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剜初心

作者:唐家小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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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曲终人 未散 3、愿你我永世不见

第十章 曲终人 未散

3、愿你我永世不见

“皇上。”她惊慌地望着南宫曜,他似乎想从桌案上站起来,却又无力地跌回了龙椅。
“我以为你醒来第一个要见的是青桑。”南宫曜微微侧目看着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咳咳咳!”他猛地再次咳出了一口血,修长高大的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
南宫曜看着苏皖,猛地咳出了一口黑血。
慕容无乐会突然出使大燕本就稀奇,年前又暗中谋害了慕容无风,俨然就是西凉的下任国主。对大燕而言,养一头猪在枕旁无忧,若是养了慕容无乐这样一匹饿狼,南宫曜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安心的。
说什么呢?那日他确实遭到了慕容无乐的伏击,慕容无乐想瓦解霍家军,想利用苏皖下毒谋害南宫曜,想借苏皖的孩子挟天子以令诸侯,想吞并大燕,而这些的前提必然是霍家军群龙无首,霍青桑不再插手护着南宫曜。
看着她倒在血泊里的那一刻,他突然间亦觉得生无可恋。既然他们都以为霍庭东早就死了,那他便真的死了吧!
他心中冷笑,表面却与慕容无乐相谈甚欢,却不知两人均是怀着别样的心思。
“皇上!”苏皖离南宫曜最近,她一边尖叫着一边想往南宫曜身旁冲,这时,御林军中突然冲出一名高大的男子,直直朝苏皖扑了过去。
没有皇上的命令,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可此时的皇上还是那个威严冷酷的皇上吗?他只是紧紧地抱着皇后的身体悲痛欲绝地呼喊着,一遍又一遍喊着皇后的名讳。
他心虚地看了一眼苏皖,然后闪电般朝南宫曜扑了过去。
大殿里顿时一片哗然,众人无不惊恐地看着口吐鲜血跌坐在龙椅上的南宫曜。
“为什么?”他缓慢地开口,身子向下滑落,双膝落地,手中的长剑却是直直地刺进了她的胸口。
是的,四周早已暗藏杀机。
他扬眉看了眼不远处的霍青桑,心中遽然一跳。是的,这事别人不知,可当时与他在一起的她又怎会不知呢?
苏皖眼见着已快奔到南宫曜身前,右手却被一只突然伸过来的大手死死地拉住,一阵天旋地转后,人已经被身后的人控制在怀中,细白的颈上压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刀。
刚刚册封的秀逸公主跟在皇贵妃苏皖的身后一同入席,彼时皇上和百官及家眷还未入御花园。几个位分高的妃嫔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龙椅一侧的凤椅,心中莫不是百转千回。
霍庭东的身体一僵,却没有回答。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人群中传出女人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整个御花园里乱成一团。
南宫曜微敛着眉,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看向另一边的莺莺燕燕,心底漫过一丝失望。他在奢望什么呢?已https://www.hetushu.com.com是如今这般地步,他又怎能指望她会来?
那时他就知道她的决定,却不能阻止。
刘全本是离南宫曜最近的,他亦做了挡箭的打算,可是在他有所动作的第一时间,胸口突然一阵剧痛,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只见白刃穿胸而过,身后站着的正是苏皖宫中的那名宫女。
他无措得像个丢失了玩具的孩子,抱着她孱弱的身体号啕大哭起来。
那刺客一阵冷笑,大声道:“哈哈哈,我是什么人?我不过是太子殿下的一个门客而已,受太子殿下照顾,如今殿下惨死这贼人之手,我替殿下报仇,有何不可?”
那人穿着一身靛蓝色的长袍,身形消瘦,墨黑的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白皙的脸上从眉心到鼻梁骨有一道刀疤。
南宫曜望着霍青桑的身体一点点地滑落,目光最终落在她胸口插着的长剑上。
这时,歌舞的鼓乐忽而激昂起来,唱报的宫人匆匆进来:“皇后娘娘到!”
她忽而笑了,目光仍旧那么清澈,那么纯洁。她望着那名刺客所在的方向,轻轻地唤了一声:“哥!”
那刺客点头:“是。”
霍家可以败落,国却不可无君。霍庭东不知道她最后替南宫曜挡的那一剑到底是出于私情还是大义,可他知道,那是她想要的。
一旁的宫人面面相觑,刚想走过去,却被霍青桑的断喝止住了脚步:“皇上,臣妾无妨。”
他想她是不是真的恨他,所以永远都不想再睁开眼见到他?
这么些年,他负了她,接下来的所有岁月里,他只希望能陪着她,哪怕她永远不会醒来……
霍庭东战死的消息已传遍汴京,眼看着皇后娘娘又失了孩子,神志亦受损,帝后二人关系更是如坠冰窖,废后似乎只是早晚之事。
可他终究没有死,她却再也不能睁开眼看看他,叫他一声哥了。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南宫曜和霍青桑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到那名刺客眼中的热泪,亦没有人注意到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匕首,对着自己的胸口狠狠地刺了下去。
可他宁愿认为,她还是爱着他的。
他站在门外,风雪扑面,心却已经不会再为任何人跳动。
南宫曜扬手接过信件,展开一看,脸色瞬时一片阴霾。
霍庭东摇了摇头:“我是来辞行的。”
他越鄙夷这样的自己,便也越清楚地看到她身上的闪光点,其实从始至终,配不上对方的是他。
“你是什么人?如何进的皇宫?”说到这了,他微微一顿,锐利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刺客的双眸。
信件轻飘飘落地,却仿佛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心上。
她如和*图*书一只高傲的凤凰立在他面前,苍白的脸上染着一抹笑。
那刺客目光悲痛地看着他们,手里的匕首无情地挥出,苏皖只来得及尖叫一声,鲜血便很快喷溅出来,洒落在地,如同一朵盛开的红梅。
乾清宫里。
宴席正式开始,舞姬纷纷入场,而皇上身边的位置始终是空的。
可他又是庆幸的,至少她还没有彻底离开是不是?至少他还可以骗自己,有一天她还会醒来是不是?至少他还是有机会告诉她,他爱她是不是?
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皇贵妃。若说之前她前有皇后拦着,后有淑妃这样家世好的追着,后位怎么也不会轮到她的,可如今皇后失势,淑妃死得不明不白,她身下又有唯一的皇子,一时风光无二,谁又能说她不会坐到那个位置上呢?
她说,哥,了却这件心事,我们回边关大漠吧!
南宫曜明显一愣,好长时间才吐出一句:“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已经死了的霍庭东霍大将军突然间活过来了,而且易容成刺客出现在皇宫之中。”他低着头,长发从肩头滑落,本来乌黑的长发中却已经掺杂了些许白发。
她说,哥,我对不起你。
那名刺客冷冷地看着南宫曜,黝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我不是来杀皇上的。只要皇上肯杀了慕容无乐,我便放了她。”他低声说道,目光阴冷地看着不远处的慕容无乐。
如今慕容无乐还未正式受封,即便是死在大燕,西凉王又能如何?
他隐约知道当年皇上和皇后之间的恩怨情仇,以前他只以为是皇后爱极了皇上,可如今他又想,其实皇上又何尝不是深深地爱着皇后呢?
她们爱的并不是他南宫曜,只是这王位和一世荣华而已。
慕容无乐机关算尽,离间南宫曜和霍青桑,却没想到,即便是走入绝境,霍青桑依旧是霍青桑,她不会因私情而忘了国家大义。
本来埋伏在林子里的御林军闻声而来,却看见南宫曜脸色苍白地坐在龙椅上,面前的桌案上殷红一片。
慕容无乐又岂会认不出这是他与苏皖最近互通的信件呢?
这时,唱报的宫人进来,百官及家眷纷纷入席。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唱报的宫人又进来,这次,南宫曜被众人簇拥着款步而来。
“胡言?”那刺客冷冷地一笑,突然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朝南宫曜抛掷过去。
“青桑。”他轻轻地唤了声,微微抬起的手臂却颓然放下,脸上的神色忽而变得讳莫如深。
半年前,盂兰盆节的那场动乱死了很多人,亦牵连了很多人。刘全死后,乾清宫的内务都移交给内务府其他人了,而他那时正好刚刚入宫,皇上说不想看见老人,他便被送到和-图-书了乾清宫当差。
霍庭东默默打量着他痛苦的表情,心中已经无甚念想,好长时间才道:“臣无话可说。”
辛辣的酒液穿过喉咙,带着一股子苦涩。他微微侧目看了眼右手边一众风华绝代的女人,心中却又越发失落。
那声音是沙哑的、撕裂的,甚至是惶恐而绝望的。
刘全狐疑地看着他,下午皇上还巴巴地盼着皇后能出现,如今怎的又是这种态度?
“等等。”南宫曜突然叫住转身欲走的霍庭东,眼眶发红地看着他,紧抿的薄唇轻轻吐出一句,“为什么?”
次日傍晚,还没到掌灯时分,平素里向来冷清的御花园已是热闹非凡,凡是正三品以上的妃嫔均盛装打扮早早就去了,唯有舒兰殿始终殿门紧闭。前些日子宫中不太平,如今难得遇上些值得高兴的事,压抑了太久的女人们仿佛突然绽放的花儿,恨不能释放所有的芬芳。
南宫曜听罢,忽而一笑:“你说的殿下,可是慕容无风?”
他既憎恨她,却又羡慕她,羡慕她可以为爱奋不顾身。而他呢?他甚至牺牲了所谓的爱情,在她面前,他是不是就如同一个跳梁小丑一样?
他穿着一身的明黄立于百官之中,身后是一位兰心素雅的白袍温润男子,二人有说有笑,姿态甚是悠闲。
“无碍。”南宫曜朝他摆了摆手,他倒是不怕这毒能毒死自己。他早年在军中历练之时有过一番奇遇,当时救过一名苗人,那苗人曾赠予他一种宝贵的苗药,食过之后虽不至于百毒不侵,倒也不是一般毒物随便能毒死的。
殷红的血染红了双眼,他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单薄的身体如同折了翼的蝴蝶跌入尘埃,只觉得胸口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忽而想起她曾说过的话,她说,这世上再也不会有另外一个霍青桑了。
过了掌灯时分,御花园里升起无数琉璃灯盏,把漆黑的夜装点得灿如白昼。
是啊,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痴傻的女子为了他倾尽所有。思及此,心口便如被刀子般生生凌迟,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一样,他急切地渴望见到她,哪怕只是静静地在一旁望着。
他在闽州接到她的信件时便已经知道她的决定,她要他回宫帮她除去慕容无乐,却没想他半途险些丧命。伤愈之后,他连夜赶回汴京偷偷入宫,等候时机把慕容无乐连根拔除。
“霍青桑。”南宫曜脸色一沉,“朕不想见到你,回去。”
他扭头示意刘全,极力忍下胸口沸腾的热意:“你亲自护送娘娘回去。”
“皇上。”
这不是他想要的,这不是他要的!
“青桑!”
刘全第一时间冲到南宫曜身前将他扶起来,然后担忧地看了一眼被挟持的苏www.hetushu.com.com皖。
素衣推开殿门,素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愁绪。她扭头看了眼殿内,床榻上隐约躺着一个人影。
一时间所有人心思黯然,心中说不出的失落。
皇后娘娘虽然没死,却一睡不起,而那名刺客最后如何了,怕也只有皇上知道吧!
南宫曜抓着酒杯的手一顿,没有控制力道,酒液洒出许多,把明黄的龙袍染湿了一片。他微微挑了挑剑眉,却又急切地朝百花之处看去,便见霍青桑穿着大红的凤袍翩然而至。
偌大的御花园里鸦雀无声,南宫曜目光冷冽地望着苏皖,突然间发现自己这些年执着追求的东西原来都不过是一场骗局,一场阴谋。
为什么?为什么他都那样对你了,你却还要救他,甚至不顾自己的性命?为什么?
他张了张嘴,却无法发出声音,只觉得一瞬间心脏仿佛被人死死地捏住了,疼得不能言语。
“宣太医!”
心思已动,恨不能立即插上翅膀去舒兰殿见她,可微微抬头对上慕容无乐那双黝黑的眸子,心中无端生出一丝寒意。他装作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不远处的梅林,心里沉了沉。
她依旧直挺挺地挡在那个人身前,一如这么些年,她全心全意地护着他,可这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了。
那高高在上的位置无人不爱,无人不盼,可即便如此,又有哪一个才能有福分坐上去呢?
他这样一遍遍告诉自己,然后又在一日一日的晨昏交替之中一次次失望。
“皇上!”刘全吓得脸色苍白,大声惊呼了一声。
慕容无乐亦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女人,又低头看了眼插|进自己胸口的长剑,满眼的难以置信。
她近年来甚少穿着大红的衣服了,单薄的身子包裹在宽大的凤袍里显得格外羸弱,那殷红的袍子也越发衬得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但那双炯炯的眸子却灿如星辰,漆黑如墨,仿佛看一眼便会沉溺其中。
“素衣姑娘。”乾清宫的小豆子笑眯眯地走进月亮门,一进来就看见素衣,他扬了扬手里的篮子,“皇上那儿新得了些时令外的水果,要我拿过来。”尽管皇后从来没吃过一星半点,尽管舒兰殿的库房里堆满了各种奇珍异宝,皇上依旧孜孜不倦地把东西往这里送。
她说,哥,如果有来生,再也不要认识我。
南宫曜轻轻放下手里的狼毫,侧目看了一眼殿下站着的人。
这一年冬天的雪特别大,舒兰殿的院子却打扫得格外干净。
“皇上,切不可听他胡言。”
他第一次如此正视自己的感情,第一次如此鄙视自己,即便他坐拥后宫三千又如何?她们要么是为了这天下最尊贵的荣宠,要么是为了家族势力,若是他抛下了这天下至尊的身份,她们又当如和_图_书何呢?
由于事发突然,御林军虽然一开始控制了局面,但注意力全被那名刺客吸引了,以至于谁也没想到慕容无乐会突然发难。
他疯狂的眼神带着控诉和绝望,可他终归是想不明白的。他想伸出手去碰触她的脸,可终究只碰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可这世间的情情爱爱又岂是谁能说得清的呢?若真如此,也不会有那么多话本子里的痴男怨女了。
他刚放开苏皖,御林军已第一时间冲过去将他团团围住。
当然,知道他这般奇遇的人不多,不过……
在霍家军历练的两年时间,他与她不是没有过值得回味的时光,只是最终被那些爱恨纠葛掩盖了,如今再去回想,他才知道他与她之间怕也只有那个时候是最真最好的时光,只是他从未在意过而已。
他刚举步往前走,却猛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酒杯落地的声音,他惊愕地扭过头:“皇上!”
也罢,不来也好,今夜本就不会是个平静的夜晚,即便如何的光鲜奢靡,可到底掩不住暗里的杀机。
他忍不住苦笑,想起舒兰殿里的人,心口还是那般的疼,仿佛破了一个巨大的洞,无论如何也再难填补。
南宫曜闻言,脸色一沉,冷眼看着慕容无乐,冷声道:“朕倒不知道,西凉国主何时下了追杀废太子的旨意。”他这话说得不疾不徐,却饱含杀机。慕容无乐此时还没正式认祖归宗,无名无分,而慕容无风虽然被废,毕竟也曾是名正言顺的西凉太子,他在大燕境内被杀,此时就算是有人杀了慕容无乐,为废太子复仇,西凉国主也无可奈何。
南宫曜眼见着慕容无乐扑过来,身体却一时无法动弹,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利刃破肉的声音分外清晰。
御花园里的众人皆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恍惚地愣神,好似一下子又回到了初见的那年。那时她也是如此笑着,肆意潇洒,没有束缚,仿佛天地间没有能让她烦恼的东西。她是那样的骄傲,那样的盛气凌人,那样的让人着迷。而直至此时他才悲哀地发现,他不是不爱她,只是不敢爱,这么些年他的抗拒也不过是源于内心的一丝自卑而已。
慕容无乐此时的脸色已经阴霾一片,他凝眉看着那刺客,瞧着南宫曜的样子,心中一寒,已感觉到浓浓的杀气。
他看了下方的慕容无乐一眼,微敛的眉眼带着一丝阴霾:“来人,皇后娘娘身体不适,夜已深了,染了风寒不好,带娘娘下去吧。”
那人背对着他,乌黑的长发被风撩起,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洞开的殿门外已经不见他的身影,或许南宫曜一辈子也不会明白霍青桑为什么在那样绝境的时候,还会不顾生死地要替他把苏皖和慕容无乐除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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