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些痛必须十倍奉还
痛过之后，就长大了。这个道理是我后来明白的。
——方蔚央
01
不知道害怕，就没什么烦恼
两个月后，我在花城见到了方须臾。
“傻了还是冷了？”一阵响动，一只手臂举过头顶，一件还带着体温的牛仔外套披到我的肩上。
十五天后，我带着可以出院的妹妹念璇，和沈淮暂时搬回花城。
“因为我在乎。”
关掉的手机我没有再给它充电，我断绝了和一部分人的往来。偶尔会用花店对面的公用电话给七月打电话。
突然，一根紫色的桔梗伸到我眼前。
“你真霸道。”知道拗不过他，我只好无趣地闭嘴。
多渴望找到，时光的隧道
“还是说，你喜欢被抱着？”他等得不耐烦了。
……
我明白，她希望我是这种花。
刚准备站起来，脚摩擦着硬邦邦的鞋面，很难受，根本得不到力。我脱掉鞋继续瘫坐在椅子上，听到方须臾的声音再次响起：“跟上。”
不狂烈的不想爱
回到家里搞完卫生，沈淮的花店重新开门，花店无人照料，里面大片盆栽都枯死了。
我郁闷地皱眉：“我要看店，没关系的。”
“陈奕迅的《时空隧道》？”我睁眼，看见车行驶在干净宽阔的大道上，两旁的路上树叶摇动，路边不见半个人影m.hetushu.com.com。
“你妈妈的事，我听说了，你还好吧？”
“谢谢。”我惊慌地躲开他的眼神，心中微颤。
通过和七月的交流，我知道庄南有画画天赋，老师把他当艺考生训练，再过一年可以送去名校培养。
我清理掉枯枝败叶，给尚有生命迹象的花剪了枝，又从沈淮的供货商那里进了些花种，帮他打理起花店来。
风呼呼地吹，明明不是艳阳天，却莫名让人感觉心里有些暖。他脸色阴沉，背着我沉默前行。
我摊开双手，手中命运流转，让人看不清以后。
微风拂过，脚踝处火辣辣地疼起来。
重回到简单容易觉得美好；
“谁选花选一朵……”我好笑地回过头去，笑容僵硬在脸上。
“我还好。”指甲掐进手心，我心里莫名有些乱，“你怎么找来的？”
“也是。”我点了点头。
沈淮一门心思在念璇身上，成了一个“三好奶爸”。他本想转手卖掉花店，我没舍得，坚持要他留下来，说生意不好也没关系。
站在火车站，我回头看着C市的车水马龙，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脚下这座城市有太多不好的回忆，我们都渴望找到一个宁静的地方。
我心神恍惚，捏着手中的桔梗花，花香袭入鼻尖。眼前这个清冷的少年，叫我和-图-书如何能说出口那件我一直躲避的事。
几个月前，我还是长不大的方蔚央，如果没有钟嫚儿和薛野，我将永远是那样的方蔚央。可是，他们毁了我。
七月说，开姜花的时候你要回来。我问她，为什么非得是姜花？她说，姜花是一种质朴洁白的花，在最险恶的环境中也能够生长，而且长得比任何花都好看。
我打量着眼前不算宽厚的背，犹豫不决。
“送恋人的话，建议玫瑰、桔梗、鸢尾花等等；送朋友的话，康乃馨、满天星、百合花都可以。”脚步声在我背后停下来，我以为他在选花。
……
一旦领教现实残忍，未战会先逃
悲伤的歌声似要划破天际。
一旦世故保守，活得就冷静苍老。
方须臾是开车来的，在花城酒店住了三天，每天都来花店。他执意要我回C市，回学校。用他的话说，我不回去，他就不回去。
“阿嚏——”响亮的喷嚏惊飞了空气中的灰尘，引起身后那人的憋笑。
“你还知道疼？”方须臾往回走，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我。
一旦领教现实残忍，未战会先逃，
“您好，欢迎光临。”听到一侧有人进店的声音，我头也不heｔushｕ.com•cｏm抬地说道。
画画是项烧钱的艺术，画得好能成艺术家，画得不好，在天桥上摆摊都没人理。七月不管这么多，没日没夜地做兼职，有时候一晚上唱好几场。她说自己没机会了，想给庄南一个光明的未来。
方须臾穿着蓝色的牛仔外套，背着一个双肩包，拿着那支桔梗，眼神看着我，似乎在要我收下。
“不介意的话，我拖你去。”他不理会我的拒绝，把自己的背包放下来，径直帮我关店。
汽车穿过拥挤的市区，进入到宽阔的大道上。我感觉疲惫不堪，闭上眼睛休息。正出神着，耳边响起了音乐声——
我气噎。他走到我面前，蹲身拎起我的鞋，背对着我，微微哈着腰：“上来，我背你。”
“你这么关心我干什么？”
“你说这话是在关心我吗？”
时间能平息伤痛，时间也让能一个人疯狂。
在这之前，我还怪你请我去方崇衍家，怪你让我参加你的生日聚会，怪你这么霸道无理我还依着你。现在，我突然不怪你了。
说完，我才记起将卷起的裤腿褪下去。
敢疯狂拥抱，敢将伤痛忘掉
“方蔚央，我在问你话。”他挑眉，抱着胸膛的手臂紧了紧。
方须臾，如果你知道了我身上发生的事，还会像现在这样平静美好吗？不，你不用知道，备受煎熬的只有我一人，我一个人痛苦就够了。m.hetushu.com.com
方须臾背起放在地上的书包，穿着短袖的胳膊抱在胸前。
谁的窗台，种满鲜红的盆栽
钟嫚儿……
“她不肯说出你的下落，我就跟着她跟了三天。”
固执等待，谁踩碎夜幕爬上来
薛野……
“我在学校没见到你，就去你家等你，没等到你，却等到了你朋友。”
“倒像你的风格。”
碧蓝清澈的远空下群山静默，风扬起他额前的碎发，灌满他的衣袖。他薄唇微抿，面色依然忧郁。
或许他说的人是七月，我记得曾经拜托七月帮我老房子那里收过一份学校的资料。
这两个多月，我的生活日复一日，起床，去花店，天黑，关门回家，逗念璇玩。
我有气无力地坐着，冷冷地剜他一眼：“脚疼。”
不梦幻的不精彩
只是七月那么倔的人，他居然搞得定？
可这世间没有时光隧道，我也回不到简单和美好。我领教了现实的残忍，由逃跑到面对，我还年轻，我的心已经苍老了。
“嗯。”方须臾握紧方向盘，驾驶着车子快速朝前方奔驰而去。
我只好老实地爬了上去。树叶微微作响，空气沉闷得发热。估计他是第一次背女生，动作有些别扭和不自在。
“我很担心你。”
“为什么不告而别？”沙哑的声音和花香融在一起，淡淡的，hetushu.com.com仿佛呓语。时间在静谧中流走，我瑟缩着身子，手指冰凉，鼻尖发酸。
“是，我关心你。”
路过一个农庄，里面栽种着姜花。五月的姜花正在怒放，洁白的花瓣上沾着水珠，香气馥郁浓重。
多渴望找到时光的隧道，
“嗯？”
他上下看着我光裸的小腿和布满瘀青的脚踝，道：“我陪你去医院。”
“想找到就总有方法的，不是吗？”他的表情淡淡的，透露出一种冷傲的味道。
我申请的休学时间是三个月。
那天突然变天，我穿着一双高跟的凉鞋，去花店的路上不小心把脚崴了。从附近的药店买了药，看店的时候，我低着头，将扭伤的脚搭在一条凳子上，往受伤的地方涂着药膏。
我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眼角滑落一滴泪。
重回到简单，容易觉得美好
最后，我败给了他。离开那天，白花花的阳光刺得我睁不开眼，方须臾懒懒的靠坐在车内，远远瞧见我和沈淮他们道别。
一行白鸟翻过山尖，远处的山雾淡淡的，像晕染开的水墨画。凉风习习，吹向车内，吹着我和方须臾闭口不言、各有心事的脸庞。
念璇胖嘟嘟的小手抓着我不松手，我狠心地坐上车，车子启动的刹那，她的哭声随之响起，我的心揪成一团。
一旦世故保守，活得就冷静，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