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就算死，也不会放开。
听到林舸这么说，皇甫秧的心下猛地一凉，连忙站起身来，甚至大胆地抓住了林舸的衣袖：“不可以，你这么做会毁了他的！”
“毁了他？”林舸挑眉，“好，我就听你们说，我到底将会怎样地毁掉他，而他……”
或者，那块曾经被他赌上一切地守护过的玉佩，能够代替他，好好地去守护她吗……？
白夜组尽管权倾一方，无论黑白两道只要听到它的名字便会畏惧几分，但那风光背后的危险，他是体会得最清楚的人。
“所以，你现在就要为你的懦弱付出代价。”林舸眯起双眼，眸光黯淡，“这件事，没有什么可谈的了。”
林舸的神情微微一滞，他看向皇甫秧，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这样出生入死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生活，他真的也要让自己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亲生儿子去过吗？
她的手机不在服务区，她不在自己的房间里，他强迫自己冷静，他想尽办法去前台调查了所有的客户名单，竟发现林舸的名字赫然在目。
逼林舸说出真相的她们，是否比当初的刽子手还要残忍呢？
“是……”林逍的眼眶再次湿热起来，握紧的手心里，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渐渐地蔓延到指尖。
“你醒了？”略带惊喜的嗓音响起，空旷的回音一圈一圈地顺着空气的波纹晕散开去。
皇甫秧和任逸萌郁闷地站在主屋门外的回廊上，看着风和雪嚣张地在她们的面前横冲直撞，风甚至比来时刮得更加激烈了。
任逸萌低头思忖，到底是要在这个时候乘胜追击地问林舸现在的感受，还是要暂时留给林舸一个思索的空间，放任这样的寂静继续蔓延下去，但还未等她做出定夺，林舸已经缓缓地转过身来，眼神里的情绪复杂得无法分辨。
“这里好冷，好黑。”皇甫秧微微地打了个寒战，“我已经没事了，我们赶紧下山去吧。”
“不是吧……”皇甫秧瞠目结舌地看着前方白茫茫空荡荡下山道路，心里陡然生出一抹恐惧的寒意。
“我是白夜组的组长，同时也是林逍的父亲！”林舸终于第一次粗声地打断了皇甫秧的话，“你们只不过是两个外人，有什么权利指责我会毁掉我自己的亲生儿子？”
她们敢为林逍去闯这一关，压下的筹码，便是林舸对林逍的父爱，只要他真的关心自己的儿子，便不会固执己见地一意孤行。
“你这样说太不公平了。”皇甫秧并不认同林舸的说法，“林逍他还有许多别的才能，只是你不知道而已……”
只可惜，他真的累了。
“你刚才从山上掉下来了。”盛仕轩并没有去握她的手，只是不着痕迹地挡下了她的胳膊，用手臂将她圈在了怀里，“好在没有摔下山崖，只是掉在了这个山洞里。”
强烈的困倦袭来，脑中的晕眩也逐渐地摧毁着他的意识，盛仕轩强撑着咬破了嘴唇，希望疼痛能够让他的意识再清醒一些。
皇甫秧努力地将双眼撑开，却感觉不到有光线的存在，要不是背上传来的温暖太真实，她甚至觉得自己依旧还在梦中没有醒来。
“毕竟是两个不同的大帮派，在帮派下层的人员间，肯定会有一定的利益冲突，但我和子珉却从没有插手干涉，反而总是趁着这样的机会，看看到底哪一边比较强，就像是小时候的较劲一样，这一点，从未变过。
皇甫秧的哭声已经听不真切，从她忽远忽近，断断续续而带着哭腔的话语中，他知道她终于想起了他就是当年那个从她手里抢回了玉佩的小男孩。
“怎么会这样？”皇甫秧的呼吸猛地一滞，“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们明明都提醒过我要小心了，我还中途掉队，还摔到这种地方连你一起拖累……”
……
返回的路她也无法记清楚了，难道要一直站在这里等着任逸萌找来吗？
“父亲……”林逍依旧不敢相信，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眼底弥漫着浓浓的疑惑和浅浅的喜悦，“为什么？”
“我们会问这个问题的原因，并不是为了天鹰组的组长盛子珉，而是为了他的儿子盛仕轩。”任逸萌思忖良久，终究决定报上盛仕轩的名字，“他和林逍都是我们的同学，他因为父亲的死……非常困扰，但我想除了组长之外，大概没有人会知道真相了。”
“子珉的儿子若是恨www.heｔｕsｈu•ｃｏｍ•ｃoｍ我，那就让他恨吧。”林舸藏起眼底的情绪，扬声说道，“因为，他的确是为了我而丢掉性命的。”
“不。”林逍的双唇终于轻轻地碰出一个字来，他慢慢地睁开双眼，继续说道，“是我太懦弱，太天真地以为只要变强，就可以回到过去的时光，我没有反抗，没有想过是否可以不接受。”
他原本是想跟她生气的。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她连忙弯下身去，笨手笨脚地系起了鞋带，因为手指已经冻得麻木，皇甫秧系了半天才勉强地将鞋带打上了蝴蝶结，可等她抬起头时，却只看见白茫茫的风雪。
但关于这第二个问题，所有人的心里都没有底。
事实的真相已然浮出水面，而真相的结果也是她们所期望的，可皇甫秧和任逸萌却丝毫也没有觉得轻松。
“呵呵，你就不用管我们了，你的爸爸现在是最需要你陪着的时候，你还是快点进去吧，有我在，那个笨蛋不会有问题的。”任逸萌一边说着，一边瞟了瞟方才她口中的笨蛋皇甫秧。
“林组长，请你考虑清楚，你要的是一个儿子，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接班人。”任逸萌缓缓地开口，字字千钧地敲打在林舸的心上。
黑暗中，皇甫秧看不见他苍白的脸色，看不见他已经有些干裂的双唇，看不见他几乎绝望的眼神。
尽管知道这并不是一种解脱，但他的心，却是从未有过的轻松。
“秧秧，我喜欢你。”黑暗中，他的双眼努力地分辨着她的轮廓，他的目光摩挲着她的头发，她侧脸的轮廓，她总是如阳光一般明媚的双眸，“因为你，我觉得我可以放弃很多东西，比如……那些曾经的仇恨……”
轻描淡写的几句描述，就注定了悲剧性的结局，如此寥寥几句，仿佛是不愿再仔细地回想起当时的情景。
盛仕轩皱着眉头看着皇甫秧，尽管嘴里说着责备的话语，尽管是带着薄怒的表情，但他的眼底却不自觉地流露出温柔的疼惜。
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安下心来，但是她听到他过快的心跳频率，听到他胸腔里嘶哑的喘息，感受到他胸口那高得吓人的火烫温度，才猛然想起他的重感冒来。
当初，它一直是他最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守护它。
“林组长，刚才你说的一句话，我并不认同。”皇甫秧突兀地打破了沉寂，“你说这些忘不掉的回忆是老天给你的包袱，其实你大可不必这么想。”
“在这里等到风雪停了再走吧。”送她们出门的林逍笑着建议道。
“嗯，幸好有你，真的。”皇甫秧抱紧了他，将脸颊紧紧地贴在了盛仕轩的胸口上。
“等一下，林组长，我们还有事要请教您。”任逸萌抢前一步，叫住了举步走向里间走去的林舸。
他说了。
只不过，属于他的那场电影，这样开始的黑暗似乎并不是序幕，而是尾声。
他不着痕迹地将目光落在林逍的身上，林逍的表情也让他的内心悄悄地松动起来。
“而让子珉死去的那次冲突……是因为有第三方的介入。”讲到这里，林舸微微地停顿了一下，双目微闭，眉头紧皱，“那是个还不成气候的小组织，他们的组长竟然带领着组员和最先进的军火卑鄙地趁乱偷袭，妄想连端了白夜和天鹰组，坐上黑道的头把交椅。
林逍紧闭着双眼，感觉全身绷紧的神经在一根根地松下来。
“你们……真是胆大包天。”他摇头叹道，脸上竟浮起一丝无奈的苦笑，“擅自干涉我的家务事，还把我好不容易想要忘掉的回忆给统统挖了出来……林逍，盛子珉，这两个人，一个是我所在意的，一个是我有所亏欠的……你们赢了，看来这就是老天给我的惩罚，它要我一辈子背着这个包袱啊。”
皇甫秧的声音很快便被风雪卷走，飕飕的冷风刺得她的喉咙又冰又痛，她只好闭上嘴巴，忍住心头的不安和焦虑，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去。
因为组织内部消息的关系，盛仕轩的身份他早已明白，这也是他决不允许皇甫秧接近盛仕轩的原因，但关于上一代的恩怨，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世界倏然漆黑一片，像是电影院忽地熄灭了所有的灯光。
问题解决了一个，但第二个问题，似乎比第一个问题更加棘手。
“还认得它么？”他的声www.hetushu.com.com音越来越弱，意识也越来越模糊，但他唇边的笑容却一直没有变过，“你一直很想要它……是吗……”
皇甫秧咬了咬牙，用尽最大的努力将眼睛睁大，争取看清前方的道路，尝试般地小心迈出步子，同时还徒劳地出声喊着任逸萌的名字。
任逸萌与皇甫秧会心地相视而笑，前所未有的成就感在她们的心底油然而生。
他立刻明白了，就算是风雪再大他也要赶来，只希望她不要有事，但愿他还来得及。
“组长，你应该不会没有听说过吧，关于天鹰组组长之死的传言。”皇甫秧接口道，“许多人都说是你杀死了盛子珉，但是盛子珉的妻子却说，盛子珉最后的遗言，竟然是让天鹰组的人不要找你报仇，所以，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吧？”
皇甫秧鼓励地对林逍露出一个赞许的笑容，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安心下来。
忽然听不见风雪的声音。
冰天雪地，唯有那手心灼|热的温度，唤醒了皇甫秧几乎麻木了的神经。
林逍站在一旁，微微地皱眉。
她真的好想回去泡个热水澡，喝一杯香醇的热可可。
满室的沉寂，唯有风的呜咽声，和雪片抽打在门窗上的声音。
4
“这是定情信物吗？”盛仕轩笑着，他吃力地抬起手，探进自己的衣襟内，摸出了一块翠绿饱满的玉石，玉石用红线绑着，戴在他的脖子上，盛仕轩低下头，小心地将它从脖子上摘了下来。
“你不是问我愿不愿意做你的女朋友吗？”皇甫秧抓紧了他的衣襟，轻摇着他的手臂，“我愿意啊，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上你了……可是，好不公平啊。”她撅起了嘴巴，“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喜欢我。”
皇甫秧用力地吸了吸鼻子，毅然地摘下脖子上的围巾，脱下自己的大衣，不顾盛仕轩的阻止，将它们统统地包裹在了他的身上。
“……但是雪还是这么大。”
3
盛仕轩每说一句话都会带着轻微而虚弱的喘息，但空旷的回声却掩盖了所有多余的声音。
告别了林逍之后，皇甫秧和任逸萌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和围巾，悲壮地踏入了风雪之中。
“也许谁都不会知道……我和子珉在分别创立白夜和天鹰组之前，就已经是惺惺相惜的朋友。”林舸的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沙哑，触动着所有人的神经，“那时候我们年少轻狂，心高气傲，谁都不愿意加入对方的组织，便说好要各自创立组织打天下……后来，我们两人的组织发展得越来越大，底下做事的人也越来越多。
只是，他还有机会可以继续守护她吗？
风忽然大了起来，雪片旋转着放肆地扑面而来，皇甫秧因为分神想着其他的事情，并未注意眼前的景况，只来得及猛地一侧身避过这阵袭来的雪片，却丢掉了平衡，脚下重重地一滑，竟然摔得偏离了道路，皇甫秧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只感觉她整个人的身体猛然往下轰然坠去！
“嗯？”依旧是带着鼻音的回答，穿透风雪，实实在在地到达她的耳中。
那一刹，肆虐的风声和雪片抽打在门窗上的声音，都变得不再真切，仿佛只有林舸的话语不断地回荡在三人的耳旁。
“我……我也是。”皇甫秧摸索着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小巧的东西来。
“他的懦弱，除了跟着我的步伐，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作为？”
“因为你是我分内的事啊，没有理由麻烦别人。”盛仕轩的话虽然不带一字一句的甜言蜜语，但皇甫秧听来还是觉得受用得不得了。
“我们，被困住了……”他低低的声音仿佛叹息，“你掉下来的时候，带起了积雪的松动，现在大量的积雪封住了洞口……”
盛仕轩的胸口猛然淌过一股热流，他轻轻地笑起来。
可是，手心里的温暖，这么真实。
“不要逼着我说俗套的话好吗。”盛仕轩轻咳了几声，低声地朗笑起来。
皇甫秧跟在任逸萌的后面小心地走着，可没走几步觉得脚下的感觉有些奇怪，一低头才发现自己的鞋带松了。
“为什么你会在？”皇甫秧语无伦次地说着话，极力掩饰着她快要漫过眼眶的泪水，“为什么你知道我在？”
那复杂万分的目光再ｈttps://ｗww•hｅｔｕsｈｕ.cｏｍ•ｃｏｍ次重新落回了林逍的身上。
“你如果拒绝的话，我警告你，我会很难过。”皇甫秧按住了盛仕轩想要脱去那些衣物的双手，“你如果真的脱掉它，我也绝对不会穿上的。”
林舸没有说话，但他眼中的那份痛苦却渐渐地隐去，唇角的笑容分明有一丝释然。
虽然皇甫秧很大义凛然，但是她举的例子实在是不怎么样，就连林舸也不由得怔了一怔，看着她一脸认真的样子，竟然会觉得想笑。
是那个巫毒娃娃。
1
林舸低垂着眸子，双手紧紧地在身后反握住，仿佛在极力地隐藏着自己波动的感情。良久，他才慢慢地抬起眼帘，直视着任逸萌开口道：“在问我之前，你知道些什么，都说说看吧。”
2
尽管十年前的天鹰组与白夜组是两大对头，但林舸与死去的盛子珉之间的关系到底是敌是友，不得而知。
“盛仕轩。”她试着去叫他的名字。
“不可以，我们就是为了不让盛仕轩带着恨继续活下去，才来找组长问个明白的，请务必要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任逸萌不依不挠地说道，“从林组长刚才的语气听来，盛子珉虽然因为组长而死，但并不是组长出于仇恨而杀死的，这两件事情虽然结果一样，但意义却完全不同。”
“这是……怎么回事？”皇甫秧摸了摸有些酸痛的膝盖，摸黑着坐起身来，向前伸着双手想要找到盛仕轩的手。
“那你可要好好努力哦，不要忘记三年的期限，否则我们今天就白跑了。”皇甫秧耳提面命地教训着林逍，浑然忘记了她自己也是个人神共愤的吊车尾。
“是吗……”盛仕轩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讶异，“原来，这就是你今天的成果。”他再次浅浅地笑开，“这下，我真的可以完全放下仇恨了。”
“回答我，林逍。”林舸并没有去看说话的皇甫秧，而是执拗地盯住林逍，缓步上前，渐渐地走近他，“真的是我一直在强迫你吗？”
皇甫秧和任逸萌默默地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当时情况凶险，子珉替我挨了致命的一枪，最后我带领着白夜组将这个小组织给拿下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皇甫秧，她欢呼一声，明亮的眸子里闪耀着兴奋的神采：“组长，你说的是真的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啊！假如你反悔的话，会被我们瞧不起的！”
“你还真是怜香惜玉啊。”皇甫秧半揶揄地说道。
“你想让他走上跟你一样的道路吗？”任逸萌冷声问道，“白夜组是什么样的组织你最清楚，你们一再试探法律的底线游走在边缘地带，难道真的是适合一个少年成长的地方吗？”
“我说过的。”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只不过你没有听见而已。”
或许……她已经在恋爱了？
“盛仕轩。”她强忍住鼻头的酸意和想要再流泪的冲动，“我现在回答你，我愿意。”
……
悠悠的回音，像是一个亘古的承诺。
听到任逸萌的问题之后，皇甫秧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地隐去。
“对不起……我瞒着你……”皇甫秧低头道着歉。
“没有我的话，你大概会哭吧。”盛仕轩轻轻地笑起来，“不要后悔了，庆幸一下吧。”
“只是给你一个机会。”林舸收起了笑脸严肃道，始终锐利的眸光却隐约可见一丝期许，“也许，你按照你自己的喜好去努力，会有更好的发展。不过约定就是约定，机会可一不可再，三年后，假如你还是和现在一样的话，无论有多少个人来帮你求情，我都不会再答应这样荒谬的要求了。”
林舸脚步一顿，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她，等着任逸萌发话。
“似乎，你的朋友比我更加的了解你。”林舸的声音轻却有力，仿佛一根极细极细的钢针，“是不是，林逍？”
“我在。”他无奈地笑笑，任由她冰凉的小手蹂躏着他的掌心，用另外一只手摸摸她的头。
想必是一直低头走路的任逸萌，没有发现皇甫秧已经掉队。
“什么？”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要再想报仇了，因为你的父亲根本不是被白夜组的组长杀死的。”皇甫秧握紧了他的手，一口气迭声说道，“他们两个人是很好的朋友，你的父亲是为wwｗ•hetｕsｈｕ.cｏm•ｃom了救他才失去生命的，而那个害死你父亲的人，也已经被白夜组的组长给解决掉了。”
任逸萌定了定神，努力压下逐渐剧烈起来的心跳，抬起头，缓缓开口道：“组长，我想问……关于天鹰组组长盛子珉这个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没有，你忘了我昨天泡过温泉了吗，感冒早已经好了，哪来的发烧呢。”他的声音依旧平静，语速却快了起来，仿佛在为自己辩解一般。
“凭什么，就凭你是个自私的人，就凭你从没有真切地为林逍着想过，就凭我认识了林逍十三年，我懂得要怎样去保护一个人！”皇甫秧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毫不畏惧地与林舸对视着。
我牵住了你的手，牵住了，就再也不会放开。
……
“是啊，林组长难道没有听说过盛仕轩正在重组天鹰组的传言吗？”皇甫秧也急急地补充道，“当初盛子珉的遗愿，除了不要找你报仇，还有一个便是要解散天鹰组，如今盛仕轩因为错误的传言而无视了盛子珉所有的遗愿，这样的状况也是你想看到的吗？”
“去你的。”皇甫秧偷偷地抬手抹去泪水，终于恢复正常地笑出声来，“Super man，你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显然，她们成功了。
他的手臂没有办法再抱紧她了。
林舸依旧站在窗前，平静的侧脸上似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他背在身后的那双握紧而微颤的双手，偷偷地泄露了他的情绪。
视线模糊得已经看不清前路，皇甫秧像一只无头苍蝇一般茫然地打着圈圈，直到一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了她冰凉的手。
“谢谢你。”林逍垂下眼帘，柔和的嗓音混合在风雪声中，如流泉一般轻盈喜悦，“我会永远记得你们今天为我所做的。”
林舸再次陷入了沉默，他神情迷惘，眉心轻颤，仿佛坠入了那个他怎么也不愿回忆起的往事当中。
“盛仕轩！”皇甫秧忽地抬起头，慌乱地去抓他的双手，“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发烧了？”
“如果可以的话，白夜组以后做些正经的商业交易也不错。”任逸萌悄悄地眨去眼底的雾气，笑着接口道，“生命诚可贵，当初盛子珉在最后临终时想要解散天鹰组，大概就是怕他的手下，甚至他的亲人再重蹈他的覆辙吧。”
林逍也欣慰地舒了口气，随即向皇甫秧和任逸萌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听着她这番没大没小的话语，林舸只是微微一笑，低眸道：“小姐，你可不可以不要再继续拉着我的袖子。”
“好冷，回去之后我一定要烧一大壶的热水来泡澡。”皇甫秧的牙齿咯咯地打着颤，百般怨念地说道。
他从来没有好好地了解过自己的儿子么？
“……再等一下，现在不行。”盛仕轩更加用力地圈住她。
“感谢你来到我的身边。”他冰凉的嘴唇轻吻着她的发顶，“我有一样东西想要给你。”
“这跟了解没有关系。”皇甫秧昂首回答道，“关键是你到底有没有真正地关心过他，假如你有试着要去真心关心和爱一个人的话，那么林逍早就不会在白夜组里了。”
“盛仕轩！”她又提高了声音，仿佛再次确认一般，不可置信地握紧了他的手，贪婪而霸道地汲取着所有属于他的温暖。
可以吗……
良久的寂静过后，林舸的唇间忽然逸出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却带着浓浓的悔恨和自嘲，呢喃着。
盛仕轩默默地停下了动作，良久，他再次伸出手臂，沙哑的声音弥漫在这小小的空间里：“到我怀里来。”
“死也不放。”黑暗中，他扬起一朵浅笑，绝美得仿佛盛开在夜里的昙花。
“那么，我给林逍三年的时间，在这三年里，假如他没有做出什么成绩能让我刮目相看的话，到时候他还是要返回白夜组。”林舸低沉的声音在空气中响起。
风雪依旧。
他知道自己对盛仕轩的敌意是来自于皇甫秧，而盛仕轩第一次见他时，双眼中所迸发出来的冰冷锐气，原来是因为他们的父亲。
“尽管事情是解决了……”
“那一枪尽管带走了盛子珉的生命，但是这却是你们几十年友情的见证。”皇甫秧忍住鼻头微微的酸意，将一丝笑容挂上唇角，“为了救自己的朋友，连性命都可以不要，可见那位朋友在他的心目中有多么地重要。”
林舸端起了茶杯握在手里，杯中的茶早已不再滚烫
ｗｗｗ•ｈeｔｕshu•coｍ•ｃoｍ，冰凉的杯身让他的手心也腾起一片寒意，冷冷的茶水顺着食道滑下，竟是说不出的苦涩。“只有傻瓜，才会在这样的天气里跑出门来。”熟悉的声线带着浓重的鼻音，却比天籁更悦耳。
“你这个该死的笨蛋！”皇甫秧的声音里已经有了浅浅的哽咽，她用力地揉搓着他的双手，拼命想要把自己的温暖分给他，“我这么身强体壮，掉下来就掉下来了！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我生命力这么旺盛，绝对不会有事的！你这个傻瓜为什么也跟着跳下来！”
世界安静下来，风雪仿佛在这一刹那冻结。
“……抱歉，我只是太兴奋了。”皇甫秧嘿嘿一笑，飞快地松开手，还很狗腿地在被她捏皱的衣料上抚了几下。
“我不信，把你的手给我！”皇甫秧愈发地焦急起来，黑暗中，她终于捉到了盛仕轩的手，那冰凉得仿佛没有温度的指尖，让她险些哭出声来。
因为身边有任逸萌在，她根本没有花费心思记路，大花园式的别墅区岔道多，又多是建在山崖旁边，平时有警戒告示牌还好，可这大风大雪的天气，什么都无法看清，若是一个走岔了，便很有可能遇到危险，掉下山去。
“别说话了，小心看路，下山的路可不好走，万一摔了，路又这么滑，很有可能出危险的。”任逸萌丝毫也不敢放松警惕，她兜紧了头上的帽子，低着头，勉强地抬起眼看着前面的路。
“不了，万一被那两个人发现我们偷跑出来，那就死定了……”皇甫秧小声嘀咕着，“更何况刚才我揍趴了那么多白夜的手下，如果继续呆在这里的话，我怕他们找机会报复我……”
好安静。
“林组长，请您务必要听我们说完。”任逸萌的脸色也微微地发白，她一边沉声说着，一边悄悄地拉住皇甫秧，示意她不要这么激动。
“……因为，我牵住你的手了。”盛仕轩带着沙哑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依旧是静静的，略有些疲惫的，仿佛是古旧的留声机，“牵住了，就再也不会放开。”
“当然，除了拯救地球，还有哪个重要的笨蛋值得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雪赶过来呢？”盛仕轩握紧了她的手，与她并肩往前走去，“我和任逸萌已经在山下碰过面，她因为丢了你急得半死，说什么也要跟我一起上来找你，但是被我坚决拒绝了。”
皇甫秧顺从地重新靠在了他的怀中，她伸出手臂抱紧他，她想要把全部的温暖都给他。
话音一落，室内便安静得只剩浅浅的回音。
经过短短十几分钟的接触，她觉得林舸并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既然他这样要求，那么她也必须坦诚相待。
“送客吧。”林舸背起了双手，点了点头。
“果然你一点都没有看到林逍的其他长处，还口口声声地说自己了解他。”皇甫秧也不留给林舸一丝插话的余地，“假如让林逍去学习经济管理，甚至是让他去当艺人，都比现在要好得多！”
似乎，真的是这样。
他从来就没有问过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是吗？
因为她害他担心，她害他坐立不安。
任逸萌也怔怔地看着林舸，她完全没有想到，事情的进展竟然会这么顺利。
十年隐藏在心底的话语，他就这样说出来了。
林逍甚至以为，那是自己的幻听。
林舸怒极反笑：“我儿子是什么样的个性我最清楚，所以我明白什么样的人生最适合他。”
“就算死也不会放开吗？”皇甫秧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温热的液体顺着冰凉的面颊蜿蜒而下。
“所以我就出现了。”他低声轻喃着，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看着面前安然无恙的她，暖融融的笑意发自内心地绽开，“是不是很像Super man？”
“这样东西，老早之前就想要送给你了。”她将娃娃放进他的手心里，用双手包住了他的手，“只不过总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所以……”
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生命中真正值得珍惜和守护的，所以，他把它交给她，仿佛是一种守护的延续和转移……
因为，他还有话，没有说完。
皇甫秧愣住了，她感觉像是被人打了一拳，整个人晕得分不清东南西北，她甚至以为面前这个与她说话的人，只不过是因为她太害怕了才出现的幻觉。
皇甫秧用力地咬住下唇，抬手去摸他的额头，那与手心截然不同的温度又让她的心狠狠地下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