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二十六章 没有属于世界的正义
“雷若军队所依赖的，无非是凌帝的勇武。”许亮环视四周，目色冷然，沉声道：“如今凌帝秘密离开，不趁此时大好机会进攻，难道要等他回来么？或者……诸位打算在法尔斯坦一直坚守下去？”
华尔修深知许亮因为苏离遇难一事而无比憎恨雷若帝国，恨不得雷若帝国的人都死光。他与许亮私交甚好，但公私分明，正色道：“在对敌方部署未明的情况下，冒然出击风险太大。西线战局关系整场战争，若法尔斯坦生变，于全局责任重大。凌帝离开的确是个契机，但我认为，最少需要一天……一天之后，探明敌方情报后，再发动进攻也不迟。”
全场的空气为之一滞！
这世界，从来没有属于全人类的正义，只有属于自我的正义。
他们其实是同一种人，只是许亮的正义是以杀戮报复，而慕羽的正义，以保护而存在。他所在乎的人，他要保护，哪怕为之杀戮深重。
菲特列现任反雷若联盟的最高总指挥，他漠然扫了一眼挺直敬礼的众位高层军官，即使是自己的亲儿子华尔修也仅仅顷刻扫过，不见停留痕迹。
“嗯。”
一名战线最高长官连一份情报都要上报总部定夺，除了说明这位长官昏庸无能外，从某种程度杜顾明也通过这种方式向总部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正是由于无法驾驭部下和图书，所以才会无法下达任务。
西部战线历次大战，华尔修更是大放异彩，甚至所有人都只知华尔修，却忘了这里的最高长官是杜顾明。
“我一分钟都等不了！”许亮大手一挥，冷声道：“如果一天之后凌帝回来了呢？岂不是错失战机？我提议，即刻发动总攻！杜将军，你是这里的最高长官，你怎么看？”
就在这时，一位秘书敲门走了进来，道：“报告，总部视频，要求连接。”
慕羽仰首望着他壮志凌云地踏着升降索缓缓上升，他已经算不得年轻的脸上，还是一如年轻时的轻蔑与好战。
弥蕾抬头望着慕羽的背影，仓库自上而下打出的灯光，将半空中他的影子落在地下，拉得太长，收不住。
杜顾明道：“因为事关重大，在早些时候，我已将此次情报交由联盟总部。进攻与否，已不属于我部决定，请诸位静待总部命令。”
慕羽望着大屏幕上那晚霞被弥漫的硝烟遮蔽，看着这人心在无声而放肆的狞笑，看着许亮奋不顾身深陷雷若军阵中，自以为壮烈与激昂地进行着他的正义。
这场战争里，所有的影子都收不住。
端坐于首座的杜顾明十指交叉，下巴抵在手指上，沉吟片刻，道：“诸位怎么看？”
华尔修只是西部战线的总参谋长，而杜顾明才是这里最高指挥hetushu.com.com官。但华尔修的光芒实在太过耀眼，又出身莱茵权贵世家，杜顾明虽然名义上是最高指挥官，实际上被架空已经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了。
华尔修沉声道：“是，下官建议一天之后做详细部署方案后再进攻……如果非要进攻的话，请允许我赋有最高指挥权！”
底下的军官们面面相觑，却无一人发言表决，最后反倒将目光纷纷望向华尔修。杜顾明尽收眼底，眼眉微微跳了一跳。
“总部已经研究了你们所提供的资料。”菲特列淡淡地道：“现总部已作出决定，进攻，不计消耗的进攻！”
每件兵器都沾染过血。
正义又能带来什么？
弥蕾悄然站在慕羽身后，轻声地道：“确定……要出击么？”
“菲特列上将！”华尔修望着屏幕，果断叫道。
许亮的机体冲在联盟军阵的最前，担任本次作战的前锋机体！他的机体犹如苍鹰入海，迎着如雨的光束，呼啸扎入雷若军部。
炮火再次肆虐，天空再次震荡！
慕羽站在终焉脚下，在机体面前，人是如此渺小。但在人心面前，机体只是被其创造出的一件兵器。兵器没有正邪，人心却有善恶，慕羽一直认为，正是因为人心有善恶之分而变得无法单纯，所以再如何正义的兵器，终究也还是不够单纯。
心中却暗自嘲弄，杜顾和*图*书明自以为这次保住了最高长官的位置，却不知有没有想过……若是这次作战失利，该由谁来担负罪责呢？
按照以往的习惯，华尔修站起身准备向杜顾明提出自己的方案，事实上，这种建议往往便是军部的最后决议，杜顾明是个圆滑的人，是不会反对的。
“时不我待。”许亮用力按着会议桌，怒声道：“就算敌人有什么阴谋，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今局势，胜利本来就是险中取，如果这一次不进攻，那么以后永远都不会有机会可以进攻了！”
这让杜顾明很不舒心。
华尔修精明无比，眉头顿时紧紧凝起。杜顾明的此番表态，他已经看懂，虽然他自认并没有夺权之心，但杜顾明这样不顾大局而重私怨的做法却让华尔修对于他充满了厌恶。
下午五时三刻，反雷若联盟军发动进攻。
苏离找到了，但他还不能带着苏离一走了之。
不断重复的电子音在回荡，听不出喜怒哀乐。慕羽的肩膀被匆匆跑过的布莱斯重重拍了一巴掌：“喂，妖怪，发什么愣，赶紧上机体！要出击了！”
雷若的机体们在不远处奔腾而来，阳光照耀金属之上，波光粼粼，如同狂暴洪流席卷而来，而联盟的机师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想通这一点，他不禁后悔不已，暗骂自己沉不住气，一时意气反击了一下华
https://m•heｔｕsｈu.cｏｍ.cｏｍ尔修，竟然彻底惹怒了这对父子！正忐忑间，竟然听见菲特列冷峻地道：“总部军令已下，必须即刻进攻，不容更改！至于指挥权，总部会另外商议的。”
杜顾明忽然明白过来了，菲特列是华尔修的老子，无论表面上装得多么公私分明，父子便是父子，以菲特列在联盟的权势加之华尔修令人为之惊叹的才华，即使是他身为西线战局最高长官，在这对父子面前，那是说换就换的！
慕羽扶着终焉的腿部，手背青筋突起，手掌紧紧贴着冰冷的钢铁，即使抓得再怎么紧，自我的温度却依旧顽固地流失。
杜顾明点头，会议室墙壁上的大屏幕被打开，全体起立，敬礼。华尔修吃了一惊，大屏幕上那位威严稳重的上将竟然就是自己的父亲菲特列·莱因哈特。
许亮有他的正义，而慕羽也有慕羽的正义。
可是，什么才是正义？
华尔修诧异望去，却见杜顾明眼帘下沉，瞳孔细如针，心中不由一沉。
两股洪流正面撞击，焰火刹那闪耀如星，整场黄昏为之晚霞尽碎，落叶成灰！
爆裂声鸣动，烧着汽油味的大火翻卷蔓延！
所以，他和在这场战争疯狂了的那些人心，是一样的。他并不高尚，但却真实，真实地遵循自己心中的声音。
他厉色严词，愤慨激昂，目光炯炯仿佛有高温之火燃烧，所视之处，列位高和图书级将领无比难以承受，避开他的目光。许亮只是做为天华联邦的军方代表，在整个西部战线的指挥层中，地位虽然不低却也不并非举足轻重，但此刻整场会议竟都避开他的质问。
“华尔修少将……还有什么事吗？”
华尔修眼见如此，只好咳了一声，温声道：“许亮上将，请冷静一些。凌帝虽然不是高调离开，却也不是秘密离开。这说明雷若已经有针对于此的方案，贸然采取行动，恐怕会正中敌人下怀。”
“是！”
杜顾明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华尔修当着他最高长官的面公然要求拥有最高指挥权，显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杜顾明刚刚借机刺|激了华尔修一下，不想竟换来这俊美少年凶狠凌厉的将军！
但这一次不同，华尔修刚开了口，便被杜顾明出人意料地打断：“华尔修参谋长，请稍安勿躁。”
杜顾明松了一口气，没想到自己的指挥权还能保住，但心里已打定主意，这一战的最高指挥权还是应该像以往一样交给华尔修，已图能否修补今日破裂的关系。华尔修瞟了如释重负的杜顾明一眼，又望向菲特列，在军令面前，只好选择了接受：“是，明白！”
慕羽没有回头，径直走下了升降索，脚掌轻轻踏上，自动缓缓上升，然后弥蕾才听见了他低低的声音。
“第二梯队，弥蕾舰队准备就绪，目标投放位置B区第六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