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怒问苍天
“师姐，你又想进那天浆寒谭么？万万不可！你应该知道，你救不了绝尘的。”凌朔闪身拦到那匆匆行走的女子前面，坚决地说道。
“朔月之夜的奚绝尘是什么样子，你也见识过的不是么？那晚在孤剑樨，若不是本座替你挡了灾，你以为你还会有命在么？”六道厉声说道。
“师姐，你这是要做什么？”有个年轻的男音急急地问道。
其实她根本就不在乎他曾经做过什么，可是想起当初那些太一宫人捉拿他时的凶厉态度，心中却是无比担忧。这茫茫九峰之中，如今他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苦？
听到“绝尘”两字，十一心中一惊，立刻竖起了耳朵。
却听那女子低声道：“我只是……想进去看看他。”
“因为那是传说中的禁地，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地方。”
六道叹气，摇头：“罢了，随你便吧。”
“是只能在这雁回峰走动是吧？放心，太一宫的规矩我明白了。”
“你笑了！”
“为什么？”
十一貌似找到了一个好导游。引路的年轻弟子对太一宫实在是了解得很，恨不得连茅厕这样的地方都给她介绍清楚了。
“恃强凌弱”的某人没心没肺地笑。
“就凭你这点本事……不要冲动。”六道好心地劝道。
“你……你这只不知死活的蝶妖！”
“你认为，奚绝尘会在那里？”
她点头。
“你刚才没注意到么，那人在给我作介绍的时候有极强的表现欲，恨不https://www.hetushu.com.com得把整个太一宫所有的好地方都如数家珍般炫耀一通，可是唯独那天水峰，他只字未提。”
“小蝴蝶，他说得没错。”忽有一个轻缓的声音悠悠传来。
“你既然告诉我奚绝尘在太一宫，就该知道我要做什么的。”
“他很好，哪里都很好。在我心中，他最好……”她答得荒唐，眸色却变得幽深，当中竟是秋水长天一般的苍茫感伤。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那寒潭到底在哪里？我明明看到那两人是到这里来的！”
听他说得认真，十一心中大致有了底。怪不得上次她的伪装被人识破，原来在这太一宫中竟有如此多的规矩，一旦犯规，自然就被人盯上了。如此一来哪有自由可言？怪不得奚绝尘死也不愿回太一宫。只不过，他不愿回来的理由似乎更严重——似乎他的同门指控他弑师伤人……
“原来绝尘就在这湖里！”
天色渐晚，暮霭之中，这座山峰上人迹罕至，显得格外寂静。可是，她却隐隐地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此刻，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奚绝尘处境的十一心中犹如水沸，那焦灼已是无法形容。
“天黑了，我们去天水峰吧。”她忽然说道。
“我一向不冲动，有危险的事我一向避而远之。可是，我答应过绝尘，要一直陪在他身边，不管他遇到任何事，落入何种境地。”她认真说道。
见她就要往那湖中一跃而和图书下，六道赶紧出声阻止：“你等一等，这个湖根本就不是天浆寒谭！”
“我明白……我明白的，都是我的错……若不是我任性妄为，便不会害了宗明师尊，更不会害得绝尘背负那样的罪过……”她一边说着，竟然伤心大哭起来。
她望着来人，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恍然，却在看清他的脸孔的那一刻，心中翻起巨浪。
“你这只小蝶妖，真是傻子一个，唉～”
“太常峰是掌门居所，峰上禁制是掌门亲设，除非受掌门召见，其余人等一概无法入内。”
那女子不再说话，却是满脸泪水望向天空，怆然道：“苍天啊，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是那么好的一个人，上天竟要如此待他！”
“哦，这是为何？”
“唔，这个我能理解，毕竟太一宫是修仙圣地，不是供人游览的名胜。”她只好答道。
“我本就是被委派了负责这次九脉会盟的接待，这么做是应该的。”客套完后，那年轻弟子又笑着叮嘱道，“太一宫内到处设有禁制，入夜之后无人指引，还望姑娘莫要随处乱走，免得遇上不必要的麻烦。”
……
太一宫各峰之间都设有传送阵，却又有禁制阻隔，但这也难不倒十一。想当年她完全不明底细便曾破解过，因此这次未费太多的气力便来到了天水峰。
“好啦好啦，别老绷着个脸，别人看到你这样的孩子会觉得很诡异的啊！”十一故意伸手扯扯他粉|嫩嫩的脸蛋。
“为何和图书要去天水峰？”
凌朔叹一口气，轻声道：“你的心思我明白的……我也一直很想帮他，可是我们都帮不了他……”
十一立刻本能般地提起了十万分的警惕，却见一人正从暮色中朝着自己缓缓走来，雪衣银发，步履翩跹，如乘风踏云。那人身上正泛出淡淡的银色光芒，将他衬得圣洁如仙。
可是——
“你放心，有二师伯在，他一定会帮绝尘师弟的。听掌门的意思，也并不准备定他的重罪。只是今晚，是一定要他自己捱过去的。”凌朔轻声道。
十一知道他说得不错，心中却是更加地难受。她忽然明白了刚才那女子为何要如此失态仰天长啸，这种心痛和无奈，让她也想要怒问苍天——为何他会是如此命运？难道前世的雷殛之刑还不够么！每每见到他眼中那冻结的伤怀落寞，她的心便会锐痛。
那女子似乎未料到他竟会用这样的语气同自己说话，怔了半晌，突然便低声抽泣起来。
“我没笑。”
十一此刻却哪里会想要睡觉歇息，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回去便是。辛苦你带我游览，真是多谢，太一宫虽是第一仙门，照顾一个普通客人竟能如此周到，真是让人受宠若惊。”
“天浆寒谭中的水是从天界引下的天河弱水，奇寒彻骨，只有仙人能够承受，方圆几丈之内，凡物不生，又怎会是这普通的湖水？”
见她变脸竟如此之快，六道心中暗暗佩服，却也莫名地不悦：“你笑什么？”ｈｅｔusｈu.cｏm•ｃoｍ
“他到底有什么好，你要对他如此执着？”
“小十一，冷静点！”六道忽然大声道，“你今晚不可以去见他！”
“那寒潭天浆是天界之水，是妖魔的克星，也许只有如此才能够压制他的魔性发作，所以太一宫如此做怕也是迫不得已。”
十一听到这话心中猛地一震。的确，魔性发作时候的奚绝尘见人杀人，遇仙弑仙。那一夜幸好他的目标是六道仙君，否则自己怕是早就死在他的手下了。
同其他山峰不同，这里的风景很单一，除了一个大湖以外就没什么看头了，到处都是怪石嶙峋，竟没有什么花花草草。而且，十一发现此处似乎气温比别处要低，她本是不惧寒冷的，却感觉到有种寒意丝丝缕缕地渗肤而入。
“灵珠峰是炼丹重地，只有丹芷宗门人才可进入。”
“不行！你忘了么，今晚是朔月之夜，上一次的教训难道还不够么！”凌朔厉声阻道。
那太一宫弟子见她眸色变幻，忽然沉默不语，冷场半晌后说道：“雁回峰为各位客人安排了住所，明日一大早便是九脉会武，客人们都早早休息去了。天色将暗，要不我带姑娘去客舍歇息？”
六道气极，只好沉着小脸，以沉默抗议。
那人看出她的不悦，陪笑道：“太一宫诸多禁地，不只是姑娘去不得，就是我们也是有诸多忌讳，不敢逾矩。你看，客人们全都被安排在雁回峰上，所谓客随主便，就算是各门派首座，也都没有破例的。”m.hetushu.com.com
“为什么不是？！”她急道。
“嘿嘿，看见你这小模样我就忍不住想要欺负啊，要不你赶紧长大啊～”
“绝尘，是你！”望着那张切切思念的面孔，她有些情不自禁，也不多想便飞身扑了过去。
“你要做什么？”六道望着她的神色，忍不住问道。
“铸剑峰只有藏剑宗门人可以入内，其中剑冢只有长老级人物才可入内。”
“你凭什么如此确定？”
“他回来了，你为何却到现在才告诉我？！”这女音清澈动听，却带有几分不满和怒气。
望着怀中稚嫩的孩子满脸老成地叹气，十一沉郁的脸色忽地就变了，瞬间便又露出了笑容。
“直觉。”
十一终于忍不住了：“如此说来，其实这太一宫我哪里都去不得，只能老远看一看，听你说一说？”
“可是我心里很痛，一想起他就觉得很痛……我不管旁人如何看他，我只相信他本是个很好的人……我一定要帮他……”
暮色四合，只见那女子呆立了半晌，而后口中竟是发出一声长啸，似是宣泄心中哀痛与无奈，而后甩袖决然离去。
而后，有两道身影从远处匆匆而来。十一赶紧藏到一块大石后，借着晦暗的天色看清了走来的是一对穿着青白两色道袍的男女。而且，那男的她竟然还认识，居然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凌朔。
见她远望天边晚霞，再不言语，那弟子便知趣地走了。
凌朔见状心中不忍，柔声安慰道：“师姐不要再自责，这本也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