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花触
第十章 一个人的英雄
——这世上才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在罗素看不到的角度上，她两只手的手背像是被什么东西灼伤了一般、留下了宛如血管一般的浅淡黑色纹路。
而罗素坐在椅子上，就像是之前与托基法特董事的谈话一样。
于是罗素还是抖了抖耳朵，认真的点头应道：“总之，非常谢谢您。
“……我好像懂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她为自己所做的已经够多了。
罗素那一瞬间，感觉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人攫住。
“看来你的心理问题，一时半会还是解决不了的。”
不不不，我当时的确是在玩梗、但您不知道这个梗还这么说的话，总感觉是在立flag……
我模仿了什么？
“我最开始，是想要拥有‘崇拜者’。在那之后……我想要成为他一个人的英雄。成为他的英雄。”
是那团宛如星云般、不断流动着的黑色气态物质。
罗素回过头来的时候，周围那破碎的虚空骤然间消失无踪。
“你不如好好想想，你到底在另一个世界复制、模仿了什么？”
而镜中的蓝歌鸲，表情相当复杂：“希望英雄永远也不会迟到，本就是一种奢望。
“……怎么说呢，这话稍微有点微妙。”
他继承的意志太多了。
花触有些疑惑：“这不是你自己曾经在采访上说过的话吗？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在年轻人之间流传的梗吗？”
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和图书笼中鸟”的灵能从未提升过等级了。
而这些“面具”也同样拥有。
“我是……”
“我就是神之容器。封印着神的容器、与被神制造的容器，同样都是神之容器。”
但里面显露出来的，并非是骨骼与肌肉……而是那团黑雾。
“在他任何需要我的时候，我都能抵达……
“或者说……我所怨恨的，正是这个非要英雄不可的世道。”
在罗素的注视之下，他的手臂逐渐开始融化。
蓝歌鸲直至死亡也对摩根不离不弃，牺牲自己也要换来对方平安的爱意、并非毫无由来。
她将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放到了桌子下面。
“你不会失控的。”
“……对不起。”
摩根的话，又仿佛在罗素脑中回响起来：
他那与“教父”重叠在一起的声音，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只剩了一道。
“灵能到底是什么？你现在应该已经了解了吧。
如同上课的时候，似睡似醒之间被老师的粉笔猛然惊醒——
覆盖天地的大雪之中。
那些漂浮在他面前、属于蓝歌鸲的记忆片段……此刻看上去，竟是如此亲近。
他就像是一位真正的教父般翘着腿身体后倾，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身前。与端正的坐着的罗素动作截然不同。
花触非常笃定地答道：“你一定要相信自己。如果你不相信自己的话，那么就相信说出这句话的我吧。”
在于等待一位能够及时赶来，改变一切和-图-书的英雄。
“——我认为那就是‘英雄’。”
我复制了什么？
“为什么我无法去拯救那个……总是在最及时的时刻，拯救我的英雄？
也不知道是她从自己身后走了回去……亦或是她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他能将这些人化为自己的“面具”，并不是自己继承了对方的什么遗志、也不是他们有着什么了不起的才能。
“我……”
封闭的鸟笼内外。
只有一面巨大的镜子横在眼前。
“或许我所怨恨的……是没有英雄去拯救她吧。
“为什么我如此软弱？为什么我如此无能？
蓝歌鸲看着罗素，意味深长：“而你……就是那个容器之中的神。”
从他的脚踝、他的掌心、他的胸口，各自蔓延出一条有着星空色彩的锁链，没入到了镜面之中——对称的锁在了镜中那人的四肢之上。
他再度猛然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花触的办公桌前、手里依然还捧着那杯从来没喝过的水。
而花触小姐仍然还坐在自己对面。
而在他与摩根见面之前，也根本就没有“发过誓”、可他依然触发了自己的灵能，看到了摩根在不存在的历史中刻下的痕迹。
“如果这个世界原本就不存在这个灵能，又怎么会因为多了毫无由来的记忆而多出一份‘不该存在的’灵能？特殊的到底仅仅是这份记忆，亦或是你本身？
真正将他们聚集在一起的共同点——是那ｈｅtushｕ•cｏm.cｏｍ种绝望的孤独。
罗素无意识的低声喃喃着，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原来……如此。
“嗯……不过在那之前，正好我这边有些正事要询问您一下。”
罗素忍不住咳嗽了一声：“还是少说为妙。”
低沉而沙哑的声音，从罗素身后响起。
“如果说灵能只是被记忆与情感吸引而来的心灵寄生体……那么我们所带来的异界的记忆，怎么可能诞生出全新的灵能、不存于世的恶魔？
因此，如果说是以誓言与纽带，也似乎缺了点什么……
但那种在绝望之时，被人打破牢笼之时的温暖与感动、却像是在冬夜之时接近温暖的壁炉，让罗素的身体仍不住温暖到颤抖了起来。
而雪莉，似乎就是摩根在得到代号之前的名字……
而蓝歌鸲突然笑了出来：“看来你意识到了。
不行。
“那不是你的错。”
他内心深处的恐惧……正是孤独。
……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陷入了幻觉之中？
原来如此。
“……那么，神之容器又是什么？”
他刚刚看到的，正是“蓝歌鸲”的面具中最为底层的记忆。
——而在于释放。
——而镜中坐着的那人，正是蓝歌鸲。
蓝歌鸲温和地说道：“能拯救我的只有一个人。而她那个时候也陷入到了另一种苦难之中。
罗素突然想到了，自己来到这里还是有“正事”的来着。
打破牢笼的“英雄”与等待着英雄拯救的笼中鸟https://m.hetushu.com.com……两位孤独者的命运，互相缠绕了起来。
如今罗素终于知道了。
他低声喃喃着：“我究竟在恐惧着什么……”
那是属于罗素自己的声音。
“——没错，我才是你的恶魔。”
“我觉得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你只是在自欺欺人而已。”
那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般的恐惧，没有任何人能帮助自己的孤独——那是只有在一个人绝对无法解决眼前的问题时，才会浸染全身的绝望。
她并不说什么时候再开始第二次治疗，只是露出令人安心的甜美笑容：“但我想，至少关于‘教父’这个身份……你应该已经梳理完毕了吧？”
罗素轻声说道：“我来晚了。”
“英雄是风、是光。是任何足够及时、能够改变一切的力量。”
他轻而易举的感知到了花触并不愿再度为自己进行治疗。
罗素看着他，沉默不言。
突然，他听到了花触小姐的声音。
罗素还记得，菲拉应该就是蓝歌鸲真正的名字。
因为他根本就不理解，“笼中鸟”对于蓝歌鸲究竟意味着什么。
正是那种与罗素本源所相似的恐惧，引起了他灵能的共鸣。
——从最开始，他的想法就错了。
“是的。我终于知道，为什么‘笼中鸟’这个灵能无法提升等级了。”
罗素低声喃喃着：“最开始的时候……就是在这里吧。”
记忆至此，戛然而止。
“他们？”
花触轻声叹了口气。
被他模仿、学习的人和*图*书更是多到数不胜数……
罗素与“教父”的声音重叠在一起：“你们究竟在恐惧着什么……”
我到底是什么？
他或许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只剩下了残留的印象。
他对于“鸟笼”的恐惧、对公司的憎恨，更是在幼年之时便刻在了记忆深处。
“——醒醒，罗素。”
“我当年，其实想要成为【英雄】来着。”
罗素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原来我之前根本就不懂蓝歌鸲……”
“或者说，我所怨恨的正是我自己。
最后那部分的记忆开始飞快消散……就像是试图伸手握住烟气，却只能看到灰白色的烟气从指缝中漏出。
“哦，对了，”花触打断了罗素的话，“记得跟噤声说一下，让他下周再来找我。我这周得稍微休息一下……”
那种孤身一人、面对自己绝对无法完成的事业之时，宛如天崩地裂般的绝望感。
连同之前的圣堂也消失不见。
“我不认为我需要被英雄拯救。”
蓝歌鸲并非是躲避在牢笼中苟且偷生之人，也不是希望将他人囚禁的恶魔……囚牢的意义，就在于打破牢笼。
我是谁？
“总之还是非常感谢您——”
记不起来。无法回忆。想不出来。
“……你到底什么意思？”
蓝歌鸲叹了口气，伸手抓住了自己胸口的锁链。
那并非是囚笼。或者说，它的意义并不在于监禁。
“毕竟说到底，‘英雄’也不欠他们什么。”
“这应该可以有效降低我失控的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