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昙花一现
正当云咏就要没入那湖中之时，湖底猛地旋起大股水柱，一冲而上，将她托起。而后湖底卷起更大的漩涡，水浪翻滚，却如银莲盛开，层层泛开，却在渐趋平静。渐渐平息的水波之中，忽地传出一声清啸。
终于，那当中的水晶砰然碎裂，同时传入耳中的是云咏的一声近乎绝望的嘶叫。
“你这畜生，还敢猖狂！”云咏见是先前捣乱的灵狐，态度又变得凶狠。
“孤凌……”
晶洞中妖力激荡，湖中的水如潮涌起，又如珠纷落。云咏与永夜斗作一团，虽不像是要拼命的架势，却都像是有天大的怒气要发泄。
“是否可能，一看便知。”
“十一？”
而后，洞中忽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湖水归于平静。白衣的女子立于水上，怀中紧紧地拥住一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十一远远地看着，吃了一惊。那男子身上衣衫褪落，露出的竟是闪光的水晶——她深情拥着的，是一具水晶的雕像。
“永夜，你要做什么？”云咏竟急了。
破开九皇山下的天阵……知道一切……
永夜见了她的痴狂模样，像是积压已久的情绪不得发泄，几乎是在吼叫：“云咏，当年继任妖皇之位的明明该是你，可是你却自暴自弃！你可知道，这个所谓的妖皇我当得有多么辛苦！为了妖界的未来，我是如何苦苦支撑！你既然已经心若死灰，为什么不去死，陪他一起死！反正除了他，一切都已经与你无关！”
而奚绝尘和十一，心中都隐约明白了什么。
他们是谁？这和-图-书又是妖皇构筑的美丽幻境吗？
“孤凌自天界入妖道，后又修炼成魔界溟炎，从此天上天下，天魔之名几乎等同无敌。可是后来孤凌还是死于仙人之手，天魔与溟炎便成为了一个令三界胆寒的传说。”云咏说道。
“当年的西渊，的确是吾师吾主……可是，你看清楚了，如今封在这晶石中的已经不是西渊，只不过是早已冰冷的一块石头而已！”
她痴痴地，突然不知今昔何年。
“时光飞逝，数千年如梭。孤凌陛下，未曾料到，我也能有瞻仰这遗迹的机会。”她轻声道，神色间颇为感叹。
这声音甜甜腻腻，音调悠长，听来如饮甘醇，如沐秋水。
“云咏，你真的疯了？”永夜见状不妙，欲出手挽留，却见她回眸，摇了摇头，惨然一笑。
“我却不知，这传说竟有重现的一日。”晨露说着，意味深长地望向奚绝尘。
她却放开了他的手，掠过湖面，落在了湖边一块紫色的晶石前面。那是一大块平整的紫水晶，清光幽幽，在她的眼中映照出美丽的光彩。只见她弯下腰，伸手轻轻抚摸那块石头。
“孤凌……蝶姬……”他也将这两个名字念了一遍，心中突然升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有种暖意，却又莫名酸涩。
光影迷离间，那晶石变成一面荡漾着波纹的镜，镜里倒映着两个人。那是极美的两个人，一男一女，都穿着云霞一样美丽的衣裳。女子长发如瀑，以石为镜，懒懒地望向镜子里的自己，男子温存地弯下
和-图-书腰，在她额头落下轻轻一吻。
十一呆呆地盯着晶石上的字迹。
“孤凌是谁？你知道些什么？”十一脱口而出。
她的手正抚在晶石上篆刻的名字上，指尖冰凉，可是这丝冰凉却在心中猛地激起一种灼|热的痛。她并不明白这痛从何而来，却差一点流下泪来。
云咏的注意力却已经全都移到了奚绝尘身上。
这一刻，一片寂静，只听到水滴从钟乳石上落下的声音。然而此时奚绝尘的心情却并不平静，在这环境中，他突然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似乎对于这个地方，他有些熟悉。这瑰丽的环境，这平静的湖水……不知怎的竟有种莫明的亲切感。
奚绝尘转头望她，只见她的神色有些奇怪，皱着眉头像在思索着什么。
不知是触动了什么机关，水声之中，只见那湖中有东西在缓缓升起。
“林忘忧！”难言的伤怀猛地冲上她的脑海，这一声喊出口，泪水立刻模糊了双眼。可是当她伸出手去，却触不到实物，只看见她渐渐消失，化成碎光点点。
奚绝尘急忙跟过去，发现她口中念出的是刻在晶石上的字迹，刻印深刻，极易辨认。那是两个名字，而且很明显是两种不同的字迹，一种笔锋随性字形洒脱，而另一种字迹娟秀清晰。
“不！他是仙人，怎么会死……他不是石头，我一定要让他复活！”云咏张开双臂，朝着那当中的水晶飞去，像是要拥抱那被冰封的男子那依旧鲜活的躯体。
“小十一，这已是我这化身最后的力量……ｗww•ｈｅtusｈu.cｏｍ.ｃｏm从今往后，我再无力庇护他了……若你能破开九皇山下的天阵，就能知道一切……”
原来下面是个洞窟，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光线将这里照得亮得晃眼。洞窟里长满了形状颜色各异的水晶，异常漂亮。当中是一个幽绿色的湖，湖上飘着缕缕轻雾，将眼前景物迷蒙成梦境一般。
十一瞪大了眼，看见她媚眼如丝，带着万般感慨，与自己盈盈对望。如同昙花一现，这女子绝美的身姿于五百多年之后，在她的眼前如梦境一般重现。
“永夜，不要！”云咏的神情近乎绝望。
光芒消失，再也看不到灵狐的身影，只看到双目紧闭的南宫楚躺在地上，似乎对身边发生了什么毫无所觉，睡得正香。
却见那雪狐九条长尾轻摆，转头望向她，双目盈盈，当中忽现灵动无比的情态。就在云咏心生诧异之时，只见它轻轻摇头，居然口吐人言，嗔道：“竟将老祖宗唤作‘畜生’，怎能如此的不懂事，真真叫人失望！”
这个名字……
她这声音如游丝般难以捕捉，却如同惊雷在十一的脑海炸响。
说这话的竟是永夜，只见绿湖边上突然缭绕一团青烟，当中隐约现出永夜高大的身形。
“这样真好，好想一直这样，到永远～”
奚绝尘和十一不明就里，也不好出手，只见云咏焦急万分，却阻止不了永夜。湖中紫光更盛，发出轰隆声响，像是有重物被撼动。
晨露微微一笑：“所谓天魔，负魔界之力，携诛仙溟炎，妖界奉之为主，www.hetushu.com.com天界惧之胆寒。他，就是孤凌。”
“该死！你这大鹏鸟妖，竟然和这半魔勾结！你我无仇无怨，你为何要这样待我？你！你简直是不可理喻……”她竟气得语无伦次。
“我以前是不是来过这里？”十一突然喃喃道。
“孤凌，我也爱你。”她纤纤玉指在自己名字的旁边，刻上他的名字。
“十一，怎么了？”奚绝尘有些担忧的声音将她突然唤醒。
十一的脑子里“嗡”地一声——这声音如此熟悉……竟是久违了的故人的声音！
“天魔……重现……怎么可能！”她惊讶。
“你这该死的鸟妖！为了开启霰雪密境，你居然要牺牲西渊！当年的师徒主仆情分，你就完全不顾了吗？”
水浪落下，万珠零落中，一道白色身影跃出水面。十一定睛一看，那是一只巨大的九尾雪狐。雪狐的背上趴着一个人，正是南宫楚。
那是七块巨大的晶石，与洞中其他的水晶不同，这些水晶虽是透明，却呈现墨黑色。其中六块分布的位置很规则，缓慢旋转，将当中一块紧紧地包围在当中。
“怎能说是不可理喻？其一，就算是再牺牲更多的性命和魂魄，西渊也不可能复活，你不该再折腾下去了；其二，若天魔真能复生，那么流落人世间的妖族与半魔便有希望了。”永夜答道。
十一未曾料到那个一向阴沉神秘，深不可测的永夜也有这样的一面，脑子一片空白，赶紧张开景元伞的结界，拉着奚绝尘避到角落里。
湖中突然绿浪翻滚，隐有紫光透出。云咏一看和_图_书急了，朝着那团青影猛扑过去。晨露等的正是这个机会，只见一道黑影闪过，便听云咏一声惊叫，似是糟了暗算。
女妖的泪滴落，在湖上荡起微微涟漪。
灵狐浑身泛起清光，如月华泻出，而它的身体渐渐在光芒中融化。光影之中，渐渐地幻化出女子曼妙的身影。她银发如瀑，四肢伸展，盈盈转身，身姿动人之极，身影却是越来越淡，在那光华之中如水墨般氤氲开来。
世人皆知是梦一场，只是她不愿醒……
十一的心怦怦直跳，她看清了那正中的晶石中包裹着什么，那很像是一个人。
“为何引魔石没有启动？”永夜疑惑。
“嗯，待你成仙之后，便无人再反对我们在一起。不管永远有多远，我都一直陪着你，蝶儿。”他指尖泻出一道清光，轻轻拂过晶石表面，刻下她的名字，“如磐石不移，蝶姬，我爱你。”
“天魔？天魔是什么？你怎会知道这些事的？”
她其实并不明白为何自己会对那个名字有如此强烈地探求欲望，但心中升起的某种莫明悸动居然让她心跳加速。
湖中忽又翻起泡沫，传出咕咚声响，继而正中出现一个漩涡，似乎下面有一个无底洞，将云咏吸入其中。她却像是没有察觉到，只是紧紧抱着那具晶雕不肯放开。
“孤凌，他是史上最强的妖皇，六界之中唯一的天魔。”晨露答道。
“孤……凌……蝶……姬……”她口中轻轻吐出四个字。
却见晨露朝着那晶石跪下，俯身深深地鞠了一躬，动作极为恭敬。
“你的梦，也该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