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七章 借玉
自他成道近三千年以来，哪个不是对他毕恭毕敬，尊崇有加？
“前辈言重了！”
“不若我先把你打死，再到阴间找你施些香火冥纸，说上两句抱歉，看你是不是肯饶恕我的失手之过？”
倒有几分像是在看一个晚辈小儿胡闹般的慈祥。
殿上诸人，纷纷失色。
老钓叟说得诚恳，他心中确实也是如此想。
此言一出，殿上诸人都是面色一变。
江舟陡然发出一阵大笑：
但仍然忍着畏惧，伸出手扯了扯江舟衣袖，低声急劝道：“道友莫要再胡闹了，这位是黄河隐仙，得道前辈，不可无礼啊！”
却是冷笑着看向老钓叟：
老钓叟抚掌笑道：“裴先生，老朽正有一桩大事，需借裴先生本体宝玉一用，不知先生可愿成全否。”
与江舟共席的裴玉，脸色都白了。
“不过你这等人，也高高在上惯了，真将自己当成了神仙，想来是不会在意蝼蚁之思。”
清笑一声，抬起微熏双目：“老头，既然如此，也不和_图_书用再废话了。”
不过，他言语间也隐隐带着一丝不以为然的傲然。
裴玉一怔。
别看他们都是入了三品的妖圣之流，平日里呼朋唤友，指点江山，逍遥自在。
这等人物，说是上天之下，最顶尖的那小撮人，绝对不为过。
他自然是不敢问，只吓得双手微颤，都忘了要说什么了。
他直笑得在席间仰躺打滚，全无风仪。
老钓叟抚须摇头，笑道：“若是他事，倒也罢了，只是此事是定要老朽亲自的，否则怕是办不成，也是对裴先生不敬。”
若有人能将他这“不变”打破，也许还真是件好事。
他的根脚知道的人不少，这钓叟能说出，倒是不足为奇。
边裴玉虽怕得脸色煞白，却也不得不壮着胆子站了起来。
“此乃惠及乾坤，泽被苍生的天大功德，纵有万般罪孽，也能消减了。”
“老朽平日虽不过是一河上闲钓老叟，但值此天地反覆，人间离乱之时，却也有一番共挽天地人和*图*书间于倾覆之心。”
老钓叟笑了笑，不答反问道：“若老朽记得不错，裴先生本体乃是一块宝玉，曾是儒门七十二圣贤之一，乐圣子声的腰间佩玉？”
不过他此时酒意上涌，兼是元神之身，也没有什么可顾忌的。
若是以往，他还会权衡一二。
他成道太久，受世人尊捧也太久。
那些仙人不是动不动就爱大笑么？
江舟笑道：“你倒是问问他，敢不敢自称得道？”
手抚短须，饶有兴致地看了眼醉意熏熏的江舟，笑道：“老朽此来，除了追捕此獠外，本还有一事，来找裴道友商谈，不想，却在此处遇到了故人。”
别人反掌便能压死他们。
老钓叟自然不会看不出他的意思，只是也并不在意。
他道行极高，乃世间一等一的真修仙隐。
想打死我？可以，只要你能做到。
“说得好啊，你也有泼天的道行神通，为何不下阴间去问问，那些被此獠所食之人，究竟肯不肯？”
他们可是晓得此叟是和图书何人的。
“哈哈哈！”
若不然，很可能便是我打死。
江舟在大笑，老钓叟也不恼，只是静静地看着，满是风霜的脸上微露笑意，全无烟火之气。
裴玉这下真是受宠若惊了：“不知是何事，能让前辈这般郑重？”
而且身为妖类精怪，在如今人道代天，其势皇皇的世道下，他们更是难以抬头。
老钓叟也并没虚伪强言，为自己辩解，很自然地承认了自己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不变，即是路尽。
老钓叟脸上微笑依旧，根本没有一丝动容，更遑论恼怒？
近三千年间，世间诸般皆是一成不变。
他倒也没说气性何生，气魄何出，又笑道：“小友此番话倒是颇有些新奇，老朽倒从未想过，一时竟也不知如何作答。”
“隐仙？得道前辈？”
却是殿上有好几人都是被吓得一屁股坐倒，打翻了席间美玉杯盘，珍馐佳肴。
“如此甚好。”
目露惊惧惶然，显是畏极。
裴玉作出受宠若惊之状：“钓叟前和图书辈有事，尽管吩咐便是，何必亲自驾临？”
纵然是各大仙门教尊宗主，也要对他礼敬三分，不敢稍有怠慢。
江舟借着一股酒意，本想学学仙人醉酒，快意轻狂的模样。
不是惧他，而是惧这老钓叟。
不过此刻一个配合他的人都没有，笑得久了，反而有点在犯傻的感觉，自己都觉得尴尬，颇为无趣，心中悻悻地停了下来。
何曾有人敢在他面前无礼？
江舟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
“当啷！”
平日在这等人面前，他们也不过是战战兢兢，毕恭毕敬，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得罪。
这江舟怎的如此轻浮狂妄？竟敢在此等人面前如此无礼？
“恰巧，老朽本也有事想与江小友商谈，但看来江小友是对老朽颇有怨气，也罢，便先与你说说罢。”
挤出笑容，打着圆场道：“江道友，这位是黄河钓叟前辈。”
江舟自然也听得出来。
“怕是非要此事当真发生了，老朽方知如何，若真有此事，或许对老朽和*图*书也是福非祸。”
倒是将全无干关的旁人给急了个够呛。
裴玉更是神色大骇，惊惶地倒退了几步。
“今夜此时，不是我打死你，便是你打死我。”
他愣然片刻，回过神来，心中并无怒意，反而满是诧异新奇。
“啊！”
江舟本也不是要为难他，说着就看向老钓叟：“老头，他们不敢说，你倒是如何答我？”
但在这样的人面前，也不过是小小的蝼蚁一般。
呵呵一笑，开口道：“小友好大的气性，好大的气魄。”
只是心中疑惑道：“确是如此。”
“哈哈哈哈！”
直笑得殿中诸人都是一阵惊心动魄。
“裴道友啊，这便是你说的黄河隐仙，得道前辈？哈哈哈哈！”
更何况一个小辈，似乎不怎么买他的账，而且竟然敢如此当面直斥于他。
以老钓叟的道行，自然不会这般容易动怒。
说着，生怕他再出什么幺蛾子，闪身挡到了他身前，对老钓叟堆起笑脸道：
“钓叟前辈，不知大驾莅临我这洞府，有何见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