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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仰大名。”

慕羽无言地看着许亮，抚着他的头，让他伏在自己的肩膀上，听着他的哭泣，听着他灵魂的哭泣。

“呃……是的，我拦住你，只是想……”对于诺尔凯斯的友善，慕羽简直觉得浑身别扭，毕竟他刚刚在战场上坏了诺尔凯斯的大事，但对方却没有丝毫敌意。

——她如是写。

若是当年，弥蕾这个姿态，许亮必定满脸谄笑，卑躬屈膝地陪不是。但时值今日，许亮神容不变，只是淡淡地道：“只是说出自己的看法而已，有什么大不大的？还有……我如今不是你舰队的，并且是少将，代表天华联邦，不要随便拍我脑袋。”

“我们生死相依过，我们一起痛过欢笑过，这世界本来不应该有什么能斩断我们的情谊。可是……”许亮抬起头，这是慕羽时隔多年后再一次看到这个外表嬉笑怒骂实则内心坚硬如铁的汉子红了眼眶，并且这一次，他比任何一次都要红。

弥蕾一巴掌摔在了许亮脑门上，故意大声地道：“喂，干嘛搞得这么沉重？好歹这家伙记起了我们吧？不过慕羽……你真不该回来的……”

“你们，早就知道了？”

他说完，连告别也没有说，便转身离去。慕羽望着他挺拔的背影，望见他紧握着拳头，拳上青筋凸显，于是只能更加沉默。

他的背影和许亮一样沉https://m.hetushu.com.com重，似乎在这个年代每个人的背影，都很沉重。

“这是苏离托我递交的退役申请。”他低沉着声音道。

慕羽从终焉踏着升降索徐徐而落，听见四周连绵不绝的尽是纵情的欢呼。慕羽不知道他们是在庆祝战斗的胜利还是对于自己死里逃生的喜悦。

黑色狱隼……再也回不到当年了。

慕羽怔怔看着走廊尽头，那里许亮的背影已经消失，却隐隐有一道阴影固执地散落在转角处，浓郁地让人心疼。

“当然不是，可是……”弥蕾摇摇头，却没有下文，转而对慕羽道：“别介意，许亮还是那个许亮……只是，自从苏离出事后，他就变得很烦躁了。”

“呃……我也是。”

布莱斯皱了皱眉，道：“喂，这不是你的风格吧？！”

夜悄然降临，慕羽的房间未开灯，只点了一盏烛火。

“但是，柳轻狂大人对于我们而言也是最重要的人，凌帝曾经也是，但他杀死我们最重要的人，所以我们必须杀他。我们就是一群甘心被仇恨蒙蔽的人，我能理解您的做法，所以……下次，即使是您阻拦，我们也会不顾一切杀死凌帝。请您理解，抱歉了。”

踏踏的脚步声响起，对面明明走来五人，但步伐保持一致竟然像是一个人发出的一般。当年的第三龙骑诺和图书尔凯斯阴沉着脸走在最前，身后四位龙骑也脸色铁青。

“死妖怪，你还是回来了！”

“我能理解。”

“呃……”慕羽一时反应不过来，心想这闹得是哪出剧情？但竟然对方已经敬礼，他也只好敬礼，却忽然想起自己现在并不算天华联邦的军人，并且在联盟里没有任何军衔，不由有些羞涩道：“我是慕羽。”

布莱斯眉头微凝起，不动声色地和弥蕾像慕羽靠拢，警惕地看着缓步而来的五位龙骑。

他像个孩子一样哭泣着，就在每个人都以为眼泪从此远离自己不复存在后，才发现眼泪永远会存在。

“为什么不告诉我？”

“在黑色狱隼……大概他和你一样，都关心着苏离吧？不一样的只是你可以正大光明的关怀，而他只能在沉默中注视。”

“凌帝不喜欢说话，但常常提起您。”诺尔凯斯说道：“您和他，彼此都在心中看得很重。要眼睁睁看着重要的人被杀死，是很难做到的事吧？况且，您的善良之名，十二龙骑也都早有所闻，就连柳轻狂大人也常常赞赏不已，说您才是真正的军人。”

一句话，就让弥蕾刚要绽放的笑容敛住，让慕羽也为之黯然。谁都知道为什么有点晚……如果慕羽早点恢复记忆，凭借着他敏锐的直觉，苏离大概也许就不会生死不明。

这是一个兵荒马乱的时hetushu.com.com代，人命由不得自己。

布莱斯忍受不了这样的现实，冲着许亮的背影不满喊道：“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年慕羽连隐藏在异度空间的兽王异度都能找到，何况区区一个苏离？

苏离不喜欢哭泣的人。

……

“那么，就恨我吧。”

慕羽笑了一笑，目光一怔，看向布莱斯身后，弥蕾和许亮并肩徐徐走来。

第一次哭泣的时候，就被她端着手枪连射了好几枪。

“驾驶那台白色天使的，是您吧？”诺尔凯斯笑了笑，道：“也就只有您，才能驾驭得住那么可怕的机体。”

龙骑们显然这时也注意到了呈三角站立的慕羽三人，诺尔凯斯表情一怔，随后坦然快步走来。

慕羽眼睛变幻不定，心头隐约明白了某些事情。只是他还决定是否逃避时，弥蕾就解开了这层面纱。

慕羽默然片刻，道：“她……有消息吗？”

但弥蕾却按住了他的肩膀，目中些许叹息，道：“别叫了，他说的没错，也没做错。”

他们离去不久，许亮来敲门了，带着一张纸。

然后慕羽无话可说了，诚如弥蕾所言，即便他知道了又能作何选择呢？放弃苏离成全许亮，这样的故事只有那些狗血的电视剧才能出现……既然知道也于事无补，何必再添一人苦恼？

许亮沉重地摇了摇头，紧闭着唇。

他摊开苏离的退www.hetushu.com.com役申请，上面的那个冷艳女子就连照片也都不轻易笑。他看过她的信息，看过她的履历，最后看到了她的退役理由。

许亮望着他，沉默了片刻，道：“欢迎回来，虽然有点晚。”

“为什么要告诉你？”

“嗯。”

因为爱情。

慕羽平和地看着许亮。

就像被套上了枷锁，却不能后退，只能前行。

“我怎么那么恨你啊！慕羽！”

所以当攻无不克的凌帝第一次在战争败退，所以当对于死亡的恐惧不再那么确定绝望之后，联盟中连最疲惫的士兵都甘愿耗尽最后一丝力气来欢呼。

悲伤骤然来袭，冲击着心颓废如一座空城，慕羽抬头，望着窗外黑糊糊的一片夜色，隐约有硝烟味。

“为什么不该回来？”许亮眸子微凝，望着弥蕾，道：“这里才是属于他的世界，狮子就算有绵羊的脑袋，也不能混在羊群中。”

以弥蕾指挥的旗舰灰眼号为首的舰队也已经返航，慕羽刚走出机甲仓库，就看见布莱斯一路奔跑而来，然后用力一拳打痛了他的肩膀。

慕羽怀着复杂的心情来到华尔修为其临时安排的住处，弥蕾和布莱斯看得出他心情不好，劝慰几次收效不大后，便知慕羽此刻需要独自安静一会，很快就离去了。

鼻尖突然发酸，却被他生生压了下去，不和许亮一样放声痛哭。

暴雨仍未停，雨势渐有ｍ.ｈｅtushｕ.ｃom.ｃom更胜之势。视线已被雨帘降落的模糊不清，然而满地残骸升腾起的缕缕残烟，竟然在这暴雨中一时不灭。唯一有变的，只有那惊天动地的炮火与爆裂声彻底安静，唯有几道通讯在相互间滋滋交杂，后勤部队扫尾着战场。

弥蕾细眉一挑，眯起了眼，说道：“你最近胆子很大嘛？”

诺尔凯斯说话的节奏很慢，慢得极有礼仪，慢得极为沉重。他没有等待慕羽的回答，只是尊重地微微颔首，带领着龙骑们远去。

慕羽沉默地接过，许亮低着头，低低地道：“羽，我知道，你是我的兄弟。”

他以为这位前第三龙骑会愤怒地拎起他，然后大声责骂甚至痛揍他，却不想诺尔凯斯竟然极其郑重地敬了个礼：“宇宙统一联盟，第三龙骑，诺尔凯斯。”

慕羽愕然看着诺尔凯斯，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竟然存着一丝彷徨。

只是这欢呼，还能维持多久呢？只是这欢呼，其实沾满鲜血。

时光在某种意义上就是命运的同义词，都是无声无息，却在蓦然回首间，才发现那悄然过去的，竟然如此可怕。

慕羽镇定地看着诺尔凯斯步步走近，不顾弥蕾和布莱斯眼神频频示意，越过两人，独自面对五位龙骑。

他表情努力做出恼怒的模样，可是轻易就能让慕羽看出他的喜悦，那颤抖的唇，怎么能掩饰得了内心的激动呢？

“他，喜欢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