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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林忘忧和他的话，十一不可遏制地思念那个很久以前那个冰湖边的男子。又想到和奚绝尘一起的时光，过去和现在，记忆和牵绊像一团乱麻，纠结出一种说不出的心疼，让她的神思一阵恍惚。

“是你救了我？”

为什么自己能够忘记得一干二净，一丝一毫都无法记起？

“嘻嘻，那我偏要救你。”

“本座不屑于被妖物搭救！”

后来她知道他之所以受了重伤，是因为他不惜用自己的元神将那无法消灭的魔物——罪秽之眼封印在了自己体内。她眼见他使尽浑身解数与体内的魔物搏斗，为了保持理智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缘。

“所谓的‘天下气运图’。”他答道，“蝶姬，这可是件宝物。幸好，你将它藏得很好，可它的真正用途可不像你想象的那般。”

“或许，孤凌还在，你们之间的缘分还未断。你看这早已失控却一直沉寂的魔物，它是不是孤凌的执念？”她望着那诡谲的天空，又幽幽说道。

后来三界都传言战仙孤凌已经成魔，一场轰轰烈烈的诛魔大战理所当然地展开。

“或许当初你本就不该救我，若我那时便死了，就不会成魔，也不会让你现在如此难过……”

她望着他和图书的侧脸，竟入了神，轻轻地靠近，眼睛几乎要贴上他的脸颊。他的眼睛突然睁开，望着她痴痴的样子，脸上有一抹忍不住的笑意。

孤凌——这是个令她刻骨铭心的名字，是个即使早已忘却仍然感觉熟悉的名字。一旦将这个名字和那人的形象联系起来，立刻便引得她的心一阵钝痛。

“不，我不愿你陪我一起死！自从认识你之后，我才明白怎样活着才是开心。若你还能快乐地活下去，我才死得甘愿。”

她不敢相信，他就这样将她拥在了怀里。猛地被他的气息包围，一种难以形容的幸福冲得她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四目对视，他的眼睛里竟有一种坏坏的笑：“我为仙你为妖，我是男你是女——你这是自投罗网，羊入虎口么？”

“你是……一只小蝶妖？你敢靠近本座，不知道本座是仙人么？”

他总是静静地在冰湖边闭目打坐，雪无声落在他身上，染白他的发梢。她在旁边故意打扰的时候，他也不搭理，只是睫毛轻颤，抖落歇在他眼睛上的细雪。

“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仙君马上就会见到，不过仙君您想要阻止已经晚了，哈哈哈～～”在一旁大笑的居hｔtｐs://ｗｗｗ.heｔｕshu•com•cｏm然是跟着奚隐来的太一宫掌门无量。

“嘻嘻，一个受了重伤就要死的仙人，我为什么不敢靠近？”

那时那刻，她肝肠寸断。她听到他对景元说了最后一句话：“景元，我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我将她托付于你。我与你相交数百年，惟有此愿！”

十一的脑子陷入混沌，那混沌的深处却是如此清晰的记忆。原来这就是第一次和他的邂逅，从此之后，她的世界彻底改变。

“哼，不过是一只小妖，态度倒是猖狂得很。”

而后的记忆便出现了断层，直到在天澜山玉璇洞中苏醒，见到了景元——其实，他和孤凌有某种相似之处，比如那风姿绝世中的一种傲气，那清冷淡漠中的一种温柔。

她将脑袋埋在他怀中，却感觉有温热液体滴入脖颈。

她跟着他，本来是想仗着救命恩人的身份占点好处，因为若能在灵脉中修炼，又有仙人相助，修为简直可以一日千里，渡劫成仙也不再是幻想。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他了。

只是从此以后，她就再不愿离开他身边了。他说若你成仙，就能和我在一起了，她信了。

因为她记起来他已经死了，m.hetushu.com.com她眼睁睁看着他渐渐消失，化作漫天紫色的火雨。

她见过他被魔性控制之时的可怕样子，也见过他与追兵搏斗，杀人如麻，但他却从未伤过她。最后一次，他抱着她说：“如今从前的同僚挚友都视我为公敌，欲除我而后快。若我当初不以身饲魔，他们早已化为灰烬。我很伤心，但仍不后悔。只恨如今我与魔物融为一体，已经无法自控，且求死不能，若他们哪日能将我消灭，就是我解脱之时。”

她记起陪他在霰雪秘境养伤的那些日子，恍若梦幻一般。那里总是飘着晶莹的雪花，到处一片银白，却并不寒冷。冰湖边长满蓝色紫色的冰晶，如同一朵朵剔透的花朵。

“哼，人类有句话叫做‘龙游浅滩被虾戏’。你现在动也动不了，管你是多大的仙，只要我不管你了，你立刻就会被小妖们吃掉进补的。”

“不，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对不起……我不管你是仙也好，是魔也好，我只要你活着，跟我在一起！你不要放弃，活下来好不好？”

五百多年的梦一场，错负了一场桃花债。梦醒之时，却还是同样的结果。

“不，你不在了，我还怎么快乐？”

“恐怕此生是没有机会了……你不www.hetushu.com.com要再和我在一起，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我一向自认将什么都看得通透了，可到现在，对你还真有点舍不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过……”

“蝶姬，我已经放弃了……对不起……”

“不，不要说这样的话。等你好了，我还要跟着你上天入海，你说过这世上还有其他的灵脉，那些地方有哪里都见不到的神秘奇景。”

“我从来都不后悔救了你，这就是你我之间的缘分。若你不得不死，那我陪你就是！”

他流泪了。

她有些不知所措，却被他眼底那抹幽蓝吸引，那么神秘，那么动人。不知不觉间，双唇相接。柔软冰冷的触感，传递他温暖的吐息。她仓皇退开，惴惴地望着他。

这是谁和谁的对话？

所有人都对他怕得要死，只有她见到他的脆弱。即使他只说了寥寥数语，可此刻她已明白他全部的心境。可是她不知道怎样才能帮他，只能紧紧地抱着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吻他。

她脸颊通红，急急地挣脱逃开。

“我本来没想救你，但要是你死了，就会被这里的妖灵们撕碎了吃掉。这么漂亮的身体，可惜了，所以我就守在这里了。”

回到现实，她泪眼朦胧，面对魔气笼罩的西海，早已是另一种心境。

他却m.hetushu.com.com说道：“怕什么，过来。”

那时那刻，她觉得自己的世界就这样停止了。再也没有未来，只有那些和他的过往如烟花般一朵朵绽放，再黯淡成灰烬。

奚隐仰头望着十一，微微闭目，像是有说不出的感慨：“往事不堪回首……蝶姬，孤凌早已不在。你认识的那个奚绝尘，不过是吞噬了我一半元神的魔物而已。按理说他本是无情无心，只是他……似乎与我料想的有所不同。你们会相遇，更是我未料到的因缘。”

忽然，她看见一道白影掠过身畔，回过神来发现是奚隐。他脸上显出奇异的笑，手中拿着一样东西。

“奚隐，你想做什么？”六道疑惑。

“孤凌被封印之时，你执意陪他赴死，元神都被打散。他后悔没能完成孤凌的托付，便将你随身法宝九曜仙芝供养在封印罪秽之眼的玉璇洞中。却没料到那九曜仙芝竟重聚了你的元神，使你复生。更没想到，一直沉寂的罪秽之眼竟对你的灵力有那样激烈的反应，以至于逃出了封印。”林忘忧终于对她说出了她从前不知道的因果。

“你从我身上拿了什么？”她猛地反应过来。

那是最后的一吻。在他离开的那一刻，全世界只剩下悲伤。她记得自己不顾一切冲进了战仙们的诛魔阵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