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命不可承受的存在
“真是一场艰难的治疗啊。不过还算是顺利吧。”有人说道。
林先艺是申闵浩的助手，是个非常外向的人，观察力也非常好，最重要的是，对案件非常认真，可以说把女人细心的优点发挥到了极致。
“怎么样？不错吧？”安东熏问。
“哈哈，你是鬼故事看多了吧，小子！”李成云笑嘻嘻地说。
他拿出那个装着手机的塑料袋——这个重要的物证他向鉴定科的人借了过来。
林先艺轻轻地说着，其他医务人员都静静地看着申闵浩。
南岗郊区苏华镇205号
不，凶手一定会拼命掩盖真相……那么，是谁寄来了包裹呢？
Part 1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林先艺将一张陈旧的表格递过来，说：“这是宇承英针对一起书店盗窃案审问学生的记录。”
不，这都是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申闵浩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香伊东学院是一所很旧的高中，在城中偏远一些的地方，所以这里的学生大多住校。因为提前取得了联系，所以申闵浩和林先艺到达香伊东学院的时候，大腹便便的校长首先迎了出来。校长穿着黑色的臃肿棉衣，行动热情但是神情中明显充满了疑惑和警惕。
Part 3
申闵浩捂着额头冥思苦想，觉得思路越来越狭窄，仿佛走进了死胡同。搁浅了这么久的宇承英案件的线索在今日浮出，这一切是有意安排还是无意出现？
申闵浩像是被人打了一拳。他盯着手中的话筒，又看了看桌子上响个不停的手机，一种可怕的感觉升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话筒，慢慢走到桌前拿起自己的手机。
不……怎么可能……开什么玩笑！不会的……无论怎么想都不太可能！郑成河死之前通电话的对象，竟然是他！
死者叫宇承英，证件上显示的身份是香伊东学院的教导主任。
“你看看这些。”林先艺拿起桌上那三份学生资料和照片，递给申闵浩。
“好了，我已经说得够多了。如果苍天有眼，就惩罚我吧！”郑成河说着，站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申闵浩就拿起电话拨了过去。
校长一口答应道：“可以啊，我带你们去档案室吧。八年不算太久，应该还能找得到。”说着，校长起身出了门。
“真的没有吗？我才不信！”
这条线索又断了，申闵浩一阵沮丧，无力地摇着头说：“没什么，只是找他有些事情。”
“警察局的快递？”申闵浩惊讶地站起来，签收了包裹后，疑惑地拆开箱子。
突然，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申闵浩的思路。他回过神，见手机屏幕上跳跃着林先艺的名字。他接听了电话，刚“喂”了一声，就听到电话那头急促的喊声：“不好了！闵浩前辈！郑成河！是郑成河——他刚才被发现在家中自杀了！是送外卖的快餐店店员发现的！”
这件事的重点是，琳达临死之前将宇承英的秘密泄露了出去……我也泄露了秘密，所以，谁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呢？
“你……你的意思是说，车正元会杀你？”林先艺发出一声惊叫。
“好像……没有。”李成云摇摇头说。
“哦？失窃？这有什么奇怪的？教导主任教育偷窃的学生是很正常的啊。”申闵浩不以为意地说。
申闵浩到达现场的时候，林先艺告诉他郑成河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法医鉴定的确是自杀死亡。
“但是，这恐怕是宇承英在人世间的最后一晚。”林先艺指着日期说，“这起案件的审问时间是八年前的九月十一号。”
郑成河低沉的声音在申闵浩的耳边响了起来，他凝神看着塑料袋，果断地戴上消毒手套将手机拿了出来。
“你确定它一定很有趣吗？”李成云怀疑地看着安东熏。
箱子里，赫然放着一个骷髅头！很明显，这是人的头骨，正森然地陷在厚厚的土中，一双眼洞空洞地对着申闵浩。
“怎么会寄来骷髅头呢？”
申闵浩翻开桌上的宗卷——那些自己正在研究的案件。
“当然是真的！呃，我看你好像很不相信我……难道你就没有胆小的时候吗？”
安东熏站起来，将灯“啪”的一声关上，客厅里顿时一片漆黑。安东熏重新坐回沙发上，幽幽地说：“这个故事是我今天从书上看来的，是个非常有趣的故事，我一定要讲给你听。”
林先艺轻轻地说：“你病了，车正元。你身上分裂出了好多人格，我们必须逐一消灭那些人格，你才能恢复正常。我们在帮你治疗。这个办公室，其实是我们为了配合对你的治疗而制造出来的。你的人格中有一个是警官申闵浩，我们希望利用这样的方式让你明白发生在你身上的事情。这里的东西都是假的，没有申闵浩这个人。现在，你看看你自己，好好看看自己，好吗？”林先艺说着，举起一面镜子，缓缓地放在申闵浩面前。
申闵浩的心被微微触动了，他接过表格认真地看了起来。这张表格显示，当时接受审问的是三年一班的三个学生，两男一女。笔录很仓促，只在“原因”一栏中写着：书店行窃被抓。
天啊！怎么可能！他不记得什么时候给他打过电话！不，不……不是的！不会的……没有这种事！
众人顺着林先艺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处黑色的土地，看上去像是刚刚被人翻起来似的。
老者一笑说：“一切都比较顺利。利用车正元分裂出的人格治愈其本身，的确是一次大胆的尝试。和-图-书现在看来效果还可以，现在车正元体内就只剩下‘林先艺’这最后一个人格了。我们再设定一个方案，将‘林先艺’这个人格除掉，车正元就算是最终得救了。”
电话那头的校长显然是被吵醒的，带着惺忪的睡意问：“谁啊？”
四周如窒息般安静，他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好吧好吧，你们过来吧。”校长说完就挂了电话。
“喵呜”一声，一只雪白的猫从安东熏的肩膀上跳下来，扑进李成云的怀中。李成云抚摸着白色的猫，指着惊魂未定的安东熏说：“东熏，你真是没用啊，被一只猫吓成这样！”
假设郑成河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寄出包裹的人绝对是他，可是他否认自己寄了包裹……琳达已经死亡，剩下知道这件事的，就只有车正元了。
“是啊，全靠教授先生想出了这样的办法，利用病人分裂出的人格去引导出真相，让病人得知自己的现状。”大家尊敬地看向一位老者。
“难道你相信他是自杀的吗？”申闵浩紧紧地盯着在现场忙碌的警务人员，问林先艺。
所有的记忆都朝着申闵浩呼啸而来，天地在旋转，所有人的脸都在他的面前跳跃，坐在车里的琳达，自杀的郑成河，意气风发的申闵浩……镜子中，车正元的脸……
都已经过去八年了，老旧的拉面馆居然还在，这让申闵浩欣喜不已，至少这条线索没有中断。申闵浩和林先艺走进去，说要找一个人，然后拿出了车正元的照片。
申闵浩紧皱着眉头，将埋在土中的字条抽出来，展开后，发现上面有一句话，花花绿绿的，是用从报纸和杂志上剪切下来的字拼成的。
申闵浩和林先艺谢过校长，驱车直奔那所大学而去。
跟着他身后的林先艺突然叫道：“那里！好像是新翻出来的土地！”
车子开向警察局，这次又是林先艺开车。申闵浩凝神望着窗外，看着路边的景色一片片晃过，大脑中冒出无数个问题。
“什么？”申闵浩心里一惊，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是……郑成河？”
接着灯光大亮，李成云哈哈大笑着喊：“‘公主’，过来！过来！乖！”
大家一阵忙碌，检查心脏脉搏，然后将昏迷不醒的车正元推进另一个房间。
申闵浩凝神看着这张字条，做出了一个决定。
“什么意思？”申闵浩眨了眨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到枕头上。
“不！你们都想害死我！”申闵浩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指着四周说，“这是我的办公室！我是年轻的天才警官！看看这些——这些奖杯！这些合影！我是得过警官奖的警官！”申闵浩激动地跑到玻璃橱窗前，拿出水晶奖杯拼命摇晃着，声嘶力竭地喊，“这个！你们难道也想说是想象出来的吗？这是我去年得的奖！哈哈！你们没话说了吧？”
猛地，申闵浩的头顶一阵刺痛，他下意识地扶住额头，大脑中突然闪现出了好多画面，全部都是陌生的、完全没有见过的画面——是自己，站在空旷的校园中。香伊东学院，那是夜晚的香伊东学院！
但是现场一阵沉默，所有人都无言地看着他。
申闵浩戴上手套，从骨架的手边捡起一张已经发霉变质的证件，虽然年久，但是依然能够辨认出上面的字迹和照片。
车正元大喊一声，朝后倒下去，彻底失去了意识。
他听到，在屋子里的某个地方，响起了来电铃声，那是他自己的手机在响！
这时，警察局的门被推开，一群人跑了进来。为首的是林先艺，还有警察局的其他警员，但是他们全部都没穿警服，而是穿着白色的大褂——医生穿的白色大褂。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闲话，突然，警察局的门开了，快递人员站在门口，举着一个很大的箱子问：“这里有警察局的快递！哪位签收一下？”
深夜，他费力地将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运送到黑乎乎的郊外，他挖好坑，将宇承英推进去，埋好……
“可以啊，当然没问题。”校长搓搓手点点头。
车子很快到达了大学门口，在跟校长沟通之后，申闵浩和林先艺检查了学生档案，却惊异地发现，八年前的入学学生档案中根本就没有郑成河和琳达的名字。
一阵沉默。申闵浩似乎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他说自己有两个特别要好的朋友，都在念大学。我还常常看到他和他的朋友通电话，只是他的朋友们从来没来看望过他。后来他走了，就再也没有回来。这个孩子怎么了？”拉面馆老板问申闵浩。
到了南尾街，申闵浩和林先艺下车飞快地走进小酒吧。
“车正元无意杀宇承英，是宇承英死有余辜，该杀。”男人顿了顿，说，“我长话短说。八年前，琳达——你们知道她吧？我、车正元和琳达是非常好的朋友。那天在书店里，我看上了一本漫画却没有带钱，琳达就自告奋勇帮我去偷——结果倒霉得很，竟然被书店的保安发现了，并且被送到了学校。宇承英当时正好没有下班，他把琳达喊了进去，没过一会儿我们就听到了琳达的尖叫。我们冲进去，看到琳达衣衫不整地捂着胸口，对面的宇承英在喘着粗气。琳达哭喊着说宇承英侵犯她，当时一股热血涌上了我们的心头，车正元拎起身边的椅子就朝宇承英砸了过去……”
打开档案室的门，一阵灰尘扑面而来，几个宽大的铁架子蒙着厚厚的灰尘，窗户也被污垢和灰尘封住，阴暗的光线从外面透进来，让整个档案室显得陈旧而灰暗。校长走进去，在那些书架中和-图-书翻找着，然后抱出厚厚一沓资料，放在地上，喘着粗气说：“就是这些了。”
“我再去给车正元做一下检查。等会儿见！大家都辛苦了！”林先艺冲大家点点头，再度进入了安置车正元的房间。
林先艺的身影离开后，在场的所有医务人员都摘下口罩，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但是，琳达的死，是意外还是车正元所为呢？
他看着手中的三张学生照片，觉得头有些晕。他让林先艺先下班了，很多事情他需要冷静地思考，以便理清自己的思路，但是大脑像是被堵塞了一般，什么都想不出来。
林先艺发出一声尖叫，于是整个警察局的人都围了过来，看到头骨时都倒抽了一口冷气。
难道不是郑成河吗？那会是谁呢？
“绝对确定。不过，这只猫的位子可不可以让给我啊？”安东熏说着，将猫抱起来放到一边，自己躺到李成云的腿上，“这样我就可以开始讲故事啦……”
训导室中，面对着高大严肃的宇承英，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另一个房间里，车正元正围着一张空床煞有介事地进行着诊断，他的神情无比认真，而且在忙碌的间隙，还转过头来冲教授微微一笑。
看着奖杯和合影，申闵浩心中涌起一阵难言的喜悦和庆幸。作为一个警官，自己真是够幸福的啊！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才行！申闵浩想着，开始翻阅卷宗。
夜已深，申闵浩皱着眉头翻阅着手中的档案资料，一旁的林先艺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档案，仔细地查看着。
郑成河没作任何回应，转身匆匆离开了酒吧，消失在夜幕中。
林先艺慢慢地走过来，从申闵浩手中拿过水晶奖杯，抬起奖杯底座对他说：“车正元，你看看这奖杯的制造日期。”
申闵浩接过来，惊愕地发现资料表上的照片栏中，漂亮的琳达和英俊的郑成河的脸都不见了，统统变成了车正元平淡无奇的脸。
在打开箱盖的那一刹那，申闵浩的眼睛猛地瞪大了。他下意识地朝后退了退，手中的剪刀落在了地板上。
林先艺壮着胆子往前探了探头，指着黑乎乎的土说：“那里有一张字条。”
他猛地扔掉了手机和固定电话，仿佛手机和电话突然变成了烧红的铁器。
他在拉面店勤奋地工作，老板亲切地拍着他的肩膀说：“孩子，你很勤快啊，我会给你加工资的……”
清明洞警察局中，年轻的警官申闵浩伸了个懒腰，坐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摊开了档案资料。这些资料都是多年未有结果的死案，他却对这种案子十分感兴趣。
不，他不是申闵浩，他是车正元，是车正元！
“老师侵犯我！”他突然大喊着，抱住胸口。下一秒钟，他举起了身边的椅子，朝着目瞪口呆的宇承英砸了过去，宇承英倒在了地板上……
一瞬间，大脑如同被惊雷炸开，申闵浩听到了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鬼故事？”安东熏坐在李成云的身边，眼睛转了转说，“成云哥，你敢不敢听我讲个故事？”
电话那头的人用低沉的男声说：“我就是你要找的郑成河。”
在警察局的固定电话话筒里，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喂”。
“什么？”申闵浩凑过去。
翻到已接通来电，查看最后一个打进来的电话，却没有像申闵浩所预想的那样在来电显示中看到“车正元”的名字——申闵浩一直感觉，郑成河说联系不到车正元是在撒谎。
“那些案件又不归我们管，何必浪费精力呢。”林先艺说着，帮申闵浩倒了一杯咖啡，放在桌子上。
校长从档案中抽出一沓图片说：“这是当年社会科学系所有学生的毕业照。你们可以看一下，是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改名字了。”
“听故事？那有什么不敢的啊？”李成云摸着怀中的白猫。
真相很快大白。在林先艺的惊叫声和警察们的惊呼声中，一具没有头的骨架出现了。
“哦？真的吗？”李成云歪着头笑着问。
“看来，申闵浩这个人格也终于被消灭了！”林先艺轻呼出一口气，所有的医务人员也都松了一口气。
“什么？什么包裹？”郑成河的声音里明显充满了疑惑。
林先艺突然说：“校长先生，能不能让我们看一看宇承英老师的档案和相关资料，特别是他当教导主任时的材料？”
“当然不信。但是目前法医就是这么鉴定的。哦，还有这个，我想这是关键线索。”林先艺说着，用戴着手套的手举起一个塑料消毒袋，那里面放着一个银灰色的手机，“郑成河自杀前曾跟一个人通过电话，我想这应该是重要的线索。”
“成云哥，你说，我现在是真的安东熏，还是别人假想出来的人呢？”安东熏在黑暗中幽幽地问道。
“你谁都没有杀。”林先艺轻轻地说，“看来你都想起来了。”
“郑成河和琳达都是不存在的人，你现在明白了吗？”林先艺解释道，“郑成河和琳达都是车正元分裂出来的人格，包括申闵浩这个人，也是车正元分裂出来的人格——你自己就是车正元啊。”
申闵浩疑惑地看了林先艺一眼，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那个男人动了动，抬起头，申闵浩下意识地朝后退了一步。只见他戴着巨大的口罩，几乎遮挡了半边脸，口罩上方还戴着一副巨大的黑色墨镜。
“啊？真的吗？成云哥你也有好听的故事吗？走走，快点去卧室！”
那三个学生似乎都随着宇承英的失踪而消失不见了。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三个人很可能是宇承英在这个世界上见到的最后三ｈttps://ｗwｗ•hｅtｕshｕ.ｃｏｍ•cｏｍ个人。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有反应了！车正元有记忆了！”林先艺说着，扶起地板上的申闵浩，将他扶到一张病床上。
“我们可以把这些拿走吗？用完之后会再还回来的。”申闵浩问。
但是，光查看这些材料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去访问一下宇承英曾经的邻居呢！申闵浩揉着额头想。
Part 5
“当时宇承英就死了。谁都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我们紧张极了，最后决定将宇承英埋了。我们把宇承英放进塑料袋里，将他运到了南岗郊区，然后挖坑把他埋了。之后我们约定，这件事要至死保密，如果谁说出去了……如果谁说出去了的话……”男人的声音开始颤抖，好半天他才说，“如果谁说出去了，就会死。”
到底是谁的号码？在郑成河死之前，到底是谁在和他通话？
“该出现的时候，他会出现的。”郑成河说，嘴角浮起一个莫名的笑容，“他的行踪十分不确定，说实话，我也是想见他一面，才跟你们说了宇承英的事。我想问问是不是他杀了琳达。”
办公室墙壁上的玻璃柜里，在最显眼的位置摆放着一个耀眼的水晶奖杯，奖杯上面系着银蓝色的缎带，上面写着“年度最优秀警官”。这是去年冬天拿到的奖项，是申闵浩能力的证明，也是他长久以来辛苦工作的回报。在奖杯旁边，放着数张相片，是申闵浩和一些社会上层人士的合影。
申闵浩转头看向橱窗中那些他与社会名流的合影，猛地瞪大了眼睛。那些照片并不是合影，而是在社会名流的合影上，另外贴上了一个头像。那个头像……不是他，不是他！而是一张陌生的脸，阴沉着的普通的脸！这张脸——是车正元的！
“去‘大中华拉面馆’吧，现在只有那里是最后一条线索了。”申闵浩说着，低头看了看储物盒中车正元的毕业照。林先艺点了点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这件事要至死保密，如果说出去了……就会死。
他在冷风呼号的夜晚，拼命挖着冻结的土地，直到挖出白森森的骷髅，将头颅拿下来……
Part 4
“对，她自己开车被撞了。在那之前，她似乎在酒醉后把宇承英的事情告诉了她的一个朋友。那天晚上她打电话跟我说这件事，结果中途说接到了车正元的电话就挂断了，没想到第二天就传来了她的死讯。”
“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校长先生。我是清明洞警察局的申闵浩警官，昨天白天拜访过您。”
“对。我现在在南尾街口的那家小酒吧里。我只等你一个小时，过期不候。”对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天空开始落下冰冷的雨，雨点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啪啪”的声音。
很快，等待音响了起来。申闵浩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他的瞳孔突然放大，一阵无法言喻的恐怖感觉弥漫了全身。他竖起了耳朵，手不禁微微发抖——
画面迅速切换着，还是高中生的他站在书店里，偷偷地将书架上的漫画书藏进衣服里……
“要是你现在睡的话，我就给你讲个故事，怎么样？比你这个更有趣的。”李成云笑着说。
“闵浩前辈，这么早啊！”刚进门的林先艺冲申闵浩打了声招呼。
“那么，警察局的包裹是你寄的吧？”申闵浩问。
他将三张表格抽出来，车正元、郑成河、琳达，三张年轻的面孔出现在申闵浩眼前。车正元的脸很普通，没有一丝笑容，仿佛在抗拒着申闵浩的目光似的，而郑成河的五官很英俊，琳达也很漂亮，嘴角浮着一抹微笑。没错，就是这三个人。
申闵浩和林先艺匆匆走了过去。
“宇承英？啊……我想想……”校长皱着眉头，放下手中的两只装满热水的杯子，想了半天说，“莫非你们说的是那个……有的有的，但是宇承英老师在八年前就突然失踪了！”
“这件事的重点是，琳达临死前将宇承英的秘密泄露出去了，而按照我们当时的约定，谁说出了秘密，谁就会死。我也泄露了秘密，所以，谁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呢？”郑成河的声音很平静，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申闵浩瞪着林先艺，像在听一场梦。他摇摇头说：“不，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在开什么玩笑？你疯了吗？还有你们——你们这些家伙，都在跟我恶作剧吗？居然穿着这种不像话的衣服！快点给我脱下来！”
“因为是孤儿，没有朋友，所以你从小就患上了人格分裂症。八年前，你在书店偷书被送到教导主任宇承英那里，在宇承英训斥你的时候，你身体里琳达的人格出现，因为愤怒和羞耻，幻想出宇承英在侵犯‘琳达’，然后你以车正元的身份为‘琳达’复仇，将宇承英失手打死。这刺|激对你太大了，当时无助的你，就和幻觉中的好友‘琳达’、‘郑成河’一起将宇承英拉到了郊外。将宇承英埋掉后，你和想象中的其他两个人做了‘谁说出真相谁就死’的约定。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大学里没有琳达和郑成河的入学记录了吧？那么优秀的人理应上大学，但他们都是你想象出来的人——你渴望自己优秀，却又做不到，于是幻想出了这样的朋友。你后来去拉面店打工，却一直与‘琳达’、‘郑成河’保持着联系。多年后，你受不了良心的谴责，自己跑去挖出了宇承英的骷髅，下意识地希望这件事的真相能够被查出来。这个时候，你希望真相被查明的迫切心情，导致你分裂出了新的人ｈttｐs://www•hetｕshu•ｃom.coｍ格——就是申闵浩，这个年轻而充满才华的帅气警官。你是个很特殊的病例，我们希望能治愈你，车正元。”
不，为什么脑海中会有这些记忆？
Part 2
他拨出去的号码，竟然是自己的电话号码！
“也许连我都不存在啊，我可能也是你幻想出来的人呢！”李成云笑着站起来，说，“该睡觉啦。”
申闵浩往后退着，仿佛眼前出现了可怕的怪物，扔在地上的手机和电话话筒像两只恶魔，冲他露出阴沉的笑容。
“只要能找到这三个学生中的一个，或许就能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至少可以知道他们最后一次见到宇承英的样子。”林先艺开着车，振振有词地说。
拉面馆老板端详了照片好一会儿，目光在林先艺的脸上稍作停留，然后看着申闵浩说：“这个孩子啊……早就不在我这里干了。他倒是个很勤奋的孩子，不过也没见到有什么家人，只有他一个人，所以我们都很照顾他的。”
那是个陌生的号码，没有做名字记录的号码。
七八年前就已经死去的人，为什么头颅现在被人用快递寄到了警察局？是凶手所为吗？
申闵浩和林先艺对视了一眼，心中是同样的震惊。
两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白色的“公主”趴在两人中间，眯着眼睛，似乎也在等待着精彩的故事。
申闵浩已经不再掉眼泪，大脑中不停闪过的画面，像决堤的洪水涌上来。
申闵浩是刚调来的警官，虽然年轻轻轻，却因为办案神速和敏锐的洞察力闻名整座城市。
在镜子中，申闵浩看到了另外一张脸，车正元的脸。
申闵浩的心脏一阵猛烈地跳动，他真的没有想到事情居然是这样。眼前的郑成河似乎没有任何必要欺骗他们。可是，郑成河为什么要说出这件事呢？而且……他们为什么没有去那所大学报道？
申闵浩惨叫着，倒在了地板上。
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李成云刚打开门，就有一道黑影迅疾地朝安东熏扑了上来，接着一只毛茸茸的爪子搭上了安东熏的脖子，吓得安东熏大喊一声。
“失踪？”申闵浩惊讶地问，“为什么？”
大家都是一副震惊的表情。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林先艺为什么穿着白大褂？申闵浩瞪着眼睛，看着林先艺，喃喃地问：“先艺，先艺……怎么回事？是我……杀了郑成河？也是我，杀了琳达吗？”
清晨，空气中还弥漫着未散尽的薄雾，冬日的太阳也显得格外清冷，像一轮银白色的月亮悬挂在天边。
“关于宇承英老师的死……”男人的声音很低沉，申闵浩听出那的确是电话里的声音，“我知道你们在调查。为了避免误会波及我们，我只能告诉你们真相——宇承英老师是被车正元杀死的。”
林先艺把塑料袋递给申闵浩，然后就去帮着其他警员勘察现场。
申闵浩沉默着，没有回答校长的问题。
申闵浩点点头，但是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漫上了心头，寒冷而绝望，似乎身边的林先艺在源源不断地输出这样的冷气。
“喂？喂？”申闵浩连声喊着，但是电话里只剩下了忙音。
折腾到了很晚才把现场清理完，大家吃了一些东西就陆续回家了。但是申闵浩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回到了警察局。
“等一下！”申闵浩喊道，“你和琳达还有联系吗？我想见见她……”
警察局中，只有一盏灯亮着，照着申闵浩的脸。
“我想把之前的资料归还给您，然后再去一趟档案室，查阅另外一些资料可以吗？”
申闵浩开门见山地问：“请问，您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宇承英的教导主任？”
申闵浩急切地看向他们的毕业情况那栏。郑成河和琳达都以优秀的成绩毕业，考取了一所大学的社会科学系。而长相普通的车正元没有考上大学，档案上写着：“顺利成为桃源街‘大中华拉面馆’的店员。”
申闵浩凝神想了想，拿起警察局的电话，拨下了那个号码。他的心被微微地提了起来，夹杂着莫名的兴奋、激动，还有紧张，这通常是马上就要侦破案件的心情。
“你是说，她临死前和车正元通过电话？”申闵浩脊背一阵发凉，他身边的林先艺脸色有些苍白。
安东熏脸上浮起一抹红霞，咳嗽了一声说：“我哪里有被吓到！我只不过是有一点点惊讶罢了。”
“什么？”申闵浩和林先艺同时大叫起来，周围的人全部将视线定格在他们身上。
助手们在一旁不停地拍着照片，法医小心地将骨架挪出来，鉴定之后说：“这个人大概已经死了七八年，具体的死亡时间还需要更进一步鉴定。”
“什么？”申闵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郑成河的死仿佛一记大锤砸在他的心脏上。但是，在无比的震惊和愤怒之余，一股莫名的……清凉的舒服感涌了上来。对于郑成河的死，他发现自己没有预料之中的着急，仿佛他早已预料到这结局。虽然对自己有这样的感觉感到惊异，但是他没有时间多想，拿起风衣匆匆出了门。
警察局的人陆陆续续打着哈欠来上班了。
“不不不！”申闵浩大吼着，抱住头不断往后退。他睁大了眼睛，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
“死了？”申闵浩低声嚷着，震惊无比。
李成云打开光线温和的床头灯，一只手轻轻抚着“公主”的背。他喝了一口果汁，开始讲述他的故事……
“你看看那些合影，车正元。”林先艺的声音恳切而真诚。
正想着，申闵浩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个陌https://www.hetushu.com.com生的号码。申闵浩迟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喂？哪位？”
申闵浩和林先艺再次赶到香伊东学院，在档案室中找了很久，才找到八年前三年一班的学生档案。在被尘封的档案中，申闵浩终于看到了那三个名字。
申闵浩和林先艺面面相觑，坐了问道：“你找我们有什么事？”
“没有联系了。”郑成河有气无力地说，他转过头看着申闵浩，黑色的墨镜后似乎射出了悲伤的光芒，“在一年前，她出车祸死了。”
“先艺，你去联系一下香伊东学院，我们必须马上展开调查。”申闵浩立起衣领，缩了缩脖子。
“我们为了给你治疗，特地和香伊东的校长，还有拉面店的老板提前做好了约定，让他们配合你的调查。”
校长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问道：“什么事情啊？这么早……”
之前是关系那么好的朋友，甚至为了琳达不惜杀人，车正元会亲手杀了琳达吗？而且，车正元又是怎么知道琳达泄密的呢？
申闵浩下了车，裹紧身上的风衣，捏着字条朝那一大片空地走过去。
三人进了办公室，才算是稍微暖和了一些。
到底是为什么呢？申闵浩疑惑地想，这次对宇承英失踪案的调查，似乎一切都太顺利了……
申闵浩感到无比惊异，想不通郑成河为什么要选择死亡。
不……太可笑了……怎么可能！申闵浩咽了咽口水，重新拿起警察局的固定电话，放在了耳边，接着另一只手按下了接听键，冲着自己的手机低声说了一声：“喂？”
“不可能啊！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吧？这两个人明明考上了社会科学系啊！”申闵浩十分不解。
申闵浩和林先艺睁大眼睛在那些人像中寻找着，可是终究一无所获。
随着一声轻微的“喵呜”，一道白色的影子轻轻跃上了李成云的手臂。
“调头，去南尾街！”申闵浩果断地指挥，“郑成河给我打电话了，他好像知道我们在查他们的事！真是太意外了！”申闵浩激动地说着，想到案件马上就要有突破性进展，心中一阵喜悦。
老者也报之以微笑，摆了摆手，说：“先艺，辛苦了！”
这所大学居然没有那两个人的档案，难道他们当年根本就没有入学吗？可是不入学的话，他们又会去哪里呢？他们的毕业资料上明明写着入了大学……
林先艺眼中闪过一道莫名的光，点了点头。
也许只是像自己认识的某个人吧。申闵浩摇摇头，叹了口气上了车。
申闵浩招呼手下的警察走了过去，警察们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铁锹，朝着那块新翻出的土地铲了下去。
男人点了点头说：“我就是。”
“我们也不清楚啊。我还记得他失踪那天是八年前的九月十二号，宇承英老师没来上班，因为那天是校庆，所以他没来学校我印象很深刻，也很生气。但是后来他再也没来过学校，家里也没人，时间久了，大家也就不去问了。你们为什么会突然问起他？”
“是啊，最近没有什么大案件，我想看一下那些之前没有了结的案件。”申闵浩笑着说。
申闵浩盯着奖杯的底座，发现日期居然是上个月，顿时一阵混乱和头疼。他连连摇头说：“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申闵浩眉心紧锁，凝神看着前方车窗外一晃而过的景物。坐在他身边的林先艺也一言不发。
从大学出来，天已经快黑了。
“车正元在哪里？”申闵浩站了起来，急迫地问。
“我们闵浩前辈就是厉害啊，他可能想把全世界的案件都侦破结案吧。哈哈！”另外一个警察笑着说。
不对，除了车正元，还有一个人，就是琳达告知事情真相的那个朋友。寄出包裹的人，有这两个可能。
林先艺叹了一口气，看了看那些之前扮演警员的医务人员，接着说：“你不是申闵浩，你是车正元。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申闵浩这个人啊！我们是在努力消灭你精神上的其他人格——申闵浩这个人格，也该消失了。”
申闵浩一路走一路问，好不容易到达字条上指出的位置，却发现那里是一片空空的土地，到处都是已经被收割完的玉米地。
“我的后背都出了一层汗啊！”李成云说。
申闵浩拉住林先艺，低声问：“先艺，什么意思？”
酒吧中灯光昏暗，一位女歌手正用低沉的声音吟唱着外国民谣。申闵浩和林先艺在为数不多的客人中寻找着，目光定格在其中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身上。那个男人背对着他们，戴着黑色的礼帽，衣领竖了起来，一副害怕被别人发现的样子。
“我有种直觉。”林先艺说，“在那些资料中，一定会有宇承英死亡的信息。”
“天啊！这是什么东西？”
从这些档案来看，宇承英算是一个比较负责的教导主任，只不过他似乎比较爱动手，这点在好几次的学校会议上都有记录。
申闵浩和林先艺走出拉面馆，老板在他们身后把门关上了。在门即将关上的瞬间，申闵浩注意到老板注视着他的目光。那样的目光……他心中一动，这个拉面馆的老板看上去有点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但是他搜寻了自己的所有记忆，都无法回忆起这张脸。
“那他当时主要和什么人来往呢？”申闵浩问。
“我还不想睡。”安东熏嘟着嘴说。
突然，林先艺抖着一张纸说：“这个有点问题。”
申闵浩问：“请问，是郑成河吗？”
空白，都是空白，全部都是白纸！他之前津津有味地看着的那些卷宗，竟然都是空白的！
拉面店老板那无比熟悉的眼睛，对，当初自己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那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