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阅读

草萤有耀

作者:松风alge
草萤有耀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手机阅读请点击或扫描二维码
0%
第五章 朽木可雕

第五章 朽木可雕

“我看你比他们聪明多了。”沈清耀刚刚听了那么多轻蔑自己的言论,其实多少有点儿不爽,却也想装作不屑一顾,这会儿被她这么一针见血地一讲,笑得脾气都没了。
“哈哈哈,你不愧是物竞人!”
顾萤赏了他们一记白眼,回到自己座位上若有所思地发呆了许久,却还是收了心,拿了下一节课要用的英语课本开始预习,虚心请教道:“虫虫,英语要怎么学呀?”
“那你们怎么会成为闺密?”沈清耀好奇,两个性格、爱好截然相反的女孩子,竟然也能成为挚友。
“当然啦。庄子曾在《天道》中讲过一则故事——轮扁斫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意思是学习要在自己的反复练习中领悟其奥义,否则得到的都是精髓之外的糟粕。老师给我这么多题做,又准许我不吸取糟粕,我当然谢谢您咯。”顾萤有理有据,讲得头头是道,其实心里想的是:反正我有更好的老师,谁怕谁。
台下窸窸窣窣一片,话已经说得如此直白,任谁都听得出赵震海意有所指,纷纷把眼神投向顾萤和赵浩然。
“竞赛也就是玩玩,和真正的数学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哪有人半路出家还能这么快成神的?杰克苏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好了好了!沈清耀厉害倒是厉害,只是他别又一个兴起,半路不干了,又去搞体育了。你可真别说,我记得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一个新闻报道,说他小时候击剑还真的拿过一个什么全国性的奖项,什么奖我忘了,反正挺厉害的,不是业余爱好那种,据说后来是为了保护手才不练了。”
“你们学霸随便看到个什么数学题都能发出这么多人生感慨的吗?”顾萤盯着解题过程看了一会儿,也只能看出这出题人心怀叵测,故意给做题的人挖坑。
“不会做就多看书,瞎做什么?这写的都是什么?你自己觉得能这么做吗?书上例题怎么写的给我默写一遍!”
“行,我不跟你浪费时间。”赵震海又瞪了顾萤一眼,抬头看了一眼挂在教室后面的挂钟,沉沉吁了口气才继续道,“打开课本第112页。”
“我没有吗?那么多次考试还不能说明问题吗?”顾萤疑惑。
她话音刚落,原本氛围沉重的教室里瞬间炸了锅似的笑声不断。
“他这是要成‘民科’的节奏?别隔段时间声称自己证明了哥德巴赫猜想吧?哈哈哈……那可是要同时震惊古典音乐圈和学术圈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有几个题做错了就能显得自己没抄?老师也是从学生走过来的,跟我耍小聪明,你们还太嫩。”赵震海得意地轻笑了一声,“赵浩然,你自从上了高中,状态明显下降,你入学成绩年级第五十三名,分班考试在我们班属于中游,但最近交的几次作业你都是全班‘唯二’出错的,是不是……因为跟某人同桌,受到了不好的影响?”
“并不是,据说出事前他已经在MIT的数学系就读一年了,还颇受系里做代数数论的大佬赏识,已经尝试在做问题了。”
“你什么意思?”赵震海愣了愣。
“我们看到sin和cos同时出现又不是特殊值,一般会下意识地尝试用倍角公式来化简,是一个从有到无的过程,但这道题的解法不太寻常,反其道而行之,是一个从无到有的过程。把这个式子上下同乘一个sin x/8,看似这步处理之后更加烦琐了,但这样处理之后再化简,反而能够消去大部分项,最后结果为2。”赵震海用红色粉笔把关键步骤画了出来,又捏着粉笔敲了两下,“这个方法记住,以后见到类似的,要能想到。”
“你英语肯定很棒!”
顾萤“扑哧”一声笑出来:“当然是吓唬他们的。我妈怎么可能让我去读八中?只不m•hetushu.com•com过他们那群乖学生太老实,被我一说就唬住了而已。”
“唉,虫虫,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好想做题?怕是被辛静那家伙传染了什么奇怪的恶疾。”顾萤独立做对了两道数学题之后,突然产生了对其他题目跃跃欲试的冲动,幻想自己可以大展拳脚。
顾萤若有所思地抬头,恰好看到赵震海正在用工整的板书写着一道三角函数题的计算过程。
“真的假的?数学害人不浅啊,坑了多少人误入歧途。”
“你们这些小女生一个个的当疯狂粉丝,不就看人家沈清耀长得帅?你真的懂他的音乐吗?除了尖叫‘钢琴王子’还能干点儿啥?嘿,就你,不说别的,就问你欣赏得了古典音乐吗?我看,你的品位也就能欣赏GAmEmFCFG(经典卡农和弦)吧?”陈越咧着嘴嗤笑一声,“天天花痴,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开学的时候,赵浩然因为一米九的身高不得不坐在最后一排,顾萤则因为成绩太差被安排到了最后一排,二人自然而然成了同桌,但平时说话也仅限于“嗯”“让一下”“对”之类无关紧要的词。赵浩然会突然在这种时候替她说话,简直比铁树开花还要稀罕。
“什么全人类的损失?如果不出这么大的新闻,你们是不是都不关注古典音乐呀?沈清耀早就水平下滑严重,要说巅峰,应该是停留在十四五岁吧,之后每况愈下,大多数圈内人提起他都是感叹伤仲永的态度。钢琴这个东西,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沈清耀出道就是个王者,结果小小年纪就陨落了,实在是可惜。”
贺斌和陈越相继变了脸色,再看刚刚七嘴八舌的其他同学早就埋头看书了,一副各扫门前雪不想掺和的姿态。
“我闺密,隔壁班的,和顾泽一个班。我们实验高中的高一(1)班和高一(2)班是培优班,两个班的生源势均力敌,是实验中学组织新生分班考试成绩前一百名的学生。因为实验中学本身生源就是我们省最好的,所以能在实验中学的分班考试里杀进前一百的,基本上每个都是学霸。”顾萤倒是庆幸妈妈留了个心眼儿,没把她跟顾泽弄到同一个班去,不然还不得天天刀光剑影,“她啊,小时候被人欺负得眼睛哭肿都不敢吭声,每次都是我出面替她摆平。但是吧,她做起数学题来是真的勇,从小学到初中几乎没有不是满分的情况。她从小到大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做题,别人呢,是打游戏上瘾,她呀,是做题上瘾,你说奇葩不奇葩?”
“老师,告状是小学生行为吧。”说话的是坐在教室另一端最后一排的闵文哲,家里有些背景,因此哪怕是校长跟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您还是赶紧上课吧。”
“谢谢老师!”顾萤从书立中间把数学书抽出来,笑嘻嘻地接话。
“那他们要是反应过来,来找你麻烦怎么办?”沈清耀闻言啼笑皆非,可算是对她服气得五体投地。
沈清耀还未从刚刚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幽幽地问了一句:“你真的那么……那么社会吗?”他实在找不到什么更准确的形容词。
“喂喂,我听八卦说,他不知道为什么魔怔去搞数学了,他家里因为这事儿烧了他很多数学书,希望他专心自己的钢琴事业。”
“不是,我们聊天关你什么事啊?”陈越被吓了一跳,虽然不满,却也被顾萤的气势震慑住了,开口时声音都有点儿发颤。
“就是,钢琴天赋那么高他都能说放弃就放弃,还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天才又怎么了,指不定一辈子跨界来跨界去,最后落个一事无成,哈哈哈……”
“你一个小姑娘,能把我们怎么样啊?”陈越强撑着面子问,“谁怕谁啊。”
“就是。”陈越也顺坡下驴。
“你懂什么!Witten在当时许多和图书物理学家认为弦论Not even wrong(甚至不是错的)时持续研究弦论,在这个过程中他使用Jones Polynomial(琼斯多项式)来解释Chern-Simons theory(陈-西蒙斯理论),这项理论对于低维拓扑结构有深远影响,并推导出量子不变量,同时,他也因为对纯数学的重大贡献获得了菲尔兹奖的荣誉。”
顾萤反倒乐了:“谢谢老师。”
“数学不简单,但这些题确实不难。”沈清耀柔声轻笑道。
“你……你妈妈就在六楼办公室,我下课就去跟她讲讲今天的事儿,你等着吧。”赵震海干瞪着眼,又气不过,把掌心捏断了一截的粉笔丢了过去。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不想来上学了。”沈清耀能清楚地感到周围渗透过来的源源不断的恶意,戏谑的、嘲弄的、轻蔑的、不屑的、下作的、幸灾乐祸的……像是几面密不透风的墙重重地压过来,挤得人快要窒息。
“哟,沈清耀是你偶像,你也不问问人家沈清耀想不想要你这个‘脑残’粉啊?”贺斌“嘎嘣嘎嘣”嚼着一口花生豆吊儿郎当地说,“管好你自己吧,没多久就月考了,月考哦。你月考能全科及格再来操心人家‘天才’的人生吧。”
“其实有时候人生也是如此,你必须走一些弯路,才能真正舍弃一些赘余的、臃肿的琐碎负累,而后,豁然天地大。”沈清耀悠然感叹道,“如果执着于永远选择当下最优的途径,反而容易走入死胡同,局部最优解往往并非全局最优解。”
“嘿,你还谢,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脸皮怎么这么厚?”赵震海气得把粉笔都捏断了,用被粉笔染得灰白的食指指着顾萤道,“屡教不改,你还谢,你谢什么?”
“《轮扁斫轮》的故事原来还能这么用,我也是服了你。”沈清耀朗声笑着说。
“嘿,看你们这群好孩子没什么见识,我好心劝一句,你们最好去打听打听我顾萤是什么样的人。我是八中出来的,八中是什么地方你们肯定也清楚,最乱的中学,在八中,追我的男生能从这里排到校门口。”顾萤皮笑肉不笑地挑了挑眉,“懂了吗?”
“嗯,很好。”沈清耀其实有点惊讶,他本以为她怎么也会在变型那一步上卡一下的,“刚刚你的语文老师说你是朽木,我倒觉得我可以雕给她看。”
“这么低级的错误也犯,你说你是真的笨还是不认真?你就这个态度学习?能学好才见鬼了!”
“哟,这是法治社会,你搞得跟黑社会似的,古惑仔香港电影看多了吧。”贺斌虽是如此说,却也没了吃花生豆的胃口。
“她说,每个人都有擅长的事情和不擅长的事情,她擅长数学,我擅长吃喝玩乐。我不擅长学习,就和她在很多事情上软弱可欺一样。”顾萤解释道。
赵震海瞥了一眼赵浩然,不屑地轻哼一声,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把顾萤的作业夹起来给他看:“你们是不是觉得我布置作业是没有逻辑,瞎布置的?我这难度都是递增的,从基础到综合。她前面简单的题都写了个错误的答案,到了最后两道综合性的不等式证明题反而全做对了,这属于什么?典型的抄都不会抄!”
教室里的笑声越演越烈,大有排山倒海之势。
“没有,我这个同桌挺好的。”赵浩然低下头闷声说,“而且我刚刚确实看到了是她自己做出来了最后两道题。”
顾萤受到了鼓舞,接着用同样的方法——寻找自己手里能用的零件,弄清楚需要组合成的形状,通过一定的方法逐渐搭建——竟然也很快推出了结论,只不过中间用到了比上一道题没用到的放缩变型。
顿了顿,他又不疾不徐地对她说:“我发现你最大的问题是出在心态上,这直接导致了你做题习惯很差。你一拿到题目,就开和_图_书始暗示自己数学很难,遇到再容易的问题连试错都不敢。或者尝试一次,失败了,就认为自己肯定做不出来,之后就开始病急乱投医瞎写一通应付了事,那肯定正确率低。一直没有正反馈,那么学起来也很痛苦,这个状态长期持续,就逐渐演变成习得性无助。可能经常有所谓的学霸告诉你,他们学数学完全不费力,你学不好是因为太笨了,简单的题目都做不出。但是你要知道,在真正的‘数学’面前,就算是这个世界上顶尖的智者,也要经历不断地碰壁摸索,才能朝真理迈出微小的一步。我希望你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题目,无论是别人告诉你无比简单的,还是你觉得束手无策的,都能保持这样持续探索的心态,不要畏首畏尾不敢尝试,只管做下去,直到做出来为止。”
“母语。”
“这你倒是想错了,他是真的在扎扎实实学数学的,不算‘民科’。可能是国内报道得少的缘故,沈清耀在美国的时候拿过不少数学竞赛的大小奖项。对了,你们没关注前年的IMO吗?沈清耀代表美国队参赛,拿了金牌,还是满分金牌,不是闹着玩。”
“好啦,学英语了。”顾萤晃了晃自己手中的课本。
她思绪百转千回,久久难以回神,直到手中的作业本被踱步到她身边的数学老师赵震海抽走才骤然恢复意识。
“还有超弦紧化!M理论,宇宙终极理论!”
“嗯,你做对了。”沈清耀淡淡说道,“只是其中有一步是多余的,不过已经不错了。”
赵浩然惊讶地抬头看了看顾萤写的作业,又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她。
“不说就不说呗,无聊。”贺斌也随便抽了一本书做做样子,“我还要学习呢,谁像你,花痴。”
“辛静是谁?”
“喂,算了算了。”沈清耀没想到顾萤会突然发这么大火,吓了一跳,又怕真的闹出什么事,只得赶紧劝着。
“你们别听营销号瞎带节奏,不是有官方消息澄清过谣言了吗?只是轻伤,怎么会一直昏迷不醒?”
“倒也不是,只不过是最近太闲了,想得有点多。”沈清耀低声笑了笑,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倒也是很不错的体验。”
“老师看我不顺眼,就算拐着弯想方设法骂我,也不得不边骂边夸我漂亮,说明我确实不是一般的漂亮,当然要谢谢夸奖。”顾萤一边重新把自己散落的作业本码放整齐,一边漫不经心地笑着说。
“对哦,本小姐今时不同往日!我有秘密武器了,讲得快我也不怕。”顾萤抿嘴一笑,抬笔把常用的不等式定理和结论抄在了题目旁边,一边用搭乐高的心态琢磨着,一边开始尝试一步一步往下写,虽毫无章法竟然也很快便凑到了需要证明的结论。
“背后碎嘴,还说得那么难听,贱不贱哪?”顾萤叉腰冷着脸看陈越,“哦,天才可能一事无成,你们又能成什么事儿?就算沈清耀这辈子什么都不干了,他取得的成就也是你们这些无聊的闲人望尘莫及的。”
陈越正笑得开怀,忽然听到“哐当”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便见自己的桌子被人一脚踹得差点儿翻过去。
“哈?我搞化竞的,没关注过这个。不是,他一个弹钢琴的,搞什么数学,这跨界也太猛了吧!”
“你们怎么说我都行,我都大肚能容,不跟你们这些人计较,没意思,但你们要是敢再背后诋毁沈清耀一次,”顾萤冷笑了一声,加重了语气道,“让我听到的话,就别怪我不顾同窗的情分了。”
“Witten我知道!Calabi-Yau manifold(卡比-丘流形)!超弦理论的教主!十一维空间!弦论是目前公认的最有可能统一物理各个理论的底层框架!”
“我看你的数学老师对你的偏见可不是一星半点儿。”沈清耀无奈地叹道,“不过,他讲课讲得确实还不错,你和*图*书妈妈让你在这个班也不是没有道理。”
“你这讲了等于没讲嘛!”顾萤本以为他要把步骤说一遍,结果听完还是不会做。
“啊?怎么会这样……像他这样的天才如果不在了,是全人类的损失吧。”
沈清耀没说话。
“欸,你们看了这两天的微博热搜了吗?”前排几个学生一下课就聚在一起开始八卦起来,“有媒体报道说沈清耀可能会一直昏迷下去,原因不明。”
“不会的。他们这些优等生,最爱面子,就算发现自己被骗了,也不会回头找我,否则岂不是承认自己是女生随口一吓唬就退缩的怂包吗?他们一定要装作不屑一顾的样子,才显得高人一等。”顾萤言之凿凿。
下课铃就在这时响了起来,赵震海老师是实验中学出了名的“不拖堂”,备课非常认真,一节课的内容绝对会控制在45分钟内讲完,哪怕是今天因为顾萤耽搁了几分钟,也没影响他“下课铃一响就下课”的习惯。
赵震海愣了愣,便了然了什么似的轻蔑一嗤,转身大步走到讲台上,严厉申斥:“你们正值努力奋斗的年纪,这个时候应该全力冲刺,争取考一个好的大学!这关系着你们的未来!尤其是某些男生,不要因为我们班某位女同学长得漂亮就心猿意马,心思全不在学习上了!可以这么说,能在我们实验中学培优班的,除了个别找关系进来的,其余个个都是考明华的苗子!等你们考上明华大学,想谈恋爱没有人再管你们!此刻,你们脑子里应该只有学习,听懂了吗?”
“你说得也太有道理了吧!”顾萤一副顿悟的模样。
他的嗓音如和煦春风拂过耳际,又充满了某种坚定的力量,顾萤久久不能言语,仿佛一只被锁在牢笼里数年的雀鸟,第一次被告知她也是可以振翅翱翔的。她不由得把记忆拉回到自己从小学到初中学数学时的经历,母亲亲自辅导时说过的话犹在耳畔——
“这题是这么做吗?该怎么做?啊?顾萤,我问你,老师上课怎么讲的?看你写出这一步就知道你没好好听课!你记的笔记在哪儿?拿出来给我看看!”
“首先,不要用中文或者拼音来标注单词……”沈清耀轻咳两声说道,“一会儿放学去买一本讲词根词缀的单词书吧。背单词不要机械地读和抄写,要过脑子,你是在学习语言,而不是在训练肌肉记忆,抄写一百遍不过脑子有什么用?另外,你要试着用英语的模式来思考,而不是先在大脑中转化成中文,再把中文翻译成英语,做这么多无用功能不慢吗?”
“耐心一点,别总是想着内容太多就破罐子破摔。”沈清耀眼看她把书页“哗啦啦”翻得飞快,哭笑不得,“慢慢来,有我在。”
“道理倒是没错,只是,她怎么知道你不擅长,你都没有真正试过。”沈清耀不以为然。
“这是两道非常简单的不等式证明题。”沈清耀大致扫了一眼题目,“你先不要把它当成一个题目去解,因为你的解题习惯太差了,你日常做题简直就等同于在不断强化自己错误的习惯。简单来说,你暂且可以当自己在拼乐高。首先,你把自己能用到的不同形状的零件,也就是学过的定理摆列出来;然后,你要去观察题目让你证明的是什么样的结论,也就是积木最终的形态;最后,你只需要把它们组合出来就好。过程中不确定就试一试,总有一个方案是可行的,其他的别管。”
“那是什么?怎么听上去这么中二……像某个日漫的背景设定。”
“我如果直接告诉你怎么做,那岂不成了我写作业?”沈清耀笑了笑,说得气定神闲,“你按照我说的尝试一下,想不起来的就回头翻翻课本。这题用到的都是基础知识,也没有什么技巧性。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

“安静!安静!”赵震海憋得脸通红也不知道https://m.hetushu•com•com怎么反驳,瞪着顾萤厉声说,“顾萤,你作业重新做,把第四章的课后题全给我做一遍!一道题都不能少!我讲课你不想听就别听,我也教不了你这样的学生!”
顾萤诧异地扭头瞄了一眼赵浩然,甚至都忘了替自己辩解——她这位同桌自打开学以来就没拿正眼瞧过她一回,当然,这或许跟他身高太高习惯了“目中无人”有关系。
顾萤闻言愣了一下,不确定地问道:“我做对了吗?就……这么容易吗?”她重新看了一遍自己写的过程,回想自己之前不会做的时候,竟然想不起自己当时是在哪一步被难住了。
“那你中文也太好了吧。”
“沈清耀是我偶像,以后再让我听到你们八卦这些不堪入耳的东西,你们就给我等着。”顾萤气势汹汹地抱着双臂扫视几个正在闲谈的同学,“你们好歹也是老师眼里的好学生,尊重人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陈越,你还是班长呢,带头损人不利己,真是可笑!”
“你不要理他们了,真的。”沈清耀实在是不关心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人会如何看他。
沈清耀此时已经笑得喘不过气来。
“你做不出来就把这道题的过程背下来,把定理都背下来,死记硬背你都不会?”
“这有什么,天才的世界我们哪懂。你想,Edward Witten(爱德华·威腾)本科还是学历史和语言学的呢,后来成了顶尖的理论物理学家,然后凭着巧妙的物理直觉,一次又一次地超越数学界,不仅是当代物理学家中H指数最高的一位,还斩获了数学界的最高奖项菲尔兹奖。”
她曾经很多次想要反驳,但是母亲当了多年优秀教师,从来不允许学生挑战自己的权威,尤其是她这样的“差生”,仿佛她无论说什么都是错的,都是为了偷懒找借口。母亲总有无数个例子证明,自己教出来的学生都多么优秀,而她又是怎样的愚钝懒惰。
与沈清耀异口同声反驳的是顾萤的同桌赵浩然。
“你再试试下面那道题,比这道稍微复杂一点,但也不难。”沈清耀的语气也多少带了些愉悦,“这次我希望你保持思路清晰,写每一步的时候都仔细想想自己的目的和推理逻辑。”
顾萤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乖乖听他的,先用自动铅笔把题目给出的已知条件圈了出来,然后在课本上找到对应的知识点章节,边找边在心里说:“培优班讲课的速度也太快了,现在不过刚刚开学,都已经讲了这么多内容了。”
“就你懂!你学了多少?我才不信你懂这些!该不会是背诵维基百科吧?”
“她没抄。”沈清耀暗暗反驳,却与另一个少年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就你,唱国歌都能五音不全,还搞音乐?梦里什么都有。”
“数学……这么简单吗?”顾萤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把自己之前熬到半夜都做不完的作业半个小时就写完了。
“虫虫,你别笑了,我苦中作乐,你也不能作壁上观,看好戏吧?”顾萤单手托着下巴翻书,暗暗在心里吐槽,“对你表示强烈谴责。”
“天啊,他那样年少成名的人生赢家会因为什么抑郁?这等才华就是老天赏饭吃,我真不能理解有什么好抑郁的。我要是他,我天天乐得睡不着。”
“我听说他近两年不知道为什么得了抑郁症,还挺严重的。”
“顾萤,别人不听课能考满分,你不听课能考几分?”赵震海捏着她的作业本扫了几眼,然后“哗啦啦”甩在她的桌子上,“哦,我说你低着头忙些什么,原来是忙着抄作业啊。”
“这个故事我妈从小就在我耳边念叨,说让我多做题,多练习,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倒着背都能背下来。”顾萤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又心里不满道,“真讨厌老师拿我的外表说事儿,本来同学就不喜欢我,现在男生不得更绕着我走,人缘还不得更差,唉。”
  • 字号
    A+
    A-
  • 间距
     
     
     
  • 模式
    白天
    夜间
    护眼
  • 背景
     
     
     
     
     
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