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下热血偿旧事
“难道不是吗？”云想想不解。
孙语柔的眼泪啪嗒滴落下来，她苦笑：“好，那你能听完我的话再走吗？”
云想想最近对自己的身世很敏感，听到陆老爷这么问，眼神不由得谨慎了起来。
将残本还回云想想手中，陆老爷道：“我与你父亲因酒相识，而后成为挚友。你母亲名‘苏婳’，是一商户人家的女儿，性子温婉大方。这样说起来，你真是完完全全遗传了你父亲的性格，一点也不像你母亲，只有模样与你母亲有几分相似。”
管家点头，毕恭毕敬地改口：“云小姐是继续住春雨苑还是……”
“肝火旺盛？这、这怎么会呢？”陆夫人有些吃惊，随即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瞪了陆容非一眼。
“去世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老爷还记得，那年的雪下得着实大，甚至差点闹了灾荒，等到开春的时候，云兄特意前来邀他去打猎，说想为即将出世的女儿做件兔毛的外套。
外室，陆夫人由陆风瑶陪着坐在圆桌前，周围站着三三两两的丫鬟。见到陆容非，陆夫人气呼呼地问：“你刚刚去哪儿了？”
可孙语柔却想起欣儿曾跟她说的话。
不一会儿，管家一脸为难地来到马车前，陆老爷主动问：“发生了何事？”
“陆世叔！”一声嘶吼，云想想跪倒在地。
可陆老爷当时忙着照顾夫人和儿子，拒绝了云轩兄的邀请。
“云想想？”陆老爷难以置信道。
“陆老爷？您怎么来了。”云想想诧异道。心里则忍不住犯嘀咕：难道他是因孙语柔来教训她的？
另一边，从南边做生意回来的陆老爷，在途中收到一神秘人的信件，其内容让他大惊失色。
“你欠我的？陆世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当年的事还有什么隐情？”
“说起来也怪我不好，因为此事牵连甚多，我无法同陆姐姐说清楚，才引来一场误会，还害得陆姐姐被陆容非打了一巴掌。”云想想深深地垂着头，心里万分愧疚。
“你这是在胡闹！”
“可那都是我随口说的，倘若我真的爱上一个人，哪会管她长什么样子，或者会什么技艺呢？”
“当年云府出事，我赶过去时那里已是一片火海。检查中，我发现有人逃跑的痕迹，便带人一路追了过去。后来，我们追至一片小树林，刚巧撞见一群黑衣人，其中一人抱着一女婴，正意图灭口，被我手下之人救了下来，我以为那是云兄的孩子，便将其收养，并抚养长大。”说这些话时，陆老爷抓住了云想想的手，悄悄递给了她一个东西。
“那你对非儿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陆老爷没急着回答，看向了衙役。
只是刀剑无眼，混乱中，一柄锋利的刀朝云想想挥去，陆老爷大喊一声“想想小心”，伸手将其拉到背后，上前以身挡刀。
小厮神色慌张，管家见状招呼马车停下，上前询问。陆老爷在马车停下后也掀开帘子朝外望去。
先前陆容非说起时，她还以为他在说大话。
变故来得突然，云想想虽来不及向陆老爷求证什么，但心里也猜到了几分。
“少爷。”眼见陆容非怔怔地出了神，管家又急切道。
坐在回陆府的马车上，她开始思考回去后该怎么回应陆容非。当然，眼下她更想知道的，还是陷害云家的罪人是谁。
“陆容非，你现在要是走出这个门，我就死在这床上，让云想想一辈子出不来。”
若说冲陆家，为何父亲回来后会第一时间去见想想，而且黑衣人也是在接了想想出来后才出现，更可疑的是，想想也不见了。
“小柔，你是个好姑娘，但真正值得你付出，真正心疼你的人，不是我。”
待大夫开完药，陆夫人交代欣儿好好照顾孙语柔，便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梧桐苑，其间没再同陆容非说一句话。
他的反应实在奇怪，云想想隐约觉得他可能认识自己的生父生母，于是试探性地问：“您为什么要询问我父母的事？”
看着陆容非侧向一旁的脸，孙语柔眼神突然坚定下来，三两下便解开了衣裳。
她害怕陆家也因为自己而遭遇像宁娘亲那样的不幸，于是边撤边跟陆老爷说：“陆世叔，他们的目标是我，您自己逃吧！”
“那赵不言是化名吧？”
此时约亥时，管家打点好一切后，陆老爷跟着值班的衙役来到云想想所待的那间大牢。
他前脚刚收到云想想可能是云兄真正女儿的消息，后脚云想想就成了毒害柔儿的凶手，这两件事凑在一起，未免也太巧了。
陆老爷点头。他这话是发自真心的，哪怕他没收到那封信。不过提起那封信，陆老爷眉头又皱了起来。
除此之外，他更担心的是告知他此消息的人不安好心。
云兄看着他与自家夫人相知相恋，成亲生子，他也看ｈｔtps://m.hetｕshu•ｃｏm•ｃｏｍ着云兄同夫人执子携手，直到那件事出现，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赵……赵……”陆老爷思索了一会儿，而后眼神一亮，小声问，“你可知你父亲曾拜入‘文殊’先生门下？”
“这是自然，陆世叔怎么会骗你？”陆容非故意板起脸，“要是以后非儿敢欺负你，你尽管告诉陆世叔，陆世叔绝对站在你这边。”
孙语柔半夜醒来的时候，看见靠在床头的陆容非，有一瞬慌神，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宁娘亲……来不及说。”
看着陆老爷的身子跌倒在地，云想想瞪大了眼，泪水滚滚滑落。
但陆老爷的神情不似作假，她又考虑到陆容非这一层关系，几经犹豫后回答道：“我母亲姓‘宁’。”
是的，她想叫他容非，而不是容非哥哥。
“我们？”
衙役走后，云想想下了“床”，隔着牢房门和陆老爷相对无言。
云想想点点头。
“想想。”陆老爷看着笑起来跟云轩越发相似的云想想，表情越发柔和道，“你要是想听你爹跟你娘的事，回去陆家后，陆世叔就天天说给你听。”
陆老爷心头一跳，连忙掀开车帘。
接着，孙语柔开始事无巨细地将自己这么多年来，为陆容非所做的改变一一道出。
“容非。”孙语柔贪恋地盯着陆容非道，“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等你向我走来。”
云轩还说，那人应该是遭遇雪崩意外身亡，而他在对方身上发现两个小指粗细的竹筒。
“陆老爷，孙语柔肩膀处可有一块花瓣状的红色胎记？”
不过命运终究是残酷的，亦或是他这一生都过得太一帆风顺，所以现实给了他重重一击。
时隔多年，陆老爷经常会想，如果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是否还会陪云兄去解读那份密信？
他一边想快点看见父亲，一边又害怕看见那个最坏的结果。
陆老爷中的这一刀，伤口极深，鲜血很快就浸透了印有吉祥花纹的衣裳布料。
这弄泉县，怕是不得安宁了。
陆容非心知母亲定是知道了他的动向，于是没有隐瞒：“我跟想想在一起。”
或者说，他是否还会关心则乱，亦或者说自作聪明，做下那档子糊涂事给云府带去灾难……
“爹……爹……”陆容非伸手轻轻触碰陆老爷渐渐冰冷的身体，“您别闹了，您醒醒，孩儿答应您，以后我都不惹事了，一定好好经营酒坊。以后您就不用出远门劳累了，在家好好享福就行，爹……爹你回答我……好不好……好不好……”
“有一段时间了。”
“大夫说幸亏喝得少，没有什么大碍，但具体要开什么方子，还在诊断。”
“小姐，您还好吗？”守在门口的欣儿早听到了里面的争执声，但没敢进去，此时陆容非走了，她才隔着门问道。
孙语柔脸上的笑容僵住。
“并没有。”
“陆老爷，你相信我，孙语柔中毒一事真的跟我无关，就算我不知道她是宁娘亲的女儿，我也不会做这种事。”
“好！你自己小心点！”话说完，陆老爷当即牵着云想想跳下马车，在几名护卫的保护下往城外逃去。
管家点点头。
“那现在你可以放心了。”陆老爷道，“我们这都坦白了，有心人迟早会知道，正好你也不要再折磨非儿了。从小到大，我可是第一次见他对一个姑娘如此动心。”
陆老爷过了好一会儿才望向她，脸上已满是泪水，这让云想想更加不解。
阿七在云想想倒地前扶住了她。
密道的事情管家已经告诉了陆容非等人，听闻自家有一个密道，连母亲也很吃惊。
契丹近几年蠢蠢欲动，而且又是身穿汉服的精卫队成员出现在京城附近，不得不引人重视。
“陆世叔，您说您知道当年的幕后之人是谁？”坐在回陆府的马车内，云想想小声问。
“大牢里。”
“只是那下毒之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姑娘。”
“老爷！您和云小姐先走！我去找人！”管家反应极快，凑到马车旁道。
“少爷，您是不相信云小姐会做这种事的吧？”福来问。
密道入口有两处，一处在城外，一处在陆府。
“想想，我能冒昧问一句，你母亲叫什么名字吗？”陆老爷问道。
冰凉的空气接触到皮肤，让孙语柔起了层鸡皮疙瘩，但她却像是感受不到这温度似的，愣了好久才重新回到床边，说：“我没事。”
她这话说完后，外室再次沉默下来，直到大夫走出来。
云想想内心动容：“嗯，谢谢陆……陆世叔。”记起赵子然的事，云想想又道，“其实赵哥哥也在帮我查明云府当年的真相。”
“不。”孙语柔哭着道，“那是因为你还没真正接受我，你只要给我一个机会，你就会知
和*图*书道我才是最适合你的！”
“我对他……还行吧。”云想想不敢多说，但她这遮遮掩掩的答案反而让陆老爷更开心了，“只是先前因为我爹的事，不忍牵连于他，所以一直不曾认真回应过。”
陆管家没阻止，两人合力抬着陆老爷的尸体快速离开。
陆容非没作声，孙语柔仍自说自话：“你知道我喜欢你吧？很小的时候我就发誓以后一定要嫁给你，所以你说你喜欢什么样子的姑娘，我就让自己成为什么样的姑娘。”
而孙语柔则像是没看见陆容非铁青的脸色似的，笑着让他坐下，陆容非不敢不从。
“太好了！那她真的是娘亲的女儿！”这大概是近日来最值得开心的一件事了，不过……
陆老爷说了两次对不起，云想想以为他是因为没有找到自己才感到歉意，于是也没多问。
陆容非扫视了周围一圈：“那想想呢？”
此时的云想想不知自己是该痛恨幕后之人，还是该痛恨自己这个身份。沮丧至极之时，她甚至想过一死求解脱，就让当年的事随尘土掩埋，反正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恨意燃烧，云想想放好陆老爷的身体，捡起一旁掉落的刀，走到刚被阿七制服的黑衣人身旁，狠狠一刀刺进对方身体。
“此事说来话长，但你信我，我不会害你。”
陆老爷接过残本翻看了几页，情绪更加激动：“没错！这是云兄的笔迹！”
陆老爷看出她的不自在，笑道：“以后你会慢慢习惯许多事的。”
记忆回笼，他想起十几年前的事——
“我跟你说过，我只把你当妹妹。”他这话的意思是自己已经回应过她了。
“他第一次送瑶儿来陆府我就看出来了。”
“我误会了？你敢说这酒不是她酿的吗？”
“我知道。”陆老爷面色凝重。这事肯定跟给他送信之人有关，只是他现在还不明白，对方将想想送进大牢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只是为了让他们相认吗？
她心跳得厉害，担心是不是仇家找上门来了。
云想想再次点头，同时心里对陆老爷的聪慧不由得称赞不已。
云想想心领神会，心里“咯噔”一下，那个赵子然没有告诉她的答案，触手可及。
“嘿嘿，您肯定不信。”福来笑，随即又道，“那这是有人想陷害云小姐吗？”
会不会害人可不会写在脸上，云想想心想。
云想想闻言有些惊讶：“您……真的相信我吗？”
“云兄……云兄我对不起你啊……”陆老爷低声哽咽道。
云想想听到陆老爷的话，上前激动地抓住木栏，问：“您认识我生父对吗？”
“陆容非！你还是我孙素云的儿子吗？你到底吃错了什么药才被那等心肠歹毒的女人勾去了魂？天下女子何其多！你就算不喜欢小柔，找个清清白白的良家女子不好吗？为什么偏偏是云想想？”
陆容非见母亲这次是真的气到了，担心她的身体，语气不敢激烈，只轻声道：“丫鬟可审问了？”
“啪——”陆夫人一掌拍在桌上。
“什么人！”陆老爷话没说完，外面忽然响起护卫的喝叱声。
陆老爷身子一晃，手里的灯险些掉落。
当天入狱，当天离开，还多了半个家人，今晚发生的事让云想想体验了一把什么叫悲喜交加。
陆容非语气焦急，手忙脚乱地掰开孙语柔的手。
陆容非将众人安排好，这才赶来，却不曾想还是晚了。但他还有一点想不通，那就是这黑衣人是冲想想来的，还是冲陆家来的？
“想想，你当年还小，他们想从你身上得到的，无非是云兄留下的东西。可我跟云兄交情匪浅，你以为他们在发现我的存在后，还会放过我吗？”
可若说是冲想想，那父亲为何会修建一条密道，而且密道里面物资充足，就像是父亲早知会有这一天到来似的……
“人官府抓人还管你过什么节啊？”陆容非眉头紧锁地说。
撑着最后一口气，陆老爷看着悲痛不已的云想想，像是在看着当年跟他侃侃而谈的男子，笑道：“想想……对不起……我对不起你爹……也对不起云家……”
他侧目望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孙语柔，心如乱麻。
“什么？难道我的身世也是他们故意透露给你的？”云想想不由得瞪大眼。
“那这……”陆容非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你说父亲从大牢里将想想接了出来？”
同样高超的酿酒天赋，以及眉眼处的弧度变化。
她放弃了，云家的冤屈怎么办？她放弃了，宁娘亲和陆世叔的性命又由谁来偿还？
他竟然从三言两语间就猜到了赵子然的身份！不过由此也能看出，他确实跟父亲很熟悉。
信上说，孙语柔并非云轩之女，云轩真正的女儿是云想想！
听到这个答案，陆老爷心里的不安越发明显。
“算了吧，没有结m.hetushu.com.com果的事还是不要说了，再者你身体正虚弱，我先让欣儿进来照顾你。”说着，陆容非又要抬脚离去，但被孙语柔再次叫住了。
“有，在左肩处。”
“陆老爷……”
“嗯。”云想想点头。
“不错，我之前于那县令大人有救命之恩，如今我亲自保你出狱，他自然会答应。”
她是被抓走了？还是躲起来了？
她不管是不是这个人伤的陆世叔，只报复似的在那人身上乱砍。
陆容非小声的请求让陆管家老泪纵横，半晌后，他声音哽咽着上前劝道：“少爷，此地不宜久留。”
老爷已经不在了，他万万不能让少爷再出事。
陆老爷闻言一愣，没回应，只用眼神给了云想想一个肯定的答案。
“可是陆夫人那边……”
她颤抖着伸手抱住陆老爷的身体，眼泪还在拼命地流，喉间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云想想知道有人来救自己了，但她此时却无心去关注那些，眼神紧紧地盯着气息越来越弱的陆老爷。
“这……”云想想哑口，同时心里内疚不已。
国都子民，都有一腔爱国心，两人对着这小竹筒和信纸研究了多日，最后不仅读懂了上面的内容，也得知了写信之人究竟是何人。
云想想呆住了，没回应，陆老爷则继续说：“宁小莲可告诉过你，你父亲是谁？”
“容非哥哥！”孙语柔又叫道，但陆容非脚下不停，而她再开口时就变成了，“陆容非！”
对啊，今天中秋节呢，她月团都还没吃上一个吧。
陆风瑶是跟在陆夫人身后一起走的，走之前，她沉声对陆容非道：“这就是你选择云想想所造成的结果吗？跟家人反目成仇？”
陆容非白了他一眼，福来赶紧补充：“我的意思是，不会是语柔小姐吧？”语柔小姐四个字福来几乎是用嘴皮子说的，要不是陆容非隔得近，否则根本听不清。
“真是第一次？”云想想好奇。
一句话，虽然没有点明什么，但却让云想想感到一阵温暖，来自“家”的温暖。
随后，陆容非不管她再说什么都恍若未闻，直接离开了。
云想想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先前沉重的氛围一下子散了大半。
“你没必要这么做。”等孙语柔说完，陆容非道。
“那你知道云家当初是遭何人所害吗？”
少爷又不讨厌您，只要有了那夫妻之实，少爷就不会将您再当成妹妹看待。
“那也不代表她下了毒是吗？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如果这毒不是她下的，那这陆府几十口下人，她为什么偏偏就把这酒给了梧桐苑的丫鬟呢？”陆夫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但就在当天晚上，云轩神色凛然地找到他，说他在山上发现一名身穿汉服的契丹人尸体，而且还身刺契丹精卫队图腾。
“你怎么知道？”这下，云想想的震惊之情毫不掩饰。
陆管家摇头：“老朽不知。”
陆老爷的眼神很是怀念，看着云想想的时候，像是透过她看到了以前的种种。
眼前的光亮渐渐被覆盖，温暖的气息也越来越近，思绪短暂放空后，陆容非猛然意识到孙语柔想做什么，“咻”的一下站起身。
大夫将“无大碍”的结果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才道：“孙姑娘近来肝火旺盛，我再为她开些降火的药。”
陆家护卫死在街上，现场还有一群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而陆府主人也忽然消失，只余一众茫然不知情的奴仆。
“我宁母亲已经去世了。”云想想还是没有直接回应。
“没错，此事牵连甚大，你先前应该也问过你赵哥哥，他没有告诉你，你也别怪他。”陆老爷眉头紧锁。
“回老爷，小厮带来消息，说是语柔小姐在府中遭人毒害，现正卧病在床。”
“只是什么？难道那下毒之人没找到？”
说话间，他看到了关于云想想名字的那段话，喃喃重复：“想想……想想……云兄，我对不起你啊……”
“没审娘也不会叫欣儿去报官。”这次回答的是陆风瑶。
“可今天是中秋节呢……”
而执意要赶来的陆容非，在陆管家的带领下来到现场后，看见的却是满地的尸体和鲜血，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然让娘亲知道了，她得多伤心，所以，他是真心希望这事跟孙语柔无关。
而就在她想出个所以然之前，陆老爷忽然眼眶一红，紧紧盯着她道：“你父亲……你知道你父亲是谁吗？”
“可有性命之忧？”陆老爷慌忙问。
“你们这趟出门可有结怨？”
“当然不是，如果他们的目标只有你一人，你以为我为何会突然与你相认？”
与此同时，几名黑衣人突破重围，朝云想想他们这边攻来，护在周围的护卫见状立即迎了上去。
“云轩……云想想……她真的是云兄的女儿吗？”捏着那封被自己看过无数遍的ｈttｐs://ｍ.ｈｅｔｕsｈu.ｃoｍ•cｏm信，陆老爷恍若身处梦境之中。
“爹……”陆容非喃喃喊道，随后发疯似的举着火把寻找陆老爷的尸体。
“您怎么知道？”
“唉，等安全后我再好好跟你解释吧，但愿你能原谅陆世叔当初的自以为是。”
陆容非赏了他一个脑瓜崩：“你说呢？”
陆容非嘴唇颤抖，忍了又忍，才说道：“什么人？”
陆老爷闻言窝心，脚下不停的同时回应她：“傻孩子，你以为他们的目标真的只有你一人吗？”
陆老爷明白云想想的心情，解释道：“你也不用自责，当年的事是我主动参与进去的，更何况……你父亲的死与我有着莫大的关系，说起来，应该是我欠你的。”
“老爷，事情都办好了，衙役等在外面，说您开口他就来放云姑娘出去。”
从小到大，这是孙语柔第一次直呼陆容非的名字，陆容非不知是被她这个称呼吓到，还是被她决绝的语气吓到，终于停了下。
云想想半梦半醒间被烛光晃醒，她以为陆容非又来了，正要赶他走，睁眼却看见陆老爷的脸。
“辛苦你了。”陆老爷礼貌回应。
至此，今夜无眠的人，怕是又要多上许多。
四周，灯火渐明，许是见吵闹声没了，这才有人好奇也想来看一看。陆容非明白陆家现在处境不妙，他对陆管家快速道：“我想将父亲尸体带走。”
“他是个可信的人，具体事宜我们稍后一起讨论。”说这话时，陆老爷见管家朝他们这边走来。
孙语柔力气哪有陆容非大，三两下就被他挣脱开。
眼泪和鲜血混为一体，云想想砍着砍着，就被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激得一阵反胃恶心，竟然昏了过去。
陆容非呼吸一紧，手里的拳头握了又松，松了又握，而后一步步走到床边。
陆老爷听后非但没有生气，还笑了：“什么？竟然还动手了？看来非儿是真的很喜欢你啊。”
可是理智又不断提醒着她，为了当年的事，已经丢了那么多条人命，而且赵哥哥还在帮着她，她又怎么能先放弃呢？
“陆进。”陆老爷对管家道，“去县衙大牢。”
“那你吞吞吐吐什么？”
陆容非没回答，虽说他也这么猜测过，但眼下没有证据，自是不能乱说。
而陆容非虽然对她没有男女之情，但听了这些也不免动容。
“可是您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我跟陆小姐也有些误会……”云想想有些不好意思。
深秋了，天气是很凉，可更凉的，是心。
“想想……”
话说完，她怕陆老爷不相信自己的身份，急忙把赵子然给她的残本拿了出来。
陆老爷的话让云想想心里不安，她也实在想不通云府出事又会跟他有什么关系。
云想想一顿，礼让道：“您先说。”如果她主动说自己是无辜的，好像也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夫人那边我会解释清楚的。再说了，要是她知道你是云兄的女儿，肯定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陆老爷说。
“大夫怎么说？”
两人同时开口。
“娘，你误会想想了……”
“陆容非。”孙语柔眼眶发红，“云想想三番四次地拒绝你，你都敢往上冲，为什么就不能直面一次我对你的感情呢？”
“容非……哥哥。”孙语柔半撑着身子坐在床上，脸上有吃惊，也有羞愤。
孙语柔不回答，光着脚走到陆容非身后，伸手抱住他道：“容非哥哥，我想嫁给你，成为你的妻子。”
原本挥刀的黑衣人正想伸手去抓云想想，但被斜来的一刀挡住了。
身着劲服，脸戴半块白色面具的男子担忧地看了云想想一眼，随后身手利落地逼退四周的黑衣人。
外面，一队黑衣人正在和陆府护卫厮杀。黑暗中，刀光剑影和一道道闷哼让人心头发颤。
可是，尽管他嗅到了阴谋的味道，却也不得不踏进这个圈套，谁让他欠了云兄呢？
“事出突然，老爷让我回去通知你们，自己则带着云小姐往城外赶去，后面的事老朽也不知道。”
不愿孙语柔太过尴尬，陆容非本想等她收回手再睁开眼，可更让他吃惊的事出现了。
竹筒内部是空的，里面各藏了一封信。只是信上内容他看不懂，像是乱写的符号。
她颤抖着伸出手抚上陆容非的脸，眼神贪恋的在他脸上流连，柔声道：“容非。”
至于陆容非，他在孙语柔盯着他看的时候就醒了，只是他还没睁开眼，就感受到脸上柔软的触感，以及听到那声“容非”。
“找到了，夫人已经命丫鬟报了案，并将其抓入了大牢。”
温热的鲜血溅在了云想想的脸上，宁娘亲死前的一幕再次在她眼前浮现。
“宁娘亲去世时跟我说，她当时为了保护我，不得不将自己的女儿抛下了……莫非就是孙语柔？”云想想眼睛放光。
虽然孙语柔可能不是云兄之女，但毕竟和图书自小在陆家长大，他早已将之视为己出，听到此消息自然着急。
此事可谓非同小可，陆老爷不敢轻信，也不敢不信，所以他连夜上路，势必要赶紧回去调查清楚。
孙语柔偏执的话，陆容非不打算再听，他现在满心里都是被关在大牢的云想想，哪儿还有脑子想这些事。
“来不及？她是遭奸人所害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宁娘亲的女儿不仅没有死，还过得很好，这样的话她心里也安慰了几分。
云想想会意，没有声张，不留痕迹地将接过来的东西藏进袖子里，接着话道：“你说的那个女婴可是孙语柔？”
陆容非没回答。
一路疾行，陆容非刚到梧桐苑，就感受到那股严肃的氛围。
回到陆府，陆容非刚到门口便见福来满脸焦急地守在那儿，看样子他是知道了云想想的事。
“是啊，地位不低。”陆老爷叹息，“他可是……”
“小柔！你这是干什么？”陆容非大惊，立马背对孙语柔。
“夫人、小姐还有大夫都在语柔小姐那里。”
“叫什么陆小姐，你应该叫风瑶一声姐姐。至于你说的误会，是因为那个‘赵不言’吧？”
云想想点头。
马车一路向前，很快就来到弄泉县，陆老爷一行人刚过城门，便看见守在门口的陆府小厮。
“赵不言？”
“不，我愿意为了你这么做。”孙语柔神情眷恋。
当初，陆老爷刚到弄泉县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为此，他做足了准备，不仅重金聘请身手了得的护卫，还修建了一条密道。
当时，他与云兄因酒相识，而后成为知心好友，几乎无话不谈。
陆老爷点点头，挑明云想想心中疑问：“虽然我与你相处时间不久，但我相信你不会害柔儿。”
同一时间，有人举着火把远远跑来。为了保证云想想的安全，阿七稍稍思考后便带着昏迷后的云想想飞快消失在黑暗中。
“嗯，现在就让他过来吧，对了，想想以后就住在陆家了。”
“可就算是她酿了，那也不代表……”
晚上的时候，陆容非没有回去自己的院子，而是守在了孙语柔床边，他想等孙语柔醒后问清今天的事。
“人呢？”陆容非一边往里面走一边问。
哪怕云想想不懂什么医术，也看得出陆老爷怕是命不久矣了。
“不辛苦，不辛苦！”衙役赶紧摆手，一溜烟小跑出去了。
开玩笑，给个便利就有一两银子，都够他两个月的俸禄了，哪里还辛苦？
陆容非眉头一皱，低声回了个“嗯”。福来看着自家少爷满腹心事的脸，小心问：“云小姐呢？”
“大夫说没有性命之忧，只是……”
澄黄的光影中，陆老爷的表情复杂到她看不懂，不过她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陆老爷似乎不是来找她麻烦的。
云想想颇为不好意思道：“就住春雨苑吧，我习惯了。”
“没错，为了避免卷入那场祸乱，我携家人来到弄泉县，隐姓埋名。而对外宣布那女婴是我夫人去世的弟弟家的孩子。”
既然宁小莲已经遭人杀害，那他现在能和云想想相认，也肯定是个圈套无疑了。
“您问这个做什么？”
不过孙语柔的娘亲因自己而抛下她，现在又因自己而死，她该怎么跟孙语柔说，又该怎么回报她呢？
听到长辈说这种话，云想想臊得慌，不敢说话。
陆容非心神不定，而等他回过神的时候，孙语柔已经赤|裸着身子坐在他面前。
“这我知道，毕竟他身份摆在那里，既然此事需要他亲自调查，这幕后之人怕是地位不低。”
“是的。”
陆容非看了她一眼，飞快收回视线，心知眼下也不是谈事的好时机，边转身边道：“我去叫欣儿进来。”
先前还不觉得，而今一得知云想想可能是云兄的女儿，他便觉得两者越看越像。
“对了，你以后别再叫我陆老爷了，叫我陆世叔就好了。至于柔儿的事，我们先回陆家再慢慢调查。”
父亲身上穿的，是他出门那天穿的那件锦袍，这件衣裳是母亲最喜欢的，所以父亲离去时便说过，回来当天一定会换上这件。
云想想有心知道更多关于父母的事，但她还有更要紧的问题。
姓宁？陆老爷仔细回忆了一番，随后颇为激动地问：“她可是叫宁小莲？”
他以前，怎么就没发觉呢？
“想想，你的意思是？”陆老爷看向云想想。
当年他没能护住云家，但现在，他至少护住了云兄最后的血脉，他不求云兄能原谅他，只求黄泉相见时，云兄还能准他以兄弟相称。
“不知宁小莲有没有跟你提过，你父亲曾有一好友。”
衙役立即会意，一边将灯笼递到陆老爷手里，一边道：“陆老爷，您先聊着，我就在外面，有事喊一声就成。”
陆老爷死了，他的死对他自己来说是有意义的，但对云想想来说，却是更加深刻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