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约定
“昨日？昨日可无人在你身旁，你这一睡就是十日，这睡着了都还非要人家守着？”老者将汤药往他面前一递，“喏，总算能自己喝了，全都喝干净。”
塔敖坐到了床榻边，冷道：“你都伺候他什么？”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起居？就是也伺候他睡觉？”
正要继续牵马，裴轻叫住了他：“要不，你还是上来吧。”
“是。”依娜只得装作没听见裴轻的请求，低着头走了出去。如果塔敖要别的女人，那她能做的，就是仔细地为他铺好床榻，而不是拈酸吃醋地惹恼他。
塔敖变了神色。
他大概体会不到，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是什么滋味。
神医老伯终日食素，怎么……会有肉香？
“那我不妨告诉你，他想逃跑，被我的人给抓了。要怪只怪他命不好，遇上了手上没有轻重的。”
他轻轻关上了门，转身对上老者，躬身行了一礼。
裴轻轻笑：“依娜说这可是草原上最好的战马了。今年他们遭了灾，死了不少马匹和牛羊，你若是觉得可惜，小可汗说要送我们一人一匹，为何又要拒绝呀？”
男人下马阔步走来，一把揽住裴轻的腰将她拥入怀中：“吓坏了吧，我回来了。”
“你说的条件可还作数？”塔敖问。
她还会打人？
此时帘布忽然掀开，裴轻忙擦了眼泪，不愿在塔敖面前哭得那般无用。然而此时却听见一道戏谑的声音：“美人儿落泪，本公子心疼得紧。”
他猛然坐了起来，能回忆起的是当时刀枪箭矢逼近，他只能抱着她跳了崖。再后来的事……他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真的。
依娜还被“美人”两个字叫得回不过神，竟愣愣道：“好。”
依娜在一旁看着她，虽不知她到底听说了什么，但同为女子，依娜知道她是在为一个男人伤心。
萧渊预料到塔敖会碰一鼻子灰回来，就是没想到会碰那么狠。看见塔敖脸上的巴掌印，他挑了挑眉，有点不相信是裴轻打的。
“哭完又开始撒泼，根本就是个疯女人。”
裴轻吓得一口咬在了萧渊唇上，他吃痛地放开她，满脸的意犹未尽。裴轻羞得说不出话。
“萧渊多谢老伯救我二人性命，他日必定奉上——”
“我想去外祖父家，幼时母亲会带我到外祖父处住上一段日子，就离草原不远。”
裴轻被眼前之景惊到，萧渊已然拽住她的手腕往林中跑去。密林丛生，十分难走，但身后的箭矢越来越多，裴轻便知道这不是什么打猎的误伤。
萧渊低头看了眼腹部的箭，冷笑一声：“够毒的。”
此时的萧渊已梳洗穿戴得整整齐齐，俨然一位偏偏贵公子。
“就算你说得有理，可朝廷既然想吞并草原，派来的人必不会少，我们人数上定然敌不过，这又该当如何？”
“醒了。”来人是一位老者，胡子花白，一手持着木杖，另一手则端着一碗汤药。
“我问你，你跟那个男子是什么关系？”
“你这般亲了之后就不理人的做派是同谁学的？我好歹也是正道人家养出来的儿子，本是清清白白的一位公子，现在被亲了，将来哪个女子还肯嫁我？”他懒洋洋地牵着马，还回头看了一眼马背上的人。
萧渊的意思是趁其不备，先下手为强。
依娜看见男人的视线紧紧地黏在裴轻身上，她失落地起身，准备不声不响地退到帐外。
“你也是朝廷中人？”
闻言，萧渊脸上的笑便敛了些。他
和图书大概想象得出她哭得样子，定是蹲在地上，瑟缩着让人心疼。可方落地，裴轻忽然被他大力扯到了身后，尚未明白是怎么回事，便听见一声闷响，萧渊重重地后退一步，裴轻低头看去，他捂着腹部，而那里插着一支羽箭。
什么也来不及想，什么也顾不得，眼泪滴落在地上，她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
裴轻睡了很长的一觉，醒来时四周安静，却又有香味飘来。
一夜的厮杀令所有人和马都沾了一身的血，可他们浑然不觉，恣意欢呼着。
她愣在原地，不知是不是自己看见了幻象。
裴轻和依娜在温暖的大帐中，听着外面从嘈杂变得安静。她知道萧渊要去做什么，听了依娜告知草原遭灾后饿死的牛羊，和拮据的日子，便知此战事关整个草原的生死。这本不关萧渊的事，但他会做此决定，裴轻却不意外。
说到马，萧渊“啧”了一声：“早知如此就不帮他们了，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就送了一匹马。”
“传令，今夜夜袭！”
“我知道。你除了我，谁也不要不是？”萧渊停下来，看着她，“接下来想去何处？”
塔敖沉默地看着她，回想起那男人笃定的姿态。
偏偏还口口声声说他是好人。
他想问的，其实是裴轻是否还活着。
他什么也没说地离开了。再次进来的仍是依娜，她遵从小可汗之令，看着裴轻，不让裴轻做出傻事。
“而后她衣不解带守在你榻边喂你喝药，替你擦身。人生在世，能一同经历生死已然不易，无论是她对你有意还是你对她有意，患难之情，勿要相忘。性命是那些金银财帛难以衡量的，既然大难不死，当珍惜眼前人才是。”
依娜有些吃惊。这意思，就是在当着面拒绝小可汗，拒绝草原上最英武不凡、最具生杀大权的男子。她抬头看了塔敖一眼，他果然已经沉了脸色。
裴轻先是怔住，随后泪如雨下，塔敖还准备说什么，结果就被一巴掌扇得偏过头去。清晰的巴掌声响彻整个帐篷，裴轻浑身颤抖：“我说了我们不是细作，你为何就是不信！他是好人，是救我护我于水火的好人！你凭什么杀了他，凭什么烧了他！”
“好。”他回答得毫不犹豫。
“今晚。”
“你——”她声音哽咽，“你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
她声音很小，可萧渊听得清清楚楚。
原本说的，是将她送至草原。所以从草原离开之时，裴轻心中有些忐忑。她说不清二人究竟是何关系，可她知道，自己不想他离开。
两人的相拥引来草原儿郎们的大笑和口哨，裴轻羞红了脸，却又做了一件极其大胆的事。
因为能忍，因为安静乖巧，所以她是塔敖身边留得最久的女子，即便她不是那些女人中生得最美的。
裴轻的声音沙哑又冰冷：“除了他，我不要任何人，更不会留在这里。”
“饮食起居，有时也——”
塔敖一把攥住她的下巴：“你再说一遍？”
塔敖一听就皱了眉：“她是我的女人，你敢使唤她？”
裴轻疑惑地望着萧渊，他抬手摸摸她的头，又看向一旁的依娜，说：“劳烦这位美人，今晚照看好她。”
可话还没说完就见裴轻不可置信地往外跑：“我不信，我要见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下一刻又是“咻”的一箭狠狠地射在马儿身上。它嘶鸣着扬起前蹄，声音凄厉。
“老伯。”这一开口，
hｔtps://wｗｗ•ｈetushｕ.ｃｏm•ｃoｍ萧渊才发现自己声音哑得不行，“昨日与我同行的女子……可……可还在？”被那双纤细的胳膊环着腰身，萧渊心猿意马得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他不自觉地抚上裴轻的后背：“本公子出生时便有神卜夜观天象，说我是天命之子，不仅没那么容易死，还易招美人之心。”
虽是疑问，但塔敖心中已然有数。若非朝廷中人，便不可能知道当年还有郡主下嫁，更不可能从扎猛几句话，便料到朝廷兵马意欲偷袭草原，更不会知道朝廷多半会派曾在草原住过多年的骠骑将军挂帅作战。而这位骠骑将军好大喜功，只要对症下药，必能将之一举击败。
纵然初见时他一袭黑衣，浑身是血，纵然他清楚很多江湖上肮脏的手段，裴轻却知，他不是下流败坏之人。他的身上总有股凛然之气，让她觉得安心。
里面燃着安神香，榻上女子脸色还有些苍白，睡得很沉。
“那就更不必了。”裴轻拍拍马背上挂着的包袱，“依娜不仅给我们准备了干净的衣裳，还放了些吃食和碎银子呢。”
进来看到裴轻的第一眼，塔敖怔了下。
“没有。”她低声，“只是……你总是要归家的。”
“怎么，难不成你占了本公子的便宜，转眼就想将我一脚踢开？”
萧渊一听，笑了声：“你们倒是相处得不错，差点都要共侍一夫了。”
裴轻看到了平安归来的萧渊，更仿佛看到了他本来的样子。战甲银盔，长枪利箭。他单手驭马，威风凛凛地朝她飞奔而来。
老者看出这是个倔强的少年，倒也没阻拦，将他带到了隔壁的木屋中。
她跌坐在地上哭得可怜极了，塔敖也是头一回知道女人这么能哭，他耐着性子生等着裴轻哭到没有力气，说：“事已至此，我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食言。你一个女人，离开这里只有死路一条，有的只会比死更忍之事——”
“不。我不要。”裴轻几乎是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萧渊看向屋里。
然后就看见塔敖转过身来，一副要秋后算账的表情。依娜怔了怔，赶紧低下头，不知为何，心头竟涌上丝丝甜意。
塔敖一把拉住了她：“他已经被烧了！留着尸身会有瘟疫！”
“她连日来都在照顾你，昨日终于撑不住倒下了，今日你就醒了。”
他紧紧地握着裴轻的手，心头抑制不住地有了畏惧之意。这是他从不曾有过的东西，要么生要么死，他无所谓。可她……
“小可汗回来了！”不知是谁率先喊出这一句。
但他之前受着伤流着血都还能翻墙打架……
萧渊着实没想到会有这意外之喜，娇软的身子抱在怀里，心底那股子邪意噌地冒了出来。
“出去。”
萧渊脸上依然没有了方才的笑，为草原打的那一仗狠狠地赢了朝廷，却也让其中有人认出了他。看来是风声泄露，才如此快的引来了南边那群暴虐之徒。
萧渊便继续道：“朝廷屡次派细作潜入草原，如今却忽然没了动静，要么就是不再打草原的主意，要么则是已打定主意进攻草原，一举攻克。而你们派出去打探的人也说了，周边村落的人比以往少了许多，如此反常，想必是瞧出了什么端倪，在战起之前速速离开。”
“朝廷派兵不会倾巢而出，定是先锋军在前，主力军在后。中间脚程相差多则五日，少则两日。草原遭灾在先，他们派细作打探在后和*图*书，定会觉得是胸有成竹的一仗。我们要做的便是攻其不备，打散了他们的先锋营，如此，观望已久的其他部落自然就会出手了。”
“那么，何时攻？”塔敖看向萧渊。
“如果，你现在还不想回去的话，”裴轻试探道，“可以去我家，去养伤休整一段日子。”
萧渊刚迈入一步，安静的房中便立刻传来吱呀声，他看了眼地上，又退了出来，这几步走过去，恐怕会将她吵醒。
裴轻怔怔地看着他：“你……你会继续陪我吗？”
“你把我也杀了吧。”
“依娜。”裴轻见她要出去，赶忙唤了一声，“你别走。”
依娜为难地沉默着。
萧渊看向塔敖：“届时无需写信联合各部落，只要看出赢面，他们必然奋起攻之。”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裴轻凑过头去看见依娜正捂嘴，也面上绯红，她就更羞得要挣扎开。
萧渊一笑：“因为你母亲。”
“什么？”
“抱够了没有，这是本汗的帐篷。”塔敖不耐烦地走了进来，“军备图备妥了。”
说到联合其他部落，旁人不知，扎猛却知小可汗写了数封信出去，都没有回音。这才明白原来那帮老奸巨猾的人竟然是在观望，若能赢朝廷，他们就会出手，若不能赢……只怕他们便会第一个献降，说不准还会反咬库里部落一口，将之当成献给朝廷的降礼。
这么想着，眼眶便又红了。
连裴轻都察觉出他有些不对劲。
起先萧渊想同乘，刚坐上来圈过她去勒缰绳，就感受到她浑身僵硬紧绷，连耳朵也红得不行。若是一路都这样绷着，那得多难受。
裴轻说：“主仆，我是他的婢女。”
塔敖皱眉：“你为何提出要帮库里部落？”
所有帐篷里的女人、老人和孩子都纷纷跑了出来，他们看见的正是一支打了胜仗欢呼着回来的草原勇士。
如此瘦弱的身躯，却能说出如此决绝不留情面的话，宁死不屈，还真是刚烈。若有一人能为他如此，倒还真是死得其所。
唇舌交缠间，萧渊有些控制不住，原本老老实实待在她腰上的手，开始四处游走。裴轻招架不住他的缠吻，只觉头发晕，还有些喘不上气。
塔敖居然听出一种诡异的嫉妒。
远处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竟持续了整整一夜。这一夜，留在草原上的所有人都难以入眠。因为她们不知等不等得回自己的丈夫、儿子，孩童们能否等得回自己父亲。
但裴轻的到来，让她久违地紧张起来。在全是健壮男子的部落里出生长大，她太明白男人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了。那些生得美却不好靠近，难以得到的女人，足以掀起整个部落的争夺。
此时“吱呀”一声，有人推门进来。
裴轻抿抿唇：“你不说不就没人知道了。”
那一刻，他张扬恣意得太过好看了。
萧渊敏锐地察觉到背后的异样，刚转过身来还没开口，就见裴轻朝着隔壁屋子跑去，见到了空空的床榻，她才相信外面正烤肉的人真是的萧渊。
裴轻被这孟浪之举惊得眼泪还挂在脸蛋上，尚来不及反应，纠缠吮吸间她只觉双腿发软，有些站不住。而他攻势猛烈，扣着她的腰使她难以挣扎半分。
忽然外面传来声音，是木杖杵在石阶上发出的响动。
裴轻倏地红了眼眶，见他伸手，她却后退了一步。
塔敖回想起裴轻刚才的样子，忽然不想说了。他难得看上一个女人，不嫌弃她有过旁的男人，许她正室之位，还容
和图书忍她的抗拒撒泼，可她呢，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个看上去不像什么好人的男子。
或是……不知为何，他有些嫉妒塔敖。
裴轻沉默地坐在榻边，平静下来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他……他真的那么容易就死了吗？可他的确被绑住了双手。
隔着坚硬的盔甲，裴轻仍感受到他胸膛之下心脏的怦怦声。
性子烈，这女人不要也罢。这么想着，塔敖心中又涌起愤懑：“想知道你自己去问她！”
“你们从云崖摔落至竹灵溪里，竹灵溪到此处，寻常人要走上一两日。而她这样一个弱女子，居然背着你，走了整整三日，沿途问得了我的住处，深夜雪雨之时，跪在我的院门口求我救你一命。”
她还要往外跑，奈何男人的力气太大，只一只手攥着她的手腕便叫她难以挣脱。
“我只是……”她声音小得快要听不见。
看过无数次的草原衣裳穿在她身上竟如此不同，而那双有些惊惧的眸子那般看着他，叫人不得不生出怜悯爱惜之意。
此话一出，帐内众人皆迟疑地看向塔敖。但塔敖并未多言。
萧渊接过去一饮而尽，烫得舌头生疼：“她——”
从草原离开之时，裴轻还不肯看萧渊。
除了萧渊，裴轻从未与男子这样独处一室过，她原本是坐在床榻边，但见男人阔步走来，她如针扎般立刻起身站到了一旁。
她掀开被子起身，打开了屋门，却没想会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
裴轻一听便红了耳朵，她要松手，却被男人无赖地圈在怀里：“方才可是你扑过来的，如今这又是躲什么呢？”
自然是为了与她同乘一匹了。
萧渊像听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一样噌地回头：“怎么没人知道？你知我知，整个库里部落的人都知道！就连这马，那也是瞧得真真切切的。”
“我哭我的，怎么会挨到你的伤唔——”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捧着她的脸吻了下来。
裴轻一怔，抬眸看过去，那人俊逸容颜，含笑望着她。
“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容易死的，我……我……”她呜呜咽咽，抱着他的腰不撒手。
裴轻脸一红，没作声。她帮萧渊盖过被子，也替他在睡前熄过蜡烛，这本都是婢女分内之事，可怎么从此人口中说出来，似乎就变了意味……
依娜自然明白裴轻的担心，她亦担心着那个桀骜不羁，却说战后要带她去库里台大会喝马奶酒的男人。
裴轻至今难以置信和忘怀，濒死之际，他做出了那样的交代。
“裴轻，到了你外祖父家，我们便成亲。”他抚着她殷红的唇瓣，神色笃定。
萧渊挑眉。
“他死了。”塔敖面无表情，“死前将你托付给了我，他说你无家可归，让我照看你。以后你就做我的人，若你一心一意，我可以让你为正，做我的阏氏。若——”
帐中之人也都明白过来，连他们这攻方都觉惊讶，骤然被袭的朝廷先锋军又该是何等的措手不及？数万兵马想要顺利道草原只能走官道，只要沿途反向设伏，必能予之重击。
“你胡说什么呀。”裴轻嗔道，“我从来都没答应过。”
“她哭了。”
“然后，你拿着这个去南川，找……一个叫楚离的人，他是我的至交好友，从小一起长大。他会把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你一定要收好，然后……叫他给你雇个各路山匪地痞都怕的镖局，送你回家，好不好？”
“小轻儿。”房门口传来声音，裴轻望过去，他正笑着看着她。
天已和_图_书经要亮了，裴轻水米不进，担心不已。她实在难以再在帐中待着，她想出去看看。
见他没有立刻答应，裴轻知道他的体贴，想了想说：“要不，我也下来走走。”
裴轻双眸倏地睁大：“所以呢，他怎么样了？”
“等我死了，你别葬我，下葬要花很多银子的。你……你就把我的尸身卖给捡尸人，像我这种年轻体壮的，能卖好几两银子！可以给你当盘缠。”
很快，腹部的疼痛开始麻木，连带着全身都开始无力。
“怎么，在你们草原人眼中，朝廷中人便一定是贪图享乐落井下石之人？”萧渊懒得扯这些，“你还未说她都说了什么，或者你都说了什么，居然让她对你动了手。她都还未打过我呢。”
她们走出了大帐。
萧渊一笑，把她抱下马。
“她虽生得柔弱，却不是任人拿捏的女子。就算我死了，她也不会接受你。不信尽管去试试。”
“今晚？”扎猛一脸惊讶。
萧渊从他脸上的巴掌印挪开视线，说：“自然。我助你赢了朝廷兵马，你放我们离开。我们是不是细作，你心里清楚得很不是吗？”
最重要的是，此人一眼看清了局势，提出了他无法拒绝的条件。这个条件关乎库里部落的生死存亡，即便想要那个女人，却也不得不放她离开。
他莫名地舔舔唇，有些好奇挨她的打是什么滋味。是疼？还是痒？
奈何萧渊一路上追问个不停，叫裴轻都有些后悔自己那时的冲动。
“当年若非那些公主和郡主下嫁草原，根本换不来朝廷十几年的休养生息。如今草原落难，朝廷想落井下石，不顾昔日的血脉情分，去杀公主和郡主的丈夫、儿子。我看不惯便帮了，这个理由如何？”
“依娜。”裴轻看向依娜，脸上还挂着泪珠，“我能出去看看吗？我不是要逃走，我只是……”
萧渊眸中一亮：“撒泼？怎么撒泼，你倒是说啊。”
小巧的下巴被捏得很疼，疼得裴轻声音都有些颤抖，可她仍然拒绝：“我只要他。”
根本就是追杀。
她踮起脚，迅速在萧渊脸上亲了一口。男人一怔，她赶紧跑回了帐中。
她心里不解，可肚子已经叫了起来。
这副像见了鬼的样子，看得塔敖更生气了。草原上的女人就没有不爱慕他的，即便是乔装打扮去了中原，那些女人亦是红着脸悄悄打量他。
“即便如此，我也先陪你去想去的地方。”哪怕再远，哪怕再难。
下一刻，成群的马蹄声越来越近。
马蹄声越来越近，大概是天要灭他，出了密林，二人竟被逼到了悬崖边上。
萧渊是在剧痛中醒来的，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
萧渊轻咳：“那不就是为了让他折成银子吗？”
只是话还未说完，就见老者摆摆手：“你不必谢我。我这里不过是有些草药，放着也是放着，拿来治病救人也不算可惜。要谢，你便谢她吧。”
于是他就变成了牵马的马夫。两人走走停停，看着一路的风景，一路说笑着。
“以后怎么伺候他的，就怎么伺候我。”男人起身走到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我不嫌你跟过他。”
但追杀的不可能是她，而是……她看向萧渊。
神医老伯回来了。
“好，好，我的错。”萧渊走过去温柔地抱住她，轻轻地抚着她的后背，“别哭了好不好？哭得我伤口疼。”
听了这话萧渊总算放下心来，可听说裴轻是撑不住倒下的，他便立刻要起身：“我……我想去看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