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二 位卑未敢忘忧国
第一百九十章 仁慈只是武器
高下立判！
毕竟之前他还训斥过秦为，可却没想到，被自己训斥的臣子，才是那个忠心耿耿一心只为大宋的忠臣！
赵允让是商郡王府继承人，身份地位自不用多说。
什么情况下都不可以！
这可真是冤枉到家了，他本来也不是大宋人，对秦为只有主观上的判断，觉得一个四品官根本没资格觐见。
随后宫中就频繁有人进出，进去了不少生面孔。
有时候软刀子比硬刀子更具有杀伤力。
甚至就连秦为遇上了麻烦，他也没有本事为其分忧。
但他还是口滑了，下意识道：“那他可骂过朕？”
“诸卿各自去吧。”
老夫技不如人啊！
现在想想，母后当初掌权时，这些人可敢如此？他们可敢对太后蹬鼻子上脸？
欲望一旦发芽，再不能及时铲除。
秦家书房里，秦为在给几个‘亲传’弟子灌输思想。
李二柱瞬间又跪了，面色发白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他板着脸，严肃道：“陛下，秦为最近在家多有懒散，司事局一个月也去不了两次，城外北伐军也多有懈怠……”
这种落差让欧阳修第一次感到了自卑，深深地自卑……
刘娥该出手时绝不手软，上来就是杀招，一举荡平了丁谓一党，这样的魄力岂是寻常人能有的？
宰辅们齐齐回身，然后躬身。
这是欧阳修第一次参加秦家的私人茶话会。
想要改变一个时代的发展走向，那就必须要先改变这个时代下年轻人的思想。
赵祯不自觉的皱了下眉，说道：“无罪。”
可我呢？
朕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没良心……
这得多疼啊！
张之白等人脸都绿了，愤怒溢于言表……
“西北夏、辽虎狼环视，西南交趾、占城这些效果趁机占便宜，还有远一些的高丽……这些人就像是野狗，逮着机会就会咬掉你两块肉！”
赵祯点点头，许茂则自然会去安排。
大宋若能早些正视这件事儿，那就还有回转的余地。ｈｔtｐs://ｍ.ｈｅtｕsｈｕ.cｏｍ.cｏm
“陛下。”
小皇帝成熟了啊！
这些不就是仁慈带来的后患吗？
“秦为……”
欧阳修眼神有些恍惚，心中不禁自问，我有什么？
“陛下仁慈宽爱。”
这从来都不是一个和善的邻居，若不小心戒备的话，或许真如秦为所说，几十年后，大宋西南将再无宁日。
对于自己的学生，尤其是品学兼优的学生，秦为还是很上心的。
就看她敢把张之白放在首辅的位置上，若换个优柔寡断的可敢如此！
他虽然年轻，但却深谙了帝王知道，他不是没有威严，只不过他懂得隐藏，更懂得将威严转化成实际的好处。
赵允让在发呆，欧阳修认真的问道：“秦先生，难道交趾人真的敢觊觎大宋吗？他们有这个能力吗？”
这样的帝王确实是仁慈，并让人心折。
他渐渐有了明悟，仁慈来自于骨子里，无需去改变什么。
竟然觉得朕不够硬气？那些牢骚颇有些恨其不争的味道。
以前秦为都是给赵允让、狄青讲这些，也好让他们能早些认清楚大宋的现状，提前确定自己将来的目标。
他什么都没有……
没想到秦为在大宋朝堂上的地位这么高。
若皇帝有天不仁慈了，就你这番话，便能掉了脑袋！
就算不处理，也要借势敲打一番才好，否则以后谁都敢喝醉了揶揄皇帝，那这朝廷就没法儿管控了。
……
“出宫！”
……
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吗？
瞬间他就坐直了身体。
可在看到张之白等人的沉凝面色后，他又暗叹了一声，放弃了那个打算。
欧阳修这才回过神来，赶忙道：“多谢先生关心，学生不累，只是有些走神了。”
方才他还促狭地想要坑那少年。
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本分，用仁慈去‘感化’这些人……
“你们要知道，大宋并不太平，这些表面的繁荣，不过是无根浮萍，看着美丽实则一碰就散。
hetushu.com.com包括那些先前在广南西路任职的官员，和一些了解当地风土人情的小吏都被叫了来。
秦为并未多想，只是笑笑。
这叫一旁的庞世英都不禁撇撇嘴，有些吃醋看了眼欧阳修。
群臣和天下人惧怕的还是那个朝纲独断的太后，他没有太后的魄力，就算装得再严肃，也是只有其表。
朕就算是装得严厉又能如何？
要说这大宋谁敢公然腹诽皇帝的，也就秦为了，这小子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啊！
弄不好他连宰辅们也谩骂过……
皇权制度下，皇帝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没有任何人可以掣肘，更不能放任！
还有当初的丁谓。
比起太后刘娥，他同样少了凌厉手段，和敢于开战的气势。
这是在安慰欧阳修不必失落。
赵祯颇为玩味的说道，“送些醒酒汤去，让他醒醒酒。”
变成魔鬼也就一瞬间的事情。
司事局越稳定，朝中各部就越担忧。
可赵祯却只是让人送了醒酒汤去，就此一笑了事。
这不禁让他面色铁青。
秦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敲了敲桌子，提醒道：“可是累了？若是累了大家就先歇歇，吃点儿茶点……”
现在有宗升在已经完全可以维持司事局的基本运转，若是秦为还要事事躬亲，那只会让各部官员恐慌。
他肯定又要污言秽语了。
他们早就开始觊觎大宋的资源，甚至大宋的国土……尤其是在李日尊这样好战的君主治下，交趾人绝非善类。
赵祯心中稍稍失落。
综上所述交趾的野心早就不只是袭扰这么简单了！
再加上他现在初掌大权，若是手段太强硬，朝局怕是会乱作一团。
刚还洋洋得意自觉家里晚辈出息了的王臻，脸上的笑容几乎是瞬间僵住的，然后笑容转化为了愤怒。
以前他总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将来一定能创出自己的天地……可知道今日他才发现，有些事情生来就注定了，他终其一生也未必能
和-图-书达到！若再议论下去，几个老家伙恐怕会被气出毛病来……
不着急，朕还年轻，总有一天会让这些人看到我的锋芒！
李二柱不敢隐瞒，说道：“他说当今陛下仁慈宽怀，可……仁慈是仁慈了，但有些人大多贱皮子，你越是仁慈，他就越肆无忌惮，与这样的人而言……说好听是仁慈，说难听就是放纵！”
可这事儿换成谁，谁不尴尬？
赵祯本来是有些失落，可渐渐想起了秦为曾与自己交谈过的那番话，又重拾了信心。
可偏偏有人自持权重，便开始挑战帝王的底线，再加上这帝王本身也就软弱，这便导致了肆无忌惮的人越来越多。
“太懒了。”
许茂则躬身应了，然后亲自去。
他看了眼认真听讲的欧阳修，心中微微满意。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等十几年，一个叫做侬智高的小朋友就会长大，然后狠狠的抽他一巴掌！
这是被吓坏了，这也间接说明秦为应该是说过赵祯的坏话……不然李二柱不会这么害怕。
噗通！
赵祯也看出了几个宰辅脸上的尴尬。
张之白等人正在思量秦为的那番话，见状也觉得好笑。
他跪下磕头，满心惶恐。
以前刘娥在的时候，赵祯不当家自然也就考虑不到这些。
许茂则作为皇帝的身边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圆场。
所以赵祯坐不住了，浑身难受，感觉背后有人盯着一样。
听着那哐哐叩首的声音。
不过大家都知道，秦为之所以不去司事局，不是因为懒，恰恰是他太勤快了。
于是他就换了便衣，带着几个亲事官和许茂则微服出宫。
但这些人或多或少都与秦为有着直接关系。
那人从来不注重自己的仪表，想骂就骂一点儿也不像个读书人。
有内侍过来拉起了李二柱。
天下人各不同，每个人都有自己发光的机会！
“他的酒量不好，来人。”
想到这儿他心中就觉得好笑。
不过骂朕的话，他自然是不会的，朕对他这般m.hetushu.com.com照拂，他怎能不懂分寸呢？
臣子发牢骚，觉得皇帝太软弱了，按理该处置一下。
他们每每都是有恃无恐，觉得这朝廷并不能那自己怎样，甚至觉得皇帝得有所仰仗他们。
赵祯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幅画面：喝多了秦为当着李二柱的面儿，大批朝中官吏的模样。
可现在你听听人家说的这番豪言壮志，再看看你做的那些龌龊手段。
他也有些赧然，脸红不止，觉得很不好意思。
庞世英却无比聪明的看出了欧阳修的心思，笑道：“欧阳，你我都是秦先生的学生，虽还不能帮到先生什么，但总有一天咱们会成长起来，到时先生的志向便要靠我们一起来实现了！”
赵祯不断在找人来问话。
这些人把偷袭当做了天经地义的事儿，从不觉得这样的做法不讲武德，更不在乎宋廷的谴责。
比起真宗皇帝，他缺少了威严，故而这些臣子们总是觉得皇帝年幼好欺。
而他不知道的是……几十年后的嘉佑三年东，交趾聚兵五万突袭大宋钦州！
但他仔细一琢磨，竟然发现真是这样……这些年他一直处在半透明的状态，知道近两年才逐渐掌权。
相比于大宋之前两代的掌权者，刘娥的手腕可要硬多了。
秦为的手段可要比宗升狠太多了。
西南从来都不平静，现在是以后也是。
每月考核时，遇见偶尔不达标的官员，宗升大多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毕竟他没有秦为那样的根基和底蕴。
狄青虽说身份地位不高，但他勇武，是秦为最得力的统兵将领。
赵祯满脸黑线，又觉得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几个商人的话只能采纳，却不能成为朝廷决策的根据，否则那就是儿戏了。
这小子不好好揍一顿看来是不行了！
所幸的是，现在的交趾刚刚崛起，他们仅凭着一股冲劲儿征伐，并没有深得底蕴支撑。
他们都能直接或间接的帮助到秦家。
可笑他当初还想着此人必是在吹牛皮，现在看看来和*图*书他那番话绝不是吹牛！
一次次问话的结果如李二柱说的如出一辙。
张之白面色赤红，就像是钢炉里烧红的铁块。
那种不疼不痒的话，对交趾人民来说无异于放屁。
而换做自己时……
无论是什么时候，年轻人才是真正的主流，他们终将会成熟，然后慢慢地左右着国家的走向。
后来多了个庞世英，这少年虽有些高傲，但对秦为却言听计从。
“那你以为李日尊这么频繁的掠境，就只是想打劫点儿吃喝钱，好过个肥年？”
他们接连多此入侵大宋西南各地，当地州府根本没有像样的阻击，连防御都力不从心。
一帮加了起来三百多的老头子，被一个少年摁在地上反复摩擦，人没在都能‘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交趾大胜，并与城外耀武而归！
欧阳修不比他们，不仅要勤学苦读，还要帮母亲干活，每日恨不得不眠不休。
看看王臻的脸色吧！
这是给君臣挽回几分颜面。
王尧臣也知道了赵祯的心思，就正色道：“少年人不可懒惰，明日该叫他来。”
赵祯无语过后，又淡淡道：“他都说朕什么了？”
庞世英是天才，父亲庞籍又刚刚升任枢密使，这前途简直能闪瞎了人眼。
赵祯捂额无语。
赵祯只能摆摆手打断，说道：“此事……明日再议，明日……”
被一个实力弱于自己数倍的小国，摁在地上反复摩擦，这种情况也就只有在大宋能发生。
然后赵祯又微微一笑。
这是在说我等宰辅呢？
赵祯终于发现了交趾的本质。
赵祯微微一笑，说道：“诸卿且去吧。”
皇帝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放纵臣子？
向来稳重的欧阳修也会走神儿？
王臻也觉得秦为真是三天不打就会上房揭瓦。
先前轻敌了啊！
李二柱后知后觉的说道：“原来秦郎君还能上朝？小人还以为他品阶不够……那还和他一起骂了官吏，陛下，小人有罪。”
但秦为不同，若遇上这种事儿，他肯定会下重手惩治。