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那个躺在医院里的苍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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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知足？他有什么可知足的？原本那样优秀美好的一个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到他，他的灵体因为要依附在镜子上，不得不和我朝夕相处……甚至，他还要时不时地听着其他同学议论他出事的事情。
……
有哪一件，能让他称得上是知足？
我顶着一双哭肿的核桃眼，一路闷闷不乐地走着。
我深深吸了口气，抬头注视着前方皱起眉。
我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脸狼狈地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号啕大哭，想要把闷在心里说不出口的那些难过全部都通通哭出来。
我看着他抬起手似乎想要帮我擦眼泪，就在快要碰到我脸的前一刻忽然停下来，他看着自己那只半透明的手，脸上冷静极了……然后，他忽然笑了笑，放下手。
“好了好了！你都多大了？能不能小声点？别哭了！一会儿把护士哭来了还以为我死了呢！”
做出了决定之后，心里反而变得轻ｈeｔusｈｕ•ｃｏm•com松了。
“罗花音，今天我听见你跟我妈聊天了。听你说喜欢我的女生多得数不过来啊，哈哈，原来你还知道！以后还不对我好一点儿？”
镜子里的家伙安静了一整天，而病床上躺着的少年却更要安静得多……我伸手，轻轻握住他插着输液管子的手，小心翼翼的。
我吸了吸鼻子，抽泣着回头看他：“你看，我碰到你了。”
顿时，叶境嘴角抽了抽，刚才的那些温柔瞬间变成了发狂。
下一秒，当我走到客厅的瞬间，我看到了那个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的、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
嗯？
“笨蛋，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在这里吗？”
“呃，怎么了？”
直到走近家门口，我突然停下来，回过头认认真真地看向他。
一听见这个敏感字眼，我立刻又加大了音量哇哇大哭。
“打住打住！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千万别哭了，现在可是在街hｔtｐs://ｍ.hｅｔushｕ•ｃoｍ•com上！”叶境忙不迭地一步走到我前面，一边俯下身来看我，一边倒着走。
叶境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镜子里出来了，站在我身后。
愣了片刻之后，我笑了笑，然后关好病房门，坐回了叶境的病床旁边。
家里很安静，没有平时这个时间该有的做饭声，也没有开电视。
“那就好……”他悻悻地舒出口气，走回我旁边。
他愣愣地看着我笑，过了一会儿，他也放松下来一起笑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这个声音带着几分有些陌生的心疼和温柔。
叶境冷不防被我吓了一跳，眨了眨那双好像宝石一样漂亮的黑眼睛看着我，有点惶恐。
我如遭雷击似的站在了原地，手里的包直直掉到了地上。
怎么了吗？
“谁知道呢？”他耸了耸肩，垂头看着我，“那要问你自己了，可能是被你传染了。”
换好鞋子，我诧异地和叶境www.hetushu.com.com对视了一眼……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老妈这种怪怪的语气。
“你真的是喜欢多管闲事。”
“哦，那你打我呀。”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我连眼皮也没抬一下，踢着脚边的小石子。
“还有你今天的裙子，也还可以啦，以后多穿几次啊。”
“没关系，这样就很好。”他看着我，表情温柔得几乎不像他，“我已经很知足了。”
我忽然“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好了，别哭了，我不是在这儿吗？”他重复了一遍。
他脸上的笑更大了几分：“丑死了，满脸鼻涕眼泪的痕迹，赶紧回家洗脸吧。”
我看着眼前这个满脸紧张的人，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睛。
愣了好久，我看着那个沉默的中年男人，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走上楼，我打开家门，开开心心地一边换鞋，一边朝里喊了一声：“妈妈，我回来了！”
“其实，你不戴眼镜也还挺好看的……哈……不过隐形眼镜也不能老带啊和-图-书，对眼睛不太好。”
我静静地看着病床上这个微弱的少年，不知不觉地，眼泪已经顺着下巴掉了下来。
他平静地站在我身后，垂头看着我，就好像躺在床上的那个不是他自己一样。只是，他看着我不停流泪的样子，那双好看的黑眼睛里闪烁着浓浓的不忍。
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时间，突然，叶境再一次不甘寂寞地开了口。
“喂！罗花音，你——”
我学着他平时的样子挑挑眉，然后把憋在心里一整天的话告诉他：“叶境，我一定会努力帮你的，有一点力量就帮你一点！”
我扭过头，大步流星地往家里走过去，心里那股压了一整天的沉闷终于一扫而光。
半晌，叶境笑起来，露出那漂亮的酒窝。
“叶境，你怎么也有这么啰唆的时候！”笑了好一会儿，我停下来，擦掉泛出眼角的一点点湿润。
我没理他，他又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再接再厉。
“我没有要哭。”挥了挥手，我小声跟他说着，不想理会旁边和_图_书有没有人可能会听到我的“自言自语”。
叶境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坐在沙发上表情各异的两人：“怎么了？”
叶境轻咳了一声，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连话都说的很小心：“我又没怎么样，你看你干吗这样要死不活的……”
“妈妈？”我往客厅走，“你怎么不开电视？”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直到我被护士长赶出病房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完全变黑了，整个夜幕上挂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罗花音，你看，这里建了个公园，周末想不想来转转？”
叶境显得有些尴尬，一反常态地时不时和我搭个话，虽然我完全提不起精神来理他……
“哎呀！罗花音，你……”
……
隔了好几秒，老妈回应我，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花音回来了啊……”
我还是没有理他。
如果，我真的能帮到他哪怕一点点……那该有多好啊。
“爸爸？”
回家的一路上，叶境都在一反常态地喋喋不休，努力逗我开心。
安静，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