走到蒲团上坐下,不知过了多久木鱼声才停下。外祖母过来找她,两人一同下山。
“姥姥有空操心这些事,倒不如想想明日给我做什么好吃的。”顾今朝给外祖母掖好被子后离开了。
顾今朝看着她,只见木心早已泪流满面,她伸手擦掉木心的泪水问:“为什么哭?”
机缘巧合,顾今朝打听到了,那人说自己只是初学,对梦境的构建不太完整,很容易破碎。若在梦里受到刺|激可能会醒过来,彼时,或许会失去记忆,但也会慢慢回想起来。
可现在他却拄着拐杖,佝偻着背。
她的女儿,从生下来就被捧在手心里,长大了成了亲,却遭受了这些,这对一个母亲来说,如剜心之痛。
得到这消息时,顾今朝正带着木心在花房看刚长出芽的栀子,愣了一下,满心地不解:“为何如此?”
“朝朝,朝朝我们不打了,”沈牧璟死死抱住她,把她的头按在怀里说,“手会疼,我们不打了。”
茶香氤氲的热气熏红了她的眼睛,一滴泪落在茶水中:“沈牧璟……”
她也问过沈牧琛,若苏姑娘去寻他怎么办。他说已经提前告诉念念了,会配合她演戏。
只是后来,发生了些难过的事。
最后定了,就送这个平安扣。
这是顾今朝还是太子妃时发生的事情。
顾今朝没看休书,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沈牧璟,想从他脸上看出破绽。可她没有,他只是一如往常那样笑着。
前尘往事,都一概忘了。
她说无事,给她织一个吧。
外祖母挑挑拣拣,忙活了大半天才选好三套衣服。顾今朝拦下她笑道:“姥姥,我有点饿了,我们去那边吃茶吧?”
她是真的不懂,沈牧琛离开之前让她将苏念念接进府,再透露假消息找出眼线。玉默她当众处置了,还有三个人,她暗中寻了错处也发落处理了。
此举一出,沈牧璟便没了往日百姓口中温和宽容的形象。
“这个这么样?大气,拿得出手。”
那雨珠“滴答滴答”落着,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顾今朝知道沈牧琛的意思,他不在京城,即便在苏念念身边放上多少个暗卫保护,也总会有疏忽之时。皇后想杀苏氏一族不是一天两天了,苏念念进府是最好的选择:一来顾今朝管理太子府大小事务,若苏念念出事她逃不了干系;二来太子府守卫森严,比外面安全数倍。
皇后谋害皇子构陷贵妃与宰相,废后迁宫,太子沈牧璟帮其隐瞒,蒙蔽圣听,废太子,发配端州,永世不得离开。
突然有一日,沈牧璟参了顾素之一本,回府之后,拿出了休书。
许是那封休书刺|激到了她,又或者是母亲找来高僧诵经让她快些醒来。总之,她昏睡了一月之后,便醒过来了。
可皇后急于求成,被抓了把柄。
她是正一品大学士hetushu.com.com的嫡长女,是沈国的太子妃,也是……四皇子沈牧璟的妻子。
顾今朝问:“那老太太有什么喜好?”
昭儿精神很好,“咿咿呀呀”的也不会说话,睁着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好似对什么都好奇。
此中之意,顾今朝不信郑羡言看不出来。
“哪儿用得着这么多衣裳,我带来的就很多了。”顾今朝扶着外祖母柔声道。
顾今朝不知道自己打了多少下,直到沈牧璟把她拦下来抱在怀里,她大声尖叫,让他放开自己。
母亲把她送到苏州,不许木心木意跟着,就是怕她有一天会想起来。她身边的人对她以前的事情只字不提,他们护着她,守着她,只愿她之后的生活可以开心一些。
顾今朝在苏念念的住所拦下沈牧琛:“沈牧琛,过河拆桥吗?你不想要太子之位了?”
她太心动了。
信上写了,朝中局势看似两极分化,可实际占优势的却是沈牧琛。
“我已经够漂亮了。”顾今朝扬了扬头说。
她知道以沈牧璟的性格,他定会去看沈牧琛,她便在地牢门口等着。
苏念念死后,沈牧琛出人意料地没有什么动作,就这么平静地过了一冬。
在梦里,她选择了通过祖父的嘴提醒自己一定要避开沈牧璟,于是她去找了沈牧琛,保住了他的太子之位。
见她未回话,他又说道:“是我冒昧了。”
从此,他去他的端州,她在她的苏州。
她过得的确挺好的,苏相倒台,苏贵妃被打入冷宫,太子沈牧琛惹怒皇帝禁足东宫。但他违抗皇命敲登闻鼓,请求皇帝彻查此事,皇帝一怒之下废了太子。
顾今朝垂眸,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你姥姥这句说得对。”外祖父夹着菜点头道。
第三年秋天,太子府里发生了一场大火。她当时在花园散步,乳母和在屋里哄昭儿睡觉,火光四起,她拼了命地跑回去,就看见沈牧璟把一桶水倒在自己身上,冲进了火海。
她素来要强,不愿做哭爹喊娘的泼妇,只扔下一句:“沈牧璟,你曾说过是真的喜欢我。”
他说:“昭儿要快快长大,同爹爹一起保护娘亲。”
“不行啊小姐,今日约了郑老太太去裁缝店做衣裳。”
“那还不是因为你拿虫子吓我?”郑老太也不吃亏,两个加起来一百多岁的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不让谁。
“以前不好吗?”
外祖母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顾今朝安静地听着。
身边的丫鬟上前接过锦盒,郑老太笑得合不住嘴,拉着顾今朝的手满眼喜爱地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呢,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皇帝立沈牧璟为太子,成亲之后,两人住进宫外的太子府。
“那株栀子花,是他托人送过来的。”
苏州入春总爱下雨,淅淅沥沥的,只湿个地皮。
“朝朝,有没有在听姥姥说话啊?”外祖母拿筷子在顾今朝面前晃了晃。
沈牧璟待她很好,亦如传言的那样,温润和善,成亲那日在喜娘的祝词中挑起她的盖头,嘴角噙着笑,眼里是化不开的温柔。
或者说,火起之前,昭儿已经死了。
她经常坐在廊下发呆,顾母日日以泪洗面,怒斥自己没好生看看,没想到沈牧璟是一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她看见沈牧璟揪着苏念念的头发,把她扯到她面前,重重地摔在地上。
若若说她过得很好。
她们找了个最近的饭庄,一进屋就被店小二引上二楼,隔间里坐着郑老太和郑羡言。
救不活了。
“可我成过亲……”
顾今朝也端起酒杯,与他碰了个杯,笑得狡黠道:“那我祝太子,年年岁岁有今朝。”
昭儿满周岁时,沈牧璟在太子府宴请众位大臣,顾今朝与他同坐主位。
顾今朝上前请安,沈牧琛看她的眼神冰冷无比,问她:“为何让玉默骗念念我遇刺了?”
刚到家就下起了倾盆大雨,外祖母庆幸道:“还好听了朝朝的话一刻没耽误,不然真要被淋成落汤鸡。”
她有些不一样了,生了很多白发,皱纹也多了,见她醒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握着她的手颤抖不已,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
顾今朝点点头。
顾今朝本不信佛,这三个月佛经读下来,倒也多了几分敬意。
但她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上了马车,看着他离开。
那一年沈牧璟一直在和沈牧琛斗,终于将沈牧琛送入了地牢。
郑老太身子不好,寿宴很快就结束了,留了顾今朝与外祖母坐坐。
外祖母年纪大了,得了眼疾,夜里点上灯也看不太清东西,顾今朝就拿着佛经在她和*图*书床前读给她听。
“抱歉!”顾今朝擦了擦眼泪笑着道,“我生过一场病,之前很多事都不记得了,我也没办法解释。”
她是家中长姐,总有些强势带在身上,可沈牧璟毫不在意,偶尔她都觉得自己逾矩了,他也只是看着她温柔地笑着,按她说的一一照做。
顾今朝抱着昭儿坐在院子里,他的脸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抱在怀里轻轻的,像根羽毛一样。
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吗?
临走时皇后同她说,她这样温温柔柔的性格,难以在下人们心里树立威严,刚柔并济才是上策。
这是她第二次看着他离开了。
沈牧璟用最后的时间,写了休书,逼着顾素之弃了官职,他们顾家从此与他再无干系。
“一派胡言,我何时同你说过?我封锁了所有消息,遇刺之事连父皇都不知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她会是沈国第一个郡主,会被捧在手心里,无人敢欺负她。
说的是过冬,可顾今朝觉得,父亲大概率是不会让她回京了。
她本以为像他们这样的皇家子弟,以嫡子为重,更有母凭子贵之说。可沈牧璟却说,想要个女儿。
她忘了好多事,不记得自己为何昏迷,前尘往事都不记得了。
木心怕她出事,也一同进入了她的梦境之中。
顾今朝不解地抬头,外祖母把她抱在怀里轻轻叹了口气说:“你打小就聪明,要不是我这个老太婆活得久,真能叫你骗过去。”
“我就逗逗他。”沈牧璟扬了扬手里的酒杯说,“祝我们朝朝,平安顺遂。”
没死,但断了一条腿。
“郑老太节俭一辈子了,年轻时喜欢穿红,后来啊也就成亲那年见她穿过,再就不|穿了。那个时候,我刚从你太姥姥那得了个红钏石的手镯,还没新鲜几天就给郑老太当贺礼了,成了亲也没见她戴过几次。你说我早知道她不喜欢,就送个便宜点的,现在想想还心疼。”
“太子。”顾今朝拍了下他的手娇嗔道。
“你我早已商议好,不动念念分毫,你为何让她知道我遇刺之事?”
沈牧璟的车马行至苏州,顾今朝去看了一眼,本来马车已经路过了,却又停了下来。
由于顾素之的职位需要久居京城,顾母不常回家,在顾今朝的印象里,外祖父还是那个身姿挺拔,能举着她够到树上的果子。
她是个有福的,幼时出身名门,锦衣玉食地长大,没受过苦。成亲之后夫君仁德,对她疼爱有加。
顾今朝伸手钩了钩她的小鼻子,笑笑未语。
每每读着读着,外祖母就睡着了。
“无事。”顾今朝摇摇头。
还差几十个台阶才到门口,顾今朝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外祖母看着叹了口气说:“你们现在的孩子,走几步路就累得不行,身子怎么能好?”
她听丫鬟轻声劝母亲回屋休息,母亲只说:“让我再看看她,再看看她。”
昭儿静静地躺在他怀里,一动也不动。
她记起来了,全都记起来了。
“行,待会儿再来看。”
他指了指酒杯,“呀”了一声,沈牧璟笑着拿起酒杯放在他嘴边,语气宠溺地说:“昭儿也想饮酒?”
“我听说过,京城的太子妃,温良贤淑,举止大方,从容有度,得人敬爱。”郑羡言温和地点点头,没说出后面那句,却与太子不和,一纸休书,愤然离府,死生不见。
沈牧璟抓了苏念念,找了个家丁在房里度了春宵。消息一出,沈牧琛冲进太子府,还没到主厅就被侍卫拦下了。
“就你会玩。”
母亲说,像她这样一出生就无法选择自己夫婿的人,若将来嫁了个性情好的,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就是天大的福分了。
苏州,是必经之路。
郑羡言送顾今朝回府,刚一回去就闻到屋内阵阵栀子香。她快跑几步,声音有些急促地问:“这……这栀子,是何人送来的?”
说罢,她轻车熟路地去找小和尚给了一袋钱。小和尚说她们今日来得巧,住持的好友风和大师在诵经,可以一同去旁听。
刚想喝下,就被拦住了,只见沈牧璟喝掉自己的酒后,又从她手中拿过酒杯一饮而尽:“姑娘家家的,少喝点酒。”
窗外电闪雷鸣,盖住了她的哭声。
进屋关了门,顾今朝一下子倒在地上,手捂着胸口痛哭。
顾今朝跟着他进去,竟有一朵提前开了花,白白|嫩嫩的,染香了周围一片。
她仰头看着他,在他嘴角亲了亲。
“那可不行,我啊,要把这些年的都给你补上。”外祖母嗔怪说,“姑娘家,就应该漂漂亮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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