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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任意门

作者:花舞陌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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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9

Chapter 09

走廊里静静的,只听见皇甫秧时轻时重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喘息声,她在一扇门前停下脚步,心跳咚咚作响,忍不住甩甩脑袋定了定神。
因为她无法整理好自己的思绪,她觉得有太多的秘密藏在那个人的身上,她无法分辨真假,以至于那句让她整天整夜地烦恼着的话。
“他不相信他父亲的话吗?”任逸萌握紧了手中的茶杯,试图去汲取零星的温暖,指尖泛出青白的颜色。

4

林逍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冰凉的空气丝丝入肺,如钢丝一般缠绕住他的心。
黑夜里,皇甫秧听到自己落荒而逃的凌乱脚步声。
沉甸甸的夜色无声地弥漫,星光黯淡。
“当然啦,谢谢你带我回来。”皇甫秧眸子晶亮,很肯定地向他点了点头,“只可惜我们来的时候已经是放学时间了,要不也许还能见到以前的老师。”
可是事实证明陆笑眉的担心是多余的了。
她无法分析他们所说的一字一句。
而她却没有觉得松一口气,或是醍醐灌顶,明白所有事情的缘起与经过。
头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无法改变。
两人走进路边的小便利商店买了热的罐装咖啡和奶茶,拉开环扣,捧着暖暖的易拉罐一口接一口地喝起来。
任逸萌忽然觉得自己的世界,真的离他很远,很远,很陌生。
他开始一步一步地培养林逍成为他的接班人,从体力到心智,无一不狠狠地加以磨练,可从小便柔弱胆小的林逍怎能接受他这样严厉的训练,每天总是哭闹着要离开,要回到养母和皇甫秧的身边去。
包括那一天,那句未曾到达你耳中的那一句“喜欢你。”
……
“看你的样子,一定是关心小轩了,否则不会专程跑这一趟。”妇人的声音带着令人安静的暖意,“说吧,不要担心什么。”
皇甫秧自从昨天晚上回来之后,就一直蒙头大睡,直到今天早晨的十点一刻。
任逸萌缓缓地闭上双眼,深深吐出一口气。
“咳咳,让他给我等着。”皇甫秧吸了吸鼻子,努力撑起依旧黏糊的眼皮,声音含糊地咕哝着,“等十……不,五分钟就好。”
他变了。
皇甫夫人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安静地织着毛衣,林逍若有所思地抬起眼帘,便看见皇甫秧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1

皇甫秧一个挺身从床上弹了起来,把陆笑眉吓了一大跳,连忙递上了家居棉袄,为皇甫秧套上。
“我听到了盛仕轩和他……的一群朋友的对话。”她的声音轻颤,双手不自觉地抓住膝盖上的衣料,“我听到他们说白夜组,说天鹰组……好象……与报仇有关。”
皇甫秧背对着盛仕轩站着,她的手心震得发麻,唇边呵出的白气似也带着轻微的颤抖。
陆笑眉摸了摸鼻子,有些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膀,便离开了皇甫秧的房间走下楼去。
与外面相比,一楼的客厅还是要温暖许多,皇甫夫人依旧坐在沙发上织着毛衣,姿态优雅得仿佛是欧洲宫廷的名媛淑女,陆妈妈正将热牛奶和小点心摆在了茶几上,客气地笑着要林逍多吃一点。
关于你到底是谁。
任逸萌慢慢地走下阶梯,双手不由自主地抬起去扶那雪白的墙壁,等到她走出公寓楼,低头看到一地清冷的月光时,一道黑长的影子也同时切入了她的视线。
无论她心里的人是谁,她始终都是皇甫秧,不管是十年前还是十年后,一点都没有变的皇甫秧。
关于……你说的喜欢,是否是真心。
“怎么会没有劝过,只是他哪里听得进去。”
“是的。”任逸萌放下了茶杯,礼貌地微笑着点头,却还是压不下心头那抹一直存在着的紧张,便补充了一句,“我跟他一起在学生会工作。”
“真麻烦,我最怕冷了。”皇甫秧搓了搓手,放在嘴边呵了呵气。
但是,他的小世界终究还是要被打破。
任逸萌亦是呆楞住了,她不知所措地躲闪着他的目光,竟然不知道下步该如何行动。
轻却坚韧的力道,让任逸萌愣愣地看着他义无返顾地离开,酸意蓦地冲上她的鼻腔,拼命地强忍着泪意,却无法控制心坊的决堤。
而妇人却是温和地笑了笑,首先开口打破沉默道:“天冷,快喝点热茶暖身子吧,茶冷伤身,趁热喝。”
“喂,林逍,麻烦你回头去跟我妈说一声!”已经跑出一段距离的皇甫秧回过头来,阳光跳跃在她翘长的睫毛上,“我中午可能不回去吃饭了!”
就在皇甫秧觉得这僵持得令人窒息的局面会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时,盛仕轩终于一点一点地,将他的衣袖从任逸萌的手中抽出。
皇甫秧不知道自己已经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自己的影子已经静止了很久,也不知道那个人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
“……难道组长的死有什么隐情吗?https://m•hetushu.com•com”几秒钟的安静过后,任逸萌才试探地开口问道。
“大约十年前,白夜组和天鹰组是实力相当的黑道组织。”妇人捧起了茶几上的茶杯,轻轻地吹去表面的白气,慢慢抿了一口,“但在一次大冲突当中,天鹰组的组长意外丧生,没有人看到他是怎么死的,但对外的传言却无一例外地都说是白夜组组长亲手解决掉了天鹰组的组长。”
香醇的巧克力味道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但那分可可的苦味,却也没有被他忽略掉。
空无一人的小路上,两个长长的影子互相交叠着,久久地静止。
没有骗过你。
林逍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林逍微微地愣了愣。
以浓浓的黑夜为背景,林逍的双眼竟流露出凌厉的气息,晶莹美丽的面庞此刻流露出肃杀的寒意,他上前一步将皇甫秧护到了身后:“就凭我对你的了解,我就有足够的理由不允许你接近她。”
周末,学校里冷冷清清地没有几个人影,原本美丽繁茂的花囿里也不见了盛放的花朵,只留下干枯的枝桠和细碎的枯黄叶片,巴洛克式的教学大楼更加地庄严肃穆,蓝天上的浮云也安静地沉睡着,没有一丝游动的痕迹。
“我不怕告诉你,小轩的爸爸,也就是我的丈夫,曾经是黑道组织天鹰组的组长。”妇人镇静地说道。
皇甫秧定了定神,露出一个充满元气的笑容:
一个叫做林舸的男人从他的妈妈和皇甫秧的身边将他带走,声称是他的亲生父亲,同时也是黑道组织白夜组的组长。
任逸萌的脑中瞬间空白了几秒。
……
她已经换上了一身长风衣,白色的手织围巾松松地系在脖子上,与她俏丽的红色短发相映成趣,一看就知道是皇甫夫人的杰作。
“可是……我觉得我好象不认识你了……还有林逍。”皇甫秧冰凉的唇瓣怔怔地碰出这句话,“天鹰组……白夜组……这么遥远的词语,竟然会和你们有关联。”
两个漆黑的人影悄然无声地落入她的视线,再往上看去,便是僵直地相对而站的盛仕轩和任逸萌。
“林逍,我知道你是关心我。”皇甫秧淡淡地拨去了他的双手,抬起眼来直视着他,“可是我是皇甫秧啊,我的嗜好就是征服不可能,一味逃避事实的我,不是真正的那个我。”
还是……其实他有别的目的……
报仇……白夜组……在盛仕轩的话中所提到的白夜组……与皇甫秧有什么关系么?
这十年,他一直这样想要回到她们的身边去,一直这样想着,却终究,走上了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道路。
她轻轻地喘息着,不敢去看他脸上的表情,只有一步一步地退后,嘴里细碎地跃出几个零散的词句。
可是,她却不要。
皇甫秧还来不及反应,便只觉得眼前的光芒刹那消失,唇上忽地传来冰凉的触感。
其实,现在的她有一点后悔,就这样突然造访,会不会太冒失,太唐突。
“盛仕轩。”一声低喝,来自于皇甫秧身侧的林逍。
他回不去了。
“你对我的了解有几分,我并不清楚。”盛仕轩的声音很轻,如他的语气一般不屑而轻蔑,“只是,白夜组组长的儿子,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吗?”
……
“伯母,你没有劝过他吗?”任逸萌的语气有些激动起来。
任逸萌有些疑惑地挑起眉毛,等她继续说下去。
盛仕轩白皙的左颊有些微微的红肿,他抬起眼帘,缓缓地将视线落进皇甫秧的眸中,迷惘的眼神仿佛是笼罩了一层苍白的雾气。
秋天仿佛也已经过去很久了。
“我想起来了。”皇甫秧忽地开口,脑海中闪过几个记忆的片段,“在我入学那天,来找盛仕轩麻烦的那些人,都是你们组里的打手吧。”
回想起她和他认识之后曾经共同经历过的一切,所有的场景仿佛都很模糊,就连此刻他紧紧环住她的双臂,也是如此的不真实。
“既然要我保护,就做我的女朋友吧。”
“白痴,我从一开始就说过,我皇甫秧决定要保护的人,是永远都会一直保护下去的。”皇甫秧的声音坚决,“林逍,我不会离开你。”
或许是因为冬天渐渐接近的缘故吧。
林逍的双瞳猛烈一震,同时他感觉皇甫秧的手臂重重地颤抖了一下。
“林逍,对不起……”皇甫秧听到自己低低的声音在说,“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双手不大,却硬生生地挡下了他的拳头,将他所有的怒气一并挥发。
学生会办公室。
“是吗?”妇人的神色有些惊讶,“小轩竟然在学生会工作?”
静静的夜。
“小秧,你今天很开心?”林逍侧过脸,若有所思地看着皇甫秧。
盛仕轩步子一顿,目光不着痕迹地调换了角度,与林逍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好巧……喔……”三个字笨拙地从皇甫秧的唇中碰出,尽管心中不由自主地去百和_图_书般猜测盛仕轩与任逸萌一同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但她还是强迫自己去忽略掉那些五味杂陈的感觉。
没有赌上一切去争取过的她,没有资格说放弃。
“伯母,不好意思,今天我可不可以带小秧出门?”林逍礼貌地对陆妈妈点了点头,随手拿起一块曲奇饼干,便转向了皇甫夫人。
“这也许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吧。”妇人凄凉地一笑,“既然他说不要报仇,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毕竟这是他的遗愿……”
“省省体力吧,看着点路,小心摔跤。”林逍爽朗地笑出声来,“你身上的伤已经够多的,再多添几笔就是罪过了。”
“不是要出去说吗?”皇甫秧一边跳着脚套上靴子一边转过身来面对着林逍。
如果有什么事情,是在意料之外的话。
她转过身去面对着他,第一次勇敢地抬起眼直视着他的眸子。
他是因为喜欢她所以才这样说的吗?
“十年……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吗?”皇甫秧的声音模糊地响起。
客厅再次陷入了难耐的寂静。
大脑仿佛当机。
“但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你。”皇甫秧轻咬下唇,闭上双眼,低声说出了这句话。
“不可以。”有些急切而带着颤抖的声音终于打破了难耐的寂静,任逸萌抢前一步拉住了盛仕轩的衣袖,眉心拧成死结,一贯自信骄傲的她,目光里竟然也有了恳求的意味。
“圣诞节就要到了呢。”尽管围上了长围巾,怕冷的皇甫秧还是习惯性地缩了缩脖子,仰头看着光秃秃的树枝,喃喃地说道。
林逍的故事已经告一段落。
他竟然轻笑起来,那浮于唇边的笑容,让皇甫秧觉得心下一凉。
因为,一开口,便是十年。
低声的轻喃从她的头顶传来,他的话就在耳畔响起,清晰可辩。
“但是……盛仕轩……”任逸萌的声音低下去,她想起了今天他说过的所有话。
盛仕轩轻轻地捧着她的双颊,浅浅地啄吻着皇甫秧,他的气息那样近,她仿佛可以感觉到他的睫毛就在她的眼前轻颤着。
而林逍也渐渐地学会了隐藏起自己的眼泪,逐渐接受了这残酷的现实。
那就是我真的喜欢上了你。
剧烈的心跳,空白的脑海,白茫茫的视线失去了所有的焦点。
离公寓楼不远的一条小路上,依稀听见轻慢的脚步声。
可是,他却忘记了,就算他可以回到她们的身边,他也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任逸萌一个激灵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这一吓可吓得不轻,她手中的剪报撒了满地,飘飘悠悠的像一片片纷飞的落叶。
而皇甫秧却仿佛被定在了原地一般,始终无法移动脚步。
“好,既然你已经把话扯开,那么我也不顾忌什么了。”林逍也扯开一丝笑,话语中竟然带着破釜沉舟的绝望和一丝狠意,“我并不想对付你,但是我绝对不会允许你动她。盛仕轩,天鹰组是成不了气候的,已经十年了,群龙无首,不过是杂牌军而已,而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七岁那年,当他还是那个胆小却单纯开朗的孩子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有另外一个父亲的存在。
妇人的表情没有想象中的震惊,有的只是无奈与担忧。
是啊,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林逍了。
他不允许自己的儿子是这样软弱柔顺的小草,他要将他锤炼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就如他自己一样。
他是认真的吗?
此刻,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神经还不够粗,不够粗到可以忽略他们所有曾经说过的话语。
皇甫秧的唇边费力地扯出一丝笑来,她压下所有复杂的情绪,勉强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你这个傻瓜,比我还傻的傻瓜。”
皇甫秧不敢回头。
“林逍,你是想激怒我吗?”盛仕轩狭长的双眼不动声色地逼视着他,唇边依旧绽着一朵脆弱的笑花,“我要她,你也无法阻止。”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任逸萌还是无法维持平静的表象,她轻咬住下唇,垂着双眼,极力让自己的大脑接受这一切信息。

2

尽管如此,心头的那一抹阴霾还是未能趋散,双手仿佛脱了力一般握不成拳,脑中沉甸甸的装满了纷乱的思绪。
他慢慢地转过身来,似乎是想要迈开步子走到皇甫秧的身边去。
从盛仕轩的家里出来,已是晚上七点左右,沉沉的黑色嵌着点点星光不动声色地压了下来,莫名其妙的压抑感让任逸萌不自觉地做了几个深呼吸。
他脸色苍白地看向皇甫秧,发现她已迅速地抽回了手臂,似怕冷一般地环抱住自己的胳膊,眼神却有些空洞麻木。
“是我的错,是我太笨,太天真,太懦弱。”林逍的眼底满是郁痛和怜惜,“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这么笨,你要离开我吗?”
林逍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因为他发现这样的话题,实在是很难开口。
夜晚的草丛,已经听不到https://m.hetushu.com.com虫子的浅鸣声。
“喂,别以为我今天心情好就不会教训人喔。”皇甫秧忘了自己仍是个伤患,气势十足地冲着林逍晃了晃拳头。
说完,便东倒西歪地往洗手间冲去。
林逍微微一愣,才发现皇甫秧已经停下了脚步,与他面对面站着。
一步一步地,盛仕轩朝着皇甫秧走来。
皇甫秧静静地站在山路上。
“管他。”皇甫秧闷闷地丢出两个字,拉高棉被蒙上脑袋,翻了个身打算继续做她的春秋大梦。
“小秧,我们回家吧。”看着盛仕轩和任逸萌的表情,林逍觉得事情并不简单,在不安的驱使下,他不打算再多做逗留,只是淡淡地扫了两人一眼,便拉起了皇甫秧的手臂,示意她快些离开。
“皇甫秧,我没有骗过你。”
……
唯有钟表的滴答声,轻易地就扰乱了人心。
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始终保持着一样的频率,身后的那个影子,始终与她有着大约十步的距离。
皇甫秧愣愣地停下了脚步,走在她身后的林逍也随之停下,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扶住车把的双手也缓缓地变得冰凉。
如烟花一般,喜色在林逍的面庞上绽起。
“哈哈,去买点热的来喝吧。”皇甫秧很粗神经地抽回手来笑道,竟没发现林逍眼底的一抹黯然。
还未等林逍反应过来,皇甫秧已经转过身朝着马路的那一边跑去,她的伤还没有好全,跑步的姿势也不太协调,可那纤细的背影却美得让人屏息。
身上伤口的疼痛已经麻木,因为那从心的深处传到每个神经末梢的窒息感觉,因为她蓦地意识到了一个再明显不过的事实。
她的尾音悠悠地回荡在空气里。
“你刚才说,你是小轩的同学吗?”妇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任逸萌,脸上依旧是慈祥温和的表情,让人忍不住想要去亲近。
任逸萌只是点头,但也不再开口。
皇甫秧的手指悄悄地掐入掌心,努力让自己混沌的大脑重新运转,才能勉强地退后一步,侧头避开了他的唇。
四周仿佛是黑暗而冰冷的海底,她想要深呼吸去获得救命的氧气,但那些带着咸腥味道的海水却猛地挤压进她的肺里,难过得几乎死去。
林逍无声地伸出手来将她的手牵住,却尴尬地发现自己的手竟然比皇甫秧的还要凉些。
剪报上,果然是有关天鹰组和白夜组的一切消息,皇甫秧心里顿时有了底。
——她真的在意他。
皇甫秧抬起袖子用力地抹去泪水,因为太用力,脸颊有些麻木的疼。
林逍的双手滞在空中,为她眼中忽然迸发出来的神采而怔忡。
“我们来合作吧?”
心跳声占据了她所有的听觉。
“今年的冬天会再下雪吧。”推着脚踏车的林逍仰着头,眼光柔和地看着天空,仿佛下一秒便会有雪花飘进他的视线。
……现在回来的话,还来得及么?
“呵呵,没有关系……那个孩子到底在做什么事情,我也越来越琢磨不清了。”妇人的眉心淡淡蹙起,嘴角弯曲的弧度竟有一丝无奈和担忧。
“我会,弄清楚。”
“果然,小轩还是放不下他爸爸的事情。”她重重地叹气,飘忽眼神越过任逸萌的头顶,落在柜子上方的一个相框里。
手心有些凉。
“那个……”听到这里,任逸萌终于忍不住开口,却又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
陌生得可怕。
理智的控制终于到达了极限,林逍只感觉脑中轰然一响,扬起的拳头挟着破空的风声朝着盛仕轩挥了过去!
伸出手去触摸冰凉的木门,她屏息一用力,门竟然应声而开。
“他爸爸?”尽管觉得有些唐突,但任逸萌还是忍不住去追问。
当年,初出茅庐的白夜组打拼天下时,刚出生的林逍使林舸无法顾及他的安危,便先将他寄养在了一个平凡妇女的家中,如今白夜组已是黑道龙头,无可匹敌,林舸的妻子——林逍的亲生母亲已经染疾去世,林舸纵使呼风唤雨,身边却无骨肉至亲,终于熬不住这难耐的寂寞,不顾所有的反对,将林逍接回了他的身边,并转了学校,将他的人生重新扭转了轨道。
不,自从他懂事起,记忆里便只有温柔的妈妈,父亲这个名词对来说,很遥远,他从来没有去幻想过父爱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他觉得这个世界上,只要有妈妈,和皇甫秧,他就觉得很幸福。
想起他的所作所为,想起他曾经说过的那些冰冷的话语,想起了她今天所看到的那个与往日判若两人的他,想起他一意孤行而定下的那所谓的复仇计划,想起盛妈妈那充满无奈忧伤的表情……
凛冽的疼在盛仕轩的左颊炸开,他感觉不到过多的痛楚,只有一种带着无助的力道,让他的半个身子斜斜地歪了过去。
“如果我做错了什么……”他一边轻声地呢喃着,一边抬起了手,冰凉的手心轻轻抚上皇甫秧的脸颊,“不要怨我。”
原来的日子,那些无忧无虑地撒着娇的时光,https://www.hetushu.com.com无论怎样哭闹都回不去了。
黑道……天鹰组……
皇甫秧漆黑的眸子里盈满着紧张和无措,她甚至忘记了还有一个人正拉住她的手臂,几乎不受控制地就想要朝着盛仕轩迎过去。
“那……白夜组呢?是曾经和天鹰组对立的组织?”她想起自己在巷子那听过的话语,背脊上不由自主地窜过一阵寒意。
夜风已然静下,仿佛天地都同时屏住了呼吸。
带着入冬寒意的风拍打着她的脸颊,长长的围巾划出弧型的轨迹,白色的流苏随风凌乱地飘舞着。
“我……”皇甫秧下意识地想要玩笑般地反驳回去,却在目光无意掠过某一处时蓦地噤了声。
林逍不可置信地收回了拳头,来不及询问她的手是否被他打疼,只觉得她的眼神让他的心一寸一寸的冰凉。
“当初他们会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把人撤走,也是你的命令,对不对?”皇甫秧觉得自己的思路从来没有那么清晰过。
现在的他,想将她纳入自己的羽翼下保护着,呵护着,宠爱着。他要将她以前给过的一切,十倍百倍地奉还给她。
“我一定会把你带回来。”皇甫秧扬起笑,脸颊旁残留着淡淡的泪痕,“不仅如此,我还要把他留在我的身边!”
总有一天,一定。
任逸萌的脑海瞬间一片空白,机械地移动起步子,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了盛仕轩的面前,麻木的手掌瞬间挥起,直到触到一个冰凉的面庞。
……
陆笑眉已经是第三次充当闹钟来执行叫醒工作了,前两次均以失败告终的她无可奈何地站在皇甫秧的床边,弯腰轻摇她的肩膀,嘴里不住地唤着:“小姐,小姐,快点起床吧,有人来找你了呢。”
任逸萌的抽气声在空气中响起。
她知道一直有人在跟着她。
关于那些过去的是是非非。
皇甫秧的嘴角渐渐地出现笑意,原本担心找不着人的不安也一扫而空,她朗声开口道:“任意门!我就知道你在这里!”
笑意僵在林逍的唇角,眼前的画面仿佛是被拔断了电源的电视荧幕,倏地闪了闪,然后全然漆黑。
她在等待着他开口,她想让他自己为自己打一个圆场,好给她一个可以继续留在他身边的理由。
皇甫秧从出租车上下来,拉紧了围巾,从偏门走进学校,快步穿过前操场,直接朝着二楼的某一个房间奔去。
温热的感觉从食道一直流淌到胃中,心情放松不少。
相信她吧。
每一个手指都已经麻木。
现在就算是上帝耶酥来找都会被她脑中的周公给轰出去。
任逸萌有些不安地捧起了茶杯,双眼微抬,看了看面前的妇人。
还未等她想清楚些,妇人又再度开口,吸引去了她的注意。
“那个人……我没有办法不去在意他。”皇甫秧自嘲地笑了笑,“就算他也许是骗我的,我也愿意去相信他……说起来,我好象比你还要笨一点啊。”
一个女孩正背对着房门坐着,专心致志地翻看着一些旧的剪报,面前一台笔记本电脑上还显示着最近浏览的新闻网页,也许是因为太专心,所以她并没有发现有人走进了办公室。
任逸萌觉得自己的呼吸重重地颤抖起来,依旧停在半空的手掌仿佛只是如木偶一般被吊起,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生命力。
提起白夜组和报仇时,他眼底冰凉的恨意,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我只是……不想你受伤……”林逍的话语飘散在风中,轻轻的,一吹即逝,“如果你也要离开我身边的话……那我这些年所付出的代价……又算什么?”
“是吗……”林逍对皇甫夫人话中所指当然再清楚不过,但他也只能勉强尴尬地笑了笑,低头将手上的饼干塞进了嘴里。
隔天便是周末。
一片死寂。
“小秧,我没有……”他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证明自己的心并没有改变,可话到嘴边,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完整。
他说过——
任逸萌微微一怔,随即便连忙点了点头,捧起杯子抿了一小口的茶水。
“伯母不知道吗?”任逸萌也有些诧异地反问,随后才觉得不太礼貌,连忙噤了声。
“嘿嘿,当然是来找你商量事情。”皇甫秧也不敢闲着,连忙弯下腰去七手八脚地一起帮着捡,也顺带偷偷地瞄了几眼。
看着皇甫秧一身准备马上出门的行头,林逍不禁愣了愣,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
其实,那十年,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却足以让人屏息。
“啊,是。”林逍连忙站起身来,匆匆地朝皇甫夫人和陆妈妈点了点头,便朝着皇甫秧走去。
“当时他的一个心腹拼了命跑回来见了我一面,说组长最后的遗言,是解散天鹰组,永远不要为他报仇。”妇人的声音里终于有了波澜,捧着茶杯的手指也渐渐地冰凉。
妇人抬起眼,目光淡静地看着她:“你今天来,一定是有事情的吧?”
冰凉,且颤抖的,他的唇。
夜色中,盛仕轩白皙的面庞仿佛透明的琉璃https://www.hetushu.com.com,眼底脆弱的光芒,似乎一触即碎。
茶香依旧。
不太大却整洁的客厅里,一个妇人和一名少女相对而坐,茶几上放着两杯热茶,袅袅地冒着香气,似在填补着空气里寂静的空缺。
在他接受了林舸所有训练的同时,也就默许了他即将要成为下一任的白夜组组长。
任逸萌踉跄着步子想要跑上前去将盛仕轩拉开,双腿却已经失去了力气。
她心底那点小小的期待,是像傻瓜一般的想法吗?
那个人似乎是已经站了很久,连姿态都已经僵硬麻木。
她知道,任逸萌一定会答应。
难道皇甫秧只是盛仕轩复仇的棋子?
“小秧,不可以。”林逍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抬起双手握住了皇甫秧的肩膀轻轻地摇晃着,“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你可以去喜欢任何人,除了盛仕轩,他绝对不可以!”
“你准备好了吗?关于你离开我的那十年,关于白夜组,和你……与盛仕轩的关系……”皇甫秧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那个名字,再也听不清晰。
看着那个背影在阳光下跳跃着远去,林逍漂亮的双眸也渐渐地染上了一层温柔的色彩。
不是那个十年前只依赖着她,将她当作自己守护神的林逍了。
他温热的呼吸似乎就近在耳旁,有那么一瞬间,皇甫秧甚至觉得这是自己的幻觉,直到他有力的臂膀从后面环上她的肩头,他的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那么真实的感觉,真实到让她的心开始用力地颤抖。
皇甫秧一脚深一脚浅地低头走着,路灯昏黄的光芒投下橙橘色的光晕,她漆黑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
“喂,任意门,我们不要对决了。”皇甫秧站起身来,伸出手将捡起的剪报交给了任逸萌。
皇甫秧接过陆笑眉递过的一杯牛奶,昂头一饮而尽,胡乱地抹了抹嘴巴,便率先拧开门锁,走出门去。
“如果不想走的话,当初就应该跟我说啊,我拼了命也会把你拦下来的。”皇甫秧瞪着他笑,眼泪却从那强撑着睁大的双眼里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我说过会保护你,就一定会保护到底,假如你不相信我的话,就是你的错,是你这个笨蛋的错!”
她头一次尝到了无助的感觉。

5

恨铁不成钢的林舸学不会安慰,学不会鼓励,纵使他对林逍有着深沉的父爱,但他还是一个暴躁而心高气傲的男人。
清朗的嗓音仿佛已经扫去了所有的阴霾,方才的抑郁全都被她抛之脑后,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有了努力的目标。
她……还能为她做什么?连他的母亲都无法阻止的事情,难道她可以有办法阻止吗?
“小轩一直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妇人摇摇头,“他从小就跟爸爸最亲近,尽管他不明白爸爸的职业是什么,爸爸到底在做些什么生意,但是他很敬爱这样威风凛凛恩威并重的爸爸。”
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已经要走到尽头,路边光秃秃的树枝无尽萧索,低头看去,却连一片落叶也找不到了。
“小姐,是林逍来找你了,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一定要见到你,否则不会回去呢。”陆笑眉只好报上了来访者的真实身份,只是她有些担心这样说会起到反作用。
于是他开始加倍地努力,努力成为一个父亲所希望的人,尽管他离父亲的要求还很远很远,但是他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用自己的力量回到他所爱的人的身边去。
“大约只是不想去相信吧。”妇人摇头轻笑,“更何况这些话并不是他亲口听到他的爸爸所说。”
皇甫秧慢慢地抬起手臂,将他的双手一点一点地扳离双肩,任由属于他的温暖渐渐地离开自己的身体。
帝都高中。
“你,你到这里来做什么?”她几乎是有些气急败坏地抚着胸口瞪着仿佛从天而降的皇甫秧,还一边手忙脚乱地去捡地上的剪报。
“我这边自然是没问题,不过还要看小秧愿不愿意了。”皇甫夫人修长美丽的手指抽着毛线,一双与皇甫秧及为相象的水漾明眸里泛着柔和俏皮的光芒,“但是我可得提醒你一下,到我们家来约走小秧的人,可不只是你一个喔。”
倒不是因为有多想睡,而是想借着睡眠和美梦来让自己不再去想那些烦心的事情而已。
……是这样吗?
室内外的温差还是有些大,皇甫秧忍不住轻轻地哆嗦了一下,将围巾拉得更紧些,双手分别插|进风衣的左右口袋里,再也不肯拿出来。
盛仕轩静静地站着,双眼凝视着那个出现在楼道口的身影,唇边呵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表情,唯有泛出青白色的指尖悄悄地泄露了他的心情。
林逍的拳头重重地落在一个冰凉的手心里!

3

就如她冰冷的指尖。
“幸好是放学时间。”林逍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唇角漏出一个顽皮的笑,“以前的老师若是看到你,就有血压升高的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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