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以虐她当做日常乐趣了
爱憎分明，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突然响在身后的声音吓了两人一跳，随楠没回头就从声音里听出来人是谁了。反观被点名的薛亦梁，面如菜色。
随楠猜测他的长相应该肖似他的母亲，斯文白净，回回考试成绩年级第一。小时候随楠跟人打架，薛亦梁就属于打不赢还要冲上去替她扛的人，而后来他开始接触摩托车也是因为随楠到了老薛手底下学习之后。
潘柏艺看着她皱眉问：“你就是YNG的经理？”
薛亦梁和她不太相同，也不太像他爸。
随楠从一心要把话说清楚的情绪当中抽离回来，应道：“挺好的，大家都很友好。”
主持人问潘柏艺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这么高傲有个性的人，偏偏公司给他定了流量路线。
“迟哥。”
他说完就抽出手拎着随楠的领子把人拽起来。
她说完抬头看向迟俞。
随楠被拉得一个趔趄。
“肯定是有的。”迟俞拧开瓶盖喝了一口，“再不减肥，它们恐怕都得得‘三高’了。”
三声一间隔，敲了两遍门才“咔嗒”一声开了。
“周凯那胖子向来会做表面功夫。”迟俞不遗余力地将周凯平日里的作风按在地上摩擦，顺带凉凉地说，“平常我说话怎么没见你这么言听计从？”
迟俞多挑剔一个人啊，周凯那胖子在的时候时不时都得被他气得想杀人，但现在不同了，就凭西西每晚都能堂而皇之地睡在随楠的床上而不被残忍地拎回去，就可以看出此人的宽容度正在无限放大。
经纪人最先开口，尴尬地对着随楠说：“不要介意，他连续工作了三天，脾气不太好。”
随楠面无表情：“哦。”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随楠就坐在训练赛道的边上，看着迟俞遛了一个小时的狗。
“柏艺柏艺！勇敢前进！”
她手机响了，迟俞打来的。
李立骞扶额，在背后喊：“雷鱼，你别给我惹事！听见没有？”
潘柏艺歌手出道，唱跳全能，去年凭借一部古剧荣登国内知名小生行列，是个在外界看来很合格且优质的偶像。
“你知道的，总部没人管得了我，打不赢的话把你扔出去，应该也能扛一阵。”
只是很可惜，时间是残忍的，很多时候它并不会等待一个人慢慢长大。
随楠今天换了身睡衣，鸭黄色，顶着一头参差散落的头发，甩了拖鞋窝在沙发角落里，看起来就像只毛绒的呆头鸭。
薛亦梁跟着一群人在街头惹了些不该惹的人。
三条异常健壮漂亮的阿拉斯加犬从她身后蹿了出来。
凭借YNG在国内摩托车队的地位，带上潘柏艺的名字，都够那些完全不了解这项运动的粉丝吹一波的了。
随楠奇怪地问：“不是说后天回来吗？”
迟俞抱着手，凉凉道：“我才不像周胖子，虐待童工。”
“呕！”
是真的非常非常小的那种杯子。
“我看地图了，左转三百米有家精神病院。”
迟俞手上拿着车钥匙，从外面进来。
随楠皱皱眉道：“脾气挺差，其他的也没看出什么来。”
正待上楼，脚都踏上去一步了，他又转头看着还窝在沙发里的人说：“脾气差你就自觉离人远一点，少怼人。”
此刻跟平常风驰电掣一般的速度比起来就像是乌龟在爬，车屁股后面三条蠢狗晃着肥硕的身体屁颠屁颠地跟着跑，一圈又一圈。
“不用在我面前勉强。”薛亦梁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也不用觉得负担，喜欢你，上赛道，这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心甘情愿做的。来腾跃吧，虽然这边比YNG的条件要稍微差一点，但有我在还可以稍微照应……”
随楠：“……”
但是这风气随楠实在是有些适应不了。
“没事。”随楠淡淡地摇头。
迟俞推它脑袋赶它。
随楠看着眼前这个只穿着睡裤，搭着毛巾，头上还在滴水的湿身迟俞愣了半分钟，直到他挑着眉开口问：“干吗，西西挠你来告状了？”
随楠为了这事儿还特地找过对方的经纪人，可那人知道她只是暂代经理，根本没把她放心上。
但这次她看着电脑里的邮件却皱了皱眉。
保姆车是YNG内部自己配的那辆，司机是位四十来岁的大叔，估计是以前被迟俞那些女粉给磨出经验了，见了这阵仗竟也不慌，人一上车，就快速蹿了出去。
“我要粉他一辈子！”
“提前处理完就回来了。”迟俞把钥匙扔桌子上，环顾了一圈问，“其他人呢？”
“迟哥。”她老实打了声招呼。
人太多了，他们走得已经很快了，后面噔噔噔全是女粉丝奔跑追逐的脚步声。
“啊？”随楠不太相信。
“神经病吧，你。”李立骞当头给了马涛一巴掌，又说，“不过也对，谁还没个反抗父母的中二时期。”
迟俞看她一眼：“我是后爹你是什么？后娘？”
随楠没多说，只是就自己和薛亦梁认识的这件事做了简单声明。
倒是一点看不出下午在保姆车骂粉丝是不是有病那个样子。
“没有最好。”迟俞说。
迟俞：“机场？”
签约意向是经纪公司直接跟高层谈的，目的是借由即将到来的全国锦标赛推出知名度，打造全能型有特点的艺人形象，顺便还能给自己的新剧造一波势。
随楠丢了一瓶水给他，撸了撸累得直喘气的三条阿拉斯加犬的毛问他：“真有用？”
其他人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挤过最拥挤的那一段路，随楠终于和之前对接的工作室助理联系上。
那天，随楠进了训练场，发现就只有迟俞一个人在。
到了才发现机场外面全是潘柏艺的单人人形立牌和横幅，粉丝排了长龙全在外面翘首以盼，甚至还有不少专程从外地赶来的，就为见他一面。https://ｍ.ｈetushu•cｏｍ•com
随楠想了想，认真道：“说实话，一个月再辛苦地练也出不了什么成绩。”
是一瓶类似红花油的东西。随楠揭开盖子闻了一下，气味大得冲鼻。但是随楠还是听话地把脚擦干，然后退到沙发上曲腿坐着，倒了点药水到手里一点点在脚背上揉开。
“得了吧。”李立骞没好气道，“你奴役人的时候少了？”
“怎么就是挖墙脚了，不能两个车队相亲相爱吗？”
有人发现薛亦梁的眼神有些不对，问他：“梁子，认识啊？”
她转开话题问：“对了，给我打电话干什么？”
摩托车运动说到底车迷男的比女的多，更注重成绩和刺|激感，像迟俞那种靠脸就能吸引大|波女粉的已经属于个例。眼前这个圈子不同，机场不少普通的旅客被这情况干扰，随楠已经见好几个脾气不好的女士开口骂了。
“借您吉言。”随楠翻了个看不见的白眼，“我肯定把价格抬高一点。”
他摸着脑袋委屈地看着不知道何时出现的人，喊：“迟哥，哪有说你坏话。”
“不是。”薛亦梁否认后又突然低声说，“但迟早是。”
她指挥着薛亦梁像很久以前一样去五十米外的小卖部买来两罐啤酒，就这样和他蹲在马路边。
迟俞“嗯”了声，也没再说什么。他把杯子拿到厨房的水龙头下洗干净，放到平常放置的地方。
三条狗里数麻爷脾气最温和，也最会撒娇，跑累了就想往它主人身上蹭。
薛亦梁说喜欢她那会儿，随楠其实还在念初三，薛亦梁高二。
“我们本来就认识，不算私下联络。”
随楠挺无奈，就因为薛亦梁这个想法。
这世上表里不一的人多了去，何况娱乐界的人多的是经过包装和公关造出来的假人设，跟随楠也没什么实质性关系。
随楠：“……”
“谁？”迟俞像是一时间没法在记忆中搜索出这个名字，所以问她。
随楠刚挂了电话，就发现周围的妹子突然激动起来，尖叫着往前拥。
“俱乐部的阿姨打电话说酒鬼拉稀了，我准备让你上宠物医院拿点药。”
半个月后的全国公路锦标赛开始报名。
天很蓝，风也很轻。
这也正是随楠来找他最重要的原因。
挥着手的某位，站在门口的时候毫不留情地拉开大门，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比自己低了不止一个头的某位小经理。
众人随着薛亦梁的目光看过去，见到了前台的随楠。
迟俞皱了皱眉。
一会儿的工夫，随楠就被踩了好几脚，被人群裹挟着朝着出站口的位置过去。
“你能活着长大真是个奇迹，呵呵。”
“不清楚。”马涛摇头，“好像是全国赛的事情。”
随楠：“涛哥最先说要跟我拼酒的。”
“嗯？”
“嗯？”
经纪人：“闹什么？你的工作都排到下个月月末了。”
马涛也八卦：“你进了YNG，他随后就进了腾跃，你俩真的就没什么……嗯哼？”
他印象中的随楠向来这么干脆利落的。
“不想和我说话的是你。”随楠退开，毫不留情地拆穿他，“你自己回想，来怀城之前一直避着我的人是谁？”
“因为我会觉得负担。”随楠一个眼神制止了对方要说的话，接着说，“当初那就是一场意外，并不是因为你。我帮你是因为你对我很重要，和老薛一样。”她说完又一个冷眼甩给薛亦梁，“先说明，我不喜欢你，我说了不止一回了。”
随楠当时只觉得有些痛，回来脱了鞋才发现脚背上青了好几块。
三条阿拉斯加犬太热情，她直接被扑在地上磕了脑袋。
迟俞的房间面积和随楠那间其实差不太多，但是东西摆放简洁很多，而且色调偏深色，看起来男性气息十足。
“呵呵。”迟俞把目光转回来，看着随楠的脚微笑了一下，“就把另一条腿打断。”
迟俞倒了杯水拿在手里喝着，站在沙发边上注意到了她的视线，跟着往电视里看了一眼，挑着眉问：“潘柏艺？”
随楠选择装聋作哑。
他笑得很温和：“近期确实有涉猎其他兴趣爱好的打算，不过还在尝试阶段，粉丝朋友接下来可以期待一下。”
没错，最近随楠每天把三条狗带这里来的最终目的，其实是减肥。
“不错不错，挺有勇气。”有人干笑两声，“就是要这样，挖了YNG的墙脚，让他们无路可走。”
“你可真行。”迟俞说了句。
不同于电视里角色所呈现出来的那种疏离冷感，黑色的耳钉和脖子上的金属链子都让现实中的潘柏艺显得极具有个性。
他自己上楼了，不到五分钟又从楼上下来，把手里的东西扔到随楠的怀里，说：“洗完拿这个擦一下。”
下午那会儿就远远见了薛亦梁一眼，但此刻他就在离这里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就那样看着她。
某人想了想：“你是说隔壁车队新来车手示爱我车队经理被残忍拒绝？还是断腿之恩以身相报？或者青梅竹马感天动地的痴情绝恋悲剧结尾了？你要是指这些的话，我都听见了。”
一看就知道是被踩的。
下午两点，随楠到了机场。
她奇怪道：“你们看什么呢？”
“行了，怕你。”随楠妥协般叹了口气，和以前他们每次上场前一样，往前走了两步直接给他一个拥抱，还拍了拍他的背说，“加油，今天也不是故意说你，实在是你的成绩太辣眼睛。”
夜晚的风微凉，问完这句话气氛突然之间沉默下来。
李立骞踹他：“说认真的！能不能好好说话？”
随楠开始认真思考YNG签下这样一个人的后果。
“没错，是她，我今天也见着了。”
随楠看了看时间，飞机还有十分钟落地。
车里的声音在hetｕsｈu.ｃoｍ•ｃom一瞬间静得连针掉落都能听见。
随楠进了YNG之后知道迟俞一般很少管比赛以外的事情，但没想到他竟然也为了这个特地找李立骞聊。
随楠旁边的两个妹子激动地拿着手机拍照，一边喊着哥哥看我，一边还不忘交流：
迟俞把她拽起来，把随楠跟三条狗对比了一下，觉得它们的体型看起来是有点过分了。
随楠作为女生，位置就在老大哥李立骞的旁边，再过去就是迟俞，然后是马涛等人。
“别管了，反正赛场上见吧，你知道的，真要有我忍不了的事，我也不会留情。”他说完就钩着外套，闲闲地走了。
“没有啊，我不喜欢这款。”随楠说。
而他决定要代替她重新站上赛道。
汤益阳一直嘀嘀咕咕：“完了完了，曾经躲过各大车队车手大战的我们亲爱的YNG，终究也要迎来这一天了吗？而且还是队长和迟哥，天哪，我不能接受。”
比赛结束后去聚餐的路上。
“你刚刚都听见了什么？”
汤益阳小声说：“感觉不错哎，青梅竹马。”
“大晚上猫这儿干吗呢，一车人等你半天。”迟俞皱着眉低头看她，扫了边上的薛亦梁一眼，意有所指，“外面野男人很多的，小小年纪别不学好。”
随楠转头。
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腾跃的人。
第一次怀疑雷鱼也许是个活脱脱的虐待狂。
随楠曾经一度怀疑迟俞对灰白色最胖的那条有敌意，因为根据方言解释，瓜皮是骂人的说法。迟俞当时瞥了她一眼，原话解释就是，还是奶狗阶段的三条蠢狗数瓜皮最二，曾经踩着一块西瓜皮连摔了三回，连蠢狗之最的二哈都拯救不了它。
“不巧。”迟俞一只手插着裤兜晃过来，“队内小朋友走丢了，来找人的。”
她不会到处去宣扬，也不会随便乱说。
他站在中心位置低着头，一言不发地往前面走。
随楠不可能有什么话语权，所以就给报了。
“能甩掉吗？”问话的是潘柏艺的经纪人。
原因无他，迟俞以虐她当作日常乐趣。
一周后，俱乐部高层那边突然来了消息，最近接收的这些人基本都从周凯那儿转到了随楠的手里，很多不懂的，周凯也会远程指导。
随楠：“……”
她拿眼觑旁边的迟俞。
而且潘柏艺的经纪团队的意思是，成绩只要不太烂，面上过得去就成。
“歧视？”马涛大笑，“小楠楠有志气！来来来，哥哥今天教你什么叫成人的世界。经理这活儿可不好做，以前周胖子在那会儿，一杯倒的人后来愣是被逼成了酒桶。”说着就往随楠面前放了一小杯。
只不过自己成了被拒绝的那一个的时候，才知道感受也并不太好。
一声高过一声的口号浪潮当中，随楠隔着人群的缝隙终于见到了从出站口出来的那群人。阵势非常大，四五个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的高大保镖站在两侧，随行的还有五六个工作人员提着大包小包。
随楠没怎么喝，她今天晚上喝得有点多，现在肚子还是很胀，不太舒服。
迟俞喝了一口水：“看这么认真，对他一见钟情了？”
这是国内的摩托车协会举办的，报名单子随楠已经交上去了，潘柏艺也在列，这是他自己的要求，也是俱乐部高层的意思。
电视里的采访还在继续。
唐教练那边有事让他过去处理。
但对母亲这个位置的缺席和亲情的渴望，在撞上少年岁月的迷惘和冲动后化成了对父亲的不理解和憎恨。
磨了半天，李立骞才松口，允许年纪小一点的稍稍喝一点点。到了随楠这里，大家自动把杯子里的东西换成了橙汁。
说起迟俞突然决定要让狗减肥，还是那天随楠第一次见到它们。
随楠也没想到会撞见薛亦梁，被迟俞带走之前，听见迟俞回头还加了一句：“对了，下次挖人看清对象，亲属也不顶用，进了我YNG的人想跑……”
随楠：“迟哥。”
“没事，来就来吧，大不了把他打出去。”
第一天基本就是车手报到，车辆检查，自由练习。第二天也是练习和排位赛，第三天才是正式比赛和颁奖仪式。
“干吗？”
正式比赛为4月27日到29日，最高设计时速达到330公里。
随楠一边看，一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
她从小就不是个擅长跟人长篇大论谈心的人，但现在她旁边不是什么陌生人，是一起长大的朋友，她看作是家人的她老师的儿子。
晚上，随楠在俱乐部楼下的客厅里泡脚，见电视里的宣传活动上，如期出现了潘柏艺的身影。
“他们吵什么？”随楠往外面看了一眼问。
这个时候的潘柏艺穿着一身得体的西装，化着妆，连头发丝都精心打理过。
“没事吧？”身边的队友搭着他的肩膀问道。
那年薛亦梁两岁，并没有任何记忆。
“柏艺放心飞！意面永相随！”
随楠看着面前的杯子没说话。
火锅店外人流量很大。
如果有人问起，薛亦梁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真的长大的，估计就是他喜欢的女孩儿为了保护他，被人当着面砸断了腿的时候。
他是天赋不高，但很执着的人。
没错，随楠除了日常乱七八糟的活还兼具了养猫遛狗这两项。
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笑骂着上了二楼。
“在YNG过得好吗？”薛亦梁突然转开话题问随楠。
一个星期前，关于潘柏艺将参加CRRC（中国公路摩托车锦标赛）的通稿已经全网飞了，而且事先并没有和车队这边沟通。
不过在其他人眼里，迟俞对随楠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友好中加了那么点宠爱了。
她好好的一花季少女，突然就多了三个狗儿子。
随楠懒得再回忆以前的事了，偏头望向和-图-书车窗外。
周末的时候，随楠打开俱乐部的门，手里拽着三条狗绳。
“喂。”潘柏艺突然出声。
随楠回神应了声，借着迟俞侧身让开的动作擦着他的胸前从旁边进去。
三条狗的名字分别是酒鬼、麻爷和瓜皮。
薛亦梁伸手回抱她，低声：“我以为你不想和我说话。”
迟俞似笑非笑地点点头，拍拍麻爷的狗头：“儿子，去，你妈那儿去。”
随楠莫名感觉到了杀气。
薛亦梁那时候疯狂迷上了街机，结识了一群街头浑小子，美其名曰追寻青春，结果让老薛天天提心吊胆，就怕他哪天一不小心栽水沟里淹死了都没有人知道。
“嗯，如你所见，我们目前只够勉强温饱，马上要喝西北风了。”
随楠自己低头看了一眼：“哦，追星的勋章啊。”
“吵架呢。”马涛指了指门外悄声和她说，“迟俞和骞哥。”
“涛爷你住嘴吧。”李立骞伸手就把杯子拿开，对着随楠语重心长，“别听他一天到晚瞎胡说，任何事还有我们呢，哪用得着你一女生出头。”
随楠抓过一个抱枕放在膝盖上，打开手提电脑，抬头看着他说：“上面说要塞人进来。”
但重点是，随楠接到消息后就了解过了。
“勇气不错啊，薛……亦梁，是吧？”
他不住俱乐部，自费住在五星级酒店，第一天下午在训练场找人带着跑了两圈后，就被团队带走。
随楠的表情都有些麻木。
一个小时过后。
“没听说俱乐部最近有签新人的计划。”迟俞坐在旁边拿过她手里的电脑边打开，边问她，“说清楚签了谁没有？”
门口有人推门进来。
他勾着嘴角说：“队长，我发现你自从当了父亲之后，这站在世界中心呼唤爱的本事是逐年增长，继续保持。”
“还没来。”
随楠：“嗯，是他。”
“随便。”潘柏艺无所谓的样子，“既然你是经理那就好办了，我接下来一个月都打算待在怀城，各方面就麻烦你了，谢谢。”
“嗯。”他说。
今年的CRRC的第一场是上海站。
“可我听见他让你去腾跃了。”迟俞说，“这样吧，我大发慈悲，你说三遍我爱YNG，就相信你。”
随楠赔上了一条腿和最钟爱的事业。
对接潘柏艺的工作自然是落到了随楠身上，周末的时候接到对方工作室的电话，说他们刚好要到怀城谈一个品牌代言，就下午有时间，想来训练场地感受一下氛围。
“我知道你怎么想的。”李立骞也不管他死性不改的样子，认真了两分，“YNG是我们所有人一起走到现在的，没道理就这么拿出来由人糟蹋。但换个思路想想，这不过就是国内的春季赛而已，你和马涛他们的个人成绩不怕上不去，我们接下来还有亚锦赛，甚至是世界赛。路那么长，担心什么？”
随楠看着面前的杯子：“我觉得这是歧视。”
被单恋的随楠有段时间也挺困扰，老薛的儿子，大约继承了他一半的天赋。但是薛亦梁曾立志要跑进全国摩托车的第一线。
马涛趴了，醉得两颊酡红还不忘高声：“来！继续喝。”
青梅竹马是真的，但是要说有什么，估计就是薛亦梁说他喜欢她很久了，她拒绝他的第二天就为他断了一条腿吧。
只有滴酒不沾的汤益阳目瞪口呆地看着面不改色的随楠，悄悄冲她竖了大拇指。
“哥哥真的太好了，我们之前说想见他，他就真的没有走VIP通道！”
“这边。”随楠带着人往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过去。
“我又不在乎。”潘柏艺冷笑。
随楠后知后觉发现他是在叫自己。
聚餐的地点是城中心的一家火锅店，他们订了二楼的包厢。
“迟哥。”随楠叫了迟俞一声，想到潘柏艺那种个性，顿了两秒开口说，“高层选人都不筛查一下？”
“出息。”迟俞看着现场揉了揉额角，然后指挥几个小的包括汤益阳在内，把喝醉的人架出去。
迟俞穿了件黑色的大衣，脱下来扔在旁边的沙发上，低头见沙发上随楠泡在桶里的脚背上青了好几块，蹙眉问：“脚怎么回事？”
但她确实挺无辜，说：“我不知道你们车手连在喝酒这件事上的好胜心也这么重。”
一直靠在车窗边的迟俞目光离开手机界面，抬头扫了沉默的随楠一眼。
“嗯，我知道。”
“打游戏呢吧。”随楠说，“涛哥出去了。对了，酒鬼已经没事了。”
彼时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你当初离家出走跟老薛说自己要闯出成绩的时候，老薛偷偷哭了一回你不知道吧？”随楠望着身边人的眼睛，看见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
随楠留在后面结账和收拾东西。
迟俞注意到她晾着的赤脚，脚趾圆润可爱。
他伸手撸了一把她的头发。
迟俞看着电视里的人，回答说：“高层当然更看重钱，钱到位了一切好说。”他说完转头看着随楠问，“你见了人感觉如何？”
那时候薛家父子的关系也还没有这么恶劣。
车内的气氛瞬间凝固。
她被气到的表情成功把迟俞逗笑。
而恰好，那天随楠去找他。
“你以前也是。”迟俞提醒她。
“怎么？”随楠问。
“就是，你看看之前刚火起来那段时间，反黑和做数据简直了，跟条咸鱼差不多。”
后来才从老薛那儿得知，是因为他得知自己的妈妈生病去世的时候，老薛因为一心在国外比赛，都没有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车里，马涛听得一愣一愣的，说：“我一直以为疯狂迷恋街头机车的年纪应该是李教练上中学那会儿啊，像风一样的不羁少年，染着一头赤橙黄绿的头发，泡妞泡网吧的一群好手。”
“说什么都信，傻得让人心疼。”
他敲了敲汤益阳的肩和*图*书膀示意他让开，坐到了那个位置上。
“我不喜欢。”随楠直接说。
下午刚在卫生间被撞见，转头挖人墙脚又被撞见。
走出机场大概十分钟，司机看了看后面说：“有跟车的。”
迟俞的车眨眼就到了跟前，他一只脚抵在地上停下，伸手掀开头盔上的玻璃面罩看她：“拉不住就松手，你这身板摔地上地都嫌疼。”
“潘柏艺。”
它们的主人平常把它们喂得太好了。
去往车队停车地方的路上。
早上九点，随楠抱着西西从楼上下来，见着马涛和汤益阳两个人装作看手机，其实都伸长了脖子往外面看。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说比赛的事呢。”
有人惊讶：“那不是YNG新来的那个经理吗？雷鱼那家伙还夸她来着。”
如果有人问他，又是从什么时候，决定要成为一名顶尖的职业车手的时候，大概是医生告诉他，他喜欢的女孩儿再也从事不了这项运动的时候。
大门在八点左右被人打开。
随楠第一次近距离看这个人。
推开它又蹭过来，推开又蹭过来，边上的随楠都看不过去了，说：“你是后爹吧？摸摸它狗脑袋安慰一下怎么了？”
话刚落，车里就传出咚一声，是潘柏艺本人摘下脸上的墨镜扔到了旁边。
随楠顿了两秒，果断抱着西西站门边去听。
她说：“一个艺人。”
随楠：“不好吧？”
这么久以来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一些日常工作她都能应付。
屋里的马涛立马从沙发上坐起来，惊讶：“谁要喝西北风，我们吗？”
“我才没那么幼稚。”
随楠没应声。
随楠觉得怀城好像真的是个不错的地方，她不再上赛道，但依然从事着跟摩托车相关的职业。盯着他们，安排日常训练，记录每一次进步和倒退，这样的成就感好像也并不比到达终点线那样的成就感来得差。
随楠把啤酒罐放在旁边的地上。
“哥哥！我爱你，哥哥！”
随楠的人生里，从小到大除了奶奶和老薛，最亲密的人估计就是薛亦梁。
随楠也意识到现场状况似乎惨烈了些。
这次比赛结束后，YNG正式进入紧张的训练阶段。
但由于时差关系，导致未必时时能找到人。
薛亦梁：“……”
“很早就想跟你说了。”随楠想了半天终于开口。
“听够了？”他垂眸问她。
私生饭是挺讨厌，但这人的变脸速度也确实有点猝不及防。
而主角穿着一身酷潮的卫衣，鸭舌帽、口罩、墨镜，完全把自己包裹起来。
汤益阳默默看向随楠。
潘柏艺：“那是你们接的，我从来就没同意过。上部戏刚杀青，放我一个月的假不过分吧？何况摩托车手这个身份是你们让我做的，没做出点样子到时候被嘲讽的人还不是我。”
跟宠他“女儿”西西差不多的那种。
所以他特别叛逆的那段时间，随楠最初是不理解的。
随楠也不在乎他是怎么发现自己在这里的，抱着猫跟在迟俞的身边一边往屋子里面走，一边在后面问他：“队里没赞助了？”
事实上，潘柏艺说是要待在怀城就是真的待在这边，但是活动也没少参加。高层这边还专门给他找了个一对一的教练，和YNG内部交集其实不多。
火锅店外的角落里，随楠扯了扯背包的袋子，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人抬眸问：“不是聚餐吗？跟着我出来干什么？”
偶像车手签约车队不是什么稀罕事，摩托车运动其实放在大环境当中不算多大众，但各行各业能人辈出，有的是有天赋又有兴趣的人。
随楠忍受着汽车难闻的尾气，拉开拉环和他碰了碰杯。
YNG财大气粗就在于他们有专属于自己车队的训练场地，而且离俱乐部的位置也并不远。随楠那段时间基本的行程就是，早上八点起床，吃了早饭撸猫等人陆陆续续起床，下午一路跑去场地盯训练，顺便遛狗。
经纪人苦口婆心地跟潘柏艺说：“你也不想想这话传到粉丝当中是个什么后果？就像今天，如果你走了VIP，保不齐就有人黑你耍大牌，这热度刚起来，低调点为好。”
众人：“……”
“不干吗。”迟俞面无表情，“这个位置不能坐人还是怎么着？”
“说我什么坏话呢。”话刚落，汤益阳的脑袋上就挨了一下。
旁边的迟俞嗤了声。
随楠想了想，还是穿上拖鞋，敲响了对面的房门。
当然，这都是在随楠脚受伤以前。
薛亦梁此时的心绪极其复杂，看着随楠的眼神不知道是看着比自己小的妹妹的一种无奈，还是被拒绝的心酸。
通稿都发出去了，随楠这边才被告知这事儿。
但她没停。
“得了吧。”有人吐槽，“还不如自杀来得快呢，雷鱼那浑蛋玩意儿你敢惹他？我怕你以后趴在赛道上再也爬不起来。”
“迟哥，巧。”薛亦梁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迟俞伸手抹乱了她的头发，然后才说：“这种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饿不着你。”
“哪儿呢？”迟俞问，问完似乎被她那边嘈杂的声音烦到，“怎么这么吵？”
腾跃的人也觉得奇怪，还以为薛亦梁今天比赛失误心情不好。
随楠听明白了，说的是潘柏艺的事儿。
说是吵架其实根本就没吵，站在别墅外面的两个人看起来无比心平气和。
三条阿拉斯加犬见了赛道上的主人，就疯狂地往那边跑。
马涛也不是真的想喂，就是逗它而已，嘴上却道：“不懂享受。”
随楠去接人。
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随楠这边查过一些关于潘柏艺的资料，知道他自身家境不错，根本不在乎娱乐圈挣来的那点钱。
作为参照物的随楠除了送他一个微笑外，还成了狗保姆。
迟俞见她皱眉的表情又突然笑了笑。
毕www.hetushu.com.com竟大家现在立场不同，也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
上面说，名人效应带动摩托车职业比赛，让更多人熟知这项运动终归是好事。
随楠没经过大脑，顺着他的思路就回了句：“我才没你这么冷酷无情，我亲的。”
李立骞白他一眼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可现在有什么办法？你知道国内现在经济不够景气，年前就有两个小的赞助商直接倒闭了。凭借周胖子在的时候都没办法谈下来更大的赞助，你还想让年仅十八岁的随楠顶上啊？”
……
一手拿着外套和手机的迟俞看清里面的情况后顿了顿，挑着眉：“我就接了个电话，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吗？”
但重点是，他不会摩托车运动，不仅没接触过，而且没兴趣。
而且这两个人有什么好吵的？
迟俞将外套搭在椅背上看她，问：“你把他们喝成这样的？”
随楠至今都记得，那天夜里，她坐在修理店门前的石阶上，偏头看到的少年眼底的泪。
后来大些，她时不时也会陪老薛喝两杯。
随楠第一次感受到所谓的粉丝文化，以往更是没机会接触到娱乐圈人士。
随楠自然不可能真的去腾跃，她就算不待在YNG也不可能真的答应对方的要求。
随楠：“……”是我浅薄了。
她的酒量其实是跟着老薛练起来的，她才丁点大的时候就经常往他那儿跑。当时县城组起来的那个车队都是些年纪不算小了的人，逗她的时候就用筷子沾了白酒让她尝。
“暂代的。”随楠说，“周凯哥出国了。”
旁边拿着手机想买个限量版头盔的汤益阳也从手机界面抬起头，对着随楠说：“喝西北风不至于吧？我记得去年就迟哥一个人身上的代言费已超过八位数了。”
狗粮全是进口的，活脱脱人不如狗系列。
“楠楠。”薛亦梁叫她。
此时，他的表情实在算不上好，扔了墨镜，皱眉直接来了一句：“这些女的是不是有病？”
如果说YNG内还能有人管得住雷鱼、让他心甘情愿听点话的人，除了唐天波估计就是新任教练李立骞。李立骞作为YNG的老大哥，迟俞是信任并且尊重他的。
随楠蹙眉，心里有点着急，心道早上明明还好好的。
“真认识？不会是女朋友吧？”
有些人吵着要喝酒。
说狂妄点，她这辈子还没体会过喝醉酒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只是随楠，一车的人都愣了。
随楠：“横行霸道……”
“工作室这次终于做人了，还给配了保镖。”
随楠转头看着他问：“干吗？”
团队里的工作人员都看着唯一一个外人随楠。
迟俞同样看过去。
“这辈子我就见老薛哭过那么一回。我知道，因为我的腿坏掉了，更是因为他的儿子离开了。他从来不强迫你要走这条路，但你最后还是选了，理由却是因为我。”
在这之前，他和老薛已经三年没说过话了，父子成仇，又互相惦记。三年来随楠几乎成了两人之间的传声筒。
随楠无视他话里的嘲讽，问他：“其他人呢？”
看样子对方也是刚好在这边聚餐。
现在他算是做到了，进了腾跃。
迟俞显然不打算继续谈了，站直身体，拍了拍李立骞的肩膀。
出发那天，全队一起去机场，像YNG的车手如雷鱼，任何比赛都习惯自带车辆和装备的，麻烦不说，运费这些算下来就是一大笔，李立骞说他毛病多。
他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停顿了半分钟才想起来一样说：“哦，接那明星是吧。”他话刚落，话锋一转，“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话了？让你接你还真去？”
“过奖，下次再让我抓住你私下联络别的车队成员，就做开除处理。”
因为她大夏天也不爱穿凉鞋的原因，脚上的皮肤细白细白的，导致看起来就有点吓人了。
机场候机厅里，汤益阳坐在随楠边上，听见李立骞数落迟俞，偷笑着和随楠说：“所有人都知道，迟哥车后不留座，拿赛车当女朋友的。”
“周凯哥说要接的。”随楠解释，“说是总部签的人，不好怠慢。”
到了现在，她终于确定，自己似乎又被这个人耍了。
随楠拍开了马涛想拿巧克力喂西西的手，听见迟俞说：“涛爷，你再让我见你给我女儿喂这种东西，我就告你谋杀。”
迟俞后来说：“行了，忙你的，我让其他人带它去看看。”他说完还不忘提醒，“早点回去，别见了那些花里胡哨的所谓偶像就丢魂，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迟俞这两天没在俱乐部。
迟俞的声音最先传过来，他说：“现在这操作是一拨接着一拨了，为了个破赞助，什么人都往里面塞，现在更神。个人赛怕被吊起来打脸，就以YNG的名义参加队赛，这拖的是谁的后腿呢？”
“……”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随手扯下衣架上的一件T恤套上。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走过去问她：“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
“机场。”随楠回。
李立骞站在迟俞对面，迟俞抱着手靠在院子里一棵榕树上没什么正行的样子。
迟俞看着电脑冷嗤：“摩托车运动什么时候变成娱乐圈偶像艺人往上爬的跳板了？”
“迟哥。”
报名表是她交上去的，没有谁比她更清楚了。
迟俞停下来了。
但架不住迟俞有钱。
这是瓜皮名字的由来。
隔着电话都不忘怼自己，随楠心想那你说的得是人话呀。
“那现在怎么办？”随楠问他，“听说合同已经签了。”
潘柏艺这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随楠不怎么客气地道出现实后，这人居然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倒是对她客气起来。
那助理是个二十出头的女孩儿，见着她就忙问：“车停在哪儿？”
薛亦梁摇头：“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