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伪装天使的报复
（Disguise angels）
3、九百九十九束樱花草
我从他的手里接过礼物盒，当着他的面拆开，从里面掏出一个漂亮的水晶球。球内只有一朵绽开的樱花草，闪着晃晃的阳光，很耀眼、很幸福。
“如果没有你在这儿捣乱，我相信我的手一点儿问题也没有。”我吸吸鼻子，猛地一指病房口，“再啰嗦的话，请你出去。”
去这里。
果然他舒展了眉毛。
我拿出提琴跳上旁边的窗台，裸着双腿，风吹着琴谱一页一页打开，我在二楼窗台上拉起琴弦。整个世界都是曼妙的琴声……
“姬儿……姬儿……”
忽然“滴”的一声响，我抽回思绪摸出手机，收到一条新来的短信息：
“安姬儿，你真是个妖精。”他忽然看着我说，眼睛闪烁如星星。
我想我有点晕了。
这是他为了我，而花尽心思从全市收集而来的不同味道的水果冻。有心形的、有星形的、有三角形的、也有花边形的……颜色更是五彩斑斓。一个个乖巧地躺着，在每颗水果冻的外面都贴着一张纸：
让尚堂野难过更是罪上加罪。
他捧着花束站在家属楼前，大口呵着气，被包装得格外精致的樱花草拥挤地躺在脚前。粉的、蓝的、白的……千万朵绚烂地盛开。
就在小护士准备扎过来的那刻，靠在窗前的牧流莲担心地朝她吼了一声，结果针一偏，没扎进血管！－＿－＃
“对不起对不起。”
“看在你生病的份上……”他抽回手，声音干巴巴的，眼神闪躲着不再看我。忽然转过头冲小护士凶狠地警告，“你最好给我小心点，再不成功，就准备你的身体被扎满针孔！”
……
拒绝尚堂野是犯罪。
我嘲讽的嘴角瞬间僵住("⊙□⊙)……！！！！！
我？我怎么了……
他忽然笑出了眼泪，玻璃和鲜血模糊在指尖，染红了雪地上躺着的樱花草花束：“我还是逃走吧……逃到看不见你的地方，逃离这个怪圈……”
“那你要什么？”他的眉因为苦恼而皱起，眼睛依旧亮如星辰，“告诉我
和-图-书，你喜欢什么？”
对不起——！！！！！！！！！！！！！！！！！！！！！！！！！！！！！！！！！！！！！！！！！！！！！！！！！！！！！！！！！
那种色泽，像漆黑天幕间闪烁的星星，又像少年澄澈透亮的眼睛……
“姬儿……”
“……”
冬日，皑皑白雪覆盖了整座城市，一片冰晶。
“你说了这么多，是在夸奖我吗？”我嘲讽地掀起嘴角，“你在夸我……勇敢？”
“笨蛋！”我得意大笑，引得附近餐桌上的人全都望过来。可只有自己知道，嘴角的弧度是涩的，心是痛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眉皱起来，会让我觉得心脏被揪紧了一样。
我说：“去哪里？”
“对不起——”
……
小护士立即吓得脸色苍白，一脑门的汗水。
“答对一道，奖励一颗水果冻。”
“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
牧流莲皱眉瞪向我，眼睛里一片冰天雪地：“她的技术这么烂，你怎么就放心！”
空气里飘着奶茶的香甜，窗外的天空被洗过一样，碧蓝碧蓝，云朵像棉花糖一样仿佛随手摘下就可以吃掉。
……
结果我真的晕了……
“我却只能够远远的看着你……”
……
她好像真的很紧张的样子，霹雳啪啦在药柜里翻了好一会儿才犹豫着拿了一瓶，插药瓶的动作也不灵敏。最后给我的手腕扎针的时候，手居然还抖来抖去……
我跳下窗台将提琴装回盒子里，抬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位少爷托着我的红舞鞋朝我走过来。我倚在窗边等他，我不敢看尚堂野的眼睛，那会让我觉得我在犯罪。
脚上的鞋不知道什么时候脱离了一只，掉了下去，楼下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尖叫。那些男孩朝我尖叫，打口哨，舞鞋被抛来抛去最后被一只手抢到——穿着米色王子装的少爷站在保镖的簇拥之间，接过随从帮他抢到的鞋。
我目不转睛地回看他，没有停止拉琴。被风吹乱的发丝遮住我的和图书眼睛。
……
泪水濡湿在前面的胸口，我睁开眼，眼前一片雪亮。
“把针给我。”在牧流莲实施恶行以前，我出声这么说道。小护士赶紧扔烫手山芋似的把针递给了我。我寻了根皮箍扎紧了手腕，拍了拍手背，将血管拍到皮肤表层，麻利而又准确地将针头推了进去。最后贴胶布固定住针头，搞定。
我不爱读书，他总是变相地用各种小奖励来引诱我，每天放学等在校门口，接我去附近的奶茶店做习题。
我笑得更开了。
忽然一只手扣住我的手腕。
“姬儿……”
他的眉再次皱紧：“什么？一桌！我怎么可能……”
然而他站在那里，捧着花束仰头等待的姿势，就像一副静止的画卷。
“放我下来。”
我终于记起来了有关尚堂野的很多事，虽然不全面，可却可以肯定他曾疯狂而又炙热地喜欢过我。为什么我可以对待那样一个纯真的男孩那么狠心，为什么……
她手指继续抖，因为扎歪一次更没有信心，就在她瞄准了血管准备扎进去的那刻，牧流莲忽然冲了过来，吓得她又一抖……
“喂！你小心一点！”
他会害羞，耳根红通通的不知所措，像个慌乱无措的小孩子：“你答应我了吗？”
“明姬儿……你没事吧？”
“对不起，我说过我是第一天上班，我……”她的脸都要苦成了麻花。
我说：“我也是。”
“放开她，我没事。”
“喂，你想死啊！”他一把捞起小护士的衣领，高高地提在半空，“我女人的手就是给你这样扎来扎去的？！”
“再说吧。”
天蓝得更纯粹了，不远处的广场上飘起了风筝，是一朵红莲，荡在天空就像一朵绽开的血。几分钟后，他推开人潮，在保镖的护送下果断进了奶茶店。
忽然水晶球里的樱花草笑了，因为站在我面前的堂野在笑：“姬儿，你喜欢吗……”
可是罪人在犯罪的时候，也许会比受害者更来的心痛。你不要喜欢我吧，我不和_图_书能被你喜欢，为什么你这个傻瓜，却还是要喜欢我呢。
这是全卡兰市最杂乱肮脏的胡同。地上糜烂的食物和散发着臭气的垃圾跟他高贵帅气的身形格格不入。
我皱起眉头：“你什么意思。”
水晶球里。
我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鼓励她：“没关系的，再来。”
我说：“会的。”
欺负尚堂野是犯罪。
我的笑瞬间僵在脸上：“别用那种词形容我！”
“你说，这个周末我有没有可能和你过？那种可能率，也许刚好等于你吃掉这些水果冻的可能率哦。”说着我朝他笑。笑得很坏，很任性，很甜腻。重点是，我知道只要我笑他就会舒展眉毛，我的心也不会那么痛了。
“不，我在怜惜你。”他眼神一震，忽闪忽闪着某种光火，“这样的你，一定是因为没有人疼爱保护。从今往后，我保护你。”
他眯起眼睛：“你命令我？”
“来。”
“可你的确……”
忽然思绪被打断，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大的小护士端着托盘走来，查看了一下我身体的过敏症状：“我、我今天第一天上班，有点……紧张。”
“姬儿……我等你好久了……”他脸色苍白，由于站了太久全身僵硬，抖了半天才从大衣兜里拿出一个礼物盒，“你看，这是我送你的。今天……昨天你的生日，咳，我本来准备了好多的惊喜……”
“吃掉我吧！吃掉更多的尚堂野。”
……
“女孩应该是看到针头就会哇哇大叫，然后想方设法地询问，‘可以吃药吗？可不可以不打针’等等。会在针扎过来的时候喊痛，会在针扎歪的时候哭。”他的眼睫忽然耷拉下去，投下层层的眼影，而他的手也不知何时搭在我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揉，“可你完全不是这样。甚至，你比男孩还勇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疑惑地抬起头，看到牧流莲俊秀的面庞。他的眼和_图_书神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你真不像个女孩。”
我很讨厌他皱眉的样子。
原来太阳可以在这里升起……
我不能答应你。尚堂野，我不能是你的女朋友。
他抓着一手碎裂的玻璃，轻轻摊开来：“去这里。水晶球里。”
可是我却不敢看他……
“胡说什么！人家清纯得像个仙子！”
2005.12.03日，凌晨2:12分。我终于不忍心再看下去，拉拢窗帘，在漆黑的房里抵着墙壁缓缓滑落……
我掀起裙摆，一边解开绑在膝盖伤口上的缎带一边说：“麻烦你去拿瓶双氧水，顺便还有棉签和纱布。”
“对不起，医师出诊不在，我是新来的小护士……”
雪花纷飞，满世界都是清新的樱花草香气。
我冷冷扬起手，当着他的面松开，水晶球落下去狠狠砸在地上，碎了，玻璃割破了樱花草的花瓣。于是，堂野脸上刚刚扬起又僵掉的笑，定格成我记忆里永不可磨灭的画面。
“九百九十九束樱花草，你最喜欢的花，姬儿，我会一直等你。”
“是那个妖精——！据说有过很多男朋友，门槛很低，只要有钱就可以追到手！”
“灵魂的肮脏外表是看不出来的。她每天来这里拉提琴，就是在勾引谁！跟她沾上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终于没有办法再看着这个样子的他，我披了件外衣走出家属楼，迎着漫天的雪花朝他走去，拖鞋在棉花般的雪地上留下一长串的脚印。
小护士惊奇地睁大眼，⊙0⊙嘴巴张成了鹅蛋。
这真的是牧流莲吗？怎么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确定不是长得一模一样却完全不相同的两个人？
下一秒，我被揽进了一个怀里，脑袋紧紧地扣在他的胸口。听见他微微有点慌乱的心跳。
于是我轻轻执起他的手，俯身，将一个轻柔的吻印在他的手背上：“我要……”抬头的时候故意慢动作，并且扬起他最无法招架的笑容来，“你帮我做。”
……
堂野看见我，灰暗的眼神倏地发亮，和_图_书又绽放出那种耀眼的星光。
他开始吃水果冻，一边吃一边帮我做习题。他吃得很快，可是却动作优雅，附近餐桌上的女孩频频朝这边张望我是知道的。
于是三分钟后，针头一次也没有扎中，小护士哭丧着脸，看着牧流莲带着危险的低气压朝她一步步逼近。－＿－＃－＿－＃
“明姬儿，你似乎搞错了！竟敢命令我！”他忽然捏住我的下巴，我不得不与他对视，红红的眼睛倒影在他晶莹剔透亮的眼瞳里。他忽然变得安静，看着我，那双妖媚的鸳鸯眼灵光暗闪，火气慢慢退了下去。
小护士一听，急得脸都绿了，手抖得更加厉害。
“喂！尚堂野！”我指着整整一桌的水果冻，口气很坏地打断他，“你说了我最讨厌的词。那么，就罚你把这一桌的水果冻全部吃掉！”
“不要继续这样下去了……好吗？”
“别再来找我了！”
衣角忽然被扯了扯，身后响起堂野低沉的嗓音：“姬儿……如果我吃掉了所有的水果冻，你就做我的女朋友，好吗？”
果然，他用他那双星光般闪耀的眼睛看着我，一起笑。
“不准笑！让别人看见你的笑容把你抢走了怎么办？！”他立刻用手挡住我的脸，说得郑重其事煞有介事，脸也格外严肃和认真。
“再说吧。”
他抬起头看我。
“可是——”
他听话地将我放在椅子上，我头重脚轻，只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眩晕的悬崖。
我迅速伸手擦掉眼泪，抬起头，是牧流莲？我什么时候在他怀里？！
窗外的雪更大了，他单薄的身形铺了厚厚的一层雪，我不停听到他剧烈的咳嗽声。
他通红着眼睛，咳着嗽，颤抖着蹲身去抓那一把碎裂的玻璃。手掌被割破，鲜血大滴大滴砸在脚前的樱花草花束上，他奇异地笑了：“樱花草……真美……像你一样……可是明天会像今天这样绽放吗……”
雪花如精灵纷纷扬扬地下落，落在树梢上，尖尖的屋顶上，宽阔的马路上……积雪在灯光下晕染出温暖的色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